异种人生-第1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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搬到那地方去住啊!’我忍不住笑,真想不到红绫的胡调本领甚高,她摆明了在吃
豆腐,要看温伯如出丑。
温伯如听了之后,神情却非常认真,侧着头,想了一会,才又反问道:“你真
的想去?‘红绫也装成很严肃的样子,点头道:”是啊。’温伯如吸了一口气,略
点了点头,像是红绫要去,他可以考虑答应的样子──他有这样的表现,实在很古
怪,好像真的有‘那地方’一样。
然后他又向我和白素望来,很正经地问:“贤伉俪也想去?‘刹那之间我突然
有一股极度的诡异之感,感到如果我们答应了,就真的能到’那地方‘去。而’那
地方‘究竟是甚么地方,我一无所知,这就显得异常的怪异。
因为有了这种对完全陌生的地方自然生的不安感觉,所以我一时之间竟不知道
该如何反应才好,只好向白素望去,只见白素神情也很犹豫,显然她有和我同样的
感觉。
我没有立刻回答,温伯如居然催我:“如果你们真的决定要去,我可以带你们
去。‘他的语气肯定之极,我们一家三口,面面相觑,却就是决定不了该如何回答。
照说,根据温伯如的□述,那地方在神的法则之下,已经完全消灭了罪恶,确
然是乐土,应该毫不犹豫答应才是。可是由于完全不知道那是甚么地方,是不是可
以来去自如,在这里,又有千丝万缕的社会人际关系,也不是说走就可以走的,所
以变得无法回答。本来是我们在质问温伯如,要他承认是在胡说八道的,现在反而
变成我们无话可说了,真是怪异。
这时候温宝裕叹了一口气,替我们解围,他道:“爸,真有那样的好地方,你
怎么不去?‘温伯如长叹一声:”还不是放不下!放不下你,放不下你妈妈,放不
下…’他再度长叹:“谁都知道,纵使苦海无边,只要放下,立刻就到彼岸,可
是要能放得下才行!‘我和白素,听得发呆。
听他以前所说,甚么神的宣示之类,很有些基督教圣经道理的味道,可是忽然
他又打起佛偈来,而且说得禅味十足,令人听了,回味无穷,所包含的哲理很深,
别说反驳,光是领会话中意义,也要费一番心思。
在这种情形下,反而是红绫这样没有接触过佛理的人,反而在思想方法上没有
包袱,不会陷入深思,所以她最先有反应,道:“好啊,你先带我去,我去了,真
觉得好,再回来带爸妈去。‘这时候我还在想,我们在向温伯如追问’那地方‘是
甚么地方,可是多少年来,多少人知道’彼岸‘,却为甚么从来没有人追问过’彼
岸‘究竟是甚么地方?
或曰:“彼岸‘就是’西方‘,然而’西方‘又在何处?
真要说,‘西方只在目前’、‘西方只在心中’,有甚么去不去,回不回的?
我越想越没有结论──这并不是我笨,而是问题本身太玄,多少人修行一辈子,
看起来像是早已得道,可是心中对这个问题,也还是没有答案,不然早就到‘彼岸
’去了,还留着干甚么。
虽然我在想,可是红绫的话,我还是听到了的,使我从沉思之中陡然醒过来的,
是温伯如出乎意料之外的回答,他竟然立刻道:“好啊!你先去。‘红绫也怔了一
怔,想不到温伯如会立刻答应──这是立刻要见功的事情,没有可能打马虎眼──
如果根本没有’那地方‘,只是他的胡说八道,他如何交代?
总不成真是有‘那地方’!
红绫的想法和我一样,她立刻紧逼一句:“好,怎么去?‘温伯如想都不想就
回答:”当然是我带你去。’事情会忽然发展到这地步,不但我和白素始料未及,
连温宝裕也完全想不到,所以一时之间他也糊涂了,他竟然道:“爸,你不是说放
不下我和妈妈,怎么又要去?‘温伯如对于红绫咄咄逼人的问题,对答如流,可是
对于温宝裕这个白痴问题,却看来很伤脑筋,长叹数声,才道:”去了可以回来,
最好,不回来了,也罢!’我突然之间,感到自己为了温伯如所说的那种似是而非
的话想个不了,也简直就是白痴,真是可笑,我像是突然摆脱了所有的束缚,大叫
一声:“够了!甚么来啊去的,根本就没有那地方,一切全是胡说八道,是妄──
‘我原来想指出事实,说’一切全是妄想症患者的胡言乱语‘,可是才说了一个’
妄‘字,白素就用力推了我一下,打断了我的话头──她认为我说了全是胡说八道
已经够了,不必再提到妄想症来刺激温伯如。
我的话出口之后,气氛变得很僵──主要的僵硬是来自温伯如,他陡然一震,
然后像是中了定身法一样,一动不动,这还不算怪异,更怪的情景是他的身子忽然
又动了起来──并不是寻常的动作,而是像电影一格一格放映一样,看起来像是一
个机器人,好一会才从背对我变成面对我。
这个过程大约有三十秒,其间完全没有人出声,像是处身于默片之中,怪异莫
名。
他转过身来之后,定定地望着我,充满了不相信的神色,像是根本没有想到过
我会说出这样的话来。
我已经决定要结束这件事,所以并不避开他的眼光,和他对望,而且做好了准
备,在必要的时候,直截了当指出他患了妄想症!
我们对望了一会,他很严肃、很有质问意味地问我:“你刚才说甚么,再说一
遍!‘我半秘钟也没有耽搁,立刻又把刚才的话说了一遍。
温伯如的表情复杂之极,又是难过,又是愤怒,又是惊讶,又是失望,层次很
多,变化甚大,简直难以形容。
我向他挑战:“你想说甚么只管说,不必顾忌。‘这时候温宝裕已经双手抱住
了头,在一边蹲了下来,准备在情况不妙的时候,可以像把头埋在沙里的鸵鸟一样。
温伯如缓缓摇头,他倒真是相当君子,在这样情形下,他也并没有发脾气,只
是很难过地道:“真……真……不知道说甚么才好……我只是不明白,真的不明白!
‘我没有他那样君子,冷笑道:”不明白甚么?’温伯如道:“不明白你为甚么要
这样说。‘我道:”因为你所说的一切,全部不合情理,没有可能,完全是乱说!
’温伯如反应强烈之极,双手挥动,样子像是受到了极大的委曲,他叫道:“我说
的一切都没有可能?天!我说的一切全和你所说的一样,难道你也是乱说?‘我知
道他指的是《天打雷劈》这个故事。我叹了一口气:”我想因为你看了故事,觉得
故事中所记述的事情很好,所以你就做了进一步的发挥!’我这样说,是因为白素
连连向我使眼色,所以说得很客气。然而温伯如还像是听到了最荒唐的话一样,把
头摇得像是要掉下来一样,很生气又很无奈,道:“原来你不相信我的话……真是
好笑,我算是自作多情至于极点了!不过我可以告诉你,如果我有那么大的本领,
做像你所说的进一步发挥的话,我早就像你一样去写故事了!‘他的话令我啼笑皆
非,我还没有回答,他又道:”你不相信就算了,算我不识趣,打扰了!’他说着,
向我拱手,转身叫道:“小宝,我们走。‘温宝裕巴不得如此,立刻答应。我想事
情就此结束也好,所以并没有阻止,只是提醒温宝裕:”小宝,你应该知道把令尊
带到哪里去。’温宝裕连连点头,眼看他们父子两人就要离去,红绫忽然石破天惊
地叫道:“且慢走!‘后来事情有了意料之外的发展,当时红绫的这一叫,关系重
大。在红绫这样叫的时候,我颇不以为然,认为她不应该节外生枝,当时我留意白
素,她也皱了皱眉,可见想法和我一样。
后来我问红绫:“当时为甚么你要叫住温伯如?‘红绫回答道:”我也绝想不
到事情会有这样的变化,那时候我只是想到我们既然认定了温伯如有妄想症,而如
果要帮助他的话,最好的方法就是强迫他认清事实,这样才能把他从妄想中拉出来,
回到现实。我看小宝的神情很难过,所以要尽量帮助他父亲。’红绫一片好心,这
才使事情有了意外的发展,不然我们就和温伯如不欢而散,当然就不会有以后的一
切了。
却说红绫一叫,温伯如立刻转过头来,温宝裕想拉他父亲走,可是温伯如却看
来很倔强,一副接受挑战的神情,大声道:“就慢走,有何指教?‘他多半误会了
红绫大声叫他,是想和他吵架,所以也大声回答。其实红绫是天然大声,并没有其
他的意思。
当时红绫的目的是想强迫温伯如面对事实,所以她走向温伯如,道:“你答应
带我到”那地方“去,怎么这就走了,难道想说了不算乎?‘温伯如讲话有点文皱
皱,红绫这时候也学他的腔调,听来不伦不类,既可笑又古怪。
我忍住了笑,看温伯如怎样回答。其时,我心中暗想,红绫这样说,确然很聪
明,‘将’温伯如的‘军’,温伯如无法躲避,非面对现实不可。
温宝裕向红绫望去,红绫向他做手势,表示对他的父亲绝对没有恶意。
而温伯如扬了扬眉,竟然立刻大声道:“好!好孩子!令尊不相信我的话,好
孩子你相信,我就带你去,跟我来!‘温伯如会有这样的回答,显然大大地出乎红
绫的意料之外,她也不禁怔了一怔,没有立刻回答。
温伯如反而催她:“快来!‘红绫向我和白素道:”我跟他到那地方去,看看
情形究竟如何。’那时候刚才的那种诡异之感,突然又袭上心头,我竟然不由自主,
打了一个冷战,白素也皱着眉,好像和我一样,都有些难以形容的古怪感觉。
当然那时候就算再这样分析,也无法料到以后事情的发展,红绫跟温伯如去,
会发生甚么事情,无法预知,随便怎么想,也想不到会有甚么风险,红绫也是那样
想,所以我们虽然没有立刻答应,红绫也完全没有在意,立刻笑嘻嘻地向温伯如道
:“好,我这就跟你去!‘说着,她已经向门口走去,同时还在问温宝裕:”小宝,
你去不去?’温宝裕没有回答,只是在喉咙里发出了一连串咕噜噜的声音,别人当
然无法知道这阵声音是甚么意思,不过我们和温宝裕在一起久了,知道那是他在回
答红绫,说的是:“你们要去就去个够,我才没有你们那样神经病!‘他不把这话
明出来,当然是为了不想刺激他父亲。温伯如果然不知道他想说甚么,反倒很关心
他,道:”小宝,你喉咙不舒服?我配一剂药给你。’温宝裕那时候那种啼笑皆非
尴尬的神情,真是好笑。我哈哈一笑,也就忘了突如其来无从捉摸的那种不安之感。
不过在他们三人离开之后,我还是问了白素一句:“红绫跟温伯如去,不会有甚么
事情吧?‘白素先是显然和我有同样的问题,但随后就笑:”我们的女儿,会有甚
么事情。’我想想也是,红绫是在曲强和灵猴一起长大的野人,此去只怕温伯如的
‘大甍草庐’和‘五香斋’要有难了。
想到红绫会大斗大场,我就感到好笑,随口道:“温伯如对于自己所想的一切,
竟然如此有信心,可见得他的病情很深。‘白素没有立刻回应,过了一会,她才道
:”我们对温伯如所知太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