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言歌_昨日天涯-第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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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下伤口,洒上药粉。
“相公,大夫来了。”船家引着一个中年人进来,一袭青布长衣,三络黑须,长相甚是斯文。
“有劳大夫,这么远来看病。”
“哪里,公子临危不惧,救人于危难之中,实令学生钦敬!”
检查完伤势,又看了脉象之后,大夫也不觉皱起了眉。“这下手之人,未免太过于狠辣……”
“可还有救么?”
“有倒是有,只是学生来得匆忙,只带了几样药物。这人不光是外伤,还被人下了迷香、软骨散一类的东西,在水中又浸泡甚久,不是短时内可以恢复。适才听得船家说,这人是被绿柳山庄追赶,只怕他们不会善罢甘休。”
“既如此,请大夫快些动手吧。”
十五、
好容易将那一身伤处理完毕,大夫已是满头大汗,龙行天更不用说,早就冷汗顺鬓而下,频频喘息不止。给自己数了下脉,发现脉博加快了不少,忙拿出两颗护心丹咽下,回头却见那大夫正望着自己,眼神有些异样。
“大夫莫非有话要问?”
“恕学生多口,公子似乎也是有病在身?”
轻笑,“大夫说的不错。小生自幼便有心疾。”
大夫顿时脸现惊异之色。“看公子言笑自若,举动如常。若非公子亲口说出,学生也只是心中存疑,不敢确定。公子以带病之身行此义举,实在难能可贵!”
“大夫如此夸奖,实令小生汗颜。只是现下该当如何,还望有以教我。”
“以学生之见,这人伤势如此之重,暂不宜移动。先让他在此休息,明日一早,学生便带人将他接到城中的医馆去。”
“大夫,小生听人言道绿柳山庄在这一带颇有势力,大夫将他带回去,万一有人走露风声,岂不是要连累你吗?”
“哈哈,公子放心。王家世代在这明州行医,称不上救人无数,却也结下许多善缘。便是那柳庄主亲到,也须卖三分薄面。”
“既如此便劳大夫费心了。只是这伤恐怕不是几天就好得了的,一直留在大夫馆中,会不会有所不便?”
“公子多虑了。医馆中原就有几处房舍,是为远道而来的病人准备的,饭食均有专人送来,何来不便。”
“如此那是最好不过。啊,他好象醒了。”
床上的人吐出一声低弱的呻吟,眼皮动了几下,慢慢睁开。龙行天急忙走了过去。
“兄台醒来便好。现下是在长江中的一艘船上,尚无安全之忧,兄台无须担心。”
那人转了转眼睛,似乎明白了些,看向龙行天,眼中流露出感激之色。“多谢相公难中援手,救命之恩,没齿难忘。”
“请教兄台尊姓?小生看绿柳山庄那干人只怕不肯就此罢休,兄台伤愈之后,可有去处么?”龙行天并不打算多问,这等奇耻大辱,还是不问的好。
“在下姓云,单名浩。是这明州城中,碧水茶庄的掌柜。”龙行天听得心中微动,却没有开口。
王大夫走过去查看,“云掌柜不可移动,还是多休息为好。”
那云浩依言合上眼睛,随即又睁了开来,向三人仔细打量。“请问,三位如何称呼?”
龙行天淡淡一笑,“小生姓陈名安。这位是城中的王大夫,这是船家吴大哥。”
“危难之中,蒙三位相救,云某感激不尽。只是……”
“云掌柜有话,但说无妨。”
“云某经此大变,料这明州城中已无法安身。但那柳扬乃是睚眦必报之人,三位今番救我,倘若被那小贼知晓,岂不是……”
王大夫微微一笑,“云掌柜不必担心,现下只管安心养伤就是。”
云浩沉默片刻,面上渐渐泛起了一抹历色。龙行天瞧得心中一震,想讲话又咽了回去。以他现在的状况,心怀恨意,反能激起他的求生意志。
船家端了碗热粥过来,“云掌柜,你吃点东西吧。”
“有劳这位大哥。”云浩接过碗来,慢慢啜着。喝完粥,他又沉沉睡去。
看了看云浩的脉象,王大夫道:“看来他暂时不会有什么危险了。只那药力尚有些残余,还须过几日方可完全消散。不过他似是身怀武艺,寻常之人若中了此类药物,哪里还有力气逃脱?”
龙行天点点头,从他的体格上来看,也的确不象个普通的茶庄老板。“若以大夫的看法,这伤势须得几天,才能痊愈?我看他适才神色,只怕已有了打算。”
“原来公子也看出来了。这也是人之常情,现下也不好劝他,只有等他伤势稳定一些之后再慢慢解劝。至于伤势,最短也要半月方能平复。如此学生先回去了,等明天再来。”
“辛苦大夫了。大夫慢走。”
船家捧了晚饭进来,“相公,吃饭了。”
龙行天刚要动筷,想起一件事来,便道:“船家大哥,明天王大夫将人接走之后,你便可起程了。你今番救人性命,可谓是功德一件。但回去之后,万不可向人提起,以免引来祸端。最好是换一处地方,这里有些碎银,便算你走这一趟的酬金。请船家收了。”
“谢相公,小的一定守口如瓶,一个字也不会泄露。”
十六、
云浩悠悠醒来,看见龙行天拿着一本书坐在旁边看,身边放了一杯茶和一块布巾,眼中顿时露出感激。“陈相公,你我萍水相逢,却承你如此相待,云某不知该如何报答?”
“休提这报答二字。小生只是尽我心力罢了。”
云浩脸现愤怒之色。“老天当真不公,相公这般心地,却叫你痼疾缠身,那柳扬禽兽不如,偏偏可以胡作非为,肆无忌惮!”
龙行天迟疑一下,道:“云兄,遇上这等事确是叫人气恨难当,但你现下第一还是将伤养好再做道理。另外,云兄家中可须去关照一下么?”
“陈相公想得周到。但云某家中并无什么亲人,至于茶庄,眼下是顾不得了。”黯然一笑,又道:“陈相公一直未曾问起我是如何受伤,想是怕我难堪。其实这两天都是相公帮着王大夫替我换药,应是早就看出来了。”
“云兄不必担心,小生待你伤势转好,便要离开了。至于王大夫,也不会向人吐露一字半句,云兄若担心名誉受损,不妨迁往他处。”
云浩苦笑摇头。“陈相公是至诚君子,怎知这等小人伎俩。半年前那柳扬突然来找我,说是有批茶叶和我交易。我因他素来声名不佳,对他甚是提防。但他一直有礼,谈话也只为生意上的事,我渐渐松了戒心。那日他邀我到城外的一处别馆,说得了几两山野珍茶,极是稀有。我本是开茶庄的,听有这等奇物,哪有不去之理。谁知他、他竟……”
龙行天忙道:“云兄不必再说下去了。”
云浩痛苦得扭曲了脸,“他说,他已经注意我很久,一直在等机会。否则以他绿柳山庄的地位,又怎会与我这小小的茶庄有生意往来。只要我从了他,要什么便有什么。”
“我当时大怒,便要起身离开。哪知竟是丝毫也动弹不得。那畜生哈哈大笑,原来那茶中,竟是下了无色无味的药物。我一时不防,竟着了道儿,被他……我不肯从他,他便用了刑……直到第三天,我发现药力消散了许多,拼力逃出,但在半路就被守卫发现,若非相公搭救,此刻早已化做鱼食了!”
龙行天见他情绪激动,正要劝慰几句,王大夫捧着药箱走了进来,笑道:“看来云掌柜是好得多了,到底是习武之人,恢复起来比常人快得多。”
云浩惨然道:“习武又能如何?我也曾苦练过几年,紧要关头,却是毫无用处。”
王大夫沉声道:“云掌柜莫做如此想。若非你身怀武艺,体气强健,只怕你此刻还是全身无力,焉能这样快便逃出生天。”说着放下药箱,道:“云掌柜稍等,学生去后院取些水来。”龙行天笑道:“还是小生去吧,请大夫先瞧瞧云兄伤势如何。”
见龙行天出了门,大夫便为云浩诊脉。却听见后院中传来“扑通”一声,跟着便是一阵哄笑。王大夫正想去瞧个究竟,门便被推开了。
来的是王大夫的小僮庆儿,又笑又叫:“先生,陈公子不会打水,被摇把打到了!”
房中两人同时一怔,见一个伙计已经将龙行天小心地扶了进来,后面一个手里提了桶水。人人脸上都带着忍俊不禁的神情。
原来龙行天到了后院,看见水井上架着辘轳,旁边有个水桶,便挽起袖子,学着电影里看过的样子把桶扔了下去。谁知那桶在水面上晃来晃去,就是不往下沉,他拉着绳子左右摇动,一点用也没有。旁边的伙计见了便过来说:“相公,还是让小的来打吧。”
龙行天笑笑,却道:“我自己来就好。你跟我说怎么才能让这桶里装上水?”
那伙计一付想笑又不敢笑的模样,“相公须得把桶倒着扔下去。”
原来如此。龙行天又扔了一次桶,这次倒是装了水,他两手抓着摇把用力摇,见那水桶升出井口,便忙两手一起去拿。
“相公小心!”一旁的伙计话刚刚出口,那摇把已经反向转动,只听“哎呀!”一声,龙行天被打了个四脚朝天,紧跟着便是一声“扑通!”,那桶水又落进了井里。
见王大夫和云浩都是一脸似笑非笑,龙行天只好自嘲:“还是经验不足,下次我会记得先挂好摇把再去拿桶。”
两人对望一眼,均是笑出声来。
十七、
过了几日,云浩的伤势已大见好转,可以下床慢慢走上几步了。这日正倚在床头,同龙行天说话,外面传来一阵跑步的声音,随即门被一把推开了。
“陈相公,不好了!”见庆儿一脸惊慌,龙行天忙说:“庆儿莫急,慢慢说。”
“绿柳山庄的柳少庄主带人到了前面,说是要、要……”庆儿看了一眼云浩,嗫嚅着不敢再说下去。
“他说什么?!快说!”云浩登时变得咬牙切齿,向庆儿喝问。
龙行天眉头一皱,见庆儿吓得瑟缩,便道:“云兄,让庆儿说完。”又向庆儿道:“你不要怕,他说些什么,你原样学来便是。”
“是,柳少庄主说要、要找一名逃跑的男妾……”刚一出口,只闻一声怒吼,吓得往龙行天背后躲去。
反手拥住庆儿,见云浩神情狂乱,龙行天沉声喝道:“云兄,莫要中计。”云浩震了一震,神志渐转清明。这时王大夫一步跨了进来,道:“云掌柜不必担心,那柳扬虽是找到了这里,但料他没有这大胆子,敢强行将你带走。”
云浩仰面躺在床上,越想越是气恨。“男妾,竟说我是他的男妾!这个该死的畜生!”怒极攻心之下,但听“哇”地一声,一口鲜血已经喷了出来。
龙行天向王大夫施了个眼色,王大夫会意,走到云浩身边,从怀中抽出一枚银针,悄无声息地向云浩刺去。见云浩陷入昏睡,王大夫道:“请陈公子在此照看,学生须得到前面应付一下。”龙行天犹豫了下,摸了摸怀中的物事,跟在王大夫后面。
院中老老少少几十个人,都是脸带忧色。
大厅里站了不下十个人,正中坐着一个锦衣公子,此时还是春天,手中却摇着一把折扇。长相倒也算得端正,只是那白得泛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