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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2部分

烟娇百媚-第3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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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气袭人,写着“所请之事,务祈垂许……臣妾佟佳氏敬上”的字样。
景宁瞄到几行,目光一动,微不可知地垂下眼,只当作不知。
“这人老了,身子骨就不比从前,昨儿个刮了一夜的北风,哀家这老胳膊老腿的,就不听使唤了。这不,折腾了一夜,还是心绪不宁……”
耳畔,是太皇太后喟然的长吁短叹,闲话家常一般的语气,温吞平和,可听在景宁的耳,却是颇为耐人寻味。
昨夜,刮北风。
北边来的风;
那不就是,从北五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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信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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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眸微闪,景宁扯唇,道:“太皇太后身子不爽,理当是贱妾来给您请安的,烦劳太皇太后特地派人召见,贱妾真是罪该万死……”
巧妙的太极推手,将那试探之语圆了回去,可太皇太后是何人,岂容她这般轻易就脱身,“若是换了旁人,哀家倒是愿意落得个清静,可你不同啊,你的身份‘特殊’嘛……”
重音在后,故意拖慢了语调,深陷的眼窝,精光内敛,仿佛直直看进她的骨子里。
景宁呼吸一滞,如何会不懂太皇太后的一语双关。
没错,相比较于北五所的其他妃嫔,她的身份的确特殊,不仅是秘密探查之人,更是隐在最深处的眼线。
“你真的很聪明,懂得以退为进。先是将自己暴露给哀家,然后,再出走东暖阁,让哀家投鼠忌器……可你真的以为,抬出皇上来,就能保住你的小命么……”房内并无他人,太皇太后索性放下双腿,一边揉捏着,一边慢条斯理地道。
符望阁戒严,南三所问话,这些皆是出自她雷厉风行的手段,没有半点透露给乾清宫那边知道,更遑论是东西六宫的人,而这个景宁却冒充了宫婢,误打误撞地进了武英殿。她瞒得过旁人,却瞒不过自己,不过是一出移花接木,她如何看不透这打的什么如意算盘。
可,毕竟也是个敏锐的人啊——
连夜出走东暖阁,不但是畅通无阻,竟然随侍一夜,与皇上的默契昭然若揭。投鼠忌器,就算是她再有心处之尔后快,也不好动手了。
“妾贱命一条,如何干不知天高地厚,之所以能侥幸苟活,一切皆是仰赖太皇太后的洪恩庇佑……”景宁挽着双手,缓缓走了过去,跪在炕前,亲自为她捶腿。
三分使力,四分轻柔,下手处,是恰到好处的力道,却是比那些宫婢还要熟练。
“这暖阁一夜听风雨,可不是什么人都能尊享的荣宠,你,可有什么感悟么……”
她眸光微闪,却是低垂下了眼帘,“皇上日理万机,为家国大事夙兴夜寐,贱妾随侍在侧,怎敢打扰……暖阁内,是,也无风雨,也无晴……”
眼见她十指纤纤,所到之处无不酥麻止痛,太皇太后微眯着眼,满是皱纹的脸上,含着一抹笑意深深。她在表明心迹。
“难怪能从最初的一个小小宫婢,到后来晋封为嫔,你的确不简单……”
景宁扯唇不语。太皇太后是个明白人,如何不懂她话中深意,看来,她很满意自己昨夜在暖阁内,什么都不曾提起的做法。
“有些东西,都是些前尘往事了,哀家不想让人将这些再翻出来,你可懂?”太皇太后在上,温温吞吞,低低嘱咐,仿佛再交代一件再平常不过的事。
景宁目光一动,半晌,轻轻点头。
当年的事情,既然过去了,就是过去了,是是非非与她何干!只要能保住性命,就算是将黑的说成是白的,也没有人敢说个“不”字。
意外
“皇上那边,可有说过什么么?”太皇太后敛下眉,很随意地问道。
宫里头就是这样,前一刻,可能为这个主子效命,下一刻,却又变成了另一个主子的人,就如同现在的她,身份依然特殊,却不仅仅是与皇上,更和太皇太后之间,多了一分默契。
“空穴来风,未必无尤,皇上一直认为,慈和皇太后的早逝,是仁宪皇太后她……”
云桌上的茶早就凉了,殿内没有随侍宫婢,景宁起身,从暖炉前取了滚烫热水,重新泡了一盏香茗。
“慈仁宫与乾清宫,是个死结……”太皇太后幽幽地叹了口气,“哀家何尝不知皇上对佟太后的死一直耿耿于怀,可有些事情,耳听为虚,眼见也不一定为实,仁宪她,亦是很难……”
耳畔,声声如叹息,景宁低着头,心中却是百转千回。
太皇太后说的,与佟太妃可是两种意思!
众口铄金,积毁销骨,她太知道流言蜚语的可怕。这宫闱之事,往往不像表面看去那么简单,佟太妃犹在时,曾与她暗示,当年先太后含恨而终,是因为宫中容不下两宫皇太后的局面,而仁宪皇太后又是太皇太后的嫡亲之女,所以不难猜度,就是太皇太后、或者太皇太后与皇太后两人合谋,一起除掉了皇上的生母。
可,真相当真如此么……
思虑到此,她起身,屈膝跪到地上,“承蒙皇恩不弃,贱妾慌恐难持,还望太皇太后垂怜体恤,为贱妾指条明路……”
“宫里头,如今正逢多事之秋,你当真想知道真相?”
景宁低着头,苦笑,“佟太妃是皇上的嫡亲姑母,她这一死,已然牵动两宫。太皇太后虽然将事情压了下去,可传到乾清宫那边是迟早的事……皇上既然一心想要知道真相,哪肯轻易放过……”
太皇太后幽幽地叹息,半晌,从袖中拿出了一枚龙凤呈现的锁片,“当年的事,千丝万缕,其实,皆是由一个女子的痴嗔贪怨恋而起……”
太皇太后摩挲着那汉白玉的锁片,这还是当年,帝后大婚的时候,她送给皇后的。她是她的嫡亲之女,她如何不心疼她,只是,万万没想到,少年夫妻,金玉之盟,竟是老来怨。
“你可知,当初,若不是皇四子荣亲王早夭、董鄂妃年纪轻轻便撒手人寰,那乾清宫里头的龙椅,恐怕,早就要易主了……”
耳畔,声如叹息;景宁跪在地上,整个人却是如坠冰窖。
宫闱之中,诸多皇子,可那东宫的位置,却只有一个。皇子地位的升迁,在最初,总是随着母妃的荣宠而起伏。
太皇太后说的没错,若是当年荣亲王能够顺利长大,倚着先皇对董鄂妃的宠爱,有朝一日,势必就是那天命所归的太子之选。可,事情偏偏就很巧,荣亲王出生之时,当今的皇上,刚好已经三岁了。
“当年的事,是佟佳氏的姐妹共谋而成,筹算智诈,欺上作奸,就连哀家都曾一度看走了眼。可,终究是人心不足,后来,她们竟用同样的手段谋害仁宪,妄想取而代之……哀家岂能容她!”
谋害皇子,毒害皇妃,这般大逆不道的滔天罪过,被贬谪北五所,实在是天大的恩赏;而那个佟佳氏孝慧害人终害己,误食了送给仁宪的东西而送命,也算是天网恢恢……
“哀家将这些告诉与你,是想你明白,宫中的是是非非,并不是只要一双眼睛便能够认得清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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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哀家将这些告诉与你,是想你明白,宫中的是是非非,并不是只要一双眼睛便能够认得清的……”
攥着衣角,景宁却是满眼复杂。
“先太后的死,是皇上多年的心病,贱妾怕是力不从心……”
饮恨多年,他一直以为自己的生母是死于宫廷倾轧,一直心心念念要为先太后讨个公道,倘若,她给了他这么一个真相,他会信么?那么多年的怨恨,若是知道自己怪错了人,知道旁人才是受害的那个,他会甘心么?
这时,太皇太后却笑了,笑得端和雍雅,从案几上拿过一封揉得很皱的信笺,递给了她。
“你拿着这个,皇上自然会相信你的话;至于他的心病,哀家相信,你定能为他医治……哀家等你的好消息……”
康熙十二年九月十七的这一天,先帝遗留的太妃佟佳氏芪珍,病逝符望阁。
以后妃之礼,发丧。
太皇太后亲自下的意旨。
景宁再到东暖阁的时候,是被两个太监带去的。
依旧是深夜,在明黄案几前坐的,依旧还是那个人,可此时的月光,却早已冷了下来。
未等景宁开口,他忽然抬起头,冷眼看她,“一月前,你去景祺阁的时候,朕曾说过,要你不惜一切代价,查清楚当年的过往,你可还记得?”
“臣妾未敢有忘。”景宁咬着唇,低声道。
“未敢有忘?朕看你这阳奉阴违的本事是越发见长了,竟然欺到了朕的头上!”话音未落,他怒极地挥手,桌上那精致的茶盏应声落地,“啪”的一声,摔得粉碎。
他万万想不到姑母在冷宫呆了十余年,竟然会在这个时候莫名其妙地病逝,还是在他派她去查探的时候……是不是自己太纵容她了,让她有恃无恐,不仅将他的话当耳旁风,还胆敢算计他!
“臣妾没有……”景宁急急争辩,他突然欺身上前,狠狠地一把抓起她的手腕,“没有?那你说佟太妃为什么会死?又为什么会是太皇太后下的意旨?”
内外勾结,欺上瞒下是宫中太长见的把戏,这么大的事,乾清宫一点消息都没有,可慈宁宫那边却知道,皇祖母一向不管宫闱之事,如今是怎么了?还是说,果真有什么,才会杀人灭口!
疏淡的月光,流泻在暖阁的地上,仿佛下了一场冰雾,他就笼在那冰雾里,眸若尖锐刀锋,仿佛要将她一寸寸地凌迟割裂。
“皇上,事情并非你想的那样……”景宁抬眸,迎上他寒若冰霜的黑眸。
要她如何说?是说那佟太妃本就包藏祸心,根本不值得怜惜;还是说,他的生母当年不但谋害了皇子,更毒死了先帝爷最宠爱的妃子董鄂氏,是死有余辜?还是告诉他,他一直都错恨了仁宪皇太后,错恨了二十年……
“你这话是何意?是你果真查出了什么,还是空口胡言?”玄烨绷着脸,死死地攥着她的手腕,直捏得骨节泛青,“朕可要提醒你,拿这种事来做试探,结果不是你能承担的!”
他第一次这般恶狠狠地盯着她,句句恨厉,字字如针。她咬着唇,忍着腕上剧痛,努力不让眸中的泪滑落。
“臣妾不过是一介妃嫔,有天大的胆子也不敢妄论皇室……皇上想听真话,想知真相,臣妾便为皇上去找,去查!可那真相,若是会伤害到皇上自己,皇上还想知道么?”
她声声如诉,满眼的复杂,可耳畔,却回响着太皇太后那笃定端和的话,“哀家等你的好消息……”
他蓦地一怔,盯着她,眼中有光波欲明欲灭。
酸楚
半晌,缓缓地放开在她手腕上的禁锢,这才发现,那原本白皙的皓腕已经被他捏得青紫。
暖阁内,陷入了一片寂静。
死一般的寂静。
景宁低着头,不动亦不语,只是静静地等着他的决定。
就这样一直过了很久,他的神色微微松动,却是别过眼,望向那漆黑辽阔的天幕,“若是你果真查出了什么,就给朕证明吧……”
睿智如他,怎会听不出她话中深意……可他也有七情六欲,也会疼,也会伤心。
宫廷中早有定制,皇子不得由母妃抚养,从他出生,便很少见到自己的生母,只是隐约从宫人们的口中得知,她,是个端庄而美丽的女子。
贵为九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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