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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8部分

无声的证词(法医秦明系列2)-第4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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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个,”华法医说,“胸腹腔也要打开看吗?”
    我一脸疑惑,看着华法医,说:“什么意思?你们平时不打开看的吗?”
    “不是,”华法医不好意思地说,“这天气太冷了,我怕你们受不了。”
    “再受不了也要看,”我顺手划开死者的胸腹腔,说,“说不准就能有些发现呢。”
    还真的被我说中了。解剖刀划开死者的胃后,一股酒精气味扑鼻而来。我连忙站起来,抬肘揉了揉鼻子。
    “是吧,”我说,“多好的发现。”
    “什么发现?”华法医说。
    “喝酒了呀。”我说,“这样就能解释为什么这个警察那么容易被人偷了枪,然后一枪爆头了。因为过度饮酒,所以他在出租车上睡着了,被人家轻而易举地缴了枪。唉,自作孽不可活,五条禁令不遵守,喝了酒还带枪,这是自掘坟墓啊。”
    “可是,”华法医说,“这个人的枪套隐藏在外套之下,一般出租车司机怎么知道他带了枪?”
    我摇摇头,同样表示不解,说:“即便是在车上睡着了,出租车司机也应该看不到。说不定,出租车司机认识这个警察,知道他带枪呢?”
    大家都在低头思考。
    对死者胃内容物进行分析后,我说:“死者饮酒、饱食,且应该是末次进餐后五个小时遇害的。也就是说,假如死者在正常时间六七点吃饭,那么他就是在晚上十一二点遇害的。中间这几个小时,死者干什么去了?”
    “肯定是喝第二场酒去了。”华法医说,“如果死者是在晚饭时候喝酒的话,那么过了五个小时,胃内的酒精味道不会这么重。只有可能是晚饭后又去喝酒了。”
    “真是人比人气死人,”大宝说,“我们的晚餐估计又是打卤面,第二场就该是方便面了。”
    我用止血钳在死者胃里挑出一个小颗粒,放在手套上捏了一下,说:“华法医猜对了。这个东西是开心果呀,晚饭是不可能有开心果的。所以,很有可能是去喝酒K歌了。”
    “反正死者死亡就是两天前的事情,”大宝说,“一旦找到尸源,这些情况就很容易查清楚了。要不,我们开始缝吧?”
    我点了点头,说:“你们缝吧。”
    我艰难地直起腰,拼命地跺着脚,一双脚仿佛已经完全麻木了。我脱下解剖服,走到挖掘出尸体的石坑旁,蹲着看。
    大宝和华法医缝好了尸体,走到我身边说:“不然,我们回县城吧?”
    我摇了摇头,说:“我解剖尸体的过程中,总觉得能闻见一阵阵恶臭,不是这具尸体发出来的。刚才走到这个坑的旁边,觉得臭味好像更加明显了。”
    大宝吸了吸鼻子说:“你还别说,我好像也闻到了。”
    “另外,”我说,“这座山,是石头山还是土山?”
    华法医叫来一直在旁边作为现场勘查见证人的村长,村长说:“这边都是石浆层,石浆层下面就是土。”
    “我们看见,埋尸体的坑周围都是小碎石头,连坑底都是。”我拿起一块石头砸进坑底,说,“但是尸体上覆盖的,又有石头又有土。这个土,是哪里来的呢?”
    “你是说,坑底还有东西?”大宝瞪着眼睛说,“有人挖的坑挖到了土层,所以这个坑的深度不应该只有这么浅,还应该更深一些?”
    我点了点头。
    大宝性急,立即从身旁拿起一个铁锹,说:“我来挖挖看。”
    3
    我拦住大宝说:“如果下面是炸弹,你这一挖,我们全部完蛋。”
    我叫来拆弹组的同事,用金属探测器探测了一下,确定坑底不是炸弹,然后和大宝、华法医一起开始挖坑。
    挖了没几锹,我们就有所发现。随着臭味越来越明显,坑底的土中,露出了一只绿色的人手。
    我们几个都惊呼了一声,身旁的村长则吓得蹲了下来捂住了眼睛。
    “我想,”我说,“这绝对不是巧合。”
    “不是巧合不是巧合,”村长捂着眼睛说,“这里不会埋人的,坟场在山西坡。”
    我们的惊呼引来了另一拨拆弹组的同事,大家都拿起铁锹,合力将一具中度腐败的尸体挖了出来。
    我抖了抖尸体的衣服,抖掉上面沾染的尘土,露出一身类似工作服的衣服。
    我一边擦掉尸体面部的尘土,一边找赵大队长要来了嫌疑人——出租车司机齐贤的照片,看了看说:“还找什么齐贤,齐贤躺在这儿呢。”
    “这具尸体是齐贤?”赵大队长赶紧走过来,对比着照片看。
    “嚯,这案犯到底是个什么人,”大宝说,“一下杀俩?”
    “不,”我摇了摇头,说,“看腐败程度,齐贤已经死了半个月左右了,而那个警察才死了两天。”
    “也就是说,齐贤是先死的,杀警察的不是齐贤?”赵大队长说。
    “没错,”我说,“我估计,这应该是一起先劫杀出租车司机,然后又冒充出租车司机劫杀警察的案子。”
    赵大队长“哦”了一声,眼神里充满了迷茫。这个案件瞬间又进入了僵局,线索断了,不知道该从何查起。
    此时已经夜幕降临,身隔三米都看不清对方眉目了。华法医看了看天,说:“可是现在该怎么办呢?我是说尸体要怎么处理?”
    “还能怎么处理?”我摊摊手,说,“穿上解剖服,继续干。”
    “可是,”华法医一脸为难,“这山里晚上得有零下十几摄氏度,我们蹲这里干几个小时,怕是受不了啊。而且,山里有野兽的。”
    话刚说完,仿佛听见远处山里有声野兽的嚎叫。
    我笑了笑说:“不然怎么办?让尸体再在这里躺一夜,或者你们用警车把尸体拉回县城去?”
    华法医摇了摇头,显然两种说法都不可能。
    我说:“那就是喽。既然没办法,就只有连夜干。再说了,这么多人,野兽敢来吗?来了也是送来给我们当夜宵。”
    我张罗着和大宝一起用塑料布把尸体抬到勘查车的一侧,然后让赵大队长爬到车顶,立起车顶的勘查灯。随着车载发电机的轰鸣,勘查灯射出两条雪亮的光芒。
    “你看看,”我拍拍手,说,“这新配的勘查车就是牛,这简直就是探照灯啊,比白天光线还好呢。”
    “你们抓紧吧,”赵大队长说,“车里的油,除了回去所需,只能支撑这台发电机工作三个小时了。”
    “三个小时足够了。”我指了指勘查车旁的几辆警车,说,“麻烦留下两个人、一辆车等我们一会儿吧,好歹我们也多一部移动加油车,以防万一。”
    “说不准还能帮我们打个夜宵。”大宝补充道。
    齐贤是被他人勒死的,而且全身也都撒上了盐。
    我们从齐贤的眼睑结膜、指甲、口唇等部位发现了窒息征象,可以确定齐贤是机械性窒息死亡。切开齐贤的颈部以后,发现颈部皮肤有一条深深的索沟,索沟是水平状的,在颈后提空,说明凶手是在后排座位上用带状物体勒住了死者的脖子。索沟比一般勒死的索沟要宽一些,看起来行凶的物体不是一根绳子,而是一个柔软的带状物。索沟的周围有大量的表皮剥脱,这一点不仅证明这是一个生前损伤,更加证实了死者在死亡前经过了激烈的挣扎。
    尸体的腐臭夹杂着粗盐的味道,让人在寒冷的空气中难以抑制胃里的翻滚。
    “这凶手怎么喜欢给尸体上撒盐?”大宝说,“看来是一个喜欢吃腌肉,但是自己又不知道怎么做腌肉的人。”
    我没有回答,但是内心里很赞同大宝的推断。我依次打开死者的颅腔、胸腔和腹腔,发现死者的内脏瘀血,且有明显出血点,颞骨岩部出血,同样证实了死者死于生前勒死。
    “那个,那个,”大宝一张嘴,一股白气冒出,“差不多了吧?真没想到山里晚上居然有这么冷。冻死我了!”
    华法医在一旁用冻得瑟瑟发抖的手缝合好最后一针,说:“齐……齐活儿!尸体先放在坑里吧,用塑料薄膜盖好。我已经联系过了,明天市里的殡仪馆会来人把尸体拉回去冷冻。等死者家属来认领后再决定是火化还是土葬。”
    “市里殡仪馆的人来吗?”我抬起袖子擦了擦不断往外流的鼻涕,但由于解剖服是塑料的,真没办法擦干净,鼻涕就在嘴唇上面干涸凝固,我连话都说不利索了。我说:“那还真的不错呢,这么远都过来。”
    “切,你当是新时期雷锋啊?”华法医不屑地说,“局里掏了不少钱,局长亲自去求他们,最后才同意白天过来的。你说都是为人民服务,人与人的差距怎么就这么大呢?”
    我笑了笑,拿起齐贤的双手,对着勘查灯的亮光看去。
    “那个,你还在……还在看什么?”大宝吸着气,抱成一团在我身边跺着脚。
    “我在考虑,”我擦了下鼻涕,说,“即便抓住了抢出租车的人,也不能证实是那个人杀了齐贤吧,毕竟出租车已经被毁了。”
    “为什么不能证明?”华法医说,“如果凶手藏了这个警察的枪,那就是很好的证据啊。他是利用这辆出租车劫杀警察,才会有枪的。他出租车哪里来的呢?只有是劫杀出租车司机才能来啊。”
    “如果他说出租车是捡来的呢?”我说,“毕竟无法证明齐贤是在车上被杀的,只能证明警察是在车上被杀的。”
    “那不是胡扯淡吗?”华法医说。
    “律师一介入,什么都不好说了,所以证据链我们得弄扎实了。”我依旧在看齐贤的双手。
    “局里发来短信,”一直陪着我们、像兔子一样在我们身边跳了全程的赵大队长说,“爆炸装置上可能会提取到凶手的DNA,因为有个零件可能扎破了凶手的手指。”
    “那你怎么不早说?”大宝说,“冻死我了。”
    我说:“DNA只能证明凶手来过这里,证明他在试验炸弹,证明他开了涉案出租车离开现场,证明不了他杀出租车司机。”
    “我觉得可以证明得了。”大宝说,“总不能是别人杀了齐贤,埋在这里,然后丢弃了车,然后凶手再利用出租车劫杀了警察,也埋在同一个坑里吧?关键是还都在尸体上撒盐,这手段也忒独特了。世界上可能会有这么巧的事情吗?”
    “律师会说有。”我说,“别废话了,把死者的指甲剪下来,去进行微量物证检验。”
    华法医也凑过头来看齐贤的手,说:“有什么发现吗?”
    我点了点头:“指甲里有些毛绒状的物质。死者死前有剧烈挣扎,双手没有约束性损伤,那么出于本能,死者会用双手去抓扣勒住他脖子的绳扣。如果绳扣上有毛绒状物质,就能和死者指甲内的认定同一。”
    简单掩埋了尸体,我慢慢地脱去解剖服。发现一向话多的大宝已经冷场了,脸色煞白地站在我身边。大宝的鼻涕已经被冻成了冰凌挂在鼻尖,像是鼻子长长了一般。
    我掰掉大宝鼻尖的冰,说:“你,没事儿吧?”
    大宝摇了摇头,二话没说转头跑进开着空调、温暖的勘查车里,不断地搓着手。
    第二天一早,大宝恢复了元气,我却重感冒了。
    在去专案组的路上,大宝一直在嘲笑我身体虚胖,连这点儿风寒都抵抗不住。我则白了他一眼,说不知道昨晚是谁的鼻子还长了一截。
    林涛一脸兴奋地在专案组里等着我们。
    “齐贤死于机械性窒息,凶手从背后施暴,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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