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世今生:问镯-第4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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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待叶儿的转世
萦烟再望一眼面无表情站在跟前的颜翌宁,又涌出眼泪,许久才能说道:“我明白。五百年,他起码已轮回了十几次,哪里还记得当日的承诺?也怪我……也怪我执念太深,只怕来世会忘了对他的情,还有……对叶儿的仇,将自己封闭于镯中,等待叶儿的转世。”
“疯子!”丁绫拉紧杨旭的袖子,低低咒骂:“你把自己封在镯子里,就能等到叶儿的转世么?假如不是几个盗墓的挖出你来,你不还是埋在这泥土里,伴着你那副腐朽的枯骨,哪里也去不了?”
她虽是壮了胆子说了这些话,却忍不住转头在四处的草丛中打量,怕是在担心不知什么地方又钻出个萦烟般的不人不鬼的东西。
——即便知道这些东西的存在,除了杨旭这类的怪物,正常人根本看不到,但在这等遍是蒿莱的古墓群中,难免风声鹤唳,草木皆兵。
如果换了我,我也早该躲到颜翌宁身畔,绝不敢逞强半点。
可我现在只能看着,看着我自己的身体,被这个萦烟变成令人惊悚的怪异存在。这个怪异存在正以古人的别扭姿态,用袖子擦着泪,万般委屈地解释:“你们以为,这些盗墓人发现这只玉镯只是巧合么?我的坟墓很是寻常,早已倾覆无踪。他们要来盗的,本是另一座他们确定了地点的古墓。只因这玉镯本是灵物,又被我用叶儿的鲜血下过咒语,只要叶儿转世,便能被玉镯感应,发出不同寻常的光芒,在暗夜中显现,很像盗墓人所认定的宝气,所以才能隔了五百年重见天日。这种下过咒的玉镯有寻找故主的天性,总会在因缘际会中回到叶儿的转世身边。”
“是么?”颜翌宁不屑而笑:“那么,萦烟姑娘,你怎么解释邹疯子一家的死亡?难道玉镯认错了主人,就夺了他们的魂魄?”
这一次,萦烟不安地转着眼珠,终于没敢和颜翌宁直视。她喃喃说道:“这是意外啊!我曾经几度和那个姓邹的交流,希望他将我送到我想找的女子手里。可他居然先后把镯子给他的妻女戴。我生前用自己最后的所有生命力对玉镯下过咒语,不管是谁,只要戴上这玉镯,立刻能让我置换出自己的魂魄,借体重生,然后根据玉镯的认主本能很快找到叶儿转世。可邹疯子对我心存歹念,他的妻女长得又平庸得很,我若转在那样的躯体中,你会多看我一眼吗?”
看来她的本意是打算找个能配得上颜翌宁的躯体,先活过来,再伺机报仇寻夫,并不是一定要置换出我的魂魄。自然,能占有我的身体就再好不过了,至少这必定是颜翌宁所喜欢的。
我心头忍不住地冷笑,她前世倒是明艳动人倾国倾城了,可惜唐逸宁照样不多看他一眼;今生占了我的身体又有何用?颜翌宁的眼睛里,分明只有被她封了的我的魂魄!
不是我,我没杀你!
正转着念头时,忽听萦烟怒斥道:“你闭口,鬼才知道你用什么方式迷惑了他!竟让他完全看不到……看不到我曾为他牺牲过那么多,看不到我对他的真心实意!”
这个萦烟,竟然能感觉到我的念头!我这破败的魂魄,当真已经完全受控于她,再无半分自保之力了么?
颜翌宁一脸酷酷的表情终于松动。他疾声唤道:“皎儿,皎儿,是你么?你听到我们说话了?是不是?你出来,快出来,别怕这恶毒女人!”
我想出来,我很想出来啊!
我努力地试图去张开嘴,去眨下眼,去传递一丝半点我的悲哀与愤怒,可我做不到!我所有的努力,都似溺水时的挣扎,用尽力道地探出口鼻,却更快地被新一波的波浪席卷下去,将我越溺越深,越来越无力。
只听萦烟依然用她那令我做呕的娇软的声音诉着委屈:“宁哥哥,我当真不是恶毒!我不想害她们。可只有到了七日之后,我的二魂五魄都到了阳世,才有逼走他人,同时自己回归镯中的力量啊。早一天,我逼不开她们,晚一天,我就回归不了玉镯。”
杨旭不以为然道:“话虽如此,你既然懂得阴阳咒语,便该明白,七日之后,她们的魂魄大半离开,再不能归位,只有死路一条了。萦烟,说到底,还是你害了她们啊!你死得冤,难道她们死得不冤?”
萦烟垂着头,低声道:“是,她们死得冤。可她们说到底是被自己亲人的歹念给害了,哪像我,受尽人间屈辱和折磨,最后还惨死在小妾的棍下……”
她再次提到了她的死亡。
我耐不住地要心底呐喊:“不是我,我没杀你!”
而萦烟分明感觉到了我的想法,立刻高声道:“就是你,你赖不了!你先装着被烧死,气得宁哥哥将我送官,又买通官府想虐杀我,就是你……”
颜翌宁眼睫颤动,捏得死紧的拳头忽然放开,猛地捉住萦烟的肩膀,厉声叫道:“不许你辱骂她!不许你污蔑她!放她出来,放她出来说话。皎儿……皎儿你听到没有?皎儿出来……”
残存的意识在落泪,却没有任何人可以看到泪滴的形状。
山野间,却传来萦烟幽细悲凄的拖长泣音:“我死得……好惨……”
八点档的聊斋鬼片,还是最庸俗平常的那种。
若是平常,可以给雷到一地的鸡皮疙瘩,可此时,只有树叶草木在簌簌而抖。
丁绫的手足,也在瑟瑟而抖,看向萦烟的眼神,已与看向鬼怪无异了。
“既然你冤,就让大家看看你冤在哪里吧!”
杨旭握紧了丁绫的手,很沉稳地轻笑:“以你的能耐,加上我在一旁帮着,大约不难让我们看清你前世的事吧?”
“看前世的事?”丁绫和颜翌宁不解,都皱起眉。
真正的肮脏
杨旭望住天边隐隐现出的一抹微亮,道:“现在天色未明,阳气不足,正是施这类法术的最好时机吧!”
“好!”萦烟依然以优雅却别扭之极的姿势,用袖子拭着泪,说道:“你们很快……很快会看到真相。”
颜翌宁盯着她,慢慢说道:“你左边的口袋里,有一包东西,叫做纸巾,可以取出来当手帕用。”
萦烟难得听到颜翌宁这么平心静气地说话,忙不迭应了,果然摸了纸巾出来,不过略一迟疑,便取出其中一张,如抖丝帕子一般抖了一抖,才揾着泪,带了几分惊喜望向颜翌宁。
丁绫已哼了一声,说道:“萦烟女鬼,阿宁怕你弄脏了皎儿的衣服,她回来后会嫌脏。”
萦烟张了张嘴,抬眼向颜翌宁求证。
颜翌宁终于给了她一个笑容,却真可以用恶毒来形容:“你现在的样子,我也嫌脏!”
萦烟如黄河决堤般崩溃的情绪蓦然而起。她叫道:“这便是脏么?你且看一看,你心爱的善良小夫人,到底是怎样把我踏到污泥中的!”
烟雾顿起,白蒙蒙一片,如暗夜中漫起的满天尘埃。
梦境,又见梦境。
唯一不同的是,这一次,陷入梦境的不再是我一个人。
萦烟居然用她强大的精神力量,将所有人引领到她的梦中。
我在陷入其中的一刹那,很好笑地居然是在为颜翌宁和丁绫担心,担心他们承受不了我所见过的惊悸梦境,或和我一样沉浸在梦中再也出不来。
直到想到杨旭也陷在了梦中,我才略略放心。
杨旭方才说,可以帮助萦烟让众人看清前世的事,大约现在的情形,已在他的意料之中吧?
很凄厉的女子惨叫划破夜空,连黑夜都变得凄厉起来,令人毛骨悚然。
雾气渐散,那周围模糊的轮廓,渐渐清晰可辨。
幽如鬼火的油灯,霉暗的墙壁,潮湿的地面,生了锈的栅栏,满是乌血痕渍的刑具……
竟是一处阴森大牢!
斑驳的墙壁上,莽莽人影被拖得变形,只有那挥舞伸展而出的手壁,在男人的胖大缭乱的身形下显得格外细弱,如一杆在风雨中始终不肯倒下的旗帜,向亲人或朋友发出无望的求援。
“宁哥哥,宁哥哥……你怎忍心,怎忍心……”
女人悲惨的哭泣,很快被男人们粗野的大笑打断:
“本就是唐公子派来送的官,你居然还念着他?”
“你以为你真是九千岁家的千金小姐啊?说到底,不过是刘公子玩腻了,丢给唐家笼络人心的……”
“可惜了的,这皮肤,这脸庞儿,这腰肢儿,还有这……”
“有什么可惜的?不知多少人捏过摸过,不过是千人骑万人跨的东西,唐家好歹书香门第,哪里会真心要她?听说唐公子看都不看她一眼,一心只宠着自己的小妾……”
“够歹毒了,这女人居然把小妾一把火烧死了,哈哈……怪不得唐家让好好教训教训她……”
罂粟妖娆
光影愈发地零乱,男人们的议论渐渐转为快意的喘息和调笑,淹没了女人越来越低弱的绝望呼救。
薄薄的稻草在舞动,男人的身躯在摇动,多少粗大的手掌覆于那颤抖着的雪白肌肤……
曾经如墨的发丝沾污惹秽,在肮脏的草堆中游动得渐渐无力,只是随着男人们的动作,僵硬地摆动,如失水垂死的墨鱼,完全失去了挣扎的力道。光洁纤美的身躯,迅速蒙上层层的青紫乌黑,狼藉可厌。
当女子的呻吟彻底消失时,那可怕的地狱般的世界,终于终结。
我确定,这一次,我的情绪并没有受到萦烟的影响。我当真是以一个旁观者的身份,无声地观看了这一幕令人发指的惨剧,直到眼前陷入黑暗和沉寂,才宛若从悬在半空中的惊悸中悠悠飘下,勉强喘过一口气,却比吃了一堆苍蝇还难受。
萦烟的记忆里出现的这段空白的黑暗,应该是她给折磨到晕了过去吧?身受这等凌虐,能晕过去也算是一种幸福了。
从那些凌辱她的狱卒谈笑中可以辨出,她的确烧死了叶儿,唐逸宁也是为此将她送入了大牢,甚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