卖身娘娘-第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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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么家门不幸?没结婚的不都是大闺女?」较年轻的书生问。
「啐,大闺女是指没开过苞的小娘儿,这王家小姐我看早就不是啦!」
「哟,听妳说,好似你对人家的事儿一清二楚?」
「全苏州城的人谁不清楚?同这王家小姐有瓜葛、能叫出名号的就有陈家公子、张 家公子、周家公子……」
「得啦、得啦!这我他知道!」
「这不就是啦?连你都听说,这还会是个闺女吗?」
两个书生尽管斗嘴,还是眼睛发直地呆呆瞧着横越过街中心的红纱凉轿,上头一名 摇着凉扇、浅笑吟吟的红衣美人,打一出现就成了街头巷尾议论纷纷的对象!
出身自大户人家的王家闺女拋头露面、招摇过街,虽然不是第一回,众人还是议论 纷纷,街上所有人的目光焦点对准了王盈,无论男人、女人,每个人都停下手头上的工 作,几近痴迷地随着街中心那抹红色的身影兜转。
美人绝色的芙靥上夹着一抹近乎讥讽的笑,她高抬着下颚,似乎睥睨这一街上不断 喳呼、俗不可耐的人群。
「瞧瞧她那德行!真是世风日下,这样一个天仙生的姿色,怎地不守妇道,如此败 德!还听说小时候曾在「莲台寺」住了十多年,现下这样,别说王老爷的面子,简直连 佛门的清净也拖累了,哼!」那中年的卫道书生又道,嘴里说着道德,两只眼睛却死盯 着不放。
「这有啥不好?我打出娘胎没见过这么美的女人,如果王家小姐不是这样,穷我这 辈子怕也见不着这么美的美人!喏,妳不也瞧得目不转睛?」年轻书生讥道。
「什么话儿!」中年书生不自在地啐道,眼睛还是没能离开街心那顶红纱轿。
两人这番话,隔了一只屏风,全听入屏风后一主、一仆耳里。
练家子打扮的男子,躬身同坐着的紫袍男子道:「主子,是不是要跟上去?」
「不必。你没听说,那女子是苏州王家小姐?既然唤得上名号,王家就不难找。」 紫袍男子嗓音略沉,气派开朗的俊脸撩过一抹阴影。
「这……主子,您当真确定是这名女子?怎么可能?」
紫袍男子挥手。「敬南,」他顿了顿,抬起冷定的锐眸。直视名唤敬南的随从。
「你坐平可曾见过这么美的女人?」男子淡淡地问,挑起了眉,俊颜上掠过一抹无笑意的 笑痕。
刻意放慢的徐缓声线,不是没带着讥刺的。
这么美的女人,体态婀娜娇袅,眼藏媚星,却又如此令人惊异地湮视媚行。不安于 室……
冯敬南壮硕的虎躯一震,垂下了头,低声回道:「禀主子,奴才没见过。」
紫袍男子眸光一冷。「说过多少回了,在外头,不必自称奴才,免得启人疑窦。」 平淡却暗藏冷厉地低斥。
「是,属下记住了。」冯敬南俐落地改口。
在这位皇帝底下做事的人,不能犯第二次错!因为他从来不会错用不该当,或者愚 昧昏沉的蠢人。
「可,主子,属下还是有一事不明白。」等红衣美人的凉轿转过街角,冯敬南终于 忍不住问。
「说。」
「属下不明白,这王家大小姐,如何会是这等品德?这跟孟大人形容的全然不同…… ……」
冯敬南没往下说,可言下之意再明白不过。
紫袍男子举杯,慢慢啜了口酒。
「这一点,咱们总会弄明白。」他淡淡地说,眸光仍驻留在街角。
苏州.省园「省园」之所以名为「省园」,乃王震依「一日三省吾身」起名。
王震在太湖一带名气之响亮,凡外地人提起王震,苏州人多半竖起大拇指赞一句好 ,这句好是指王震做人好,讲义气。
「省园」建在太湖这块明媚的风光水色区内,内有千步回廊曲岸枕水,三面环湖, 正面建筑物端正雅丽,建物内小阁亭台却又妍媚非常。「省园」俨然已成太湖的地标, 更是整个苏州城人的光荣和骄傲。
在「省园」之外右侧半里处,有一大片视野开阔的山坡,山坡上一地草香,再深入 往上走些路,里头竟然有几株栀子花树,每逢六月,雪白色的栀子香花遍满山坡,打从 王盈六岁时第一回发现这里,便管这儿叫做「香花坡」。
「……」
坐在「香花坡」大石上,鼻端闻着栀子花香,王盈恭敬凝神诵完了一部阿弥陀佛经 。
收妥了佛经,她伸个懒腰,一个人静静坐在石上远眺着太湖上的风景。
「如果能一辈子这样过日子多好?如果爹爹不逼我嫁给表哥多好……」她喃喃自语 着,然后是深深叹息。
今年,她已经十八岁。若不是因为之前娘的丧期末满,恐怕爹爹早就逼着她嫁给表 哥了。昨日爹爹终于下了最后通牒,不许她任性,要她在过年前嫁给表哥。
她任性吗?只是不想嫁人便叫任性?
叹口气,她苦笑。
表哥爱她什么,她清楚。他不了解她,甚至不赞同她的信仰,看上的只是她的外貌 。
「也许这么想对表哥不公平。能有谁不看重相貌?除非是出世的修行者……」
再叹口气,无奈的苦笑。
可就算是修行者,不能了生脱死前,恐怕也摆脱不了着相的执着,推演起来,大概 只有修执圆满的佛菩萨才能去掉相理的执着吧!
可也真难为了他!迷恋美貌竟能让他着迷到为了得到她,不顾议论,执意娶她为妻 !轻轻勾起唇角,她讥刺地想。
娘的三年丧期一满,她处心积虑教他难看,不惜拋头露面,招惹城里最恶名昭彰的 风流公子,忍受那些惹人厌的狂风浪蝶言语轻薄,为的就是教表哥死心、让爹爹对她失 望,可表哥竟然全不计较,仍然坚决娶她为妻,让爹爹也对她的婚事重燃了信心!
第三次深深叹气、仰头望着隐现的霞光,湖水金碧清莹,一层层七彩光晖照映着水 面上带起的一波波涟漪,如真似幻,不像人间,好似仙境。
真美……」她喃喃道。
其实她是习于一人独处的,她习惯同自个儿说话,习惯自我答辩。
也只有一个人的时候她平和、宁静,不再以轻薄、冷嘲式的姿态看这世情。
是因为走出了自小保护着她的莲台寺,她才明白,原来自己的容貌惊人,只要一现 身每每要骇动世俗,男人见了她爱她、要她,无端为她滋事,女人见了她多是嫉妒与憎 恨……所以三年来她藏起真性情,以轻薄媚俗的姿态讥世,只除了当她一人在这片「香 花坡」时,她才会显露真实的本性。
记得三年前有一回,爹爹听见二哥批评她的相貌,当着她的面,爹爹虽然打骂了二 哥,可她明白,爹爹私心是同意二哥的话的,否则不会自那时开始,执意要她嫁给表哥 。
她揣测过爹爹的想法,估量到他老人家大概以为,只要她嫁人,一切因她容貌而起 的争议以及不便就成过眼云烟,她终于可以出门见人,逢人问起、过年过节时,爹爹再 也不需因为她不现身,说些言不由衷的谎言,失礼于亲戚朋友。
她失笑,想着如今爹爹恐怕反倒希望她半步也别踏出家门。
她招摇过街,实则憎厌世人注目她那异样的眼光,美貌并未为她带来幸福,既然世 人以身姿、外貌断定她的品德,亲如二哥竟也亦复如是,她索性不负众望,回以湮视媚 行的姿态,面对世间人浊恶的劣性。
轻轻哼笑,她喃喃自念:「爹要我嫁给表哥……嫁给表哥就能让女人不嫉恨我、男 人不再觊觎我的容貌?只要嫁人当真能解决一切吗?我实在瞧不出这之间有什么逻辑…… ……」
「那要看所嫁之人,够不够格保护妳……」
一把低沉的男声突然自身后冒出,吓住了沉思中的王盈……
摹然回首,一名男子自栀子花树后步出,紫绸色的长衫下摆在风中飘扬,异常潇洒 落拓。
她怔住片刻,被眼前陌生男人英伟的风采慑住,忽然意识到他紧盯着自己的脸,回 过神,她心下一惊,从置身的大石上站起,撩起裙摆,匆匆往下坡方向奔去。
「姑娘!」
男人竟然一路追来,甚至出手抓住她藏在袖中的上臂……
「你……放肆!」她轻斥,想甩脱他的掌握却不能。
这个人肯定也是想占她便宜的登徒子!
「放肆?」男人挑起眉,似因为这句被斥的话感到有趣。
「男女授受不亲,快放手!」对方似无松手的打算,她不得不停下脚步,侧过脸回 开他的注目,斥责他的轻薄无礼。
男人听来,她的责难却像娇斥。太过柔媚的嗓音酥人蚀骨,仙灵般不属于世间的绝 色容貌,水蛇般的腰肢、让男人销魂的身段……她确实是天生的尤物!
难怪范中蠡为她绘像,孟廷兆为她疯狂!
「姑娘,妳一见我就走,未免太伤人心了。」他嗤笑,略带嘲谑地低道。
男人太过低柔的声音,毫不隐藏地揭示一层轻亵的邪意,王盈身子掠过一阵轻颤, 敏感地意识到他语气里的轻薄。
「你……」她玻鹚鄞铀啦庾拍吧说囊馔肌
她薄嗔的怒容,竟然让他着迷!
「我听说江南王震有一女美若天仙,除家仆传言,外边的人,无人有幸能亲眼得见 ,今日我运气太好,姑娘的貌美天仙不能比拟,想必就是王老太爷的独生女,王盈小姐 ?」他玻鹧鄣腿岬溃±实男α臣凶湃植徽南沸场
王盈水灿灿的眸直直膛视他,忽然了悟,这突然出现的陌生人是有意轻侮她。
「这香花坡是我爹爹的产业,你闯进来,又径行放肆,不怕我拿你见官吗?」
她冷静地回视他,句句话条理分明,轻柔的语调字句清晰无一丝迟滞,灿若媚星的 眸子更是凝定地与他对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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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妳爹爹的产业?据我所知,这全天下都是皇帝一人的产业!」
他轻言淡语说出,王盈变了脸色。
半晌,她轻轻哼笑,徐徐荡开的绝艳笑容,竟让男人霎时闪神。
趁此时,王盈拍开他的手,掩着嘴娆媚地轻笑。「公子,天高皇帝远,这儿是苏州 ,是皇帝老爷管不着的地方!」
姿态撩人地说着话,却悄悄退了数步。
男人挑起眉,知道她正拟退路,却没追上去。
在距离外尽情饱览她风情万种的媚态,眼底慢慢有了轻薄亵玩之意。
王盈当然看得出他的轻亵,可她不在乎,她求的只是脱身。据以往的经验,男人全 是见色失态的蠢物,没有一个见了她的媚态不会失了魂、忘了所以!
「这才是我知道的王盈,刚才又何需故作矜持?」他撇嘴,刻意放肆,让她难看。
传言中的王盈放纵淫荡,苏州城内绘声绘影……苏州三样离奇,单是王盈就占了其 中两样:一是美色临仙,见者必迷;二是出身名门闺女,却淫荡败德、卖弄妖媚,着实 骇人听闻!
王盈身子一颤,微微噘起朱唇轻笑。「请问是哪家公子?王盈见过您?」她不再退 后,反倒进了一步,声调更形佣懒妩媚。
「姓龙,龙潜。」
「原来是龙公子……」春杏色的媚唇荡开一朵勾人心魄的笑花。「盈盈……还真是 不记得了。」她脸上笑容明灿,声调尽管佣懒,口气却反常冷刺。
男人抬起眉,嘴角勾出笑痕。「盈盈……」
他低吟,如唤似诵地轻呼她的小名。
王盈身子一僵,眉头暗皱。
「姑娘阅人无数,忘了在下也是有可能。」他调侃,虽然两个人明明没见过面。
「阅人无数?」王盈正了正容,挑起黛眉,脸色冷肆。「龙公子这句话严重了!王 盈还是个闺女,怎地阅人无数?」
「在下失言。」略略撇起嘴,他吊儿郎当,不正经道。「该说姑娘是交游广阔,只 不过认识的都是些风流公子。」低沉嘎慢的语调,有些不经心,更多是刻意的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