曲尽星河-第14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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站在浑身湿透,铁一般站着的男儿,李景思心潮起伏。
原本他想反戈一击,现在事到跟前,他才知道自己与拓跋氏早已割舍不清,他改了主意,这支军队,他要拿来保卫岳父大人,保卫妻儿。他突然摸出来一块铜疙瘩,这是他保存的靖康官印,无论情形多么不妙,他从来都是兀自收着,不管在拓跋氏有多大的成就,任多大的官职,都没有这个铜印在他心目中重要。今天,他把铜印拿了出来,像是下定决心,转身丢弃到一旁的水缸里。
回头向回家的方向走去,一个十三衙门的人搂着猴袖衣裳来联络了。
李景思遣走卫士,静静地站在他跟前,等着他,等他舒展身体,变成一个强壮而充满张力的大汉,而不再是那个搂着猴袖,佝偻行走的人时,逼视着他说:“马扬。你走吧。不要再来找我了。陈国已经注定要灭亡了。我不想再帮你什么。汗王对我恩厚礼遇,妻子对我恩爱有加,从此之后,我要斩断一切,为他们而战。”
他轻轻用手拨动那叫马扬的间谍,想大步走过去,马扬却是不让,冷笑说:“你还能罢手吗?”
李景思扭头看着他。
马扬阴桀笑两声,继续说:“你做了什么事儿,你自己知道。你以为我不能告诉拓跋氏的人吗?告诉他们,你一天都活不过。你好好帮助朝廷,战争打完,我自会上奏朝廷,也许保住你妻儿也不一定。”
李景思愣了一下。
马扬得意地笑了,说:“老酋的女儿再好,抵得过你的前途和性命吗?你是有罪的人,陈州光复之后呢?你从来没想过吗?”
李景思淡淡地笑了。
马扬安心了,轻声说:“知道你拒绝不了。你要是不怕死,你早就死了,也不用我站在你面前了。听着。接下来,朝廷会放缓攻势,若不出意外,东夏人会先入城,到时安排你投降东夏。一旦他们眷恋不走,你再作为朝廷的内应”刚到说到这儿,他身形猛地一震,不敢相信地看着满手鲜血的李景思。
李景思淡淡地说:“你判断的全是错的。我早就是一个死人了。若是怕死,我还会放着巡按不好好做,与你勾结吗?以小人之心,去要挟丈夫事,未免太过可笑,杀了你,也是朝廷除掉一条毒蛇。”
马扬一口血喷了出来,李景思整个脸上像是成了一朵红花。
他还是不敢相信地问:“为什么?这是为什么?”
李景思叹息说:“一直为朝廷,这回为自己。我岳父是个英雄,我妻子是个柔弱的人,你以为别人都一样铁石心肠?杀了你。斩断过去。对我来说是个新的开始。该为朝廷做的,我都做了,我只求他们能活着。”
他轻轻朝马扬脸上推去。
马扬像一截断木头一样仰面栽倒,街上已经有人了,离得近的,尖叫一声就跑。卫士汇集了过来,递给李景思一块布,希望他能擦一擦脸。李景思却不肯接,大步流星向前走去,一双眼睛,渐渐瞪着不动,像是里头藏了两道白光。
陈国的宫殿内,一大早就陷入争执。
李景思闯过卫士,上交兵器,大步登临,走上台阶,太极殿的两扇大门已经敞开,一样可以张望到拓跋巍巍正座的身影,他东挡西杀,身上的伤一直不见好转,然而坐在那里,却是不动如钟,两眼如炬,丝毫也没有即将兵临城下的慌乱。
李景思知道,他们多次向西进军,却被人挡在古浪,古浪的守将不知道是从哪冒出来的年轻儿郎,根本不像是未经训练的民军,古浪都打不过去,向西逃窜,就是一句空话,如果不能向西撤退,那只能向北。上柱国们已经毫无主意了,他们一定要从沙漠之中穿过,逃走。拓跋巍巍没有轻而易举地表达他的意见,但是李景思知道,拓跋巍巍起的何心,他要先击败东夏再走。
沙漠行军岂是易事?
军粮,牲畜,用水缺一不可,一旦现在就定下来,人一出门,就去烧杀百姓,准备穿越沙漠的物资。
这种断根业的事儿,拓跋巍巍不肯做。
他可以放弃陈州,但是他说了,他迟早有一天还会再回来,怎么可以将人杀光一空,带着粮食和水逃走呢?
何况,他还有顾虑,东夏一国具备大量的骑兵,一旦北走,东夏一国肯定调集大量骑兵,在沙漠的边缘截杀他们。人刚刚出沙漠,去与敌人的精锐搏杀?肯定打不过,就是逃走,人和牲畜精力用尽,也逃不掉。而今之际,只有奋起余勇,击败东夏,促使东夏和谈,或者逼着他们调集大量的骑兵入陈,否则北逃,注定是死路一条。
众人已经争论得差不多了。
拓跋巍巍正要表态,李景思一步踏了进来,大喝一声:“末将以为,要北走,就要先败东夏,汗王忘了末将了?自从当年败于博格阿巴特之手,末将练兵两千余,请汗王给末将一个机会,取狄阿鸟的项上人头回来。”
众人不免发愣。
拓跋巍巍却知道他在替自己说话,表明这是一种态度,而有了他的表达,对众人终是一个试探。
何况,他还有顾虑,东夏一国具备大量的骑兵,一旦北走,东夏一国肯定调集大量骑兵,在沙漠的边缘截杀他们。人刚刚出沙漠,去与敌人的精锐搏杀?肯定打不过,就是逃走,人和牲畜精力用尽,也逃不掉。而今之际,只有奋起余勇,击败东夏,促使东夏和谈,或者逼着他们调集大量的骑兵入陈,否则北逃,注定是死路一条。
众人已经争论得差不多了。
拓跋巍巍正要表态,李景思一步踏了进来,大喝一声:“末将以为,要北走,就要先败东夏,汗王忘了末将了?自从当年败于博格阿巴特之手,末将练兵两千余,请汗王给末将一个机会,取狄阿鸟的项上人头回来。”
众人不免发愣。
拓跋巍巍却知道他在替自己说话,表明这是一种态度,而有了他的表达,对众人终是一个试探。
一百五十四节 声东击西()
靖康攻势减缓,足以让陈国聚集起庞大的有生力量。
在没有定下回师攻打东夏之前,陈国腾出了一部分军队,不停进攻红谷和古浪的雍族起义军队。
在这两个方向上,一个是直西的通道,一个撤往西北的通道,为了配合仓州战场,朝廷的军队试图截断往西截断,斜插过去,陈国方面也一直在正面布防,但出乎双方的意料,靖康没有能截断陈国的西路,陈国自己也没能保住,第三方突然插手了,雍族起义军先将红谷以东的新城给攻占,接着把以西的红谷也给攻占。
之前,狄阿鸟让博小鹿攻占古浪,那是因为古浪北接沙漠,西扼要道,可以挡住陈国的援助,给起义军赢得较长的时间发展壮大,而且那儿从沙漠一出来就能直接攻占,具备趁人不备的条件。
博小鹿抵达该地,成功守住古浪,给起义军赢得了时间。
现在起义军真的壮大了。
数百犍牛帮助他们训练军队,前后聚丁十余万。
扫荡完陈州的西部,祁连主动向博小鹿提出要求,要攻打新城和红谷,一来作为对靖康官兵的一种配合和呼应,可以加速陈朝西线的败退,二来可以让被分遣到西线战场的雍人前来投奔。
这几天,察觉到靖康国的军队攻势一缓,陈国便腾出手来了。
然而他们攻打红谷和古浪,发现汇聚起来的雍人极为强大,他们的将领具备足够的军事才能,而且,靖康的军队最怕他们蹿入沧州,陈国一打这几个地方,靖康就发动攻势钳制他们。
攻打不成,拓跋巍巍回到了州城,才有声势巨大的讨论。
到底是北逃还是西走。
拓跋巍巍截获了一道消息,说靖康国联络起义的雍人失败了,这支雍人军队里头有东夏人。
他开会讨论要先败狄阿鸟再北走,实际上他的目光还在西边。
他知道狄阿鸟兵少,他想造出巨大的声势进攻狄阿鸟,让靖康人知道,让起义的雍人知道。
这样,攻势渐缓的靖康国也许不会插手。
他们不想看到东夏和陈国拼个你死我活?
更不要说刚刚的高奴之战,理所当然,最是能够点燃陈国上层的仇恨。
拓跋巍巍其实已经不为仇恨。
他也不会被仇恨蒙蔽眼睛。
他和狄阿鸟之间并没有私仇,作为一国之君,成王败寇,被灭了三十多万军队,只是国家交战吞食战败的恶果而已。
但他知道,靖康人一定不这么想,四面都是敌人,自己就专挑东夏迎击,一定能告诉靖康人点什么。
一旦西部的雍人起义真是东夏人在主导,那他们一定受东夏控制,陈国以多击少,去攻打狄阿鸟,调动不了他们吗?一旦他们出了险要的地形,进攻凉北城或者凉中城,那他们就有去无回了。
这时,再西进,西部的通道最终敞开。
但是,拓跋巍巍不想与任何人说破。
战争时候总是这样,你说决一死战,下头的人会出八分力战,你说打赢对方,下方的人会出六分力量战,你说抵挡住敌人,下头的人只会出四分力量一战,只有生死存亡之际,人才拼命。
攻打红谷的三万陈**队和攻打古浪的一万陈**队说撤就撤了出来。
紧接着,拓跋巍巍聚集起一切可以聚集的有生力量,小半数陈兵在凉中城,大多数被他带上迎击东夏。
这一次他慎重得不能再慎重,拢起上柱国和重要将领,吼了个“三大恨”,一恨东夏狄阿鸟有陇西追击他文武大臣的前科,二恨狄阿鸟从来不理睬他的好意,一开始就是靖康的铁杆,让他认为此子从头到末都有狼子之心,三恨他东夏几次让陈国吃败仗,前所未有的大败仗。
有了这“三恨”,借口就来了,他强行计丁,整编军队,并适当混杂编签,避免上柱国们情形近一步恶化,率领他们的部族投降了。
按说这些动作,几乎得不到上层贵族的支持。
但是,他几十年的积威下来,又缜密筹划,把人聚集齐了,拿个誓师和军议作幌子,生生没人敢有异动。
这样,他得到十一万军队。
其中有四万是他的中军,是由真正忠诚于他的贵族掌管,是他丝毫也不敢轻易动用的军队,其它七万大军,则是各族联军。他进攻东夏,带了七万,一万多的中军,接近六万的联军。
看起来庞大,但是真正的精锐却在后方,等着雍族起义军队忍不住,出来攻打陈州。
虽然不经常直接率领军队出击,但做为一名军事统帅,他自然知道兵贵神速,何况也不由得他不神速,狄阿鸟一路势如破竹,都打到他头顶上去了,如果西路最终打不通的话,北走也是选择之一,任由狄阿鸟分兵几路从东北而来,攻城拔地,稍一迟疑,不是给他封死北逃的道路吗?
狄阿鸟的前锋抵达会宁,他的兵马也同一时间抵达。
格外有意思的事情发生了。
会宁当地的官员乃至百姓两头怕,既害怕迎进了陈国兵马,战争最后东夏得胜,又害怕迎了东夏兵马,战争到最后陈国得胜,为难之际,正好之前靖康国羊杜派遣的使者被他们扣着,现在会宁的军民赶紧把他接出来奉为上宾,宣布说全城已经回归靖康,然后把旗帜换掉,把城市名也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