曲尽星河-第1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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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想一想,这帮养子养女如今也有很多长大成人,入军的入军,入参的入参,自己不会处处庇佑,去避免他们上战场,但他们也得听从并接受上级的安排,自己得把想法说给他们,于是就让家令去安排一下,把他们请来吃喝一顿,给他们宣布,自己没有特意不让他们去,至于谁去谁不去,由他们的上司们决定。
段婉容给他弄了杯茶。
他就播弄着茶盏,琢磨别的去了。
正琢磨着,郭嘉来了。
他这会儿被人缠得要命,一见郭嘉就怀疑他是说客,脱口就说:“少告诉孤,谁谁要西征。”
郭嘉笑了笑,席地坐下问:“大王刚才的话是什么意思呀。”
段婉容很快又洗了一杯茶,递到郭嘉面前说:“你别理他。都想西征凑热闹,他头疼乱发牢骚。”
郭嘉“哦”了一声,嗅下茶香问:“这茶不会是大王剩的茶根吧?”
狄阿鸟愣一下,正要说他无礼。
段婉容却“嗤”地白了他一眼,说:“不想喝拿回来。好像姐就对你赖。”
说完就去拿,郭嘉却执着不给,口中说道:“虽然学生有志向,非好茶不吃,非高屋不居,不过在你这儿吃茶根,那也是一种风趣。”
狄阿鸟没有李芷心细,这是被李芷先发现的,李芷私下说给狄阿鸟的,这一留心,真的是这么回事。
今天俩人好像很直接。
李芷不会已经在暗中使劲了吧?
他心里叹息:“郭嘉这小子就是长得俊,把老子的女人给抢了去。”
不过,他其实是高兴的。是越品越觉得俩人互补,面前这郭嘉,善奇谋,胸有韬略,身子柔弱,却性子高傲,生性洒脱,桀骜不驯,有点心比天高,命比纸薄的味道,而自己的这个阿姐,偏偏是反的,心眼小,爱告状,有点儿斤斤计较……人是不算漂亮,但还是偏俊的,最要紧的,好像郭嘉缺的她都有。
他搀和说:“别抢了,一杯茶水,想喝你俩一起喝。”
段婉容一臊,丢手给郭嘉了一个白眼。
郭嘉却是得到机会,喊了一声“大王”,开始讲外面的事儿。
原来他跑来向狄阿鸟谈论这只军队的耗费,告诉外面的议论,说外面觉得这样开战,靡费太大。
狄阿鸟只是“嗤”地一笑,淡淡地说:“一群没见识的人,战争打的就是钱,靠省兵器能省多少?这才叫装备精良。再说了,绝大多数的军械就是拿来补充消耗,没有消耗就能节省下来,有了消耗,你不还是得往前运?到时运不上去,就会要战士的命。我问你郭嘉,一个人只领一把刀,一身绵甲,甚至刀都领不上,一人持上个白蜡杆,绑个铁矛尖,那还叫军队吗?”
郭嘉叹气说:“大王说得也没错,但是别人都没敢这样武装过军队呀。”
狄阿鸟淡淡地说:“我们不是不缺吗?我们武库里有的是,咱们收在武库里,看着士兵手无寸铁去与敌人拼命?再说了,战争中不是没有意外,比方说收容了降卒,扩编了队伍,总要发给武器吧。”
他说:“是。别人没敢这么武装过军队,可你们大王是什么人,要事事和别人一样吗?”
他说:“骑步操典不是形同虚设,曲卧架竖白蜡杆这些扎营要求,不带够,你能完成操典的要求吗?”
郭嘉想与他争辩,最后还是没争,又说:“你让我征召田云到大本营,结果他不愿意来,大王你说怎么办?”
狄阿鸟反问:“为什么?”
他又问:“他哪根弦不对,他打算在黄埔终老?这是去打拓跋氏,又不是与朝廷交战,他为什么就不愿意呢?孤还打算重用他呢。”
郭嘉小声说:“他心里一直有芥蒂,认为大王对他另眼看待是在可怜他,是记得他给过你一壶水。这个弯他根本转不过来。”
狄阿鸟叹息说:“他这人怎么这么敏感呐。”
他抚上额头,轻声说:“郭嘉。这样吧。正好孤的养子们闹着要上战场,干脆就在黄埔武学学子选出三到五十人,给他一个名义,和带队犍牛武学的阿过一样,带队新进武学随军。还有,再给他个参赞之职,直接到大本营。娘的,他想不出力还不行。”
他凑过去,又给郭嘉说:“到时候,孤把他和武学的学子一起放出去,直接编签一支壮丁怎么样?那是可就是战场需要,不是孤什么对他另眼看待,施舍他,给他功劳立。”
二十节 深明大义
备州魏博。
自杨雪笙致仕之后,朝廷将备州归政于地方,不再设大都督,恢复备州道,以陶坎为大总戎。虽然已解除都督一职,但陶坎兼任州镇节史,相对于杨雪笙,除了不再督责民事,权力并没有减。
两年前,秦纲增加东北观察行辕与营门督造,只让京城的将领兼任,陶坎是更容易上达天听,获取军费。
朝廷北征陈州的战斗序列中,陶坎也赫然在列,虽然路遥,但他却怀有警惕,一边是向朝廷要求消减出兵的人数,一边不愿意在狄阿鸟之前离开备州。
现如今,他听说东夏已拟出兵,也开始一系列的筹备,除了自己所部之外,开始广泛的征召。
这几年他一直在着手训练新军,大刀阔斧,在广袤的备州地界恢复府兵制度,提拔很多年轻将领,不时还以上邦中央的名义向东夏下手,着手挖一些东夏的士卒,但效果不是很显著。
东夏作操典,他编写新书。
东夏神机营出产军械,他弄了个营门督造。
东夏骑兵迅捷,他把士兵的长矛加到三丈有余,东夏训练水师,他也连建大船。隐隐约约,他还是觉得与东夏之间的差距越拉越大,于是未雨绸缪,早在五年前启动一项计划,而今东夏西征,却是这项计划的收成时节。
这项计划只有刘太勋和一名秦武阳的军衙参将知晓,就是由秦武阳在军中挑选一匹背景干净,忠直勇武的年轻军人,由刘太勋利用手里的民籍便利,安排到北平原一线,狄阿鸟兼任那里的镇抚使,会从那里征召军士,于是这些本领非凡的军士,就会被吸收进狄阿鸟的军队去。而秦武阳本人,不但是他军衙参将,还是朝廷暗衙的飞鹰统领。
他这一次,和朝廷暗卫在别处吸收三教九流不同,吸收的都是精锐士卒。
屈指一算,五年的时间,陶坎已经将二百多人安插进狄阿鸟的常设军中。
这二百人,行事低调,有不少已经荣升犍牛,相互之间也不认识,陶坎有意抽调一些回来,借以了解东夏的步骑操典,但一直没有机会,他不敢因小失大,一旦有一人暴露,要是引发东夏的肃清呢?
东夏西征会创造出一个好机会。
军队上了战场,人员匿失就在所难免,一场大战过后,会有找不到尸体的将士,这个时候,自己就可以趁机接回十余名基础好,接受能力强的低级军官骨干,让东夏狄阿鸟不会察觉到什么,而自己和朝廷的将领们,完全可以通过他们,较为全面地了解东夏的军事制度和操典。
不过,秦武阳意见与他相左。
在秦武阳看来,召回几个低级军官并没有太大的用处,又是借战场失踪,又是从战场上潜回朝廷,对这些军官的要求太高,开战的难度也相应增加,与其这样,不如设法让他们晋升,在东夏国的军队里掌握到一定的兵权,一旦有必要,配合朝廷,反戈一击。
但是,他并不能说服陶坎,就保持沉默着。
陶坎也不会多说用意,只是不惜代价打探东夏西征的情况,但是让他失望的是,东夏只从北平原调集了很少的力量。
二百多个人里面,只有三十余人在西征的序列里,一旦打仗,不是你是奸细,战场上就能活命,也不是你是奸细,就能抓住潜逆的时机,一旦战场离靖康军队遥远,中间又会减员,只怕能够顺利跑回来的有个五六个,就已经格外幸庆了。
不过,作为意外的收获,东夏军队的武装程度也让他大吃一惊。
这支一万多人的中军,装备的市价起码比人贵,光从装备的角度论,连靖康皇帝的羽林军都远不能比。
这到底是东夏王有意借西征进行的扬威耀武,还是他们会把这种配备当成一种常规配备?
一个箭的士兵,配有九石弩,小型发石机,盾牌的数量是人数的两三倍等等,关键是盔甲三套,盔甲三套之中的短甲,即夏甲,不仅只是单甲,夏甲,短甲,还能被士卒穿于内层,外面还可以再罩重甲,重甲外面还能再带护具,这整个穿下来,好几十斤,可是靖康国内猛将才有的待遇……
普通的弓箭难入。
普通的斧刃无法将其击杀。
当然,普通的人穿上奔跑行走也成问题。
陶坎更是有一种深重的危机感。
他打算书写一封书信,让人交递回京城,正在忙碌,突然接到禀报,说是朱汶郡主刚刚迁来她的牧场不久,前来拜会。
他虽然是一介军人,却也人在官场多年,知道人家不管是皇帝的亲女儿还是养女,屈尊来拜会自己,都是一种客气,自己要是闭门不见,就会给上一个不好的暗示。
他听说此女甚有手腕,丈夫死后,夫族失势,产业却在扩大,不少王公贵族图谋她的产业,却纷纷铩羽。
现在备州牧场不够景气,她却突然转来备州,通杀牧场,虽然不能以常人所理解,但肯定别有想法。
想了一想,他还是决定见上一见。
起码,他对此女抄底牧场奇怪。
没错。车骑将军的妹子也拉上一干女贵建了个不小的牧场,跑来要养马,但是京城人不知道,他却一回生两回熟,知道这女子是怎么想的,狄阿鸟和他们家族有旧,她来这养马,就是为了走私马,借助于与狄阿鸟的关系,让东夏给她亮绿灯。
同样,京城的人可能觉得这样是走私,但是陶坎却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视若不见。
东夏的马匹政策已经击垮了备州一个又一个的牧场。
马匹不走私,光靠两国的贸易,价格方面就更是东夏一口定。
有人走私,危害的其实不是朝廷而是东夏,他陶坎作为守将,更犯不着为此时得罪太子和车骑将军。
可是这个朱汶郡主呢?
她也是?
不会。
东夏给董女走私,是看准了她就是赚点浮财,走私数量不过分,变现给朝廷上的董阀示好。
这个朱汶本身就有大量的产业,若是也起这样的心思,认为走私到自己牧场,再转手买卖,那就不值得,也不应该了。
陶坎觉得,这个不简单的女人一定是基于不同寻常的判断,才敢如此抄底备州大小牧场的,而且他相信,这个判断,会与东夏和朝廷的走势有关,一旦弄个明白,对自己有利无害。
带着这种种心思,他这就让人将客人带进客厅,而自己换了一身衣裳,前去见面。
朱汶头发上也不作饰物,用彩条挽揽了一下,将一头秀发结在脑后,着一件石青起花的简单衣袍,遮着一副面纱,既不见大红大紫的贵气,也不见小家碧玉的庸俗,娴静气稳,大大方方,如姣花照水。
她已居客位,带了的些许家人都留在外面,身边只随着一名八、九岁大的少年,面红齿白,腰穗上却结了一把短剑。
陶坎暗暗叫好,但他早有家室,自然不敢去盯着这般美貌的少妇,现出失礼,反倒是因为武人的敏感,一眼看到少年腰中的短剑,那短剑绝非花俏陪衬,用的是熟底牛皮衬的梨木,没有过多的雕琢。
要知道花梨木虽然珍贵,但本身并不好看,又用熟牛皮包了尾部和鞘口,自然不是装饰用的。
他心中已经自作奇异,暗道:“这孩子的剑鞘倒是朴实,看来是真在练剑。”
朱汶见他出来,极为端重地起身,盈盈一拜,说道:“妾身早闻将军大名,因家居长月,一直未能得见,近来移居备州,有了时机,特来拜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