渡我-第6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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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并不能改变什么,因为画面里都是已经发生的事。
秦时欢一掌挨得实诚,脸色一白,就势一退数丈,抿了唇压下了一口气道,“想不到你这一身妖骨,竟惹了三方龙魂跗骨,可真是令人可叹可敬。无怪乎,空明子不敢告知与我。只不过,以你此时身体,强行祭出三方龙魂,恐怕也撑不了多久。如今已经确定你就是厚土阵心之一,我的目的也就达到了,懒得再与你纠缠,你且顾着怎么保你自己一命罢。”
说罢,她再退身形,窄剑就空一划,人便转身踏空御行而走,不消一息,便没了影子。
我眼瞧她去得清楚,心下里很是想要追过去问得她一声。
这青叶城的万骨之杀,人耶,兽耶,当真是她一手造就么?
苏浅追击不及,人一步踏出,身子就是一阵颤抖,好似忍受着巨大的痛楚,半跪的身子撞在地面的莹绿色符文阵法里,顿时惹得大地一阵震颤,所有被藤蔓倾覆而成的茧蛹都在这般震颤而出的裂缝里,渐渐埋没了身子,不消数息,皆尽被裂缝吞噬了个干净,原本巍峨齐整的整个青叶城一下子便只剩了残败的断垣。所有的生机都被这阵法吸收殆尽一般,惹得黄土碎裂,待风磨成了无数的细砂之粒,整个青叶城几乎都掩在了荒漠里。莹绿色的符文之阵也渐沉了风沙之下,重新归于了平静。
“阿镜!”空十方疾奔到苏浅身旁,一把抱住了她。
苏浅抬起头来,满目泪痕,茫然喃喃道,“我顾不得,护不得,辜负了阿爹的一番嘱托!你叫我,如何再担得起空家十镜之名!”
“不是,不是,不是这样的!”空十方惶恐极了,年幼的眼眸里都是不知所措的神色,不知如何安慰这个他极为在意的少女,涕泪横流地才让人发觉,他也不过是个未成年的孩子。
“啊!”苏浅却恍若未觉,一声长啸之下,空十方被她爆裂的灵机震开了数丈,三方龙魂亦发出一声长一声短的长啸应和。此起彼伏的啸声里,风沙堆埋的地面里破出无数细小的黑色物什来,有快有慢地朝着苏浅飞去,渐渐在她周身形成了一道特殊的黑色围墙。
这些物什环绕着苏浅盘旋着,飞舞着,见缓的动作在最后一方物什抵达之下,迅速地凝聚在了一起,一翻身形,风驰电掣地刺入了苏浅的身体里。
苏浅哭叫着伏地,周身颤动不休地承受着这样的入侵,得到最后一抹黑色彻底没入之后,三方龙魂也缓缓随入了透明的身形。
一身干净无彻的苏浅伏地不动,良久未动,好似死去了一般。
空十方跌跌撞撞地往她再度奔去,就听平地里生起了一声炸雷,天光一暗之下,苏浅后背的肩胛里猛地展开了一双巨大的羽翼,斑驳的羽翼色彩像是无数根不同野兽羽雉拼凑起来一般,挥动的风动声里,有着无数野兽以及人声的嘶叫凄鸣,轰轰鸣鸣地让人觉得分外烦恶难受。
空十方顿住了步子,怔然地看着苏浅这双奇怪的翅膀,不可置信地神情几度变化,终是又跑了起来,小小的人儿再度扶住了苏浅的肩胛,想要抬起她低垂的眼眉,便见苏浅猛然一抬头,嘶哑着声音道,“十方,我要做你的傀巫!”
“你知道么?我最恨的,不是秦时欢,却是那时说出这一句话的阿镜。”空十方手中的折扇插入我肩胛的撕裂伤口里,一点一动地划拉着肌理血肉,磨人的感觉里,空十方的言语冷得像冰一样,“她舍了所有,成了我手中细线掌控的一方傀巫,永远地停在了十二岁。她一路找寻着秦时欢,但凡有所阻碍的,杀手尽出,无知无觉地就像是一台杀人机器。她所有的记忆过往都不复存在,唯一念着的就只有杀了秦时欢,只可惜,秦时欢太过狡猾,竟用了太清的身体来蒙蔽当年所有有关的人。亦不知用了什么手段,让阿镜连自己的名字都忘却了,不仅唯独记了这什么劳什子苏浅之名,还万分顾着秦时欢的生死。”
空十方猛地一声见重,指尖微微转动,哂笑道,“你瞧你,和阿镜都是着了什么魔,都到了这番境地,都是如此地顾着她?她不过是一个只会杀伐的存在,还是亲手杀了自己族人的疯子,她到底有什么好呢,竟要你们这般倾心顾着她?”
“秦时欢是个疯子,所以仅仅是个疯子。”不见兮不知什么时候,清冷了一双眸,不远不近地立在空十方身后,眉间朱砂在清冷的眼眉下格外烁人眼目。
不见兮见我抬眸盯着她,眉眼不动,轻启了唇,“情终情始,执念为深,便是疯子。”
她这般一说,我心下恍然一凉,想起秦时欢,顿时又是一股轻恼升起,不自觉地咬牙暗恨道,“顾她作甚,与我何干?你们若是想杀了我,动手便是,不消得啰嗦,若是得我脱困,定叫你们生不如死。”
“死,如何能死。”不见兮少见地眼眉见了凛色,“天为命,地为生,命生为因,命死为果。果即是生,因即是死。你本在天地厚土缚魂阵中为秦时欢发现,也是那个时候,厚土缚魂阵才被发觉是用来困缚圈养人类的灵机来源。这也是秦时欢为什么想要利用你来找寻封禁着太清灵识的五方厚土缚魂阵的缘故。天命归处,本有既定的命运。只不过,秦时欢所负的命运就是因果,但凡与她相交,无心之施,乃是万物有序,有心所造,那便是强扭因果。她一心所求,不过是得太清一个答案,只可惜,她愈是这般心为执念,事情就愈在她所造的因果之下,变得更为不可控制。她身在局中,自来看不清,这‘求不得,而所得’六个字的事实上,就是‘因果’二字的真相罢了。”
“求不得,而所得?”我轻声一笑,不在意道,“有什么好求,又有什么好得?到头来,不过一场算计!”我顿了顿,轻睨着不见兮道,“莫不是你还想用这些虚妄的口舌之言,来再为一次有无阵中对我的劝诫?只可惜,我的世界已经崩塌,那个人,也不会再来。你若觉得锁魂灯能够彻底断绝我的命运,大可随手为之,不过,我定然是会反抗的。因为,不管是什么原因所在,至少,我不想死在你们手上!”
不见兮摇了摇头,淡然地看着我,“你的力量不在于死,而在于生。一天命之始终,一因果之可为,而你除却本身所具有的厚土缚魂阵地势万生之力外,亦有着你可以自己为控的力量,只是,你还不知晓将这份力量如何界定罢了。这也是太皓想控制你的缘故。”
“是么?”我冷冷一笑,“有了这般力量又是如何,不还是求不得?”
“你可还记得,你化身之时,心中所念所想?”不见兮避开我的疑虑,自顾问道。
“你提这个作甚?”
我恍然不解,疑问说下,便觉肩胛一痛,空十方着力压下了扇柄,狠狠怒道,“问你什么,你回答便是,休要多言!”
“够了。”不见兮清冷开口,平眉一转,幽幽威慑地看着空十方。
空十方并未着她的意,反口便道,“你与她说这些作甚,反正是将死之人。”
一语言罢,他盯着我的眸底幽光一暗,冷哼森然,“再是不生不死,只要封禁在厚土缚魂阵里,就难为出来。虽说有秦时欢逃脱的三次旧事,但如今,却又有谁能比得上她。你,一身弱骨,无九方龙首反魂,我也不怕你能为之动用自身的力量。”
“空十镜要带你来,并不是要你死。”不见兮不急不缓地朝我走来,竟似有意保护我一般,“千机门空家青叶一城,才是空十镜最为想要保护的。神兽得你万生之力复苏,她亦存了这般心思,不过是想借你之力复生这青叶一城数万人兽罢了。”
“可惜,我不允许!”空十方猛然发力,折扇一开,从我伤口里划了出去,血迹淋淋之下,他反手掐住了我的颈项,渐渐窒息的时间里,束缚我四肢的灵机也开始往外拉扯,极力地想要撕裂与我。
窒息感让我说话艰难,勉力地扯出冷笑道,“空十方,这种痛楚对我来说,已经算不得什么了。你若要来狠的,就尽管来好了!”
“我要你死啊!”空十方手下再度一狠,满目狰狞,“阿镜已经死过一次了,我怎么能再让她离我而去!只有杀了你,她才不会将体内的龙魂给予你!”
“我才不稀罕这些!”我挣扎着,瞪着他,“这些跟我有什么关系,你们凭什么来决定我的命,说什么给予我这些那些的。你们这些人,都是凭了什么啊!”
这一股不甘心的气势使我再不认命地迸发出灵机来。
灵机窜动之下,有着我最为熟悉的经脉流转,放佛在冷寂渊底与那些枯骨厮混戏耍一般,徜徉轻淌在冰冷的水流里。
我一点一息地挨近着它们,贴着它们枯骨游着,绕着……好似真的就回到了冷寂渊底,一尾游鱼般地亲近了那些沉睡的枯骨,抚着它们的枯骨之身,叫醒它们使它们睁开眼同我玩耍,一如我幼年时最为惯常做的事情。
空十方不见了,不见兮亦不在,满目里都是暗流涌动的水底,浮游的细小微质里,前方飘来三方透明之物,渐为清晰之下,赫然是苏浅最后开启厚土缚魂阵之时背后所显现的那三方龙魂。
它们渐行渐近,毫不认生地围绕着我浮游着身体,万般亲昵,却又分明隔着什么。我不解地伸出手去,想要碰触它们,它们却迅速地蜷缩身子,退避了开去。这一退,就显出了它们身后的人来。
苏浅不知在哪里站了多久,无情无绪的容颜,霎时让我想起冰宫晶殿里她那决绝掩上冰封之门的画面。
不同的是,那时的双翼,此时,残缺了右边,独剩了左翼灰败地拖在身下,孤独的像是一只影子。
“苏浅?”
我疑虑地轻唤了她的名,浮游过去,她却是后退一步,半跪下身来,仰起无情无绪的眼看着我,就中起了一个印诀,发出淡淡的惊白光芒。
这光芒忽明忽暗,好似苏浅她体内不稳定的灵机。
她这一动灵机,我就发觉她很是虚弱,好像是强撑着最后一口气一般。
“你要做什么?”我惊讶地想要去扶她,不想就这当口,三方龙魂忽地大放白色光芒,尖啸之声骤起,呼啸着直冲我而来。
它们速度太快,浮游的慵致感觉使我失却了第一反应时间,下意识地搁起双臂护在面前,灵机护体的瞬间,龙魂们也到了。
没有预期的灵机碰撞感,只感觉三方龙魂注入了我的身体,体内被一骨奇特的力量充盈着,六识灵机格外敏锐了起来,就像是当初在冷寂渊底特别熟知那些枯骨魂兽的心思一般。
不,是比这种感觉更为强烈的敏锐之感。
白色的光芒随着龙魂潜入我的身体而渐渐消失,周围又渐渐暗了一片喑蓝,我放下双臂,对上苏浅的双眸,顿时明白了她心中的所有顾虑与打算。
苏浅本是生于万兽之中的一尾妖气之魅。
当年秦时欢发现被九方龙首守护我的时候,为了救下太清,随而应了太皓的要求,带走了我。守护的九方龙首护我心切,强斗之下,被秦时欢打散了形体,不得已化魂而走。其中三方龙首发现了具有万兽妖气的苏浅魅形,遂决定暂时寄居于她的身体之内,除却助她尽快修行形体,更多的是想借她形体再度去找我。不想在寄居她身体的时候,洞窟中我所镇守的厚土缚魂阵忽地被一分为五,三方龙首不愿舍弃本尊之体所在的厚土缚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