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绪皇帝-二月河-第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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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大领心中犯疑,便冲着那人喊一声:
“喂,好哥,稍停一停,买几个糖葫芦回家给孩子吃。”
“卖光啦。”
那人答一声,头也不回地走开了,脚步比原先更快。
赵大领急忙从旁边抄近路迎了上去,拦住他说:
“喂,买你几个糖葫芦你怎么不停一下就走开,你不是说没有吗?这是什么。”
那人一看势头不对,装着笑脸说:
“小兄弟,别生气,我们都是生意人,我忽然想起昨天有人订购的糖葫芦忘记给人送去,这才急匆匆赶回,请谅解,请谅解。”
说着,这人递给赵大领一把糖葫芦,并说道:“这些,我送给你了。”
赵大领急忙伸手去接,装着不小心的样子把几个糖葫芦碰掉在他旁边的一个箩筐内,又慌忙去拾,“看我慌的。”
“我来拾。”
那人立刻要去拾糖葫芦,赵大领早已抢先拾起一个说:“还是我来吧!”
他边拾边顺手捏一捏箩筐里的一个扎得很紧的大带子说:“这是什么?”
那人脸色一变,答不上话,赵大领一把提起带子,迅速掏刀把袋口割开,啊——一个昏迷不醒的小男孩。
这卖糖葫芦的人见事已败露,趁赵大领用刀割袋口之际,抡起扁担向他头上猛砸。赵大领早有防备,身子一撇,飞起一脚把那人踢翻在地,又接着三拳两脚制服这人,并结结实实地捆绑起来。
这时,梨园村里的百姓也有几人赶来。经过辩认,这袋中的孩子是本村农民张雨生的儿子,今年才八岁,不知怎么被这卖糖葫芦人治昏迷装进袋中。这张雨生也是赵大领他们教坛成员一名,一见这情形,气得破口大骂,举拳就打,赵大领急忙拦住他说。
“张兄弟暂且息怒,现在还不是打的时候,这事情背后可能比较复杂,先进行审讯,然后再作处理。”
张雨生这才止住愤怒,和赵大领一起将这卖糖葫芦的人押起来进行审问。
“你叫什么,拐骗儿童干什么?最近丢失的几个孩子是否都是你于的?”
赵大领这样问了两遍,这人就是不开口,张雨生在旁边沉不住气了,朝着这人屁股就是一脚,骂道:
“这鬼孙羔子装哑,不说今天剥了你的狗皮!”
张雨生说着,举拳还要打,赵大领摆摆手,对这卖糖葫芦的人说道:
“你老实交待,我们根据情况酌情处理,如果不老实交待或隐瞒抵赖,除了皮肉之苦外决不轻饶,你说不说?”
赵大领见这人只是低头装傻,一拍桌子大喝一声:
“来人,给我用皮鞭重打!”
从旁边上去两人拉着这人就走,那边皮鞭还没落一下,他就苦喊着饶命。
”别打了,我说,我说!”
“停。只要你愿意交待,我们会恩怨分明的。”赵大领让人把他押过来。
“我叫陈同州,原是做糖葫芦生意的,前不久经别人介绍加入了洋人的教,他们出高价让我收买幼童,我该死,鬼迷心巧,竟答应了他们——”
“这些狗日的洋鬼子!”赵大领听到这里一拍桌子骂道,“他们要这些幼童做什么用?”
“我确实不知道。”
“哼!你给他们骗卖几个幼童?”
“算上刚才这个一共两个。”
“最近失踪许多孩子怎么解释?不是你干的还有谁?给我如实交待!”
“我该死!”陈同州照着自己脸打一下说:“不过,我确实就干了两次,其他失踪的儿童不是我干的,他们收买许多人给他们收购幼儿。”
“你说,你是怎样将这些孩子骗到手的?”
“我以卖糖葫芦为名,有孩子来买时,我就给他们吃,我事先在这糖葫芦里下了麻醉药,可以让他们昏迷几个时辰不醒。”“那麻醉药你是从哪里得来的?”“都是洋人给的。”
赵大领沉思一下又说:“你真的不知道洋鬼子要这些孩子做什么用吗?”
“我确实不知,确实不知!”
赵大领见一时审问不出什么,便带陈同州到后院去抢救张雨生的孩子。这时,早有几名郎中在给孩子灌药,陈同州也上前帮忙总算让孩子苏醒过来。
救活了孩子大家算松了口气。不久,这里已汇聚了闻讯赶来的一些教坛会员,大家七嘴八舌地议论洋教士收购儿童的事,人人十分气愤,个个摩拳擦掌,都要去教堂找洋人算帐。
“赵大哥,还等什么,这事是明摆着的,先宰了这狗日的卖糖葫芦的,再杀进教堂,一把火燎了这些洋鬼子。”有人说道。
“我看不行,不如报告官府,让府台大人找洋人算帐。”另一个接道。
“呸!还报告府台大人呢?当官的没个好东西,当今圣上都怕洋人,报告官府有何屁用?还不如咱自己杀他几个洋鬼子解解心头之恨呢?”又有人接道。
“赵大哥,还等什么,你点个头吧?”有人急道。
经大家这么一说,赵大领也没有了主张,他挥手让大家静一下,便说道:
“这事涉及的事较严重,作为分坛主我也不能作主,我们先向总坛主海静大师请示一下再说。”赵大领停了一下又说道:“大家先回去,官府不为我们作主,这个公道咱自己去讨,这次决不向洋鬼子退让。”
赵大领把这里的事安排好后,就一个人独自去找总坛主海静大师。
鸡头山。
济宁寺。
“总坛主,这洋人收掠幼儿一事到底如何处理,你给拿个主意吧?”赵大领问道。
海静大师叹口气说道:“当今同治皇帝虽说年轻有为,出现中兴气象,这实是大清王朝的回光返照,亡国天数已定,举国上下已是危机四伏。天王洪秀全及手下大小诸天虽都归天,但各路反清教坛已根深蒂固。更可恶的是那西洋红毛贼和东洋日本倭寇早有侵吞我大清的野心,这洋教堂实际就是他们进攻我大清国的奸细部队,他们抢掠幼儿可能是想配制什么丹药或搞什么鬼把戏试验,要咱大清国亡国灭种。大清朝再腐败也是咱炎黄子孙,不能坐视咱炎黄子孙受那红毛洋人的凌欺,官府怕洋人,咱可不能怕洋人,必须给官府做个样子,杀他几个洋人,这就叫杀鸡给猴看,让洋教士也知道咱大清的老百姓不是好惹的。”
“坛主,你是说可以拿他几个洋教士解解心头之恨,也灭灭洋鬼子的威风?”
“嗯!”海静大师点点头说,“不过,这事千万不可声张,可暗中派人行事,如果明斗,官府一定偏向洋教士,反而暴露咱义和拳的势力,对扩大义和拳的力量不利。”
赵大领明白了海静大师的心意,他略有所思地说:“派几位身强力壮的好手,神不知鬼不觉地潜入教堂守回被拐骗的孩子,然后再来一把火烧他个鬼哭狼嚎。”
海静大师微笑着点点头。
说干就干,赵大领回来后又重新审问了陈同州,了解一些关于教堂内部的形势,并亲自到教堂内查看了地形。就这样,在那个风雪交加的夜晚,他亲自带领几名兄弟潜入教堂内部。
夜深深;
雪飘飘。
赵大领等五人躲过洋教堂的看守,把整个教堂几乎搜寻一遍,也没发现一个幼儿的踪影。赵大领心中暗想:这些孩子要么被运往外地,要么已经被害,但不能白来,一定要干掉几个洋教士。他做了个杀的手势,几人便分头潜入房中刺杀洋人,他便寻个合适的地方取出火石火镰子点火燃教堂。
尽管落着雪,但风助火威,不多久,整个教堂一片火海,他下令让兄弟们撤走,就在这时,许多洋人被大火惊醒,一个兄弟不小心被洋人发现,随着砰砰地枪声,那位兄弟胳膊中弹,赵大领立即掩护他逃走。大家都安全离去,但那雪地上留下一串殷红的血迹。
李金斗虽然没有直接参与这次火烧洋教堂的行动,但他也是参与这事的执行人之一,他略知道这件事是由分坛主赵大领组织的。
刘鹗从李金斗那里得知这火烧洋教堂的大案的确是这济南府的义和拳教民所为,心中十分高兴,但他仍装着十分同情地口气说:
“金斗,事情既然如此,府台大人那里的事我多周旋一下就是,大不了你表哥回家种那二亩薄地。你也要自己争气。”
“表哥,我该怎样做才好?”
“怎样做你应该明白!”刘鹗作出生气的样子说,接着又叹了口气,“唉,金斗,胳膊抗不过大腿,姑妈就你一个儿子,你要有个三长两短,姑妈还怎么活,我又怎么能对得起他老人家。躲不是长久之计,要想过上安稳日子,你必须洗刷罪名,让府台大人信任你。”
“怎样才能让府台大人信任?”
刘鹗向门外看了看,压低声音说:“只要你帮助府台大人查出这火烧洋教堂的人就可以了,不但洗刷所有罪名,还可以得到一大笔奖赏,用这笔钱你买田治地或经营买卖都可。如果你担心别人知道是你干的,也可以带着姑妈远走他乡,况且,你不说,我不说。别人怎么会知道你干的。”
刘鹗见李金斗沉默不语,又诱骗说:“就是你不说,那位被府台大人捉住的拳民也可能供出他们,他们也同样被抓住,你不但失去将功折罪的机会,还会罪加一等,这是何苦呢?”
“表哥,让我再想想。”李金斗有点动摇了。
“表弟,还再想什么,我这办法不错,包你将来不愁发财,你想想:整日当个拳民暗中与官府作对有什么好处,谁个能接济你一把米一口粮。你瞧瞧这家里穷的,姑妈一天天老了,一天好日子也没过上,你也好大不小了,快三十了,连个媳妇也没娶上,谁个为你考虑考虑……”
刘鹗还要说下去,李金斗打断他的话说:“表哥,别说了,我干!你说让我做什么?”李金斗终于在刘鹗的利诱下动摇了。
“你就先摸清火烧洋教堂的指使人和领头人就可以了。”
“好吧,现在我也不清楚,必须慢慢打听。”
“尽量越快越好,我提供给你一个线索:其中有一人中了枪伤,至于伤在哪里尚不清楚。”
刘鹗见一切顺利,也不愿久留,便告辞了李金斗,临行前再三叮嘱他说:
“这事一定要做得谨慎,不可声张,也不能打草惊蛇,你一旦得到消息不可到府衙找我,只可到家中找我,以免引起你们义和拳的拳民怀疑。”
说完,刘鹗才匆匆赶回。
刘鹗回到府衙,见过府台王正起,将所得消息向王正起详细汇报一遍,王正起正愁此案已过两日仍没有丝毫进展,闻听刘鹗的汇报自己喜出望外,拍着刘鹗的肩膀说:
“刘师爷,这件事就交给你了,巡查司、案查司都是些白吃饭的蠢东西,一旦这案破获,我一定奏明朝廷推荐你升迁。”
“谢府台大人栽培!”刘鄂深鞠一躬。
“铁云,客气什么,你我情同手足,荣辱与共,不是吗?”
“是,是!多谢王大人信任,在下一定不辞万苦把这事办好!”
两人正在叙说,下面有人送来公函,王正起拆开一看,是山东巡抚丁宝桢派人送来的,只见上面写道:
济南府王正起台鉴:
西洋教士平素作恶多端触怒百姓,群起怨之,这是罪有应得,此案不必重责,明紧暗松,久之,以无头案奏之即可。
山东巡抚丁宝桢
同治十三年X月X日
王正起看罢急忙把这信又递给刘鹗说道:
“唉,到嘴的肉又要丢!”
刘鹗拿起信函仔细审阅一遍,沉思片刻说道:
“王大人,丁巡抚是你的顶头上司,这人一向刚正有威,做事耿直,他如此处理这事也不能不考虑他的态度。”
“我本想就这事取悦上司再升它一官半职,想不到丁宝桢这一插手,一切希望都将成为泡影,这真是——”
“王大人也不必泄气,应该仔细考虑考虑,另想办法。”
“你知道丁宝桢可不是好惹的,安得海权倾一时,受宠于西太后,他都敢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