洞仙歌-第1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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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改作微笑着捋须。
辛灵却觉得阿香那寒彻的目光,又射过来了一次,情不自禁就打了个寒颤。
“算了算了,那灵儿啊,你就替阿律挑一个吧。”吴峤老山主出来打圆场——他同律令相识几日,竟便得比陆焕还熟,不知不觉就呼作了“阿律”。
两位前辈带他们三人去目的地,越走近辛灵便觉得越熟悉,灌木丛的尽头,竟真是那朱雀王化作的山——不高,白昼下,依然能见顶上一团一团红光,那是火 鸟在飞。
她心里一紧,生怕这朱雀王又醒来。
师傅和老山主,却是只字未提朱雀鸟王,只是告诉他们,这飞翔着的火鸟们都唤作小朱雀,叫他们每人挑一只。
“挑一只后会怎样?”被苏幕遮和阿香两个更闷的人夹在中间,辛灵居然成为了多嘴的那一个。
“灵儿,你可见那边茂林?”
辛灵便随着陆焕的指引望去,那里幽静的山安宁悠远得没有响涧鸣泉;群绕的茂林低密浓郁得没有上山路径,所幸;还有一点空地。
“等会这些小朱雀便会飞过去。”
“师傅。”
“嗯?”
“这些小朱雀各个带火,等会飞过去,岂不会燃枯了那些树?”
“此鸟未及栖身;便自燃尽。”陆焕沉沉吸了口气:“而后便是浴火重生,化出它命定的面貌,例如为师的黄鹄。”
原来这些小朱雀,就是她们要挑了坐骑。辛灵指了两只,赤红的那只是挑给自己的,那只红火中带黑光的,则是替律令选的——不知道这两只小朱雀烧烬之后 ,分别会变成什么样子?
她心里隐隐希望自己那只是白鹤,就像方羽青的那只一样,会化成一件衣裳。
结果她选的那只,燃出来的却是一只苍鹫,黄头赤目;五色皆备,翅膀大得,可以盖过整个她。
怎不见律令那只,方才不是分明也着了火吗?怎地进了林子,就一转眼不见了?
“师傅?”她刚想问,陆焕却摆摆手,他自己也觉得奇怪,和老山主相视使了个眼色,一同往林子那边走。辛灵也赶紧跟上,众人在林子里觅了半天,才发现 那小朱雀——重生后的它,伸出两只细长细长的脚来,上头长在四指的爪子,见她们来了,它扬起自己的红冠子,“咯咯咯”叫了好几声。然后底下头啄地, 不再理会她们。
众人面面相觑——怎么这小朱雀化成了一只鸡?
“掌门,这倒是奇了,几千年选朱雀,倒是从来没有发生过这么的事情。”
陆焕听着,却不回答吴峤山主,反而问辛灵道:“灵儿,你自己选的,是那只苍鹫,还是这只鸡?”目光审视,仿佛是怕她撒谎。
可辛灵却还是撒了谎,义正词严道:“回师傅的话,辛灵选的是这只鸡。”她边说着,边自个儿望向前方那扑腾着巨翼,意欲翱翔的苍鹫,眼底迷离道:“那 只苍鹫,是代律师兄选的。”
虽然自燃之前,她的确是心里想着律令,才特意挑的这只红中带黑的朱雀——就像他一样,黑。
但倘若回去真把这只鸡给了律令,她会一直有愧的,总不能回去告诉他:师兄,给你选了只不能飞的滑稽坐骑——大公鸡!
还是自己吃点亏吧,换个安心。
后来她回去,将苍鹫给律令。他才从床上坐起上身,那鹫就像见了主人,飞扑过去,就落在了律令的肩头。
果然律师兄才适合这只鹫,辛灵心有又肯定了三分自己的做法。
“辛师妹,你的坐骑是什么?”
辛灵便头往后扭,大公鸡就“哌哌”从她身后绕出来,一昂头冠子直颤,冲律令大叫:“咯——咯——咯——”
“扑——”律令刚喝进去的一口药,全部都喷了出来,衣裳被子上全都脏了。
辛灵皱皱眉,正欲说他几句,却听见床上的人说:“师妹,看来以后出去飞,你只能坐在我身前了。”
※ ※ ※
过几日律令病好了,师傅便叫他们下山。却先带他们飞去了蓬莱。
十一年后,辛灵重又到蓬莱。她一眼就看到了群山里的最高峰,曾经有人用坚决而残酷的口气告诉她:要想做门下的弟子,就要自己登顶这蓬莱山的最高峰。
曾经还有个人,陪她一起爬。
辛灵心里不禁泛起几丝温暖,偏头冲身后的律令一笑。律令一愣,几分莫名,却旋即回报一笑。
这次,辛灵抱着大公鸡,和律令一道乘坐苍鹫,轻轻松松就分了上去。
阳鱼阴眼,阴鱼阳眼,太极池依旧——只是池边因为湿润,长出丛丛的青苔,萌生春意。
方羽青站在井边,已等候他们多时。察觉到他们来了,方羽青慢慢转身,只单单瞟了一眼陆焕,就垂眼坐下打坐,不再看他们。
“坐忘。”陆焕吩咐他们速习“坐忘”,自己率先盘腿调理气息。
四位弟子照做。
待到心沉下去,入了无我之境,眼虽未开,却能看见这池边井的井口之上,渐渐升起一个头颅大小的球,状如明珠,又亮若天日,煌煌又昭昭。
“那是归墟的‘魂’。”
“那是归墟的‘魂’。”
两个声音几乎在同一秒进入耳内,一个祥和,一个冷清。
陆焕和方羽青异口同声告诉他们,他们看见的这颗圆珠,是归墟的魂。
第22章 临行送别
辛灵忽升起一个念头:如果这个“魂”碎了,归墟会怎么样?
只是冥冥之中,不好的预感。
她想问,却不敢问。
“少昊神母皇娥,于穷桑遇白帝之子,泛于海上;游漾忘归,共集万魄铸纯阳镇魂 ”陆焕却将话题扯远,讲了很久“魂”的来历,听得人有些乏了,辛灵 甚至看见律令上下眼皮子在打颤。
但猛又听见陆焕中间说了一句“如今‘魂’有异象”,众人皆是一个激灵。
“掌门,可是归墟有异象?”这是辛灵第一次听阿香说话,冰天地冻的打寒颤。
“不是。是凡间有异象。”
陆焕便告诉他们,凡间的天子,如今没有归位——便是说当今的皇帝没有皇帝命,该有皇帝命的却没有做皇帝。
“命难道不是自己定的吗?”辛灵心中诧异。
“是,也不是。”陆焕连“坐忘”中的言语,也是带着笑意的:“普天下那么多人,为师与你师叔,如何管得过来?只管些紧要的人罢了。你吃什么菜,穿什 么衣,我们自然不会去用法术控制,但你什么时候该遇见什么人,又该发生什么事,却是命定。”
“呵呵。”律令忽然发出的笑声,显得格外突兀——方才讨论“魂”的时候,他可是反常的一个字也没讲:“那如果有人逆命了,不该做的偏做,该遇见的人 偏不见,又如何?”
“那便要靠你们下山,将这样的人拖回正轨。”
“所以我们此次下山渡劫,要做的事便是将那人送回皇位,让天子归位?”苏幕遮也启了声。
陆焕点点头,凛然正色道:“为师怀疑,是有妖怪在天子身边作乱。”他说着,转头偏向方羽青道:“师弟,冥狱很久没有动静了,为兄心里,始终觉得不正 常。”
方羽青却将双手一翻,“魂”归入井内,瞬间消失,他自己率先出了“坐忘”之境:“这次调查天子错位,也许就会遇到他。”又睁开眼睛,等律令、辛灵、 苏幕遮和阿香四人都停止了“坐忘”,方才嘱咐道:“妖王凶猛狠毒,你们四个倘若遇到,切忌不可硬拼。”
“是。”
“是。”
“是。”
“弟子誓杀冥狱。”
那一句不同的异声,明明是女子娇柔之声,却带着十二分的阳刚果断。
弟子誓杀冥狱。这句话是辛灵说的——冥狱当年,欠下了她们辛家数十条血债,每每想起,便隐隐作痛。
四周一片寂静,沉浸在回忆里的辛灵,没有发现身边的两个人都皱了眉:一个是律令,一个是方羽青。
方师叔吸了吸气,又缓慢的吐出,终是站起来背手道:“辛灵,你随我来。”
她站起来,也没带公鸡,就跟在了衣袂飘飘的白衣仙人后面,看他的双手被广袖遮住,一点也看不见。
哪里察觉得到,后头还有灼灼两道目光盯着他们。
※ ※ ※
顺着蜿蜒的山路,方羽青在前,辛灵跟着后面,无言前行。松竹葱笼翠碧,仿若雨后初霁,晴空无限高远。辛灵看见竹林中有条清冽的溪流,沿着山势而下。 风过竹林,水过山石,与偶尔几声清脆的鸟鸣相应和,更添幽远。
这溪流的尽头,汇成了一池湖水,阳光熠熠闪烁,正照在水流的入口处。而那旁边,还停着只扁长的竹排,不大不小,刚好能容纳下两个人。
方羽青自己先走了上去,撑篙却不划开。辛灵见他白衣垂地的背影,似乎正等着自己上排。
果然,她上排坐定之后,方羽青便慢慢地划开。
“师叔,为何你屡次要救我?”
“因为你是生死夹命之人。”
“为何生死夹命之人你就要救?”
“生死夹命,死地畏合,理应长生。”前面划船的人,始终背对着她,似疑迟了会:“我娘也是生死夹命的人。”
微风扫起方羽青颊便那两缕青丝,往身后飞扬。微风亦扫起辛灵的碎短发,末梢挠得她鼻子痒痒。
入归墟这么多年,辛灵从未见过方老夫人,她揣测得出来,老夫人已经不在了——难怪他从来都是如此寂寥。
她不觉心下不忍,启声极其细小的问道:“师叔,那你在这世间,可还有亲缘?”
前面的人似乎想了很久,摇了摇头,又斩钉截铁地加上一个否定:“没有。”
朗风阵阵,山高水澈,吹得人胸襟瞬间广阔,却总带着点挥不去的落寂。
突然觉得四周水面没了涟漪,竹排停了。辛灵眨眨眼,歪头看前面的人,此刻他已将竹篙搁在了排子上,自己则蹲下来,拨开前头那几片莲叶,抓住一朵芙蕖 ,修长的手指摘下一瓣来,粉粉白白,好似瓢斛。
方羽青转过身来,将这瓣芙蕖递给辛灵:“若你真遇着了冥狱,危急关头,可拿这个钉住他后背的胛骨。”
“多谢师叔。”辛灵低下头看,芙蕖的瓣很轻,捧在手里好似无物,可自己的心却沉沉地跳,一下一下。
“辛灵。”
“嗯?”听见师叔叫自己,她赶忙将花瓣放好,抬起头。却发现方羽青已经站了起来,右手斜垂下来,掌心对着自己,似要同她击掌。她急忙站起来,伸出左 手就用力击了出去,却因为几分慌,并没有击掌——她的手指尖,戳中了方羽青的掌心。自觉尴尬地一收手,却没有掌握住平横,把竹排带着一滑,自己也要 跌了下去。
方羽青神色随即一慌,右手扶住她,开口要发声,却没有说出来——只是立马松了手。
辛灵低着头又退了一步,这次她小心翼翼多了:“多谢师叔。”
却又听见方羽青叫她:“辛灵。”
抬起头,看到方羽青见她注视了自己,突然两边唇角同时弯起,渐渐上扬成两个钩月,左颊上会起一个浑圆的漩涡,那道长长的红疤,也会随之弯曲。
他,这是笑了?
辛灵还在发愣,却听见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