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箫声咽-第5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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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木犹豫了一下,才答:“她的确喜欢茉莉花。”
“那就对了——掌门大叔,她就是信里提到的李纯民,杀死文镖师和偷走五真碗的人就是她!”
青木沉吟片刻道:“假如是她偷的五真碗,她怎会把自己的名字写在信里?”
白箫一愣,随即答道:“因为那是假名,世上没有这个人,根本无处找去。”
青木似乎被她驳倒了,半天不说话。
白箫又从衣服里翻出一包东西,打开一看,还好,东西没有破损。
“这张纸是我爹被杀时,仵作从他里衣里找到的。”
青木看着那张破纸上的文字,忽然,白箫见他眼睛一亮,嘴角竟露出微笑。徐永说,他从来没见青木笑过,而一旦看见他笑,就认不出他来了,白箫此刻终于明白了他的感觉。自见到青木以来,他还是第一次笑,如果平时的他是一条平静流淌的大河的话,那他嘴边的微笑就像是河边盛开的鲜花,虽然不够绚丽,但足以让人怦然心动、过目不忘,简直把他整个人都照亮了。
不知不觉,白箫再一次想到了“李公子”。非常奇怪,每当她把李公子和青木联系在一起的时候,便会全然忘记李公子是所有案件的主要凶嫌。她想到的只有那林子里手握禽鸟,讳莫如深的对白,她带着恨意抚摸着他头发的手,以及寺门口的盈盈一拜。那如仙鹤般优雅的动作,不知看在他眼里是何等的风情,而当她仰头望见他眼中盛开的无限柔情时,又会是何种心情呢?
她又想到了那颗在一天之内消失的红痣。脸不由得微微有些发烫。
随即想到,他为什么会笑?是否已经找到了搭救她的船?
果然,只听他道:“这是假的。”
“假的?”白箫愕然,“这可是仵作从我爹的贴身衣服里找到的。”
“这信暗指皓月就是他当年认识的人,可是远樵师叔并不认识皓月。”青木道。
“他怎会不认识皓月?”沈英杰插嘴道,“他走之前,皓月已经来了。”
“可是师叔一直跟太师父住在醉心斋里,从不出房门。我记得很清楚,皓月是师叔走之前不久才来的,当时她还没拜师,之所以在蓬莱住下,是因为她在出疹子。师父因此不允许她到处走,还派人专门看着她,她满脸是疹子,自然也不想出去。再说师叔,他是半夜走的,过了十天我们才知道他已经跟太师父一起云游去了。皓月根本没机会看到他。”
“可后来远樵师叔又上过岛,那时候,皓月应该在岛上吧?”
青木微微一笑道:“那时她十二岁,刚刚拜师不久,因为摔断了师父的玉箫,被罚在归心洞闭门思过,一住就是一个月,等她出来,远樵师叔已经走了。”他停了停又补充道,“那时远樵师叔在搜集所有人的兵器,但她刚拜师,还没有选定自己的兵器,因而也就没有查她。
另外,那时师父也不希望师叔看见她。”
“这是为什么?”沈英杰奇道。
“因为师父觉得她……”青木神情复杂,似乎难以启齿,“觉得她太美了……而远樵师叔是师兄弟中长相出众的。那时远樵师叔还很年轻……”他说到此忽然话锋一转,“其实,这几年我在蓬莱也听说,师叔后来还上过一次岛,但那也是十年之前了,他是去重新调查觉乘杀妻的那桩案子的,可那时师父和皓月已经离开蓬莱出门远游去了。”
“原来你这几年在蓬莱!”沈英杰大叫一声。
青木不答,也没否认。
“当年我听说有人围攻红筹寺,后来你们就都不见了,这是怎么回事?是谁攻上来的?你们红筹寺周围不是机关林立吗?”
“是甘傲天。”青木平静地说,“他买通了我一个经常下山砍柴的小弟子,由他带路上了山,随后乘我在后山闭关时抓走了所有的人,等我出关,发现了他在我屋子里留下的信。这样,我就不得不去蓬莱了……”
“你是用自己跟他交换你的弟子吧?他抓你就为了让你交出五真碗是不是?”沈英杰寒着脸道。
“我跟他说,碗丢了。”
“他便要你默写秘笈。是不是?”
“蓬莱是我的家,我也住惯了那里。”青木淡淡地说。
“我知道他也关不住你,只不过你在蓬莱住了十年,怎么现在又出来了?发生了什么事?”沈英杰问。
白箫也很好奇。
但青木显然不想回答这个问题,他把目光转向白箫。
“——因而,皓月根本没见过远樵师叔,这张纸是假的。有人想要嫁祸皓月。”青木胸有成竹地说。
青木的意思很明确,既然纸上说的“故人”不是皓月,那皓月自然也就跟凶案没什么关系了。对此,白箫无法认同。
“掌门师叔,皓月曾化名李公子来过红筹寺,是吧?”
青木脸色一僵。
“是的,她来的时候,是化名李公子。”半晌,他才道。
白箫看见沈英杰皱起了眉头。
“你那五真碗是什么时候丢的?是她来之前,还是之后?”他冷冰冰地问道。
一阵沉默。
“大约是……她来之后。”青木轻声道。
沈英杰瞅着他,鼻子里冷哼了一声,便不再说话。
白箫继续道:“我们在临沂找到了李公子的宅子。这宅子前几年被封了,因为在园子里挖到两具尸体,一具男,一具女,那个男的还可能是个做碗的工匠,因为在埋尸体的地方还有几只做坏的木碗。我和庆叔找过那个工匠的老婆,她说,她丈夫出门前跟她说过,雇用他的人姓李,是蓬莱派的人。”
见青木要提问,白箫立即又说了下去:“掌门大叔一定是要问,他怎么知道是蓬莱派的?那是因为,那人在雇主那儿试工时,正好有人来找李公子,他听见了他们说的话。他回忆说,来人对李公子颇不客气。他说:‘你们蓬莱派的老道姑为什么要让我送这封信,你自己心里最清楚。’——所以,这个工匠知道,他的雇主是蓬莱派的。”
青木没话说了。这时,沈英杰忽道:“掌门为何不问问那两具尸体的情形?”
青木注视着沈英杰,蓦地,他似乎明白了沈英杰的意思,顿时脸色变得惨白,接着,他的目光才慢慢朝白箫移过来。
白箫道:“仵作说,那两具尸体,男的大约四十多岁,女的有七十多岁。男的是被人用刀刺中心脏死的。女的是被人用刀插中了后背。仵作还发现,这女的在死之前被人施过毒,她在中刀之前已经中毒很深。”
“中毒……”青木忽然站了起来,白箫看见他的身子在发颤。
“你曾让我去找玄净师伯的踪迹,她一直跟皓月在一起。”沈英杰似乎在提醒他。
他的意思已经再明白不过了。
“不!”青木回头恐惧地看着他。
“你没听见吗?她是后背中刀。若是普通的老太婆,用得着从背后下手吗?用得着先下毒再偷袭吗?因为那是她的师父,如果她不用这法子,便杀不了她!青木!且不说是不是皓月偷走了五真碗,是不是她杀了文镖师,但你们的师父,我的玄净师伯一定是她杀的!原因就是,玄净师伯碍事!她要自己闯江湖!她当时到处作案偷了很多金银财宝!如果玄净在她身边,她便不能尽兴!青木!你的皓月是个狼心狗肺、心肠狠毒的烂婆娘!你醒醒吧!”
沈英杰的话仿佛钢针一般字字插进了青木的骨头里。
“师父她……不……不可能……不可能,她不会这么做的……
不……”青木瞪着沈英杰,一边呻吟,一边步步向后退。白箫看见他的眼睛里已经泛出泪光。他退到山洞门口时,终于再也说不出一个字。
他转身奔了出去。
接着,白箫听到外面传来一声巨响。
她听出那是巨石被击碎的声音。
“砰”——又是一声。
“姥爷!”白箫担心起来。
“别理他,他总要走这一遭的。”沈英杰舒舒服服地在石椅上坐下。
椅子旁边正好有个盘子,里面放了两个烤土豆,他拿起一个悠哉悠哉地剥起土豆皮来。
砰!又是一声巨响,山洞上方纷纷散下沙石。
“姥爷!掌门大叔会不会寻短见?”白箫惊慌地问道。
沈英杰笑了笑道:“如果他寻短见,我会好好葬了他。”
这是什么话!
见白箫在朝自己白眼睛,沈英杰反问她:“当今世上武功最高的人若想寻短见,你以为你能拦得住吗?还是巴望他发疯的时候,不要把这里的山洞都弄坏吧,不然我们可要风餐露宿了。”
青木是次日夜里回来的。
他回来的时候,浑身湿透,神情委顿,一进门便摔倒在地上。众人都不敢靠近,唯有沈英杰慢慢踱到他身边,抬腿就踢了他一脚,吓得白箫和展鸿飞脸色煞白。
“我真不明白,当年玄净师伯怎么会选你当掌门?你到底好在哪里?要说资质,甘傲天绝对在你之上;要说专心,沈皓清比你强;再说悟性,难道觉乘比你差了?可是,玄净还是选了你!你知道为什么吗?”沈英杰道。
白箫、展鸿飞、徐庆个个吓得不敢说话,胆战心惊地看着地上的青木。
“因为你一心一意!别人都有私心,都想称霸武林,只有你,用玄净师伯的话,是一片冰心在玉壶!你什么都不在乎,只想把武功练好!玄净认为那才是绝顶高手的境界。可是她没想到,她最喜欢的弟子,竟然为了一个女人,把什么都丢了!她来过红筹寺,来过之后,那只五真碗就不见了!青木,是她偷的!你心里很清楚,这是你的过失!你因为迷恋女色,遗失了蓬莱派的至尊法器!你该当何罪?”
青木闭上眼睛,懒得理会沈英杰。
沈英杰见他不理,立时操起身边的一根木头朝他腹部砸去。白箫知道,那一棍下去,足有两三百斤,没几个能承受,可打在青木的身上,却是一点反应也没有。沈英杰连打了十几下,既没打伤他,也没见他反抗,不由得怒火中烧,一棍朝青木的脸打去。这下青木用手挡住了。
“哼!刚才是死人,现在就知道挡了。还想留着这张脸去见皓月吗?我今天非砸烂它不可,我替玄净师伯打你这个不肖之徒!”说罢,一棍又朝青木的额头打去。青木双手只是挡架,不还手,也不回嘴。
两个人,一个打,一个挡,动作之快旁人都来不及看,白箫一边看,一边不由暗暗敬佩青木,虽是懒洋洋软绵绵的动作,却似在身边织起一张大网,任沈英杰如何攻击都无法碰到他一根毫毛。两人转眼之间便已经打了一百多个回合,最后还是沈英杰累得退到了一边。
“你看看你的样子!哪有点宗师风范?你以为能在树林里飞来飞去就是世外高人了?宗师就是要明白自己是干什么的!你是要传承武艺的!要死也把武功传授了再去死!你现在躺在这里算什么?你一不传艺,二不报仇,空占着个掌门位子,算什么?你对得起你师父玄净吗?青木!你这根不成器的烂木头!你师父当年真是瞎了眼!”
他说到最后两句时,青木终于爬了起来。他像喝过酒一般,脚步还不太稳,摇晃了一阵才站定。
“师父的墓在哪里?”他问。
“没造墓!”沈英杰心烦意乱地回答。
青木低下了头。
“我想在这里给师父造个墓。”
“随便你!”
“你说我占着掌门的位子,其实我早就不想干了。只是一直没能找到合适的人接手。”他低声道,“不管怎么说,师父给我的掌门之位,我不可以随便给了人。要不然,索性给皓清师姐岂不干脆?”
“你给了皓清,玄净也不会答应。”
“那你说给谁?”青木似是想让他作决定。
沈英杰想了半天,也没想出来,于是便道:“掌门之位我看除了你,是没人,好了,你就继续当你的掌门吧。现在我只问你,我这外甥媳妇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