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海游骑-第1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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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个人浑身是雪,帐中温暖,但仍不除去裹头毡巾,以免露出汉人的本来面目。
“我们是来找人的,找他有事。”巫统冷冷地答。
“你们是哪一族的人?”族主问。
“你不必问,我们并无恶意。”
“你们未经许可便闯入帐来示威,还说并无恶意?你们的兵器不是我们所用的东西,到 底是……”
“我们要找人。你们是哪一族的人?”
“我们是安图族。”
巫统大喜,用汉语向端木鹰扬说:“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功夫,他们是安图 族。”
“问正主儿的消息,他们承认也好,不承认也好,反正下一步我们得搜。”端木鹰扬也 欣喜地交待。
巫统转向族主沉声说:“我们是从星宿海绰火尔族来,追赶九个人,他们已经逃到贵族 的地境,我们要求贵族协助,将那九个人交出来,不然的话,我们恐怕要对不起你们了。”
绰火尔族以饶勇善战著称,安图牧地与星宿海相距非远,安图族人岂有不知之理?
安图族主脸色一变,脸上泛出了俱容,紧张地说:“自从降雪以来,从没有外人踏入本 族的地境,只有山南的白利族,尼牙木错族几个朋友来过。”
“你敢说谎?”巫统声色俱厉地喝问。
“我……我怎么敢撒谎?你……你们可以问问本族的人。”
“真的?”
“真的从……从来没……没有外人来过。”
端木鹰扬突然说:“巫兄弟,他在撒谎,他的神情分明表示有外人来过,好好套他,我 们先搜。”
巫统应了一声,向安图族主说:“你说没有外人来过,我们要挨帐搜查,如果发现你窝 藏了那九个人,贵族将会永远后悔。”
安图族主神色又变,无可奈何地说:“我不骗你们,你们要找的九个人,本族毫无所 知,要搜查,你们查好了。”
“你,你的妻子,带我们去查所有的帐篷,其他的人,除了小孩之外,都取下头上的毡 巾,知道么?”巫统大声叱喝。
番人在家时,毡巾仍包在头上,但不掩口鼻,脸部皆暴露在外,只有少数的人将毡巾盖 住嘴部以下,容易分辨是不是番人。
安图族主不答应也得答应,巫统向他提出严重警告,帐篷中的老少妇孺全是人质,留下 四个人监视,如果他胆敢反抗,或者他的族人敢轻举妄动,人质便会受到残忍的屠杀,他怎 能不答应?
搜完了十九座羊皮帐,端木鹰扬仍不死心,坚持再搜藏牲口的棚屋。
所有的番人皆听从族主的劝告,不敢反抗,全都出到帐外:站在风雪中怒目而视,群情 汹汹。
会主留在外面的同伴与受伤的人,皆在族主的皮帐中安顿,跟随族主前往搜查的四个 人,是会主、巫统、古灵,和一个叫尤世全的人。
牲口拥有两个管草料的人,草料房也躺了一个有病的番人。两个管草料的人,在族主的 示意下,取下了裹头的毡巾。
“本族的人已全部让你们看过了。”族主忍着满腔怒火说。
“先搜附近。”端木鹰扬下令。
众人在牲口棚附近搜了一遍,最后进入了草料棚。
照管草料的人,宿处便在草料棚中。番人的食住皆十分简单,住的地方无衾无褥,皮袄 向上一拉套住脑袋,往草中一钻,便可一觉睡到天亮。
端木鹰扬推开了棚门,便看到草中露出一双脚。
“这里怎么还有人?”他鹰目炯炯地问。
巫统一把揪住族主的衣襟,厉声问:“你说全族的人都看过了,怎么这里还有一个人尸
安图族主急叫道:“这人已病得快死了,等他断气就要送至谷后天葬。难道连快死的 人,都要给你们看?”
族主的长子是个身材奇壮的人,忍无可忍,愤怒地拦出,大叫道:“你们要找的人到底 是什么人?为何无理取闹,别以为你们胁迫我们全家,便可胡作非为了,你们如果要战争, 只消我全家老少有一个人被侮辱,本族的人便会奋不顾身群起而攻,你们决不能活着离开安 图牧地。”
巫统不得不考虑后果,果然不敢逼得太紧,便将族主放了,将族主长子的话译出。
端木鹰扬当然知道利害后果,不再计较,拨开乱草,看到了一张脸色苍黑的番人面孔。 这位番人气息微弱,张开一双茫然无神的眼睛,失神地躺在草中动也不动。
古灵的脸上突然涌现喜色,接着踏出一步,却又倏然止住,闭上了刚要呼叫的口,转身 翻动别处的草堆。
会主不再理会病了的番人,仔细地搜遍每一处可藏人的角落,不得不失望地离开。
回到族主的帐篷,端木鹰扬要巫统向族主提出要求,一是认为柴哲一群人尚未赶到,因 此禁止安图族的人外出,以免番人通风报信。一是十五个人借住帐中,以便受伤的同伴养 伤。
所有的番人,一概被禁止离开番幕所在地,由会主派人在冬窝子的内口监视,不许番人 越雷池一步。
族主在刀剑的威迫下,不得不暂时屈服,立即通知同族的人,不许离开帐篷。
古灵心中有事,安顿停当,建议道:“冬窝子的四周,有树林也有可藏人的石堆,我们 必需先派人先搜一搜友近,或许可发现些蛛丝马迹呢。”
端木鹰扬自然赞同,本想派几个人四处搜查,古灵又道:“派人多了,此地无法照顾, 派四个人各走一方,有所发现再出动其他的人,尚未为晚。”
“也好,派四个人,堂主是否也穷驾走一趟?”
“属下该前往。”
“好,长风儿、文兄弟、尤副坛主,你三人随古堂主到外面走走。如遇可疑线索,不可 鲁莽大意,速来禀报。”
四人立即带了兵刃外出,古灵说:“少会主往南,搜冬窝子出口的两侧。尤副坛主往 东,文兄弟走西,本堂主搜北面谷底。”
四人冒风雪出发,古灵泰然地向北走,搜过了几处不大受人注意的角落之后,折身进入 了草棚。
管草料的两个番人,已经到羊栏去了。他掩人棚中,迅速在百宝囊中掏出一粒丹丸,弄 破腊衣,扶起病了的番人,将丹丸塞入番人的口中,低叫道:“梭宗僧格,你听得懂我的话 么?”
这位番人正是梭宗僧格,他的病并没有想像中那么严重,只是故意僵卧而已。他自然认 得已取下裹头毡巾的古灵,苦于听不懂汉语,不住摇头。
古灵大急,拖开地上的草,用手指在地上写道:“你认识汉字么?”
梭宗僧格怎会认识汉字?伊伊哑哑说着番话,不住摇头,急得古灵抓耳挠腮。
古灵突然急中生智,先画了一个人,说:“柴哲。”
梭宗僧格听得懂这两个字,点点头。
古灵再画上一个人,指了指自己说:“古灵。”
梭宗僧格又点点头。
古灵连画了提刀带剑的十四个人,跟在代表他的人身后,用手比划着说:“我们,要杀 柴哲。”
他做的手势很逼真,梭宗僧格居然听得懂,怪眼连翻,气愤地用番语说:“你们要杀 他?你们的心像狼。”
古灵听不懂,正在焦急,暮地,他听到背面的后门传出声息,猛地旋身虎跳而起。
先前曾见过的两位管草料番人之一,正恶狠狠地像一头扑鼠的猫,挺番刀飞扑而上。
他向侧一闪,右手一抄,拔出了钢刀。
番人一刀落空,转身作势上扑,一步一步逼近,用不太流利的走调汉语说:“你们, 狼,狗!人面兽心……”
“咦!你懂汉语,不要动手。”古灵喜悦地叫。
“你要杀柴哲,不该找我叔叔,你……”
“咦!梭宗僧格是你叔叔?”
“是的,我离家三年,回不去……”
“原来你是梭宗额林沁。”
“是的,柴哲的事,我叔叔告诉我了。柴哲叫我叔叔走,他要找白利族的人帮助,不知 如何走法,在山区乱闯,无意中闯到伊克寺,被我和族主的次子在伊克寺碰上了,他已病了 好几天,我把他带回这里养病,你们要找的人……”
“我们要找的人,柴哲是其中之一。我和柴哲是好朋友,他要到安图来,所以我要请令 叔僧格,快到外面通知柴哲,早些离开安图牧地。”
“你……你的话……”
“我的话字字皆真,请相信我。”
“这……你们汉人,靠不住……”额林沁迟疑地说。
“不管你怎么想,柴哲如果闯来,他绝对活不了。冬窝子口有人监视,你能偷溜出去 么?”
额林沁冷哼一声说道:“你们汉人,都该死,我,我们不管你的事,你快走。”
“但柴哲……”
“柴哲对梭宗家有恩,但我不管。你们都死,很好。”额林沁说完,纵身一跳,奔出门 外去了。
古灵心中大急,跃至门口低叫道:“额林沁,信任我,把我的话告诉僧格,不然僧格也 活不成。”
“你敢杀他。安图族的人可不会饶你们。”额林沁站在远处说,他仍不信古灵。
“我们如果怕安图族,便不会来了。僧格从前是帮助柴哲的人,如果他不离开,被我们 的人认出,他活不成的。”
“你离开,我要想一想决定。”额林沁意动地说。
“他必须离开,到外面告诉柴哲不要到安图来,不然你会后侮的。我离开,你好好想一 想。”古灵说完,只好离去。
他却不知,额林沁自从在安图逗留,便失去了自由,成为安图族的牧奴,想脱身谈何容 易?要僧格逃出更为困难,既要避免番人的监视,又得逃避二人的看守,稍一失慎,便会招 来杀身之祸,风险太大,额林沁怎肯冒险?
额林沁总算有感恩之心,最后仍向僧格说了。
梭宗僧格对柴哲忠心耿耿,不顾额林沁的强烈反对,立即准备逃走.他与额林沁的叔侄 关系,安图族的人并不知道,装病也装得像,安图族的人对他毫无戒心。加以安图族目下正 受到端木鹰扬一群高手的监视,自顾不暇,怎会再留心他一个大病装死的人?
他只受了些风寒,得古灵所给的丹丸相助,药力行开,已可行动自如,便命额林沁追杀 别一名管草料的人,悄然从冬窝子后面的积雪山林溜走。
额林沁已别无选择,一不做二不休,击昏了一名管草料的人,宰了一头羊割下羊腿,带 了同伴的番刀,引领着乃叔逃出了冬窝子。
大雪俺没了他两人的足迹,顺利地脱出了安图族的住处。
额林沁熟悉地势,料想从星宿海前来的人,极可能从北面来,便绕至四五里外北面的一 座山峰,藏在山腰隐秘处居高临下留意下面的动静。除此之外,他知道无法找到柴哲,不可 能到处走动,走动碰上的机会微乎其微,万一碰上了监视的人,说不定会丢掉老命哩!
山峰不高,在山腰可隐约看到山下风雪草原的景象。
糟了!他两人看到了八个人,但并不是从北面来的,而是从东北角来,相距大约一里左 右,八人所走的方向,恰好是冬窝子的人口。
“是他们,我去追。”梭宗僧格叫,急向山下狂奔。
额林沁也随后急奔,冒险向下赶。
八个人果然是柴哲和其他八名同伴,实际上是九个人,只是沈公子躺在雪橇中,不易发 现而已。
金宏达和岳填都知道安图族的冬窝子座落处,只要找得到可辨方向的山峰,便不太难 找。他们在申牌左右,终于找到了冬窝子的人口。
距谷口尚有两三里,金宏达已看清了前面的山峰形影,大喜迫:“找到了,前面那座羊 角形的山角,就是安图族的冬窝子入口,天可怜见,居然给我们找到了。”
风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