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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0部分

游侠列传-第4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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并没有胜过他。”
  袁麒叫道:“胡说!是死在我剑下,你看见的。”
  罗士信一言不发,回头就走,袁麒上前拉住他道:“你应该替我证明,告诉天下人,是
我击败了剧孟。”
  罗士信道:“不!我会告诉别人,剧孟是什么情形下被杀死的,是非自有公论。”
  袁麒急急道:“剧孟也是你的仇人,我帮你报了仇,我们是朋友,你应该帮我证明。”
  罗士信啐了一口道:“我宁愿有千百个像剧孟那样的仇人,却不愿意有你这样一个坏朋
友。”
  袁麒怒道:“我也可以杀了你!”
  罗士信又看了他一眼,根本不作理会,袁麒的剑又举了起来,但在快要刺伤罗士信时,
又放了下来,因为,罗士信根本没理他,对他这样一个人,罗士信连拔刀搏斗的兴趣都没有
了,罗士信走出很远,袁麒仍是呆立着,口中喃喃地道:“我击败了剧孟!我击败了剧孟!
我击败了剧孟。”声音却低微得连他自己都不相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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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孤剑生扫描 星月OCR 旧雨楼独家连载

          

          


司马紫烟《游侠列传》
博浪椎一

  秦王嬴政以其风卷残云之势,在十年之间,次第的并吞了六国,甚至把仅具象征性的周
室也推翻了,结束了周室八百余年的天下,也结束了春秋战国二百九十五年诸候纷争逐鹿的
乱世、建立了中国历史上第一个大帝国。
  在秦以前,自黄帝以后,也有着唐、虞、夏、商、周等几个世纪的帝国,但那些只是一
个名词而已,帝王的权利是有限制的,仅是一个共主而已,天下仍然分由许多诸候所领辖的
小国统治着,秦王政一统天下后,才是一个真正集权于中央的帝国,没有了封建的诸侯,也
没有了领主,除了秦国的皇室独尊之外,也没有了贵族与平民的区分了。
  秦王自号始皇帝,正式地出现了历史上第一个年号,集天下的财富于秦都咸阳,建设了
史无前例最奢华的皇宫于骊山之麓,名曰阿房宫,这座宏伟的宫殿因为毁于楚霸王项羽的一
把火,已成历史上的陈迹,但唐人杜牧的阿房宫赋中曾有句云:“蜀山兀,阿房出,覆压三
百余里,二川溶溶,流入宫墙,五步一楼,十步一阁……”
  在两千余年前,这伟大的规模,无异是独步世界,放之今日,能与其比拟的建筑物也不
多见。
  为了永保江山,秦始皇便将天下的兵器集中起来,铸成十二金人,焚毁全国之书,坑儒
士五千余人,以期达到愚民的目的,这种种的暴政,终于激起了民怒,把所有的怨恨,都集
中在秦始皇一人的身上。
  尤其是六国的遗臣,他们身遭亡国毁家之恨,更是千方百计的想刺杀他,以求达到复仇
的目的。
  六国中最先被灭的是韩国,最先遭受到亡国的悲痛的也是韩国的贵族,而受影响最大的
是张氏一族。
  张氏世居韩之留城,即今之江苏彰城县,自张开地为韩的候相后,宣惠王,襄哀王,其
子张平又为韩厘王,悼惠王的丞相,二世相五君,是韩国最显赫的世家。
  张平死于悼惠王二十三年,死后二十年,韩国被秦所灭,中止了张氏一族的贵族生命,
也结束他们一族政治上的生命,破韩之日,张氏仍有家僮三百人,资财千万,张平的儿子张
良,字子房,是个很有为的青年,如果韩国不灭,他应该可以继承先人的事业而继续在韩国
从政的,可是韩国亡了,他的希望也幻灭了。
  张良以一颗年轻激烈的心,怀着满腔的热血,心心念念,只有一个复仇的愿望,刺杀秦
王,来报答他祖先五世相韩的恩德,因此他忍住了悲愤,决心把悲哀化为力量,可惜他是个
文人,虽然粗解技击,但逞勇一击,在千百侍卫的簇护下,想刺杀一个暴君是不可能的事。
  他只有遣散家奴,变卖家财以求一个肯为他卖命的刺客,就在他从事复仇行动的时候,
又有一件悲惨的事故发生在他身上,他最钟爱的幼弟被秦人杀死了,那是因为他们毁家买刺
客以图不利于秦王的消息被泄漏了出去。
  这时的秦王还没有一统天下,却已有了一统天下的企图,而且也有了这种趋势,因此他
最重视自己的生命,也最关心他仇家的行动,灭韩之后,张氏是个大族,张家的行动自然也
是他所最密切注意的,张良变卖家财,访求剑客力士的消息自然更是他最关心的。
  秦王政是从困厄中历练出来的,他之所以能够成功,就是抱定了一个不变的原则,懂得
先发制人,从小到登上秦国的君位,有很多人想不利于他,但都比他慢了一步,知道了张氏
子弟的意向后,他自然不会再给他们机会的。
  密遣甲兵,围困张宅,张良的运气好,恰巧没在家,甲士们只捉到了张氏的幼子,一个
十几岁不懂事的孩子,但秦王把握了一个原则——消灭敌人必须彻底,连一条根苗都不要放
过,斩草不除根,春风吹又生。
  韩国的宗室已经全部消灭了,进一步就是扫荡这些世族大家,多年的教训使秦王政得到
了一个行事的准则,要想无敌于天下不能光靠勇力与权势,必须彻底地消灭敌人才能真正地
没有敌人,对无敌二字,他的定义是看重在那个“无”字上面,所以他下令杀死了这个幼子
暴尸于市。
  暴尸的目的一则为示威韩人,二则是为了张良,秦王政不以为张良能成功,因为他对自
己的安全作了最严密的布置,但他还是不愿冒千分之一的险,放过这个敌人。
  他的侍臣献议说张良最友爱这个手足胞弟,暴尸于市可以使张良出来收尸,进一步抓住
张良。
  这是针对着人的血性而布下的一个钓饵,只是估错了,张良是个文人不是暴虎冯河的勇
士。
  勇士在激愤中会不顾自己的生死,但文人则不同了,他们的悲哀能藏在心里,他们的复
仇重于策略而不在行动。
  如果秦王羁留那孩子作为人质,或许还有可能把张良逼来自首,但杀死了这个孩子,除
了增加张良的仇念外,别无任何作用,张良不会傻得拿自己的生命去换一具尸体的,张良像
别的人一样,每天经过那具暴露尸体,看着他弟弟的遗骸发臭,腐烂,慢慢变成一堆枯骨,
却没有任何激动的表示,他已穿上了平民的衣服,住在朋友的家里,神情冷漠,除了几个真
正认识他的人,没有人知道他就是张良。
  就这样过了几个月,尸体所化的白骨上已没有一点皮肉了,张良仍然一无消息,秦王对
这件事也放弃了,他认为张良是个没有血性的人,是一个贪生怕死的人。这样的一个人是不
足为惧的,因此才下令将骸骨火焚,扬灰郊野。
  韩地的人对张良的畏缩也感到失望了,贵族之异于平民,除了显赫的家世与教养外,最
重要的是一种高贵的气质,那才使贵族变为可敬,弟死不葬,听任暴尸于市,以至挫骨扬灰
于市郊,使人们对张良的人格评价大大地降低。
  那时正当乱世,先后出现了许多可歌可泣的烈士,如刺王僚的专诸,刺赵襄子的豫让,
尤其是韩国本地,出了一个聂政,刺杀韩相傀,以及他的姐姐聂荣舍身以扬弟名,这些人都
是家传户喻的英雄烈士。
  相形比较之下,张良的表现太卑下了。
  就是那些张良的知己朋友,也对张良的怯懦而感到不齿,他们虽不至于出卖张良,但也
对他不再尊敬了。
  在这种情形下,张良的境遇是很悲惨的,纵有千金,却不再有人相信他,自然也不会有
人肯为他卖命了。
  于是张良在韩地也没有再居留的必要了,人家不了解他的苦心,不同情他的隐忍,这些
都没有关系,不再信任他,却使他陷入了困境,刺杀秦王是他的愿望,但必须假手他人以行
之,韩国再也没有一个像聂政那样的勇士,就是有,也不再会为他所用,他不得不另谋发展
了。
  把他的财产变成了便于携带的珠宝,悄悄地离开了韩国,他的心情是悲愤的,迷茫的。
  放眼天下,竟没有可走的地方,秦势正盛,其他各国都为了自危,唯恐获罪于强秦,谁
也不敢收容他。
  唯一的去处是渤海关外,那儿的仓海君曾与他的先人有旧,幼年时曾经去游历过一次,
东夷远处绝寒之地,与中原诸国不通往来,虽不是栖身之佳处,但却是秦国势力达不到的地
方,至少那儿是安全的。
  那正是隆冬季节,绝边奇寒,滴水成冰,张良一人一骑,艰苦地在崎崛的山道上行走着。
雪花像鹅毛一般纷纷地飘落,将地下积了厚厚的一层,马蹄踏下去,就深深地陷了进去,身
上冷腹中饥,他只想快点翻过这道山,找到一个宿头,出身贵胄的他从没有受过这种苦,他
已经心力交瘁,疲累不堪了,幸好这匹马是百金购得的良驹,在这种艰困的境况下,还是能
撑下去。
  走着,走着,前程已被雪层所盖,白茫茫的一片,看不见有一点人烟,更不知还有多远
才能到宿头。
  天色是灰暗的,下雪的天一直是如此,也在渐渐地暗了下去,那表示夜晚快要来临了。
  风吹得更急,直飘的雪花变为横飞了,张良的心中更为焦急,因为天一黑,在雪地中虽
然有积雪的反映,不会暗到哪里,但要找人家就更难了,这绝塞苦寒之地,本就人烟稀少,
再加上暴客横行,就算找到了宿处,深更半夜,也没人敢开门接待了。
  因此他急得连拍那匹马的颈项道:“好伙计!好朋友,你拚点劲赶一程,到了宿头,我
叫人用泡酒的豆子喂你。”
  他并没有指望马会听懂他的话,只是心中的焦急加上孤独的寂寞,使他把这头畜牲当成
了伙伴。
  但马似乎真能解意,鼻子里呼着气,长嘶了一声,将前蹄扬了一扬,像飞似的向前奔了
去。
  乍然加快了速度,使张良几乎从马背上摔下来,连忙抓紧了鞍上的扶手,稳住了身形,
由着它驰去了。
  他不认识路,积满雪的山野间也看不出路了,但张良很放心,他知道一匹解语的良驹是
自己会找到路的。
  奔驰了一阵,远远的山坡上闪烁着一点灯火,在平坦的山坡上隆起了一块,即使有雪盖
住,也知道是一户人家。
  张良的精神一振,这家人既然点着灯,想必还没有睡,一定会收容他这个雪夜孤客的。
  于是他扭转缰绳,要往灯火处而去,那知道这匹马竟跟他闹上别扭了,拚命地扭着头,
不肯听他的指使。
  张良急了道:“好朋友,你既能解语,一定也通人性,那儿有灯火!就一定有人家,加
快几步就能跑到了……”
  不管他怎么说,怎么解劝,那匹马仍是不听他,而且要往相反的方向奔驰,张良也气了
怒道:“畜生究竟是畜生,寃枉我花了这么高的身价将你买来。”
  口中说着话,手下也使了劲,勒紧了辔头,马匹在负痛之下,一声长嘶,人立而起,将
他摔了下来。
  张良虽是文士,但出身世家倒底也练过几天武功,何况地上铺着厚厚的积雪,这一跤跌
得虽重,却没有伤到那里,恨恨地爬了起来,脑子里有点昏,口中在嘟嚷地咀咒着,却放弃
了追马的打算,因为这一刹那间马已跑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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