谋杀鉴赏-第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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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说过约瑟夫·门格勒1吗?”
卡夫卡下巴一紧,“奥斯维辛的恶魔?”
“就是!”就在不久前,乔自己听说了这个魔头,那天阳光明媚。他还记得当时自己心里在想,为什么太阳还能如此灿烂!
“我们也听说他用活人做实验,残忍至极。真是禽兽,无耻极了!”卡夫卡说。
乔点了点头。“我们以为这种疯狂的行为只属于希特勒、门格勒,这些欧洲的疯子;可结果……”
他把手伸进夹克,掏出一束细绳困住的文件;解开后,递给了卡夫卡。
卡夫卡是站在阴影里的,这时他把文件移向透进巷子的一道光线里。在这样的黑暗中,乔看不到文件上面的字,他也没必要去看。这是一份记载那项实验具体情况的报告,装在一个信封里寄给纳粹党卫军头子希姆莱、卡尔·克劳伯格2,以及一个叫做劳舍尔的。另外还有一个收信人。
他耐心地等着联络人查看那份报告;报告的内容他自己早已熟记于心。
“致我们大洋彼岸的朋友:您给予我们的财政和精神支持,一直支撑着我们。我们因相同的目标而团结在一起。但愿这项研究也能为您提供帮助。”
卡夫卡抬起头,他的眼睛在黑暗里闪现着光亮。“怎么弄到这个的?”
“不能说。”乔说。这是玛格达弄到的,她“拦截”了情报员。多亏了她。“但我可以保证它的真实性。”
“信里的名字,这个美国人,他是——”
“我知道他是谁。”
“你认识他吗?”
“不认识。”
“但我认识。他为战争出了力。上司们对他评价很高。”
乔斜视着他。“你想说什么?”
“他们不会相信这个的。”
一阵寒意从乔的背上冒出来——不仅前功尽弃,而且深陷险境。“难道这份报告就不能交上去?”
卡夫卡耸了耸肩,说:“他们会认为这是虚假情报,敌人就指望着我们对此采取行动。”
他把手伸出来,“那么,还给我!我自己来处理。”
卡夫卡却马上把信移开,不让他拿到。
美国人将手缓缓伸进口袋,握住他那支四十五口径的手枪,恶狠狠地说道:“老子冒着生命危险才搞到的情报,决不会让它葬送在你手上!至少现在不行!”
卡夫卡双眼一直看着美国人的口袋。
“噢,对了,你是哪儿的人,同志?”他缓缓地说。
乔歪了一下头。“那……和那有什么关系?”
“芝加哥,对吧?”卡夫卡从有光亮的地方走开。
“你怎么知道?”
“你以为我们不会同样去调查你吗?”卡夫卡笑了笑。“你们美国人是怎么说的?这世界真小,对吗?”
乔瞪着他。“这话什么意思?”
“我也住在那里,离开德国以后。”
乔仍然紧紧地握着枪。
“到了芝加哥,怎么找到你?”
“听着,朋友,我不打算——”
“相信我,你的努力不会白费的。”
突然,路上传来靴子踩踏地面的声音——一群纳粹党卫队从附近一家酒馆出来,喝得醉醺醺的。乔试图抢回报告,但卡夫卡向他身后侧移了一下,然后将报告塞进了衬衫里。
“怎么样,同志?”卡夫卡轻声说。
美国人身子僵住了,然后他嘶哑地低声说道,“米勒。戴维·米勒酒吧。”
这些士兵踉踉跄跄地走过巷子时,他缩在一处,尽量不引起他们的注意。等到那些带着啤酒味的笑声消失在夜色中时,他才转过身去。
卡夫卡消失了。
60年后,芝加哥。
屋里。门口传来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老人抬起头来:很可能是那只狗儿在他门口嗅来嗅去,等着给它喂食。他合上报纸,用手撑着椅子,站了起来。他的女房东上个月弄来了这只杂种狗。她说,为安全起见,当作看门狗。但这狗从来不叫,看到老人总是摇晃着他那该死的尾巴。
但老人对此一点也不介意。比起它的主人,这只狗倒是个更好的同伴。他拖着脚步走向门口,从壁橱里抽出一盒奶浸骨头。他仿佛看到那只畜生欢快地扭来扭去,等着享受它的食物。这让他觉得,只有这只狗才能给他带来一点生活的温暖和爱意。是呀,生活对他总是那么无情,但他还是活下来了。他就像一只躲进下水道里的老鼠,总是不得安宁,还得四处搜寻生活必需品;收获时多时少,全凭运气。
可是现在,就连这样的生存都无法继续了。他的眼睛看向报纸,似乎知道总会有这么一天。人类永远也不能摧毁邪恶;它总会再来,就像一种致命的病毒,会比前一代更危险、更致命。他必须主动出击,而且要快;必须发起一次精确的打击,以精准的时机,给对手以致命的重创;这一次,必将如愿以偿。
他一手抓着狗食,另一只手打开了门。突然,两个男人冲了进来。一个扎着马尾辫带着太阳镜;另一个头戴着渔夫帽,帽檐拉得很低,盖住了前额。戴帽的男人抓住老人,把他的手臂扭到背后,另一个人从口袋里扯出什么东西——是注射器!老人无力地挣扎着,根本不是他们的对手。马尾辫将针头插入老人的脖子。老人双手往上一甩,狗食饼干掉了下来,散落一地。
* * *
1 约瑟夫·门格勒(1911—1979)纳粹党卫军军官、医生,奥斯维辛集中营头目之一,被称为“死亡天使”。
2 卡尔·克劳伯格(1898—1957),纳粹军医,被称为“野兽”,大规模进行手段野蛮的妇女绝育实验。
第1章
我深夜才看到那封信。
下午我去学校接了蕾切尔,正开车回家,车载收音机里大声播放着《酒吧女郎》;我用手重重地拍着方向盘,想着回家还有足够的时间切好洋葱和芹菜,做一份砂锅菜,让蕾切尔吃了再去上钢琴课;突然,12岁的女儿问起了性事。
“妈,你口交过吗?”
“说什么呀,宝贝儿?”
“你口交过吗?”
我差点儿猛踩刹车!绞尽脑汁想要找到点儿恰当的词儿来回答,不管什么词儿都成!可就在那时,我偷偷瞥了她一眼;只见她系着安全带坐在前排,一双蓝色的大眼睛天真无邪。她是在试探我吗?朋友们一直提醒我说,如今六年级的孩子和以前可大不相同了。
我关小了收音机的音量。“谁让你问的?”
“哎呀,求你了,妈妈。你到底有过吗?”
我扫了她一眼。不知怎么的,她的眼睛好像不再那么天真无邪了,甚至还闪出一丝得意的窃笑。
“20年以后再问吧。”
“妈妈耶……”
她一下子就绷起脸,气呼呼的——这是那种只有十一二岁女孩才会有的表情。我在她那个年纪也问过同样的事,而我刚才的反应也正像母亲当年对我一样;所以,我想她和我当时差不多。我换了个话题。
“学校里怎么样?”
她深深地窝在前排座位里,扭动了一下身子,伸出手臂,开大了音量。然后依次猛戳六个按钮,最后停在开始的怀旧音乐电台。
“两个男生打架,吃午饭的时候。”
先问性事,再说暴力——今天可真是个好日子!
“怎么回事儿?”
“你知道塞米·桑顿,对吧?”
“当然知道。”没人不知道塞米·桑顿。几年以前,他的哥哥丹尼尔在芝加哥北面一个犹太人社区横冲直闯,射杀了六个正统派犹太教信徒;以后在伊利诺伊州南部又射杀了两人才开枪自杀。后来才发现他原来与伊州中部的一个新纳粹组织有联系。我还清楚地记得那个周五晚上的情景:我和蕾切尔挤在电视屏幕前,看着惨剧一幕幕揭开。当时,年仅九岁的蕾切尔问我:为什么会是这样?可偏偏这个问题我无法回答。当时还颇为塞米难过——无论他多么努力追求新的生活,都永远摆脱不了杀人犯丹·桑顿弟弟的身份,永远都逃不出这个阴影。
“乔尔·梅里克是他的朋友。”
“乔尔就不知道了。”
“他住在萨默菲尔德,有个妹妹读四年级。”
我耸了耸肩。
“哦,是这样的。皮特·尼克尔斯开始骂塞米是‘纳粹’,乔尔就打抱不平,要皮特闭嘴;皮特也骂乔尔是‘纳粹’;乔尔就一拳把皮特打翻在地。”
车子拐进了我家那条街。“有没人受伤?”
“皮特鼻子流血了,可他没去医务室。”
“学校怎么处理的?”
蕾切尔没回答。
“难道就没人出来说几句吗?”
她摇了摇头。
“恐怕应该有人站出来吧。”
“千万别掺和!”她语气十分惊慌。“妈,要是你去说了什么,我就死定了。”
车停在了我家的车道上。
“好吧。不过,我要你知道,皮特的行为是完全错误的。任何人都无权那样辱骂别人。”
她看着前面。
“仇恨毕竟是仇恨,不管自谁而起。”
蕾切尔抓起背包下了车。
“皮特是头蠢驴,大家都知道。谁也不相信塞米是纳粹。”
我这才松了一口气;或许我刚才过分担心了。看来,虽然我对蕾切尔的养育一塌糊涂,但她的自信心与适应能力依然很强。我从车里拖出一袋买回的东西,搬进了屋。
“哎呀,妈,你到底口交过没有嘛?”
见鬼!总是在我自以为处理得当的时候给我一击。我把东西放在桌子上,突然听见一声窃笑。
我转过身去。“什么东西那么好笑?”
“只玩儿,妈”。
“什么?”
“只是逗你玩儿的!”她拉开冰箱,抓起一罐汽水就一溜烟冲了出去。
晚上等到她睡了以后,我和两个朋友通了电话,一起讨论该怎样处理这种情况。苏珊认为我处理得恰到好处。吉娜却觉得很难说,最好是求助于单亲家长热线。吉娜是一位社工,她总是主张向陌生人敞开心扉。
到我终于忙完,倒了一杯葡萄酒坐下来的时候,已经临近午夜了;这时我才想起还没取回今天的邮件。
我们住在芝加哥以北20英里的一个小区里。其实我们以前住在城里,并且打算一直住在市区的;但是有一天,我带着蕾切尔从我们居住的湖景公寓小区步行去公园,走过街区尽头人行道旁边的一个大型垃圾桶时,好奇而敏锐的三岁女儿突然指着前面惊叫道:“妈咪快看,那儿有只胳膊!”
果然,一只手臂一动不动地吊在那儿。
六个月以后,我们就搬到了郊区。
有时我也想搬回城里;这个学区的中小学尽管偶尔也会出点儿事故,但就各方面条件而言,在本州还算是名列前茅的;我们所在的社区虽然没什么独特的优势,但晚上外出也相当安全,哪怕是去公园也没什么可怕的。
问题在于我讨厌打开信箱——因为信箱里只有账单,从无他物。但明天是周五,今晚拿了信,后面几天就不必去,周一再去就行。于是,我匆匆穿上外套,冲向信箱——尽管已到四月下旬,春天之于芝加哥依然只是理论上的概念。
电力公司与燃气公司寄来的账单之间,夹着一个白色的大信封;这个大信封是芝加哥庆典活动办公室寄来的。该办公室是我的一个客户,我曾为他们制作过电视纪录片。我一拆开大信封,就掉出来一个小一些的浅黄色信封,上面贴了一张字条,字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