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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7部分

情思斩-第7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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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直到慕清碰了我几下。我才回过神来。一转脸,面前便是孙太傅那张板着的脸。我信口答了些什么已经记不清了,满脑子都想着去看看刚刚被抬走的人是何许人也。

    孙太傅布置了抄写课业便靠在桌上打盹儿,我将自己那份推给慕清后就悄悄溜了出去。

    远远地,我就看见一间殿门前跪满了人,且一人身边一个药箱,合着这些人全是太医。

    烈日当头,那些太医跪在门外,汗如雨下,鸦雀无声。难不成里面的人,当真是什么大人物?

    白太医彼时头发和胡子还没有花白。他推了门出来,轻声说了几句,那些候着的太医皆松了口气,如临大赦般爬起来背上药箱有序退了。

    不多时,那殿门口的人就散干净了,只余下几人端着瓶瓶罐罐不停进进出出。我愈发好奇。让太医院如此兴师动众,里面的人究竟是谁。

    还未接近殿门,我便被人拦下了。

    我瞪那侍卫一眼,“你敢拦我?知道我是谁吗!”

    那侍卫不是宫中之人,油盐不进,“不管是谁,都不能近殿半步。”

    见与他说不通,我便知趣地走了。

    过了几日,那殿前的守卫竟然撤了,只剩下几个太监宫女。他们自然是不敢拦我的。

    我悄悄溜进了殿,见一少年半倚在床上坐着,不知是不是因为伤了腿,下不得床。

    慕渊曾说过,我五岁那年爹爹第一次带我进宫。宫宴上,我就坐在他身侧。不仅如此,我还将自己盘里的桂花一点点挑了出来。许是年纪太小,他口中的这件事我一点印象都没有了。我的记忆里,那个躺在殿里养伤的少年,才是我第一次见的慕渊。

    他一见我,将手里拿的一卷什么往身边一放,道,“你是谁?又是谁准你进来的!”

    我一瞧,原来这受伤的人与我差不多年纪。就算身份再尊贵,大不了,也就是个皇子而已罢。

 136 旧事(2)

    “在这宫里,你居然连我都不知道?倒是没人准我进来,就是他们不敢拦我而已。”

    他打量我一番,冷声问,“少废话,名姓。”

    我没见过他,他也许真的孤陋寡闻到不认识我。

    “楚延。”

    他闻言转过头去,又将那先前看着的一卷重新拿起来。只说了一句,“呵,原来,是个小狐狸。”

    我走到他跟前,质问他道,“你说谁是小狐狸呢!”

    他连看也不看我一眼,道,“老狐狸的女儿。难道不是小狐狸吗?”

    我指着他道,“你!你爹才是老狐狸!”

    当时我若是能确定他身份,就算我再目中无人,这话也是断然不敢出口的。

    他诧异看我一眼,不在说话。

    窗外烈日炎炎,一想到回去还要面对孙太傅。而面前这人虽然寡言还有些不可一世,但似乎伤得下不了床,也没有什么威胁。我便顺手从他桌上果盘里拿了个苹果,顺便在他床边坐了下来。

    明明他那床宽得不能再宽,他却将那书卷重重一放,眉头一皱,似乎对我坐他床边上这件事极为不满。他那时定也想不到,数年后,我不仅坐了他的床,还干脆躺在了他身边。

    “好,好,我不坐了,行了吧。”

    他果然是下不了床,瞪着眼睛看我挪到一边的圆凳上,将一个苹果吃了一半。剩下那半个苹果不想再吃,我干脆放在桌上,同他说,“不公平。”

    “什么?”

    “我说,不公平。你都知道我叫什么了,我还不知道你叫什么,所以不公平。”

    他并未回答我他叫什么。现在想来,也许因着我爹的缘故,他是不屑。

    我逃课出来有些时候了。门外已经响起慕清四处喊我的声音,“延延”

    我出门前对床上人说,“你可不能告诉别人我来过这里,若是害我被孙太傅捉住,一定饶不了你。”

    夏天宫中各个殿里皆放了冰块,极为适合避暑。我趁孙太傅打盹儿逃课出来,没有地方去,便溜到这个少年殿里来乘凉。他受了伤下不来床,倒是那张桌子上总是放着许多新鲜水果。

    本来就是来乘凉吃水果的,我也没打算与他多谈。谁叫他这人看起来就不善言辞,甚至连名字也不愿告诉我。我背对他坐在桌前吃了几颗葡萄,随意问了他一句“你这腿,是怎么伤的?”这已经算是客套了。

    谁知,那声音就贴着背后传来,“谁说我伤的是腿了?”

    我一回头,他果然不知什么时候站到了我身后。

    我惊讶打量他,“你,你能走路?”

    他似乎白我一眼,腿脚利落绕到我对面位置坐下,也捏了几颗葡萄。

    “你既然伤的不是腿,那是哪里?我那天在博览苑可是看见你了,你一身是血被人抬了回来。身后跟着那么一大帮太医。”

    他冷哼一声,“区区几个匪寇而已,不过是大意了。”

    “你会打仗?”

    “嗯。”

    “打仗是不是比每日读书诵文有意思多了?”

    “………”

    “那你是不是杀过人?”

    这两个问题,他皆没有回答。我吃了些水果,同他道,“不管怎样,跃马扬鞭保家卫国的人才是真英雄。整日缩在宫里洋洋洒洒纸上谈兵算不上什么好汉。”

    听了这话,他倒是问我了,“你真这么觉得?”

    “那当然。自古以来,天下都是从马背上打出来的,不是嘴皮子吹出来的。若我生为男儿,也定是要征战沙场的,而不是每日在这里跟孙太傅摇头晃脑。”我又指指自己,“可惜了,我是个女儿身。”

    当年这话,也不过是不想读书的借口罢了。我哪里会真的能及得上他半分,有这般胸襟和报复。

    我这课逃得频繁,孙太傅似乎已经习以为常。倒是我来这殿里。害慕清好几次都找不到我,每每不得不四处喊我。

    一连几日,我都到这殿中来避暑,顺便问他所谓两军交战是否真的如说书先生说的一样。千钧一发,电光石火,生死皆在旦夕间。还有,是不是那些将军也如书中一样,个个都威武不屈,凛凛威风,能运筹帷幄决胜千里。

    我的大部分问题,他都摇摇头叹口气,似乎懒得回答。不过偶尔也会用“嗯”“是”或者“不是”来敷衍我一下。

    孙太傅忍无可忍还是将我逃课的事情告到了爹爹那里。我被爹爹教训一顿后老实了几天。等我又去那间殿里的时候,那殿里已经没有他的影子了。我问门口的小太监,那小太监说,七王爷已经伤愈。又随军走了。我那时候才知道,这殿里先前躺着的,是慕清的七哥。

    不知道是不是沙场风霜将他变得越来越冷冽,他似乎一年到头也回不来几次。每每回来。莫不是一身铠甲。无论是朝堂上还是大小宫宴上,他若在,定是皆一脸严肃,令人不敢与之亲近。

    他又好像的确不怎么通人情世事,那些朝臣有意套近乎的奉承和夸赞,他听了,面无表情回一个“嗯”已算是给了天大的面子。

    思及先前殿里我不识他身份,还说了他爹是老狐狸的话,怕他还记得我这茬,一时间更是不敢惹他。

    不过几年功夫,他便独当一面,捷报频传。先皇对他也甚为满意。直道没有看错人。莫说皇上和满朝文武,就是普天之下,七王慕渊名号,谁人不知谁人不晓。我这才惊觉。几年过去,他早就不是那日殿里那个负伤的少年了。

    我坐在镜前想了许久,想自己究竟是从何时起才爱了他。是始于那炎炎夏日弥漫着果香的清凉殿里,还是他将我从青云池里捞出来的时候。只可惜,彼时慧眼未开,也并不懂这情丝如何暗长。

    那日,爹爹将我叫到跟前,先是叹了口气,我还以为孙太傅又来告状了,自觉低头站着。谁知爹爹却说,“延延,你觉得七王这人如何?”

    这问题问的突然,我一愣,眼前率先闪过那个殿里养伤的少年,“哦,七王啊。听说行军打仗很在行。”

    这话爹爹似乎很赞同,点点头道,“不仅如此,若我楚家能与皇家联姻,当再好不过。特别是这七王爷,文韬武略,修养人品,皆不输朝中任何一人,皇上也甚为倚重。延延,若你能嫁入七王府”

    眼前画面切换,由那个曾一身是血的少年变成了如今不苟言笑的七王爷。

    “啊?爹,你不是说真的吧,我跟他,一点都不熟好吗!”

    爹爹却苦口婆心说,“熟有什么用?延延,你相信爹爹的眼光,爹爹看人,不会错的。”

    “我还小,我才不嫁呢。就算要嫁也是嫁慕清那样与我玩得来的。况且,那个七王爷将来要是打我可怎么办,我可打不过他。”

 137 旧事(3)

    爹爹却哭笑不得,只说,“延延,七王爷私下里有恪有守,是个自律靠得住的人。怎么可能会打你呢?况且……”

    “况且什么?”我打断他,跺跺脚,“爹爹你不就是想找个靠山,怕脚下这地宫被人发现吗,所以就准备牺牲你女儿了,是不是?”

    爹爹长叹一口气。戳戳我脑袋,“你这丫头,爹若真的想牺牲你,今夜还会来问你吗?罢了,你若是不愿意就算了。毕竟钱丢了可以再捞,可这女儿只有一个。今日皇上与我说起此事,我才来问问你。既然你不愿,那明日我就去回了皇上,让他在为七王另寻佳人吧。”

    爹爹说完,起身就要走。

    我追上他。“哎,爹,你等等。”

    “怎么了?”

    “爹你做事一向深思熟虑,怎么这皇上的话,你说推就推了。不如…”

    爹爹笑道,“不如什么?”

    “嗯,不如你就在给我几天时间,让我再好好想想吧。”

    “延延,你刚刚不是还说,爹准备牺牲女儿吗?我看,你还是别想了,万一将来那个七王真的打你呢?爹一把老骨头了,可是打不过他,不能给你出气喽。”

    “爹!”

    爹爹大笑,“好,好,女儿说什么就是什么,想想就再想想罢。”

    我又跺跺脚,指指地下,“那,我就算是答应了,也是为了爹爹你。”

    爹爹了解他女儿,捋捋胡子,并未拆穿,只道,“好,好,乖女儿都是为了我。”

    我一早来到博览苑里,慕清就问我,“延延,父皇说的你与七哥的事情,你答应了?”

    我点点头,“算是吧。”

    慕清拉起我,道,“延延。你不要勉强自己。你若是心里不愿意,我现在就带你去见父皇。”

    “慕清,父母之命,何况这还是皇命。怕是不好吧。”

    恰巧孙太傅进来,敲了敲手中戒尺。慕清只好松了我,在我身旁坐下,不再说话。

    时皇上刚刚染病,朝政上也开始倚重慕渊。不知道是不是因为皇上的病,他这次回来,似乎待了很久。

    直到那日,相府门前,慕渊亲自带了人来,势要查抄相府。那时我才知道,他这次回来待这么久,分明就是早有预谋,说白了就是冲相府来的。

    我想不明白,爹爹何其敏锐,应该早就知道他那些大刀阔斧都是冲楚家来的。爹爹为何还要同意将我嫁给他。

    短短数日,先是京郊的园子被拆得一干二净,随后爹爹锒铛入狱。如今家中只剩我一个,我怎么可能轻易让他们进我楚宅的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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