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间一梦-第2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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婉玉道:“不过是天天跟珍哥儿一起玩,再做做针线。”
柯颖思一听“珍哥儿”,心里头又是一刺,强笑道:“妹妹和珍哥儿倒是投缘,珍哥儿见谁也没那么亲。”
婉玉道:“珍哥儿那孩子雪团一般伶俐,我欢喜得紧。”而后又长长一叹道:“我也是瞧着他可怜,小小年纪就没了娘亲。看见他,我就想起我小时候早死了亲娘,所以才想多疼他一些罢了。”
柯颖思点头应着,见怡人和坠儿都去了外头,便故意打趣婉玉道:“妹妹既然这么喜欢珍哥儿,那不如就做了杨家的媳妇儿,妹妹这般品貌,杨家定是乐不得的呢!”
婉玉涨红了脸,捶了柯颖思一拳道:“姐姐说什么混话,我可从来没这个念想!我早就立了誓的,决不给人家当妾、当填房,定要平头正脸的嫁出去,才能告慰我亲娘的在天之灵。”
柯颖思见婉玉说得郑重,便笑道:“我不过跟你闹着玩呢,妹妹急什么。”心中却想:“是了,柳婉玉从小就欢喜瑞哥儿,前段日子还为了他跳湖了,她心里早就有人,怕是想三媒六聘的嫁进柯家来,应不会对昊哥儿动什么心思。可也保不齐她悄悄生出什么其他的念想来。”想到此处便放心了几分,跟婉玉闲谈起来。这两人一个刻意讨好试探,一个佯装亲热迎合,话里话外的愈发知心。
柯颖思这厢跟婉玉说笑,杨昊之此时正在外院账房里没精打采的听管事的念账簿。若是往日,他怕是早就甩袖子一走了之,可如今杨峥正憋着他的火气,故而杨昊之少不得忍着性子坐下来听着,但神魂早就飞到婉玉身上去了。
原来昨日傍晚,杨昊之用了晚饭便提着只小鸟兴冲冲的去找婉玉,走到朱栏桥却看见杨晟之跟婉玉坐在树荫底下举着书本聊得投机。少顷,杨晟之提笔在纸上书写,婉玉便站在杨晟之身边低下头看着,又伸手点指着纸张说了些什么,杨晟之频频点头,与她相视一笑后又低头写了起来。两人旁边虽还有紫萱、珍哥儿和几个丫鬟婆子,但杨昊之仍觉刺眼,走上前几步道:“这是聊什么呢?”
杨晟之一见兄长来了,立刻起身道:“今儿写了篇文章,跟婉妹妹探讨一二。”
紫萱道:“昊哥哥你来了,这两个人刚才一直‘子曰诗云’的,念得我头疼。”看见杨昊之手里拎的鸟笼喜道:“这是虎皮鹦鹉罢?可会说话?”
珍哥儿早就扑上前叫嚷道:“爹爹,爹爹,快给我看看!”
杨昊之笑道:“会说话,听卖鸟的人说,这只鹦鹉会讲四五首首唐诗呢。我听它念了一首《静夜思》,瞧着有趣,就买来给珍哥儿解闷儿。”话虽如此说,但眼睛却朝婉玉瞟过去。
杨晟之轻咳了一声,紫萱一摸珍哥儿的脑袋道:“你这小东西是有福气的,还不快谢谢你爹爹。”
珍哥儿围着鹦鹉转来转去,抬头对杨昊之笑道:“谢谢爹。”说着要伸手去摸鹦鹉,唬得婉玉一拍他的小胖手道:“当心它啄了你的手。”杨昊之陪笑道:“这鹦鹉不啄人,妹妹只管放心让珍哥儿玩罢。这鸟儿还会诵白居易的《忆江南》,我记得这首是妹妹顶喜欢的。”说玩就逗鹦鹉吟诵出来。
婉玉含笑不答,只低了头揉弄裙带子,此时杨晟之又轻咳一声道:“天色已经擦黑了,我便不打扰了,今日多谢婉妹妹了。”说罢回转身将书本略略一收,又与杨昊之等道别,便回了抱竹馆。
杨昊之刚想寻话题与婉玉说上几句,便听婉玉对紫萱道:“晟哥儿说得有理,天色已擦黑了,太阳马上就要落山。再过会子,巡夜的婆子也该清园子了,咱们也回去罢。”
紫萱点头道:“是呢,蚊虫也该多起来,再不回去便留在这儿挨咬了。”两人便跟杨昊之道别,带着珍哥儿回正房去。杨昊之满心不愿也无法挽留,心里头却狠狠憋了一口气。
这会子杨昊之坐在账房里,难免胡思乱想,暗道:“婉妹待我最近冷淡,莫非是老三在当中挑拨?杨晟之那小崽子,品貌气度才学都比我差了不止一层,况还是个庶出的呆子,婉妹怎能看得上他?”思索间,扫墨从门外头偷偷走进来,在杨昊之耳边低声说了两句。杨昊之登时失声道:“什么?”
管事的一愣,看了杨昊之一眼便低头不语。杨昊之对他挥了挥手道:“你先去歇歇,我待会儿叫你。”见人退下了,杨昊之马上问道:“思妹回府了?还跟婉妹住一处?”
扫墨道:“正是,我听着消息便马上过来告诉大爷一声。”又看了看杨昊之的脸色,揣着他的心思道:“这一来可不太好,大爷日后想见婉姑娘便困难了。”
杨昊之有些恼怒,皱着眉头道:“她要回府怎么不告诉我一声?前阵子不是掉了孩子躺在床上镇日里要死要活的么?这才半个月的功夫便好起来了?难道先前是装出来骗我的?”
扫墨小心翼翼道:“怕是听到了什么闲话了吧”见杨昊之面露烦恼之色,便不敢多嘴,悄悄站到边上去了。
此时门帘子一掀,有个丫鬟挎着食盒走进来道:“太太说大爷在账房看账簿辛苦了,给大爷送来冰镇酸梅汤和时鲜的冰果子,还有一碗莲子冰糖莲子粥。”
杨昊之颇不耐烦,摆了摆手道:“就放桌上罢。”心中暗想:“不如我直接央求了娘亲去,让她到柳家说和说和,早些把婉妹定下,待我守义满了便把她迎娶进来,免得夜长梦多。”想到此处又忆起婉玉花颜月貌和袅娜的身段,心里头又是一热。
恍惚间,听耳边有人道:“大爷请吃粥。”杨昊之这才回神,低头一瞧,只见一双纤纤素手捧着一只青花瓷碗送到他跟前,只见皓腕如雪,顺着素手往上看,便见到一双妩媚的杏眼,正是柳夫人身边的大丫鬟春芹。
春芹又将碗向前递了递,抿嘴笑道:“大爷光盯着我看做什么,难不成我脸上染了灰了?”说完又故意拿起勺子搅了搅粥,笑道,“还是大爷想让我喂你?”
杨昊之往墙角瞥了一眼,扫墨早识趣的溜了,便笑道:“那就劳烦妹妹喂我罢。”
春芹便喂了杨昊之一口,杨昊之双眼直直盯着春芹的脸儿将粥咽了,看她脸儿微红,心中一荡道:“比不得大家闺秀,这小家碧玉也别有风情。”他亦有些时日未近女色,此刻春兴一动,心头火起,一把握住春芹的腕子拽到怀里亲嘴道:“这么会伺候人,我回头就跟太太讨了你,你跟了我罢。”
春芹早就对杨昊之存了心思了,也知柳夫人的意思也是把自己给了大爷,此刻浑身发软,媚眼如丝道:“大爷待你回了太太也不迟”
杨昊之道:“小芹儿,太太早就知道了。”说着便把春芹按到墙边软榻之上欲行男女之事。
春芹半推半就,又恐外头来人撞见,又喜与自己心上人亲热,不由又羞又怕。杨昊之却只当自己再纳一房小妾,或多出个通房丫鬟,哪里又管得了这许多,与春芹云雨一番,又百般说了回头跟柳夫人讨她,而后打发春芹回了内宅。
第十二回【上】
呆混人欲娶美娇娘
花郎君想受齐人福
展眼间杨母的生辰便近了,杨峥本欲大操大办,但因不久前才死了大媳妇儿,故而略一犹豫便减了几桌宾客,可又觉不可过于简单,需拿出富贵人家的排场令众宾客赞叹,便命重新规整园子,栽种花草。
杨昊之为讨其父欢心便将差事揽了下来。他一向惫懒,但此次却勤快起来,事必躬亲,整日奔波,将园子里几处景致细细的修了,买了上好的花木栽种,另又购置了各色竹帘、花帘、椅搭等物。一时间府里来了不少花匠和泥瓦工,内眷们便轻易不出屋子,连进出的丫鬟穿着也比往日更严密了些。
婉玉无事在正房处跟珍哥儿、紫萱在一处玩笑,时而紫萱便留婉玉在暖阁跟她同睡,婉玉自然不愿回去对着仇人,便三天两头在杨母的院里歇了,日子倒也悠然。柯颖思这些天却不好过,心里头胡乱揣想,一时觉得是杨昊之故意躲着她,这才成天不见人;一时又猜是杨昊之在外养了一房外室,所以每日都往府外头去。忐忑之间,又听婉玉在她旁边闲话道:“适才我在老太太那里,听太太正跟她商议着该给昊哥哥再订一门亲。不拘什么出身门第,但也一定是清白人家出身的正经姑娘,只要模样好、性子好、待珍哥儿好成了。当时老太太便提了几家的,说姑娘的人品都不错。可太太说定要找个有才学的美人才行,这才能跟昊哥哥琴瑟相和。结果两人商议了半天也没个结果。”
柯颖思听罢心里头登时一揪,忙问道:“这事儿是太太提的还是老太太提的?”
婉玉道:“是太太提的。老太太原说这事儿急不得,梅氏才新死不久,这般快就寻亲未免不合时宜。可太太却说如今就该物色着好姑娘,早点定下来,等守义满了再成亲也不迟,又说昊哥哥如今在外头奔波,回到屋里连个知疼着热的人儿都没有,丫头到底比不上媳妇儿贴心,珍哥儿年幼可怜,也需有个妥帖的人教养。”
柯颖思心头又是一撞,狠狠拧着帕子,嘴唇将要咬出血来,暗道:“太太一向偏心,若不是昊哥儿跟她提起来,她怎会巴巴的凑到老太太跟前儿提娶亲这档子事儿?可恨!可恨!这王八汉子定是在外头有了相好了!”
婉玉瞥了柯颖思一眼,佯装未瞧见她面上神色,转过身到桌子旁一边斟茶一边道:“要我说太太也忒心急了些,昊哥哥跟死去的妻子伉俪情深,这可是世人皆知的。这会子即便是给昊哥哥说亲,恐怕他也‘曾经沧海难为水’,没这个心思。可笑是我听外头人风传,说等老太太生辰过了昊哥哥便要把春芹收进房里,呸!我看八成是浑说的!”
柯颖思听罢浑身发软,直瞪瞪的瞅着婉玉道:“你说什么?春芹?太太身边的春芹?”
婉玉撇嘴道:“可不是,我看那丫鬟一副狐媚样儿,是个心思刁钻想往上头爬的,没准是她捏造出来的呢!”说完又偷瞄了一眼柯颖思。
柯颖思面上早已血色尽褪,僵僵坐着好似木头人一般,但双目中却目光闪烁,似是翻滚无限怒意与怨毒。婉玉心中冷笑一声,面上却装惊惶之状,“呀”了一声捂住嘴道:“唉唉,该死!是我多嘴,哪能在背后胡乱说这档子事儿呢。”而后一把扯住柯颖思的袖子哀求道:“好姐姐,刚才是我胡说八道的,你可切莫跟别人说,刚是我错了。”
柯颖思哪还听得进婉玉的话,将婉玉的手抚开道:“我不说,我累了,要歇歇。”说完便走到床边躺了下来。婉玉冷冷看着柯颖思,心道:“如今你可感受到了?当日我怀着珍哥儿,听到你们奸情时肝胆欲碎之痛楚?我所受之痛,你还未尝到其中万一,你好生受用便是!”心中嗤笑一声,掀开帘子便走了出去。
柯颖思睁开眼,见婉玉已走,便从床上坐了起来,此时她强忍的泪珠儿才噼里啪啦掉了下来,哭了几下心头恨意暴起,用帕子狠狠将脸抹了,口中喃喃道:“杨昊之!你若始乱终弃,咱们便同归于尽!”说罢走到盆架子前把毛巾浸湿擦了把脸,又到梳妆台前取了胭脂水粉扑在脸上唇上,整整衣衫,对镜前后照了两遍,这才掀开帘子走了出去。
婉玉从窗前看见柯颖思出了门,方将竹帘放了下来,哂笑道:“还似原先这般沉不住气,果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