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丞相:红妆娇-第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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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得恩师从未有过的语气,君澜被惊住,陡然感觉到了某种可怕的事情,惊骇莫名:“恩师说什么糊话呢,我扶您进去。”
“……”感觉到女子身上有些震颤,老人扶着她的手进了房,忽然轻轻叹了口气,“澜儿,苦了你了。”
“有恩师和大哥在,不苦。”她答应着,心底有了暖意。
“你大哥的身子……天下第一神医七惑会有办法的。”老人微笑起来,拍拍她的头,“放心吧。”
君澜不做声地点头,扶老人躺下了床,为他盖上被子,轻声说着:“恩师睡吧,学生守着您。”
梁临微点头,终于止不住的疲惫,沉沉睡去。
而在同一时刻,君相府中,方从禁宫赶回的白衣人苍白着脸色走进了房间,将门反锁,对着案上的画像自顾失神,视线不曾有半分的移动。
祭天盛宴 (1)
夜骤然之间降临了,仿佛潮水涌进了整个皇宫。宫人们纷纷点燃了紫纱宫灯,黑暗中楼阁回廊里的灯火若隐若现,如同窥探人隐秘的眼,撩人心魄地瞪进黑暗中来。
摇曳的宫灯下,李公公急匆匆地跑向辛锦宫,丝毫没有觉察出在他上方的屋顶,一个黑衣人在黑暗里疾行,掠向另一个方向。
内廷总管神色匆匆地赶往御书房,还未禀报,殿内忽然传来一声拍响,有什么东西被狠狠砸到了地上。
御书房里,一盏宫灯闪耀着暗光,宫灯旁,拿着握紧的手微微颤抖着,怎么也掩饰不住主人内心的愤怒。
那张奏折被狠狠扔到了地上,皇帝怒不可遏。
龙锦腾的脸上凝上了一层寒霜,一贯波澜不惊的眼忽然之间变得冷凝冰冻,在光影中显得有些阴枭。
李公公微微一惊,颤颤巍巍地低声禀报:“皇上,青睿王求见!”尖而细的声音响起在黑夜中,显得十分刺耳。
龙锦腾拧紧了眉头,疑惑龙锦歌为何在他颁布圣旨封他为青睿王后突然进宫,然而也只是一刹那,随即恢复一贯的平静,缓声道:“宣吧。”
。
黑夜里的醉月湖波澜不惊,映着高空明月,宛若璀璨的琉璃,与这暗黑的夜格格不入。
龙锦歌徘徊月下,他看到自己的影子落在了醉月湖面上,影影绰绰。夜里的秋风拂过,吹落了湖畔的枯叶,轻而盈地落在了湖面上,水镜里的影子转瞬破裂,渐渐拼凑成一个女子绝丽的剪影,对着他浅浅微笑。
夜妃娘娘?!
龙锦歌的眼里露出了迷茫和疑惑,他缓缓伸出手,俯身一寸一寸伸向那张熟悉的脸庞,惊喜中带着害怕。
夜妃娘娘,你,你是否怪我?
他的脸上露出了苦痛之极的神色,原本虚无的心中泛起了剧烈的刺痛。
“青睿王爷,皇上有请。”
李公公突如其来的声音,惊走了水镜中的幻影,也惊醒了失神中的龙锦歌。他转身,淡淡而默然地走向御书房的方向,忽而又顿下脚步,侧脸朝向醉月湖。
湖面上,只有斑驳的涟漪,破碎的月辉,还有那点点璀璨如琉璃的星光。
龙锦歌随着李公公走到了御书房,不等公公禀报,房中漠然的声音响起:“进来。”
李公公为他推开了门,待他进入书房,便轻轻掩上门,垂首悄悄退下。
“参见皇上。”龙锦歌微微欠身,无意间瞥到了地上的一张奏折,在微光下,他隐约看到了“选后”二字。
龙锦腾负手站在琉璃窗前,默然。许久,他终于说话,声音里带着某种疲惫:“这么晚了,皇兄来有什么事?”
祭天盛宴 (2)
“臣来交给皇上一样东西。”龙锦歌从衣袖中拿出一封已经斑驳泛黄的信笺,双手奉上,却不见龙锦腾有任何动作,他走近几步,低声道:“这是你母妃留给你的。”
龙锦腾的眼睛闪了一下,然而脸上的神色依然淡漠,直到他的声音再次响起:“这信中的内容关系着东锦国的生死存亡。”
龙锦腾豁然转身,接过他手中的信笺。每看一字,他眼中的黑暗就更深一分,捏着信笺的手不可抑制地微微颤抖起来,在闭上眼睛的刹那,他终于无法掩饰眼里的震惊。
他,他竟是北夜国的皇子!难怪哥舒会毫无条件地帮助他啊。
然而,在下一刻,他倏的睁开眼,墨般的黑眸如同深不见底的古井,落下了一颗石子,旋即平静无波。他紧紧注视着龙锦歌,冷声道:“信怎么会在你手里?”
“赐死夜妃娘娘的那天,我去过夜来宫,无意间看到的。”龙锦歌忽的转开了脸,静静地凝视着窗边的夜丁香,低低地开口:“对于我来说,夜妃娘娘也是我的母妃。是她让我学会写第一个字,弹第一首曲子,也是她让我知道了,原来皇子也是可以快乐的活着。而且,”他顿住了话语,转向龙锦腾,神色隐隐痛苦起来:“我答应过她,会好好保护你。”
说完,龙锦歌缓缓闭上了眼。
如幕的黑夜,凄清而阴森的夜来宫,女子临死前苦苦哀求他的那张泪水潸然的脸……呼啸着进入他的记忆。
他喃喃低语:“我也不想皇弟死。”
“你不怕朕杀了你吗?”龙锦腾冷冷道。
闻言,龙锦歌睁开了眼,对着他微微一笑,声音却是极度的悲苦,带着满满的歉疚:“应该的。”
听着他的话,龙锦腾的表情也慢慢起了微妙的变化,他有了短暂的走神。光影下,男子熟悉的脸触动了他心底已经被掩埋的记忆——男孩不小心摔倒,少年扑上来护住他。庭院中,漫天飘着淡淡的花香,啾啾鸟鸣。花瓣如同纷飞的彩蝶落在了他们的身上,少年替男孩轻轻拂开肩上的花瓣,却顾不上自己,两人相视而笑。
“皇弟,君澜会是一个得力臂助。”龙锦歌沉默了片刻,忽然轻声求道,“如果有一天,就算她犯了不可饶恕的错误,也请皇弟不要为难她。”
龙锦腾瞬间清醒,眼里不再茫然,却有了一丝苦涩,脸上也流露出了某种软弱的表情,他低声唤道:“皇兄……”
一贯冷漠的脸忽然露出了痛色,低得听不见的声音,从他的唇中滑落,喃喃:“我怎么忍心杀皇兄……”
祭天盛宴 (3)
“皇弟……”龙锦歌从他的眉宇间捕捉到了几分苦痛和忧郁:“帝王之路是孤独的,可是无论何时,皇兄都与你同在。”他掠了眼窗外的夜空:“臣先告退了。明日祭天之后,东锦将会是一个崭新的开始。好好做一个皇帝,母妃她,在天上看着你。”
“皇兄……”看着消失在门口的背影,龙锦腾喃喃,忽地低头不语。
深秋的夜空中,星光璀璨。
今晚将是一个不眠之夜。
御书房里密谈的同一时间,一道黑影在相府的上空疾行着,在一间房外稳稳落下。男子轻轻推开了门,缓步走到床前,轻手撩开了床上的帷幔,一张清丽的容颜入目。
黑暗里,一双墨绿色的眸子闪电般露出了震惊的神色,哥舒几乎忘记了此行的目的,只是不敢置信地瞪着床上的人。
东锦国少年丞相竟然是——女子之身!
易却纨绮裳,丽姝与男同。
那瞬间,他的脑中蓦然掠过临行前国师的那十个字!
会是她么?墨绿色的眼里有了不敢确定的光。
床上的女子安静地沉睡着,眉宇间隐然有着一股书卷的清气。黑暗中,女子白腻的脸如荧光美玉,竟有了像碎羽一样的柔光。
哥舒俯身,伸手抚向她的脸庞,触到脸的瞬间,夜中墨绿色的眼中闪出了异样的光辉。
过了半晌,他解下脖子上的环扣,仿佛想确定般为女子小心翼翼地戴上,“咔嚓”一声响,他终于露出了一丝微笑。
“果然是她啊。”
床上的人似是感觉到了什么,模模糊糊地睁开了眼睛,还未瞧清什么,便被哥舒霍然点了昏睡穴,沉沉地睡去。
。
晨曦中,漫舞的薄雾被破云的日光拨开,晨光挥洒大地,如铺金光。
云光徘徊,金光漫布九天。
锦都的街道上张灯结彩,人声沸腾。鼓角声轰然响起,歌吹之声震动云天。成群结队的人涌到了街道上,各路商贾纷纷奔上锦都最高的酒楼,坐其上客,向外观望,以一睹东锦国皇帝的尊颜为荣。
禁军整齐的脚步声动彻天地,响彻云霄。骑于最前列的镇国将军楚天敛挥手霍然下令,身后,数千护军瞬间立于街道两侧,齐而快,阻隔了熙熙攘攘的人群,大道中央豁然开朗。
曼妙的宫装侍女持花而来,内侍公公手执华幢缓缓而上。特殊的淡香随风飘来,一辆豪华的八轮马车徐徐驶向大道中央。金丝织成的曼妙帷幔,一斛斛明珠镶嵌而成的窗帘,车身四周纹着飞腾在九天上空的蛟龙,象征着东锦国最神圣、最尊贵的人,在晨光的照耀下,闪着璀璨夺目的璧光。
祭天盛宴 (4)
金色的日光下,劲装袖箭的骁勇,威风凛凛的禁军,摇曳的华盖和幡,熠熠生辉的陌刀和戈戟,紧紧跟随的文武百官、太监、侍卫、护军……绵延数里,浩浩荡荡。
皇帝的御驾过道之处,街道两侧的民众便跪地大声呼喊“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呼声响彻整个锦都,随着瑟瑟晨风被卷上了九天。
是的,今日是东锦皇帝去皇国寺的登基祭天之日,至今日起,东锦国大赦三日,民众无不欢喜。
高楼下,声震都城,楼内一角,哥舒的眼睛向下一扫,忽地眸光亮如冰雪,然后坐于窗边,凝神不语,侧脸默默注视着仪仗队伍的远去。
“殿下,今晚东锦皇帝登基盛宴去吗?”蒙格立于他身后,轻声问道。
哥舒出神地望着楼下一会儿,唇角浮起了一抹神秘莫测的笑容,眼中墨绿色的光芒一掠而过,他低声道:“去。”他下意识地抚上颈间,又问:“蒙格,精魂扣拿来了吗?”
“拿来了,哥舒王子请放心,都已准备妥当。”蒙格垂首低低答道。
哥舒不作声地点点头,眼里闪过一丝满意的微笑。
蓦地,皇国寺处远远传来了一记沉沉的钟声,悠扬而又沉浑,袅袅余音震荡锦都,带着铜钹声卷上云天,缥缥缈渺,发人惊醒。
。
皇国寺的祭坛下,伞盖如云,织锦云缎,色彩斑斓。文武百官肃然而立。
站在最前侧的君澜有些烦躁不安,时不时地抚着颈间处,感觉极度不舒服。今早起来,颈上霍然多了一个环扣,她已想方设法,却是无法解下,仿佛这环扣生了根般,她只觉得这事诡异蹊跷,隐隐不安。
“君相,是否不舒服?”身侧的一个官员低声问道。
君澜微微一笑,“不碍事。”
那个官员正想谄媚几句,李公公尖而高昂的声音忽然响起:“皇上驾到——”
文武百官应声垂首。
百官静默中,龙锦腾不紧不慢地从他们的身侧走过,一步一步踏上祭天坛的台阶,神情庄严肃穆。
年轻的帝王站在高高的祭天坛上,极目远望,坛下,数万禁军,文武百官,皇公贵戚皆匍匐于地,他抿嘴微微一笑,一种大地尽在脚下,万物皆在手中的慷慨激昂,完全显示在那张英俊而自信的脸上。
“轰!”
只听一声巨响,正前方的巨鼎上火焰万丈,直冲云际,龙锦腾骤然变得肃穆。
伴着熊熊的火光,祭坛下十名手持乐器的女子吹响了祭天乐,涤心律、荡凡思的祭天古乐被埋藏了数年后,再次回荡在它曾经无数次奏响了皇家祭坛之地。
庄严而醇厚酣畅的乐曲回荡在锦都的每一个角落,时而悠长,时而激越,时而绵远,令人神往。
祭天盛宴 (5)
东锦,这个曾经华丽、颓靡的国家,在今日之后,将重放光彩。
“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