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丞相:红妆娇-第4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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情何以堪 (1)
夜色如磬,夜都的上空已经看不到丝毫星月的光芒,墨海般漆黑可怕。
房间里红烛高烧,罗幕低垂,空气里静谧得连风都倦然欲憩。
这一顿小酌从傍晚时分开始,已经持续到了午夜,然而灯下的两人丝毫没有兴尽而散的意思,斟酒的两人一直沉默着,凝滞的空气里,仿佛手指一戳,便会一触即发!
桌上横放着一把剑,在烛影夜色里散发着四射冷锐的光芒,映照出了坐在东首的少年如同海藻般的墨绿色长发,流动着诡异灵动的光泽。
坐在他对面的一位男子,已过四旬,着了一身北夜王室特有的狐裘,眉目间冷静自持,然而即使他这样的人看到少年异于常人的样貌也不由心惊战栗。
暗香缭绕,红烛烧残。
少年不知在想着什么,忽然间一抬手,将桌上的玉盏拍落,啪的一声跌落在旁边垂首的侍从上,然后滚落地上砸得粉碎。
阿瑞亲王爷一惊,抬头看向对面的少年——烛影剑光,年轻的脸上带着几分孤傲,然而那双眼睛里仿佛藏着夜的妖魅,散发着幽幽的光。
看到王爷抬眼看过来,少年冷冷一笑,长身而起,拿起桌上的剑倒转平持,缓缓地一寸寸抽出剑来,雪亮的长剑划开了静谧的空气。闪电般亮的锋芒让对座人的眼睛一瞬间的全盲。
“王爷,我倒要看看是我的剑快还是你的毒厉害。”一寸一寸,终于将剑全部抽出,少年站在窗下冷笑着,眼里是冷酷狂傲的光芒,“魔域宫可没那么不堪一击。”
“少主何必动气。”阿瑞亲斟了一杯酒,一饮而尽,又接着道,“老夫只是想让少主助老夫一臂之力,事成之后,自然会给你解药。”
“北夜那些乱七八糟的事,你们自己解决,”少年收了剑,室里一瞬的黯淡,冷冷一笑,“你以为我会稀罕解药?”
少年终于止不住地笑出了声,“王爷,你太小看魔域宫了。”
“你!”听到他如此不在意的话,阿瑞亲心头一冷,然而终究是按捺住了心中的怒意,低声说道,“大局定后,北夜可封少主为西王,西域各寨俱听命于阶下,少主若真成了国主,岂不更好?”
那样的话是耸人听闻的,少年不自禁变了脸色。
自魔域宫在十年前那场比剑败归后,就一直销声匿迹,如今有如此好的机会,谁会不愿?阿瑞亲微笑起来,脸上自信满满。
室内长久的沉默,少年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连王爷那样的人都猜不出此刻少年的心思。许久,一声冷笑打破了寂静,少年抱剑,“王爷如今的显赫是那人扶持的,想独揽大权,你还没这个格吧。”
情何以堪 (2)
话一顿,少年忍不住大笑,带着说不出的轻蔑与孤傲,“至于富贵权势,王爷以为我会在意么?我本是沧海始帝剑城的后裔,只要我一声令下,整个沧海便囊括于我的手掌心!”
阿瑞亲悚然一惊,眉目间忽然有了迟疑和复杂的表情。过了许久,仿佛下了什么决心,他又问:“少主如何想?”
少年依然不动声色,轻抚着手中的剑鞘,微微冷笑。
阿瑞亲咬了咬,“那么,只要少主帮老夫劫持了川州城主的两个女儿,引开孤鸿池的视线便是,东锦昔日的少年丞相君澜也在龙啸堡,更是时机,少主如若能捉了她,便可牵制住孤鸿池,还有哥舒。”说到后来,他的脸上忽然露出了仿佛将一切无形无质的东西掌握在手心里的表情。
“君澜?!”乍然听到这个名字,少年一直冷傲的脸上终于露出了震惊的神色,仿佛不敢相信般看着对面的人,正待他想确认时,一名黑衣侍从跪倒在室外,手里托着一卷羊皮纸,禀告:“王爷,东锦有密信书卷送到!”
一向冷静自持的阿瑞亲,一听到那个消息眉目间居然喜动颜色,霍然转身,“快送上来!”
柔软的羊皮一寸寸被展开,少年蓦然一惊,这是……川州的城防布兵图!
阿瑞亲大笑起来,神色欣喜,手指点着羊皮上密密麻麻的圈圈点点,“真是天助我也,果然是我的好女儿,送来这样一份厚礼。”
少年吃惊了一下,竟是那个远嫁东锦的阿曼皇后!然而他却不动声色地看着羊皮,心里不知道在想着什么,过了半晌,他忽然出声,神色复杂:“我答应了。”
闻言,大笑中的人忽地止住了笑声,惊讶地看着少年,想看清他脸上的表情,然而少年始终是面无表情,也没有方才的冷傲。
“好,爽快!”不再多想,阿瑞亲收起了案上的羊皮,朗声道,“那么——”
“即刻行动。”少年蓦然打断了他的话,毫不在意阿瑞亲诧异和探究的眼神,只是挥了挥手,“但是,那个君澜是本少主的了。”
“这个简单,劫持她后便是少主你的。”阿瑞亲恍然大悟,微笑起来,“事成之后,解药自当奉上。”
少年冷哼了一声,长剑一挽,消失于漆黑的夜幕。
。
楼阁里,残灯摇红,沉香绵延,重重幕帘后,有人沉沉昏睡着,嘴里微弱地发出昏乱的梦呓。
孤鸿池坐在床沿,长久地凝视着一直握着他不放的女子,眼神却空明,仿佛看到了遥远的往日。
少年时的他疏懒散淡,狂傲不羁,一直游历江湖。十七岁的时候,他在紫州认识了云霓。
情何以堪 (3)
想到了这里,似是有一缕温温凉凉的笑意从眼角眉梢蔓延开来,然而想起十年前的事情,他的沉痛和无礼仿佛穿透时间渗透出来。
那段时间,是他这二十几年里最快乐的日子啊——把盏言欢,快意恩仇,身边有云霓的陪伴,少年听歌,红烛罗帐。
今时今日的他依旧会为当时的旖旎风光而迷醉。
然而快乐的日子是如此之短,和云霓从相识到相知竟然不过短短六个月的时间。从云霓满身鲜血地倒在他怀里愤怒不甘,苦苦哀求他帮她报仇的那一刻,那个少年就已然死去。
从此便开始了他仇恨的道路。
一切,只是浮世中一场幻梦而已?
而后的十年里,他已经记不清楚自己到底是怎样过来的。十年的时间漫长而痛苦,然而在看着那个小小的孩子一天一天在他的身边长大,他就越发痛恨起自己的心软与妥协。
最后竟然连自己的感情也一分分地陪葬了么?
他忽然又想起了师傅的临终前的叹息:“内心只有仇恨的你将何以为继啊。”
孤鸿池有些茫然,很想问那个死去的人:师傅,在面临难以抉择的时候,你是如何抉择的,是否和我一样苦痛不堪?
窗外,夜如泼墨,残烛昏黄的光渐渐燃尽,地上的影子慢慢变成一点。
不知道过了多久,他看到床上的人手指动了一下,眼睛渐渐睁开,神色恍惚地看着他,嘴唇开阖着,仿佛想说什么,然而终归无法吐出一个字来。
“醒了?”孤鸿池发觉了她的意图,抽出了被紧握的手,淡淡地说道,“不要说话。”将床边几上的一碗润喉汤递给她,“先把它喝了。”
刚刚转醒的人怔怔地接过他手中的碗,抿着嘴唇浅浅地喝了几口,然后轻轻吐出了一口气,想开口说话,却忽然之间不知道该讲什么。
长长的沉默。君澜看着坐在床边的男子,相对无言。
“龙锦腾一直在找你。”良久,孤鸿池忽然说话,起身站到了窗边,眼睛望向沉沉的夜色,“他已经知道你在川州了。”
一惊,君澜手里的碗盏跌到地上,粉碎。她阖上眼,睫毛下却有了微微的湿润。
“我本没打算把你送回那里,折磨你到死。”孤鸿池望着窗外,用力握紧了手指,忽然眼里有说不出的复杂情绪,低低笑了起来。
君澜的脸色蓦然苍白如死,白皙的手指几乎是痉挛般拽紧了被子,“你……恨死我了吧,我剥夺了本该属于她的一切,我,我可以还给她。”仿佛下定了什么决心,她说出了最后一句话。
情何以堪 (4)
“还?你拿什么还!”孤鸿池霍然转过身来,看着床上的女子,眼神冷厉如刀,冷冷道,“君澜?彩璧尘?还是沧海神女?应该叫你什么?”说到后来,男子忽然冷笑起来,“你这一辈子永远也还不了!”
君澜陡地一震,那一瞬间,她的眼里忽然有了某种坚毅的表情,许久,她才微微吐出了一口气:“我拿命来换,这样什么事都没了。”
孤鸿池刚要走过来,听得那样的话,却一个趔趄后退了几步,定定地看着眼前的女子。
那样苍白而清丽绝伦的脸,和他相伴了十年……十年来,阴暗的天空下,她在他的心里宛如一条藤蔓,纠缠着错综复杂地生长起来。那般令他痛恨的感情却成了失去云霓之后仅剩的温暖,如何让她拿命来换?如何让她拿命来换!
“以命抵命?云霓能活过来么?”有些艰涩地,孤鸿池神色复杂地笑了起来,扶住窗棂的手忽地一按,喀喇一声,窗棂粉碎,“别傻了,那样只会多一份痛苦,已经来不及了……来不及了啊。”
窗棂断裂的声音把门外刚刚奔入,正准备跪地禀告消息的侍从吓了一跳,那个急急奔入的侍从手里捧着一封书信,“魔域宫少主夜之墨致龙啸堡堡主孤鸿池。”
封皮上,写着这样一行字,让孤鸿池忽然变了脸色。拿起那封书信,孤鸿池定定地看着,眼睛里忽然起了无可抑制的变化,抬头看着床上坐着的女子一眼。
“那是什么?”直觉此事和自己有关,君澜起了身,拿过他手中的信,看了几个字便变了脸色,脱口低呼,“要我明日到碧瑶楼换你的未婚妻雪樱?”
“碧瑶楼?在川州三百里开外绿洲上的碧瑶楼么?”孤鸿池的神色陡然凝重了起来,侧头看了一眼身边的女子,神情难辨,“别去。”
“你的未婚妻雪樱……”君澜看了他一眼,不再说下去。然而她只是沉吟了片刻,便迅速做了决定,“我去,我会让她平安回来。”
“不行!就算去送死,你也得死在我的手里!”孤鸿池眼神一变,一把拉住了她的手臂,企图用言语激退她。
“我去,你是我的大哥啊,我不去,死的就是你的未婚妻。”君澜挣脱了他的手,微微一笑,“沧海神女,早该死了,留在这世上徒留祸害。”
那种赴死般的神情让女子苍白的脸有了惊心动魄的艳色,孤鸿池怔了一下。然而在下一刻,他眼里的焦急终究转化为一种狠意,一咬牙,说出了一句话:“当年你被卖到青楼是我主使的,你的小鱼姐姐也是我害死的!沾衣也是我吩咐她接近你的恩师的!”
“什么?”这样一句话犹如晴天霹雳般,将意志坚决的人彻底打醒,“你说什么?”
情何以堪 (5)
“我说,你被卖到青楼是我主使的,那个小鱼的女子也是我买通了嬷嬷将她凌辱致死的。”孤鸿池眼睛直直地望着她,嘴角缓缓浮起了一丝冷酷的笑,“沾衣是我救下来的,让她接近你的恩师,做了他的义女,我让你身边所在意的人都一个个死去。”
说到这里的时候,孤鸿池看着脸色苍白的君澜,微微苦笑,“像我这样的人怎么配做你的大哥呢?所以你不用为了我去救雪樱,我自有办法。”
君澜紧咬着唇,拽着衣袖的手指不停地发抖——仿佛这样便能抑制住此刻内心激烈的情绪。
“我去,我现在就去。”过了许久,她依旧神色坚定,“我会让她平安回来,大哥。”言毕,头也不回地匆匆走出了房间。
“你!小澜!”孤鸿池在身后唤她,声音里已然有了不曾出现的颤抖。
君澜没有回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