论红楼的倒掉-第16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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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话传进二门,黛玉想了想,道:“还是去花厅吧。”说出这话后,心中有酸涩,却也有释然。
比起黛于地酸涩和释然,宝玉就像个傻子。他一路进来,心中热切,根本没有留意到周围的情形,就算是进了花厅,也眼中只剩下了妹妹。
“妹妹!”宝玉近前两步,待要拉起黛玉的手,又想起黛玉不惯在人前跟人拉拉扯扯的,好容易忍了下来,眼中已经带上了湿意,“妹妹,你怎么,怎么就……”
宝玉想要埋怨,却又不知道该怎么埋怨,他的心意,妹妹该当知道,只是这话,却怎么也说不出口,心里一急,这眼泪就下来了。
黛玉虽然想着如今跟宝玉再无交集,他走他的阳关道,自己过自己的独木桥,只是猛然见着,心里也不是滋味,而刚刚才有的那点点释然,被宝玉那滴滴眼泪。就冲泡得了无踪迹了,一时间,眼中胀痛,眼泪也如粒粒滚珠,直颗颗的掉落下来。
跟在黛玉身边的紫鹃一下子就傻眼了,这两人见面,还未来得及说什么,就这样相对哭上了,看着就知道,这两人是互有情谊的。只是。这两家里闹成那样,还不是个小事,大爷怎么会把姑娘许配给宝玉?只是若不是宝玉。又能有谁能这样心疼姑娘?
一时间,紫鹃心里委实茫然,愣愣地站在那里。
而跟着宝玉进来的芝草,也站在那里出神。一会儿想着,要是大爷能对着自己流泪。那该是多好;一会儿又想着,自己那日被宝二爷拉着手不松开的滋味,以及这段时日宝二爷对自己的好;再又一想,宝玉那样对自己的好法,总比不上大爷对自己淡淡的说话,若是大爷也能这样对自己笑对自己哭。那该多美。只这样一想,又觉得眼前这样子分外的刺眼。
还是紫鹃先回过神来,忙上前给宝玉行了个礼。“见过宝二爷。二爷今儿个怎么出府来咱们家了?”
被紫鹃这话一惊动,黛玉首先回过神来,忙低呼一声转身背着人。宝玉也回过神来,不好意识的摸着袖袋找着帕子擦眼,只是因一心惦记着来看林家兄妹。出来得匆忙,倒是忘带了这个。
黛玉斜着身子瞧见宝玉的窘样。轻呸了一声,把手中的帕子甩了过去,见宝玉接住了,才又另在袖中拿了一块,自己擦拭起来。
紫鹃轻叹了一声,请宝玉坐下,又拉着姑娘坐好,自己转身出去传了热水,才回来听着两人说话。
只是这两人才刚哭了一场,又自己感悟着自己的心事揣摩着那人的情意,这会儿竟然抵着头,相对无言,来了个此时无声胜有声。
还好一会儿热水洗脸巾子就送上来了,明明是两份,可那宝玉偏等着姑娘用过了,才去用姑娘的,紫鹃笑着请二爷用那处新的,宝玉却怅然道:“往日在家里,也不是没这样的事情,紫鹃你还替我梳头呢。如今妹妹才出来,就跟我生分如此了吗?”说着,这眼泪就又要掉下来,只让紫鹃又是心酸又是心惊,这可怎么好?
哭了这一通,洗干净了坐下,才说了几句话,就听人说大爷回来了,宝玉心中一喜,脸上就带了出来。黛玉看着,心中不知怎么的,忽然一酸,说道:“哥哥既然回来了,那你就同他说话去,我也乏了,改日再见吧。”
说着,也不等宝玉再说什么,就站起来,也不等紫鹃,往那一边的屏风一绕,就往那一头走开了,宝玉直在后面喊妹妹也没停下来。紫鹃忙在后面追着姑娘,等走出去了好远,这才想起来,姑娘的手帕子还在宝玉手中呢,待要回去拿,却又怕碰上了大爷,反倒是不好。罢了罢了,从小到大,姑娘有多少东西拉在宝玉那儿,也真是分不清了。
宝玉才想着要去追黛玉,却听见林靖的声音近了,虽然舍不得妹妹,却又放不下哥哥,再一想今儿个已经是见过了妹妹,又哭上了那么一回,妹妹怕是不会再跟自己说说什么了,而林兄弟还没见着呢,自己也要好好跟林兄弟算算账,怎么能那样哄骗自己呢。
林靖一回来,就听说宝玉来了,还要去黛玉院子,还算好,黛玉也算通透些了,只把人带到花厅说话。林靖连衣裳都没换,匆匆的赶了过来。
这会儿见宝玉呆站着,黛玉却不见人影,也不知道出了什么事情,林靖叹了声气,道:“二哥哥,你怎么来了,也不事先说一声,我好在家等你。”
宝玉原本是满肚子的责怪,满肚子的伤心,只是听了那句“我在家等你”,一下子,如春雪乍见夏阳,一下子就消融在这句话里头了,罢了罢了,他总有他的不便和无奈,作为知交至交,总要体谅才对。
想到这儿,这刚刚还哭得起劲的贾宝玉,对着林靖,竟然笑了笑,“我一直想着你,直到今日,老祖宗才准我出来,我就急着来看你了,来不及跟你知会了。”
宝玉如此态度,倒是让林靖有点儿不好意思。荣国府里各人再怎么算计她,哪怕是幼时帮过自己的贾琏也不例外,可这块石头倒是从来没有那个心思,只是一味的对自己好,虽然很多时候的好是自以为是,也因为这些好给自己带来很多麻烦,但不能抹杀那份心思。
林靖叹了口气,“二哥哥,总之,是我对不住你。”
宝玉听见这句对不住,心里却是乐开了花了,他就知道,林兄弟是有苦衷的,林兄弟不是存心要骗自己的,一时间,不知道说什么好,“哪里哪里,没事没事!”他恨自己,为什么每每在林兄弟跟前,总是那么笨嘴拙舌的。
林靖见着宝玉这样,也只有叹气了,总不能就这样站着发傻吧,眼睛一转,笑着对宝玉道,“二哥哥来了,还没有仔细看过我的宅子吧?我这就领你转转可好?”
当然好,还有什么不好的?
宅子本就不错,林靖又花了心思,两人一路走一路看,倒是话声语音不断。宝玉有林靖陪着,又是观赏着林靖的家,更是用心看着,兴致也上来了,指点着一处处的景,每每说些花开如何,叶落又如何的话,时不时,看着水榭亭台,又闹着吟诗作对。眼看着到了饭时,兴致也不减。
还是林靖劝了宝玉,今儿个先到此,留着点地方下次看也不错。
这下次二字打动了宝玉,且他到底躺了段时间,今日走了这几处,也是乏了,当下两人在一处暖坞用饭。
宝玉是个不消停的人,吃着说着,忽然想起个事情,冲着林靖道:“差点儿忘了件事情!”
说着,宝玉招手,把芝草叫到跟前,冲着林靖道:“好兄弟,那日是我的不是,我只想着留着点什么,好让你不搬。如今,我把她带来了,好兄弟,既然是你喜欢的,我总不能占了你的。”
林靖早就看见王二丫跟在宝玉身边,只是当作没看见罢了。她还以为宝玉喜爱,才把人带在身边,没想到宝玉来了这样一出,心里叹了口气,虽然宝玉心不坏,有些事情也知错能改,只是,有些事情,已经做了,就改不了了。
摇了摇头,林靖道:“二哥哥哪里话。那日真要说起来,本就是这丫鬟惹事生非。这丫鬟,也就是你要去了,不然我一定狠狠罚了她。再说,那日,老太太就来讨要了她,如今,她是你荣国府的人了,身契在老太太那儿。我不瞒你,我用她换了紫鹃一家人。”
王二丫没想到大爷竟然这么说,一时间,心中苦涩,眼睛霎时就流了下来。
王二丫也就是个十三岁的小姑娘,林靖虽然讨厌这姑娘心思太多,可也不见得就逼着人不能过好日子,见她这样子,不由叹气道:“你若不要她,那她只有到老太太那儿去了。我想,还是在你身边,你时常照顾着点儿好。”这小丫头既然挖空心思要傍上宝玉,那就成全了她。留在自己这儿,她三天两头弄一出,也是麻烦。
宝玉本来还想说,身契不是个大事,自己去问老祖宗讨要过来就好,听着这话,一时愣住了,原来林兄弟对自己的心,就跟自己对他的心一样,总想着把好东西给对方,想到这儿,不由笑开了,“那就如此吧。”
这两人鸡同鸭讲,而金铮那儿,手拿着几张薄纸,脸色愈渐变黑,最后,只把那几张薄纸揉成一团,对外喊道:“备车!”
☆、正文 220私密之事
宝玉本就心性随意,这会儿因心中惦记的事情跟好兄弟说开了,就更为高兴了,这话也就更多了,这一餐饭,林靖跟宝玉两人用的倒是不错。
林靖看这宝玉兴兴头的样子,想了想,决计还是把那个事情跟宝玉提上一提。手中埝了捻茶盏,看了看暖晤里服侍的两个丫鬟,道:“都下去吧,我跟二爷面前不用这么些人。”说着,又含蓄的看了看宝玉身边的芝草。
林靖这边的人都放下手中的东西,行了个礼,退下了。芝草看了看宝玉,又眼巴巴地看了林靖,勉强扯出了个含泪的笑,对宝玉道:“二爷,那我,我先到门口略微站站。”
宝玉开始还不明所以,转念一想,明白林靖是有什么体己话儿要说,马上笑逐颜开,根本没看芝草,连连挥手道:“去吧去吧。”
林靖不出声,只是低头给宝玉面上了一杯淡酒,眼角,却看到那芝草磨磨蹭蹭地走在了最后,心中冷哼,在自己面前,还要做这种小把戏。只是转念一想,却又另有了个主意。
等人都出去了,林靖也跟着到了门口,让那两个丫鬟去厨房交待一下,要一锅暖暖浓浓汤色乳白的鲫鱼豆腐汤,眼角却是看都不看芝草一下。
等再次回座,宝玉早就按耐不住了,没半点儿婉转,急吼吼的看着林靖道:“好兄弟,你有什么事要说?”
林靖看着面带兴奋、一脸无知的宝玉,心中再次叹气,故意把脸色冷了下来,道:“二哥哥,你是不是有什么大事瞒着府上?”
宝玉见林靖板上脸,心中已经是忐忑了,直思量着。除了前些日子的莽撞,还有什么事情惹了好兄弟,只是想来想去,好像都没有,而且,林兄弟是再好不过的人了,大气着呢,从不在小事上头跟自己计较,这点,跟妹妹就大不同。只是。越是亲近之人,才会求全求毁,妹妹同自己这样计较。那也是待自己不同于旁人,各外亲近罢了。可,这,难道林兄弟不把自己当知己?
只是马上,宝玉又推翻那想头。林兄弟怎么会跟自己不要好呢,往日那点点滴滴,可是历历在目呢,他们还说了那么多的知己话。林兄弟只是不会同人计较罢了。是了,妹妹只是个女子,未免小性。
这样胡思乱想。宝玉根本就不知道扯哪里去了。
林靖看这宝玉直愣愣的瞪着自己,半天没吱一声,就有点儿不耐烦了。轻轻敲了敲桌面:“二哥哥,你想起来了没有?”
“啊?哦,没有没有,还请兄弟你教我!”宝玉被轻击声唤回过神,只觉得林兄弟板着脸的样子也特别好看。不知怎么的,心中直跳。竟然不敢直视这样的容颜,慌得他马上垂目,却又被林靖那放在桌上的手吸引住了眼神。
那只手,不大,生在男子身上,只觉得秀气,只是却又不女气,手形修长,根根手指,骨节分明,却又极整齐漂亮,看着爽利有劲。肤色极白,衬着那翡翠指环翠绿欲滴。指腹略有茧,想来是挽弓练字磨出来的,却不失美感,只觉利落。而指背手背肌肤却又极为柔腻,那只上好的羊脂玉板指套在那儿,感觉上却好像分不清玉好,还是手背好?越看,越想让宝玉摸上一摸,细细品品,到底是哪个才更为细腻。
宝玉眼看着那只手,就有点儿恍惚,没想到,耳边却刮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