玻璃唇 玻璃唇-第4部分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没有,没有。他迭声辩解,杨爱,你也知道,山口牧斋是日本的大学者,大作家,从来不接受媒体采访,他简直是个隐者,现在很多人都不清楚他长的什么样子……
说不住此山口不是彼山口。我含笑把一个礼盒解开,只这个名字,就带来太多的未测的景观,不得不看,哪怕里面装了四个外星人,我也不会意外。
实是关于山口牧斋这个人的传说太多,亚洲各国的人都爱研究他的祖籍,中国人说他的祖籍是中国,韩国人说是韩国,越南人说是越南,日本对这种种说法都深恶痛绝,对外界声称,明明是他们国家的人物,凭白的抢什么,太过无聊了。而山口本人,从来不出来为此辟谣,任人评说,不置一词,好似外界对他没影响似得。一度时间,我都怀疑他呆在日本的某个寺庙,四大皆空,道海惊人,活得已然是万物放下的老僧,任由娑罗树上的花朵跌落在肩头掌心,而他只是声色不惊,穿花拂柳的走过。
——一个脚印一朵莲花,世界上可有这样的男人?多数作家都长得很丑,无论男女,难道山口牧斋这个老人破了这个定律?
礼盒打开了,第一个是一幅山水画,第二个是一幅扇面儿,第三个是一本老旧的文集,第四个却是一方砚了。
陈之龙拿起,啧啧个不停,这个是柳如是画的山水人物,这个是柳如是描的扇面儿,这个是柳如是的文集,这个是柳如是的蘅芜砚……
叹完了看我,杨爱,杨爱,这都是文物,这个日本人怎么就要送你了?对了,他拍了一下巴掌,你粘了柳如是的光了,那柳如是未成妓前就叫杨爱的,你粘了她的光了!
呵,我要粘几百年前一代名妓的一个名字的光?这个不知是真是假的山口先生的脑子一定是烧糊了的卷子,把这么名贵的东西送我!不过先留着,说不住是他的祖上侵略时盗去的呢,现在还回来,也算他有些道德。
第一章撕碎了爱情,撕碎了一切
柳如是,那位侠妓,啧啧……陈之龙边抚摩着那几件文物,边浸淫在明末清初的历史里,感叹着。
侠妓?我笑着反驳,陈教授,别给死人戴高帽,她死的早化了灰了,看不见你叠的这帽是如今的金庸牌流行款式。
那样的乱世,一位无根无凭的女子,她惟一能做到,就是拿她的才,她的貌,兑换世人的财物和眼球。何来侠字?不过是生来的一种愤慨罢了。文人们皆是这样的毛病,得到时不珍惜,失去了,隔了几百年也要做出一篇悼文,好成就他的文采风流。试放当时,他可有胆量娶这样一位烟花女子?几千年了,说穿了,妓女就是这些冠冕堂皇的男人们的第五种文化用品,紧随在笔墨纸砚之后,用来红袖添香,成就感情出口。除此之外,还能有些什么价值?
我很明白妓女的低微,草芥成不了玫瑰,无论多少人唱过颂歌,永远成不了玫瑰。
除非这草芥发生了生物性变异,而我,我现在就追求这样的变异。
不,不,杨爱,柳如是很有个性的……他辩解说。
我含笑不语,看了看挂钟,拿手指轻轻一点,喏,陈教授,两个小时到了。
陈之龙无奈的站起,起身告辞。他知道,我一向说一不二,性格倔强,不肯轻易低头。——尤其在对他的爱情灰飞烟灭之后。
时间就是强虏,掠夺记忆和感受,我真的已经不在乎他了,那么那么深爱过的。我看着他的背影,消失在门后,一下跌进床里,抱住一个枕头,轻轻的咬住一角,是不是我已经老了,对爱,对一切都已然不在乎?
心老,只是一刹那的事情。
再回首已百年身。我已经回不去了。
我已经回不去了,在苍老的那一刻,在见到妈妈桑徐佛的那一刻,在我要毕业,收到父亲的来信的那一刻:
爱爱,千万不要回来,咱们乡上去年毕业的一个大学生,现在还呆在家里,听说当个民办教师,也要走后门花不少的钱的,你也知道,爸爸已经没有什么钱了,你弟弟还要上学……
内忧外患,而他来找我。在我握着父亲请人代写的信纸,打算回家,离开他,逃离这段感情的时候,他来了,来找我,身后跟着他太太,那个以眼泪作为武器的女子。
他在他太太的面前,张皇的念着保证书,那个娇弱的女人泪流满面的让他念,他就念。我是听众,也是演员,奇异的三角局面,都由那个流着眼泪的女人导演。
有的女人最懂得装弱者,她们能把老子的理论应用在感情生活上,弱极而强,没有一点错。
曹操挟天子而令诸侯,这导演挟名誉而令丈夫。昂昂七尺男儿,电视上潇洒形象不见,他念,他念,额上汗珠淋漓,仿佛一粒粒求赎的念珠似得,滚动一声声隐而不宣的阿弥陀佛,阿弥陀佛……
他念着,念着,念一份保证书,保证以后不见杨爱,保证以后不受杨爱这个狐狸精的诱惑,保证……
我越听越荒唐,我的心开始冷,冷,冷,冷成南极的冰雪,不会搏动,不会跳跃,一下子凝冻住整个腔子。
怎么?这就是我爱过的男人?这样的男人不要也罢,我为他感到羞耻。
三角场面马上成了一条直线,我走了过去,看着陈太太,我退出,陈太太,可以么?不要这么糟蹋他了。
早有人在他的办公室的玻璃窗前窥看,鬼鬼祟祟,探头探脑,陈教授的桃花运,他们喜欢看怎么成了烂桃花,桃花癣的。
那弱女子“啪”的赏了我一个耳光,贱货,我们夫妻的事,怎么就要你管了?
我笑了,我没有捂脸,我转身走了。我没有眼泪,我是贱,一位有太太的男人,我对他动心干什么?这个耳光是应该的,是对破坏别人家庭的应该支付的款目,从今而后我不用再对陈太太抱有愧疚之心,彼此扯平,货银两讫,谁也不再欠谁的。
——我给她付过款了。
走出门外,看客们忙忙闪躲,我把手里的信纸撕了,撕碎了过往,撕碎了爱情,撕碎了一切,爸爸说,爱爱,千万不要回来。
我没有退路。
信纸蝴蝶一样的飞,飞在阳光里,而我没有眼泪。
杨爱没有眼泪。
过了几天,他找到我,我在路上,忙着奔波工作,他挡住我,杨爱,杨爱,我不得已,你也知道我太太。杨爱,我是爱你的,真的爱你的……
我已经好几天没有吃饭喝水了,我忙着找工作。
他在我面前晃动着,晃动着,他说他是爱我的,我软软地往他的怀里倒去,眼里湿润起来,我太累了,我需要他的怀抱,给我力量和温暖。
我原谅他了。
那个时候,我舍不得不爱他,我舍不得!
他太太来了,他把我忙递给一位路人,照顾一下她,照顾一下……
然后慌张逃窜,在逃的人犯似得。
第一章自卑不是爵位,没必要世袭
那一刻,我的眼泪倾堤而出,他知不知道,我要的是他,他却把我交给一位路人,我算什么?
就因为杨爱坚强,他认为我能承受得了?
我也很脆弱,很脆弱,这脆弱都是经不得他敲打的。
……
远处夜半十二点的钟声响了,当,当,我喜欢这金属的报鸣,它唤醒了我,往事只是往事,不去想了。
夜,属于我的白天,现在终于归还成夜,我该好好的睡上一觉,明天起来,一切,从长计议,又是新的一天。
拥被入眠。
一夜无梦,难得的好觉。
九月十七日,我以为那位日本老人会来,静静的呆在房里,读书,看报,等待他来了好意拒绝。
可他没有来。
送来礼物以后,无声无息的不见。这样大气的手段,真让我怀疑他就是那位盛名在外的山口牧斋。
直至九月二十四日,我正打算出去采购一番,手机铃响,接起一听,喂,是不是杨爱小姐?
哦,是谁?我的记忆音频里没有存过这样的声音,那声音哑然而老,比妈妈桑的还沙哑暗淡,不男不女,太监音调。我脑子里一闪,难道是假嗓子,故意让我无法分辨?
果然,那人急急说道,是杨爱吧?我是一位好心人,你先不要问我是谁。我现在要告诉你的是快快离开珠海。你也知道日本人在九一六到九一八这三天集体嫖妓的事吧?有人揭发了。你虽然没有参加,但你是“红房子”的头牌,估计没几天警察就会来一次大清查……
身在危急。
点到即止,我明白,是一位好心人,他在给我通风报信,为的是让我及早抽身,潜流而退。
我忙忙打点,购机票,装衣箱,能带的都带上。看看桌上那四件礼物,怎么办?带还是不带?我这次出去,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回来。
游移了半天,也装进了箱子,万一我不在,小偷偷走了怎么办,这些东西是丢失不起的。
拿着吧,权当文化布景,说不定到了北京还有用呢!
北京,我的目的地,那儿有我的弟弟,在全国最有名的一所大学里攻读硕士学位,我该去看看他了,很久了,我们没有见面。我和他所有的联系,都在一张卡上面,我打钱给他,他接钱去花。
我不认为我这样有多么伟大,每个人都有自己的赚钱方式,我是靠这样生存的,适当的时候,我会抽身。当然,弟弟和父亲一样不知道我干的是什么,我不要他们知道,我没必要把自卑也传染给他们。
自卑不是爵位,没必要世袭。
第一章真是个有魔力的老男人
三万英尺的高空,珠海已经在我脚下模糊不清。
这个城市,留有我的大学,我的青春,我的爱,我的不幸,现在一切都远了,机窗外白云朵朵,我闭上了眼睛。
心不是不痛,谁没有曾经?
可我注定是个遗弃曾经的人。
打开了随身CD机,我听到《绿袖子》的歌声,这首歌让我平静。
If you intend thus to disdain,
It does the more enrapture me,
And even so, I still re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