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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9部分

玻璃唇 玻璃唇-第4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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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哑了嘴,说不出话来,眼泪流出,代表悔恨。迟了啊,李郎,这一屉夜明珠、祖母绿、猫儿眼,诸般异宝,颗颗紧挨,珠圆玉润,想必有些你目所未睹,闻所未闻。这可是京城的官爷们送的,有的人只闻一歌便把一个城送与十娘掌中,那像你,十娘倒着贴你,以为你的爱情富可敌国,可最后却发觉穷到一文不名!
               孙富那厮忙忙合住那屉,怕我再扔。我却站起,抱紧那箱,笑说,李郎,我错了,爱错了。孙公子,你让开一下,我随你行。
               他大喜,果然让开。我恨恨看李甲一眼,他鼻涕纵横,那一刻奇丑无比,我的李郎死了。我也要死的,莲步飞奔,纵身跃入江中……
               哗然,惊呼,幕布闭拢。
               水,很美。泡,死亡的歌声,圆满的一个个上升。我怀抱百宝箱,做了水中花,下沉,下沉,水啊,请你给杜十娘死与干净!
               做一个清白流动的坟!
               宝儿,不要哭,没什么事的,他们把爸爸不能怎么样!宝儿……
               孙富唤我。他的掌不知道什么时候已成了雨中佛手,看了我一脸的泪,他急急把它擦。
               他以为我为他哭,却不知我这只鬼,为的是六百年前的旧爱情伤!
               他唤回了我,也唤回了我这只鬼的杀机顿涨,不由白骨咯咯做响。没有他,没有孙富这厮,说不住杜十娘和李郎,隐在苏杭,风景如画,平常弄巷,举案齐眉,儿孙满堂。没有他,说不住杜十娘永爱李郎,为什么要我看真相?真相是沙,是尘,是荠,是屋角的蟑螂,为什么要我看?我不要看,那怕是虚情假爱,蒙过我心,一生一世,假也是真,有些是金子可以买来的啊,金饰的生活,可以令杜十娘没有白白爱一场。为什么?他不迟不早,在瓜洲古渡,要来交易一场,把真相裸裸的呈在杜十娘的眼前,爱情活活剥皮,人生满门抄斩,鲜血淋漓成汤......
               呀,杀了他!
               恨,不由伸手去抓。十指纤纤,直直抓下,而他怜爱的眼光沐浴着这臭皮囊,不知自己面对的却是六百年前的仇家。
               骨头穿皮,皮却挣扎,它不肯伤了他。拼了全力,把那皮一撑,破皮而出,指尖一转,先抵他面。先得剜了他的眼,他的眼会放电,那是爱的电,令杜十娘这只鬼,不忍把杀手下。
               呔,你这只怨鬼,休得这样!
               身后一声爆喊,把我的爪冻在半中央。只见缕缕银丝,根根散发,细瓣白菊,一下盛放。一缕缠我胳膊,另一缕却点向孙富那厮,他便刹那双眼合住,进入梦乡。
               呀,这臭道士,他坏我好事,他给他使了催眠术,却定我身法。
               恩怨有天道,万物自丈量。杜十娘,你还不悟吗?
               我冷冷嘲他,不悟,杜十娘只要快意恩仇,提他头颅!杀了他,七道轮回,自转世去呀!道长何必多管闲事,做什么道德方家,阻挡杜十娘?
               杜十娘,你不悟,贫道暂也无法把你点化。只是贫道的玉葫芦里近日居了新鬼数名,正寂寞紧张,你可是想陪伴它们,一起嘻耍?
               说完,他念念有词,腰间的玉葫芦突然旋转至我眼前,一圈一圈,回环播放,拖着碧色尾巴。只见它通体透明,幽幽发光,一群鬼怪浸在血污酒海,挣扎,呼喊,溃烂,融化……
               营营役役,一场无法抽身的鬼生鬼话,看得令杜十娘好不惊心啊!
               呀,不要,我这只鬼不要进那样的地方,黑,暗,脏,永不超生!!!
               不由皮沁冷汗,不敢在他面前再耍强梁。
               第二章生不若死,死不若生
               可否不杀生?
               忙忙点头应了他。做鬼,与人一样,也是势利,看对手,定方向,他太强。
               他拂尘一收,碧玉葫芦一道绿光,随他刹那遁梁而去,不见踪影,不知飞往何方。
               孙富已醒,我的双手还在他面门前直直的伸着。忙婉转一变,变成柔弱无骨的手掌,揩他眼睛,亲情上演,爸爸,你的眼睛怎么有血丝,好好休息要紧啊……
               他好生感动,宝儿……
               喊了一声,突然咽住说不出话。
               我的眼眶也湿,隐隐有了泪光。且鬼差神使,手儿翘起,拔他鬓间一根霜雪头发,爸爸,你有了白头发。
               呀,这臭皮囊,她和他相依为命二十来年,有了感应,总有些事,超出我这只鬼控制的方向。
               他半天叹了口气,宝儿,爸爸老了。
               不由探他,爸爸,遇春说你都招了,为什么不把那些东西交出来,你也好早早出来啊!
               他却摸我头发,苦笑一下,孩子,哪有那么简单。说完四下一看,给我手掌暗暗一划,咦,是个箭头,直指左上方。我抬眼一看,那是个小小的东西,安在墙角,如房屋之眼,睁得圆溜,偷偷的把一切观看。
               他在我的掌心又写,摄像头。
               摄像头?
               什么东西,我这只鬼虽不明白,但知是这个东西引起他交谈不便。于是站起,自自然然把那东西一挡,且说,爸爸,你坐好,头顶还有白头发呢,我给你拔。
               哦,这柳遇春,破案,也不放过这父女探望的一环?
               趁这空挡,孙富那厮把一根细细的东西投入我的衣兜,且低低地说,宝儿,把这个给刘叔叔。记住!
               26下
               听他的话,点头,顺手又把一根头发拔,捻着,递他。
               他接过,也捻着,如同捻着旧日的年华。却一字一句的说,宝儿,无论发生什么,你,一定要好好活了下去,明白吗!?
               字字如钉,命令铁毡般呈下!
               这臭皮囊含泪点头,他却因这答应一笑,笑如一碗孟婆汤——五味俱全,酸涩苦咸辣。
               这时门外警察突地进来,冷如铁石,探望时间到了。
               孙富突地把我一推,宝儿,去吧,以后不要再来看爸爸。
               我离他而去,出了门,至了铁窗,不由回首,铁棍根根,他被支离的在那,目光如刀,似要从我身上刻下永恒的孙宝儿形象,一手却伸进衣里,颤颤微微的按在胸膛。
               哦,他在自己的肉身上要找什么?
               突的一悟,忙急急走了,怕这皮再把泪儿淌下,他,摸的是那个章呀,那个孙宝儿年幼无知时赐他的朱红大印,永无抹杀的血色之章!
               她给他纪念,一生,纹他肉体之上!
               走着走着,突然生气,杜十娘,你怎么可以被困于一张人皮的情感主张?也却片刻雪山迸发,嗤啦一下,一个主意滚滚而下——孙富那厮根本不用杜十娘这只鬼杀,最残忍的方法,便是把这人皮示他,那时他生不若死,死不若生,生生死死,十八地狱,自炼了他!
               呀,好办法!
               正思间,至一房,却听墙里的人低低把话讲,噫,是柳遇春的声音,不由停了,伸耳去听。我是一只鬼,听力自远于人类数丈。
               让宝儿和她爸爸多说会话,王队,我答应了宝儿的。他在求他。
               小柳同志,请你不要儿女情长。说着,那王队似乎把什么“蓬”的击了一下,显然他处于愤怒状况。你看看刚才千万道白光一闪,摄像头就坏了。让他们交谈下去,万一孙富有什么小动作,我们怎么知道啊?
               哈,这臭道士,他的拂尘把那玩意也弄坏了,害的孙富那厮白白紧张!
               宝儿不会和这件事有牵连!他放大了声。你不能怀疑她!
               哼!哼!不会有牵连?小柳同志,你醒醒吧!那我们办案的压力哪里来?还不是因为她和市里的高官……
               话至一半,他自噤声。只听一阵纷乱脚步,擂过地面,“嘭”的一声,门也怒涨,柳遇春脸色惨白的立在门口,看到了我,对天长吁一下,长臂一拥,我不干了,宝儿,咱们走!
               他拥得很紧很紧,似要嵌入他骨,似要恒古不离不弃,相拥到死。
               呀,这个男人,因了爱,他要,躲,避,闪,绕,不视,不见……那血淋淋的——真相。
               这,多么相类于六百年前的杜十娘!
               怜了他,轻到没有,软如香狐,一路随他回了房。刚一进门,他便要封住我唇,吸食一般,不依不饶,无休无止,迷迷糊糊,没有没有,宝儿,宝儿,宝儿……你没有那样……
               自己安慰自己,终不肯面那真相!
               第二章舞娘一般,身姿娇媚
               舌不由与他勾勾连连,挑逗拔弄,操琴,操起欲望之弦,歌一曲职业本行,莺莺燕燕的唤他,遇春,遇春……唤着,不免加了一点爱心,只一点点,小指甲般大。
               可这样一唤,不曾防,他急来,猛来,刹那,山崩海裂,火山喷发——红,热,火,炙,旖旎猛兽下山,桃花暴雨般下。
               混沌的粉红,漫天而下。
               呀,诡异风光,六百年密封的欲望,绝堤而出……他好香,我要他,他可是李郎?我二人如此这般交交换换,你中有我,我中有你,不舍不弃,地久天长, 
                索至融为一体,不丢不肯,罢了休了完了结了……
               咦,咸,满嘴的苦味,谁喂我黄连汤?突的醒了,已至床上,身子已裸,玉体成了床前明月光,耀的清辉满堂。
               不可以,杜十娘!
               猛地推他,他不曾防备,翻下了身,坐在身旁,满脸的泪,原来是他在种植黄连,却苦了我。看他可怜,伸指楷他,他却羞愧,找了衣裳要披我身上。
               一抖,那兜里的细细的物件,舞娘一般,身姿娇媚,坠在地面。
               宝儿,你,你,那来的雪茄?
               哦,孙富那厮给的东西叫雪茄?
               忙穿衣跃床,俯身捡它。他却好快的身手,一转眼把那雪茄夹他指间,眼光复杂,惊,怒,悲,凉,凄……变换交替,看我,宝儿,可是你爸爸给的,你,你,为什么要接它?
               他问着,自己犹自紧张。
               我慢慢站起,笑看他,是啊,是爸爸给的,又怎么样?突的伸出手掌,快似闪电夺过了它。
               给我!
               他命令道。杜十娘从未见他威严如斯,不由后退一步做楚楚可怜状,遇春,原来,你不爱我!
               这和爱没有什么关系。给我。此刻,他铁石心肠。
               我不给你怎么样?
               问着,他已劈手夺来,我矮身一躲。他,他,怎么和一只鬼较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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