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满枝桠(原名:莫愁)-第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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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爸是个和颜悦色的人,在学术上严谨一丝不苟,生活中却极其平和,喜欢笑,偶尔戴顶草帽晃悠悠到桥头的围棋摊上,观战几个小时。
我跟我爸相依为命,但有时相处起来像无话不谈的朋友,我喜欢这样轻松的氛围。
后来我进山拜师,每月只能趁我爸回来的时候跟他相处个三四天,大多数时候我就在山上陪着我那老顽童似的师父师母,每天采果子荡秋千喂松鼠,虽然时常想念我爸,有时还会半夜哭醒,但心已变野,也算滋润。
再后来,我师兄上山拜师,我师父不肯收他,他在门外风吹雨淋三天,胡子拉碴眼窝深陷,师母让我偷偷塞了几碗馒头给他,我们好说歹说,师父才收了他。
老实说,我也不大喜欢我那师兄。
生得高头大马,五大三粗,相貌虽然称得上清秀,可是常年不知笑为何物,叫他时,爱理不理的,最多冷着脸瞥你一眼,无形间给人以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感觉。
不过除了个性之外,师兄人还算不错。他在山上住了一年,练功很勤快,对师父师母也孝敬,房子漏水了他冒雨修了一整夜,那年枫叶最红的时节,还救过我一命,我稍微跟他亲近了一些,不过三个月不到,他不知道犯了什么错,被师父莫名其妙逐下山,从此杳无音讯。
关了油烟机,我细细算了算,这个人消失在我的视野中,已快四年。
四年时光,我却还牢记着一个人,一个陪伴我度过孤独少女时光的朋友,而他已经消失在我的生活中,我的心,瞬间沧海桑田。
我已失去太多,纵使过去再过天真无知,现在也学会了“珍惜”二字。
等菜上齐,林白岩已经换了一身衣服下来,柔暖灯光柔和了他硬朗的五官,他夹筷尝了尝排骨,之后又夹了一块进嘴嚼着,还夹了几块到我碗里,抬头看了我一眼,“你打扫过了?”
我尴尬点点头,“反正没事做。”
我心里有些忐忑,小心翼翼地盯着他看,怕他会怪我乱动东西。
他果然怪我了。
“为什么我的房间和书房看起来还是老样子?”
“啊?呃……我怕我笨手笨脚的,弄乱你的东西。”
“下次一块扫了。”
我胡乱点头搪塞,心说也没有下次了,我又不是你家老妈子。
吃完饭我收拾厨房,林白岩在沙发上看报,我出来擦桌子的时候,觉得这场景实在太过诡异,这算什么场景呢?在外人看来,这压根就是两口子在过小日子。
等我拾掇地差不多了,林白岩再次驾临厨房门口,手插着兜,一派悠闲姿态。
“待会去趟超市。”
不等我反应,他就踩着拖鞋轻轻走开了。
我始料未及,但也知道他是出于好意,匆匆洗了洗油腻的手,出去找他说明我明天就要搬出去的事。
不料他已经换上大衣,灰色高领毛衣配羊绒大衣,衬得他越发稳重英俊,而他的手里还拿着一件颜色浅一点的大衣,我刚要开口说话,他霍地把衣服朝我扔来,言简意赅两个字,“穿上。”
然后在我瞠目结舌之际,他已经开门,一股冷丝丝的风涌了进来,吹拂着混乱的我。
我究竟还是没有穿上他的衣服,一身单薄地追了出去,“林先生,我不去了。”
他略略诧异,依旧拉开车门,“穿上。很快就回来的。”
他那不容协商的口气让我愕然,进而有些气恼,我退了退,风吹来有些冷,却还是倔强地拒绝,“我不喜欢出门,”
吐出这句话的时候,我直视他的眼睛,他也扭头盯视我,眸中一星寒光,我们对峙着。
我心里懊恼起来,突然厌弃和陌生人来往,人总说相逢一笑泯恩仇,可我们相逢之际,我非但笑不出来,倒有点想哭鼻子。
于是我脱口而出,“这两天麻烦你了,我就不打搅了,我今晚去我刘叔叔家。”
然后我扭头要进门,走了两步,一双温热的手突然紧紧握住我冰凉的手。
出于本能,我刚想发劲动手,他出奇温柔低暖的声音在我身后响起。
“如果你今天不想去,那我们下次去,好吗?”
一声“好吗“,让我的心,瞬间轻成风中一粒细沙,久久不愿落地。
曾经也有个人在风中悄声问我,“莫愁,我们下次再去,好吗?”
我想起年少时那个叫做“莫愁”的烂漫无知的女孩,笑得没心没肺,从不知愁滋味,而时过境迁,她的心已经千疮百孔,那些无拘无束的笑容,已经深埋在童年时不同的树下,凋零成干枯的碎片。
林白岩将我扳过身面对他的时候,我已经泪流满面,而他绵绵轻叹一声,将冷极的我拉进他的怀抱,用大衣裹紧我,让我汲取他身上的温暖。
他像我爸一样揉着我软软的发,居然笑了一下,却又很无奈地自嘲,“我又把你弄哭了。”
我点点头,又摇摇头,不知自己为什么悲伤,或许是悲伤太多让我无从分辨,于是我继续抽泣
“旺杰夸你是武艺高超的女侠,可我头一次看到这么爱哭鼻子的女侠。”
“我不是女侠……我救不了我爸。”
“可是你救了我。”
作者有话要说:林同学一语双关哈。
我是祥林嫂,我的阿毛让狼给叼进山窝里了,现在我又生了个阿莫,你们一定不要让她掉进冰窟啊啊啊啊啊(学泼妇在地上打滚!)
国庆快乐,明天看阅兵hoho,还有建议大家看建国大业,我看地热血沸腾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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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第七 。。。
林白岩牵着我的手进屋,我心头一热,低着头默默抽开了。
脱离温暖的手又被寒冷包围,还有些不适应。
擦了擦脸上冰凉的泪,我抬头看林白岩,而他正一瞬不瞬地盯着我看,眼中的光芒令人无法忽视,我颇有些不自然,但还是支支吾吾说道,“我,我今天想了一下,麻烦你不太好,刘叔叔腾了个房间给我,我就不打扰你了。”
他不说话,只是静静凝视我,我突然无言以对。
我实在难以忍受这让人窒息的气氛,故作轻松道,“你家真舒服,啊,厨房也很大,我还有点舍不……”
“那就住着吧。”他猛地开了腔,我惊得忘了合上嘴。
他走到我面前,我本能地退了退,而他蹙眉看我,声音很轻微,却极具震撼力,“你知道我最近有点麻烦对吧?”
我木然地点点头。
“而且他们知道我住哪里,但是我不知道哪天他们会对我下手。”
我愣在那里,随即开始游移不定,看起来这个男人确实处于危险的边缘,而且属于外强中干型,我听出了他的懦弱和害怕。
我突然觉得撇下他走开有些残忍,他明明需要帮助。
外表刚毅如林白岩,他难得一现的求助让我动了恻隐之心,接下来他说了一句令我晕眩的话。
“莫愁,我晚上一个人会怕。”
在我先是错愕后是哭笑不得再然后更加举棋不定时,这个大男人继续尽情表达他内心的怯弱,无比诚恳道,“前些天我一直在失眠,就昨晚你在,才睡得安稳些。”
眼前的这个男人破天荒的白兔样让我同情心泛滥,我怔怔看他,很想抬手摸摸他的脸安抚一下,但还是克制住了,张了张口要拒绝,“对不……”
失望溢满他的脸庞,林白岩用几乎哀求的嗓音低低唤我,“莫愁,好不好?”
明明是顶天立地一个凌厉眼神就能震慑住人的男人,突然流露出这种与形象不符的脆弱眼神,我哑然失笑,却还是担心放不下,沉思片刻后我下了决定,“好吧,等你不危险了我再走。”
我话刚出口,林白岩的眸光一闪,像个得到甜心糖果的小孩,蓦地将我手中的大衣披在我身上,讶然的我则像个木偶由得他摆布,“哎,哎,你干什……”
下一秒,裹得严实的我被他拉出门外,声音恢复了平日的自信威严,“买点东西庆祝一下。”
职责使然,我义正言辞阻止他,“你应该少出门。”
林白岩打开车门,在路灯光下竟笑得有几分邪魅,他指了指月朗星稀的夜色,“这么美丽浪漫的夜,杀手大概暂时会忘了我。”
我的心紧紧一拧,抓住他要开门的手,罔顾这分亲密沉声说道,“不能大意。”
他笑得调皮,眸光闪耀迷人,罕见冲我兴奋眨了眨眼,“有你在,我怕什么。”
而后他潇洒地开了门。
我气极,“林白岩,你刚才明明还怕得像只老鼠……”
他嘴边欠揍的笑容更深,将我塞进车厢,眨眼故作神秘道,“我是老鼠这件事只有你知道,千万别告诉别人。”
明明他说得很正经,可我总有一种他在耍宝的感觉,而这又于他一向严谨的形象格格不入,我忍受不住,咯咯笑了出来,“你放心,我谁也不告诉,啊对了,你记得长羊耳朵的国王的故事吗?”
林白岩发动车子,“记得,有秘密的可怜人。”
我来了兴致,转头问他,“你的秘密只告诉我,我憋坏了怎么办?”
林白岩兴味地瞥了我一眼,含着笑意,“可以挖个洞,把秘密告诉那个洞,然后再填平。”
我眯眼抚着下巴,“好主意……但是那个洞憋坏了怎么办?”
他状似愁苦地想了想,而后缓缓转过头看我,“它憋坏了关我什么事?”
我终于控制不住捂着肚子大笑起来。
林白岩拉着我在人声鼎沸的超市里逛了很久,别人是男人推车女人挑拣,我们反了反,我推车,他挑东西。
大部分都是日用品,给我用的日用品,牙膏、牙刷、水杯、纸巾、卫生巾、护垫……
我不好意思地扫了一眼货车里那几个包装亮眼的贴身用品,再抬头瞥了一眼前头悠闲漫步的男人,羞得再也抬不起头。
他刚刚拿起一包日用的娇爽,很自然地问我,“你喜欢用这个牌子的吧?”
我愕然到语无伦次,“大,大概……是,是的,你怎么知道?”
他依旧在仔细研究那包紫色卫生巾,翻来覆去看,云淡风清道,“你家的储物柜塞满了这种牌子。”
我脸红心热,咬着下唇恨自己如此糊涂疏忽,竟让一个陌生男人偷窥到我的隐私。他淡淡扫了眼沉默站在一边的我,尔后把娇爽的每一款产品扔进车里,动作奇快,只一瞬,车里即刻塞满了五颜六色的卫生巾,我张口结舌想阻拦,以小到不能再小的声音提醒他,“喂,我用不了那么多。”
他手里拿着一个护垫,幽黑的眸子定在我身上,说,“我最近赚的钱太多,花不完。”
紧接着那包护垫又以一个美好的弧度滑进车里,落在那一大堆卫生巾上。
我抚面呜呼哀哉,痛苦又小声嘀咕着,“除非我每次都血崩,不然一年半载之内是用不完的……”
他忽然转过身,朝我摊手古怪一笑,“可惜我不能帮你用。”
“林白岩!!!”我咆哮了。
他插着兜晃悠悠走开了,只留给我一个宽厚的背影,我第一次发现这个冰山男人如此可恶至极。
纵然存在着一百个理由能说服我离开,但我只用了一个理由让自己留下。
林白岩需要我。
我爸为救同事坠下万丈深渊后,我几乎每晚都夜不能寐,我深深自责着。我抓心挠肺地想,如果那一刻我能守护在我爸身边,我一定不让我爸孤身走在悬崖峭壁上,我死都不会让我爸出事。
那段时间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