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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1部分

珍馐传-第81部分

小说: 珍馐传 字数: 每页40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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起门来自己乐呵。

少不得有文人才子聚会,遣了小厮到珍馐馆,叫个点心攒盒并蜜汁豆腐干等吃食。每到这时,亦珍都会不由自主地想,他也快回来了罢?

可是真当她看见方稚桐站在珍馐馆门前,风尘仆仆的模样,仍是心中百感交集。

想问他在京中一切可顺利?路上可辛苦?话到嘴边,却只是淡淡的一句:“你回来了。”

他向她微笑,露出雪白牙齿,“是,我回来了。”

两人就这样,一个在门内,一个在门外,痴痴相望,还是奉墨咳嗽一声,提醒少爷,注意影响,他才跨进门内。

他们有太多话想对彼此诉说,却碍于礼教束缚,只能如此遥遥地相视一笑。她奉上一盏热茶,他静静饮了,随后带着小厮告辞家去。

饶是如此,对面米铺老板娘的一双利眼亦如同火烛般照了过来。

后来的事,自不消多说,转天便有风言风语传了开来。先是说寡妇家的女儿勾搭上了方大老爷家的少爷,后来越传越离谱,渐渐变成寡妇家的女儿是方二少爷养在外头的女人,否则以曹寡妇一家的本事,哪里买得起缸甏行的铺面儿房子?人家认了丁娘子为义祖母?丁娘子那不过是个幌子罢了。

风言风语传到方夫人的耳里,由不得她不勃然大怒。

儿子看不上她喜欢的鲁贵娘,她勉强认了,可是喜欢谁不好,偏偏搭上个寡妇家的女儿?别以为她忘记了,谢家的麒哥儿还曾经想纳那丫头为妾,为此还闹得满城风雨的。

方老爷倒不在乎门第,只消能为方家带来利益便好。再说他们家本来就是商户出身,娶个小门小户的媳妇进门,也不是不可以。

只是方老爷架不住夫人见天在耳朵边上唠叨嘀咕,嫌寡妇家的女儿出身不好,风评不佳,在外头抛头露面,与人眉来眼去。

方老爷听得烦不胜烦,遂将儿子叫到自己跟前,好一顿数落,最后道:“你要是有本事把你母亲说通了,娶个什么样的进门我都没意见,便是个母夜叉我都不管。但你若是没本事,说不通你母亲,那你就只能由得她替你做主。”

方稚桐明白,这事是传到母亲耳朵里去了。出了父亲的书房,便去了母亲屋里。

方夫人听跟前的赵妈妈进来禀告,少爷来了,挥手不见,“就说我身子不舒服,叫他明天再来。”

隔一会儿,赵妈妈挑了帘子进来,“少爷一直站在廊下不曾离去,说是等夫人您觉得好些了,他再进来请安。”

“让他站!”方夫人摔了个抱枕到地上。

直让方稚桐在廊下站到晚饭时分,方老夫人那头得了消息,颤颤巍巍地由祝妈妈搀扶着,来在院子里,一见孙子孤零零地站在廊下,丫鬟婆子都躲得老远,气得直哆嗦。

扬了声在院子里问:“这是谁教的规矩啊?!主子站在院子里,下人们一个个躲在一边偷懒?祝妈妈,把这些眼里没有主子的刁奴统统拖下去!”

赵妈妈忙从正屋里挑了帘子出来,“回老夫人,实在是夫人身子不适,所以叫下人们不要打扰。”

方老夫人听了便气不打一处来,招手叫孙子,“走,到祖母屋里,坐下来安生吃顿饭。”

孙子喜欢上个寡妇家的闺女,儿媳妇知道了,难道她这老婆子能不知道?方老夫人没有第一时间站出来表示反对,一是因为这事儿自有桐哥儿他爹娘做主,没得她一个老太婆发表意见讨人嫌的;二是因为她自己也是早年丧夫,一人独自将儿子拉扯长大。先夫留下的,也不过是小小一爿绸缎铺子,有如今的局面,全靠儿子放手一搏,大胆经营得来。

所以方老夫人深知寡妇养大一个孩子的不易,更懂得经营一爿生意的辛苦。故而在心里,倒是并不如何看不起曹寡妇母女。

偏偏儿媳妇看不上人家母女,这看在方老夫人眼里,就有些不乐意了。你看不上寡妇家的孩子?那老婆子还是个寡妇,一手抚养儿子长大成人呢!你也看不是老太婆和你相公喽?

方夫人不知自己遭了婆婆不喜,一副病怏怏的样子来给老夫人请安。

老夫人便淡着脸,对她说,“桐哥儿明年便十八了,按普济大师的说法,可以谈婚论嫁了,我看你整天病歪歪的,想是也没精力操心这个,这事儿就由我替桐哥儿操心罢。”

方夫人听了一愣,还待反驳,方老夫人已是一挥手,表示这事儿就这么定了。

方夫人白着脸回了自己屋,待晚上方老爷回来,她便哭诉开来。

“松哥儿的婚事,是老爷你做的主,如今桐哥儿的婚事,母亲又要做主,将我这个做娘亲的,置于何地?!”她不过是想要个贴心的媳妇儿,怎么就这么难?!

方老爷初时还耐着性子听夫人哭诉,听到最后终是不耐烦,“你自去相看,谁还拦着你不成?相中了,只要儿子肯娶进门,我无话可说!”

说罢一甩袖去了姨娘屋里。

方夫人气了个倒仰,待收了泪,更是记恨上了亦珍,非要给儿子说一门她看得上的亲事。一来二去的,不知怎么就相中了霍昭的妹子。

还是霍昭将此事透与方稚桐知道,“你既然喜欢余家小娘子,勉强同我三妹成亲,三妹如何会幸福?我是为了三妹着想,趁现在还未过了媒人,你自去设法,教令堂打消这念头罢。”

方稚桐太息。他努力过。带亦珍做的美食回来给母亲品尝,讲亦珍如何侍奉生病的母亲,又如何坚强独立,不畏权势委身为妾……可惜母亲已经先入为主,如何也不肯接受亦珍。

他只好跪在了母亲方夫人的屋外,使了杀手锏出来:“母亲若不同意儿子娶余家小娘子为妻,儿子便到西林禅寺剃度出家。”

方夫人闻言气急败坏,手里的茶盏当空飞出,直直越过珠帘,在廊下砸个粉碎!“滚!”

最终方老爷看不下去,将妻儿都叫到自己跟前,先训斥了儿子,“你母亲也是为你好。想替你寻个门当户对的人家,体贴细致的娘子,能与你琴瑟和谐,又孝敬长辈,友好妯娌。你说要去剃度出家,岂不是伤了你母亲的心么?”

转而又去劝夫人,“既然桐儿喜欢余家小娘子,夫人何不相看相看?没得听信了外头的传言,倒教桐哥儿错失姻缘。”

方老爷抬抬手,阻止方夫人,“夫人且听我说完。离桐哥儿十八岁,还有一年的时间。他若执意不顾家人感受,非要娶个令母亲不喜的媳妇儿回来,天天住在一起,抬头不见低头见的,大家都不痛快,少不得要让他单独住在外头。弗如趁这一年辰光,除了家里给他的月例银子,便再不给他花销,也叫他知道知道,在外头生活,是如何的不易。看看若无家中援手,他能不能撑起个小家来。

“倘使这一年过去,他还坚持要娶余家小娘子,而夫人仍是不喜……那我便做主,由得桐哥儿娶了余家小娘子。只是你们须另院而居,不能问家里要一分钱。”

方夫人张口欲反对,却被方老爷轻轻按住了手。

“桐哥儿,你可愿意?”

方稚桐郑重颌首,“儿子愿意。”

事后方夫人埋怨方老爷,“怎么就答应了他?”

“夫人有所不知。年轻人有几个不曾年少轻狂过的?你越是反对,他越是要同你对着干。弗如遂了他的心,索性叫他到外头去吃吃苦,碰碰壁,他就晓得父母是为了他着想了。那余家小娘子一见他被家里赶出去了,肯不肯陪着他一起吃苦,尚且两说呢。到时候他自然就会做出选择,不必我们逼他。”

方老爷确实老奸巨猾,方稚桐没了家里的支撑,到外头没几天手中便拮据起来。他一个大手大脚惯了的公子,哪抹得开面子去替人代写书信,亦或卖字画为生?

县里人人都晓得方二公子为了曹寡妇家的女儿,被父母赶出家门,这时候统统睁大了眼睛,等着看二人的结果。县里的赌坊甚至暗暗开了盘口,堵方稚桐坚持不到最后的居多。

后来还是方稚松先去寻了弟弟,“瑞祥号的大掌柜的要告老了,你如今既然仕途无着,不妨先帮忙料理瑞祥号一段时日罢。”

方稚桐先是不肯,方稚松一笑,“怎的,你去替旁的人做工是赚银子,替哥哥我做工,也是赚银子,都是凭本事吃饭,难道父亲母亲还不许了么?”

方稚桐一想,这倒也是,遂不再推拒,去了瑞祥号做掌柜的。每天理货看帐,一时竟引得无数夫人小姐特特跑到瑞祥号来,只为亲眼看看这位为与心上人长相厮守,不惜与父母立下一年之约的方二公子来。

小姐闺秀们心里是羡慕亦珍的。

至于究竟羡慕亦珍什么,她们也不不出个所以然来。

许是羡慕有人肯为她放弃家世,许是羡慕有人对她深情不改抵抗世俗。

亦珍却如常过自己的日子,只在方稚桐从隔壁瑞祥号过来她的珍馐馆用饭时,认真下厨做两只他喜欢吃的小菜,盛满满一碗米饭,热热的一碗汤送到他桌上。他便会朝她会心一笑。吃上她亲手做的美食,看见她清澈的笑眼,所有的辛苦与劳累都烟消云散。

方夫人在家观望了半年,听下人回报,少爷不但日子过得有滋有味,尚有闲暇约了一路游山玩水,终于自京城返回县里的查公子并先前就回来了的霍公子,三人一道去拜会恩师。

下人没敢告诉方夫人,二少爷看似竟比以前还胖了些。

方夫人一听,有心反悔,被方老爷喝止。

“你也看见了,那小娘子是个好的,并不曾因桐儿被赶出家门就嫌弃了他……”

“那是她晓得待咱们百年之后,这个家总会有桐哥儿的一半!”方夫人嘴硬。

“不可理喻!”方老爷怒了,“你是想彻底将儿子逼出门去,再不回来才罢休?”

转而私下寻了长子,“你媳妇儿进门也好几年了,你们小两口赶紧生个孙子给你娘抱,免得她整日想些不着调的。”

待方大奶奶听了相公婉转的转述,当晚气得没睡着觉。入门多年无所出,这是她心头的隐痛,也是婆婆动辄拿来敲打她的由头。

方大奶奶辗转不眠一夜,次日在婆婆方夫人跟前立过规矩,心想没得自己在婆婆跟前动辄得咎,余家小娘子却在外头逍遥的道理,遂寻了借口领着丫鬟婆子往缸甏行珍馐馆来了。

待表明身份,真见着亦珍,她却什么也说不出口,只是默默流泪。

对着个未婚的小娘子说什么?公公催她快些生养,好分散婆婆的注意力?这话她是如何也没法说的。

亦珍见她情绪不佳,脸色也不好,坐在那里只是默然垂泪。想一想,轻声问:“问句不当问的,府上夫人,可是动辄发脾气,脸色潮红,又无端沮丧垂泪,如此反复不定?”

方大奶奶不由得睁大了眼睛,也顾不上流泪,诧异地反问,“余小娘子如何知道?可是二叔对你说起过?”

亦珍笑一笑,委婉地说道,“方夫人这样子,倒像是饮食不当。小女子抄份食谱与大奶奶,大奶奶不妨按着食谱做给方夫人,许是能缓解方夫人的脾气。”

方大奶奶接了食谱,收了眼泪,“叫余小娘子看我笑话了。”

亦珍安抚她,“有事埋在心里,最是难受,索性哭一场,也就好了。”

方大奶奶拿了亦珍的食谱,按照上头的菜色每日换着花样做了给婆婆方夫人进食,个多月后,方夫人的脾气果然有所缓解。方大奶奶心里,便对亦珍有了好感,常寻隙对大少爷方稚松说起亦珍的好来。

如此一年之期很快过去。

方夫人再找不出理由来反对,只能板着脸同意了二人的婚事,不过仍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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