末世苍雪-第2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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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是,那个人永远都不曾求过他,那样倔强的,不肯屈服的神情。除了那次,她求他解开镣铐……却是最后一同在屋顶观月的一夜。
她说:“我求你,将它摘去。”
苏无翳的肌肤碰触了冰凉的镣铐,轻颤间,心猛然抽紧。
只见他看着那女子,又放缓了语气问道:“蝉儿,你看了那盘棋没有?”
“……有……”蝉儿犹豫了片刻,还是战战兢兢地承认。
“有何感想。”
“奴婢……并不十分懂……”
“说!”
“……是盘曲四角棋……”
“还有呢。”
“劫尽棋亡……是局死棋……”只见蝉儿抬起头来,有些犹豫地复又轻声地添了一句,“可是,那黑棋似乎没有补尽劫材的意思……那白棋仍可以生还……”
苏无翳忽然站起了身,大笑起来,步到乌木圆桌旁,潇洒地坐下。只见他一双眼凝视着伏在地上的蝉儿,笑声中却隐隐透着无尽的苍凉:“这局棋,连你都看得明白。她却硬是看成了死局!”
蝉儿眼睁睁看着苏无翳为自己倒了一杯茶,猛地倒入口中却呛出声来,涨红了脸。
茶水呛出了嗓子,洒满了衣袍。
苏无翳重重地放下茶杯,抹了抹唇。略略低着头,眼底似乎闪烁着隐隐的泪光,稍纵即逝的颓败与哀伤。
重重的咳嗽声中,他再次想起了先王苏无羸临终前对他说过的话:这世上,无一可信。他人不可信,承诺不可信,道德不可信,回忆不可信,爱情不可信。
犹记得有一年,他与傅轻瞳有过这样的谈话。而她却说:“有些人,总是要去相信的。”
那时,因为她,他信了自己仍能有爱。
而如今,年复一年,他仍是因为她,认为回忆仍是可信。
可是一年又一年,累积沉淀的回忆却如一张浓黑的网,将他紧紧缠绕,无法自拔。
他仍记得第一次见到她时,那倾岳楼下裹着头巾,扮作的乞丐少年。然后,她蹬蹬蹬跑上楼来,大大咧咧地跳上铺着他黑狐大氅的木椅,qi書網…奇书慢条斯理地吃完一只鸡腿。
再后来,她将烧鸡扔在桌上,拍拍手利落地跳下椅子,笑得无邪:“苏无翳,你长得真好看。”
“苏无翳,你长得真好看。”
蝉儿见到苏无翳忽然无缘无故地笑了笑,站起身来立在窗前。
窗外正下着绵绵的大雪,天地茫茫间连成一片。
“傅轻瞳,我于皑皑的苍雪中年复一年地回忆你。那么,你呢?”
作者有话要说:好吧;瞳儿失忆把他忘得一干二净;而翳却年复一年地回忆她。。。.
你们知道这叫什么吗~~~~~~~~~~~~~~~~~~~~吼吼!!
第二十七弹 若为梦中人
她在奔跑,一直奔跑。满地的雪,漫天的雪。仿佛最初始的白。
奔跑,脚上沾满雪屑,直到跑到一处枝桠上挂满冰凌的森林里。
有一个披着玄狐大氅的男子立在尽头,左手持着一朵晶莹的雪莲。雪莲清雅如水,似极了他的容颜。
只见他摘了黑貂手套,微笑着,向她遥遥地,遥遥地伸出手来。
傅轻瞳的喉咙中,舌尖下压着一个名字。一年,两年,三年。
如今,她已在朔月村过了第四个年头的大半。
只是每每将要呼之欲出的时,总是猛然惊醒。她只知,这个梦伴了她很久。而梦中男子的面容模糊,笑容却如此真实。
真实到恍若千回百转后,他仍是站在那,向她遥遥地微微一笑。
傅轻瞳双手枕在脑后,躺在晒着草药的屋顶上,半眯着眼看着清冷的月亮。已是入了深秋的年月,风中自是带着几许寒意。倾肤入骨。
“阿嚏!”她揉着鼻子坐起身来,肩上突然多一块温暖的厚毯。只见她回首一瞧,笑得一脸粲然,“柳五!”
“秋风摧人,最易得风寒。”柳重言挨着她坐了下来,言语中带着些温柔的责备,“也不知道多加件衣裳。”
傅轻瞳将头自自然然地靠在他的肩膀上,眨眨眼:“有你在,我还担心什么?”
“又做梦了?”柳重言将她身上的厚毯仔细地拢在一道。
傅轻瞳点点头:“还是一样的梦……柳五,我觉得……很害怕。”她抬起头来看着他,眼中带着一丝忧虑,“那个男子我分明没有见过,可为什么每次梦见他,我都觉得好难过好难过,想要哭……”
柳重言伸出双臂将她揽在怀中,下颌抵着她的发,声线轻柔:“如果会让自己难过,就不要去想了。我等会给你开一付安神的药,吃下去便好了。”
“恩……先让我靠靠。”怀中的傅轻瞳撒娇似的撇了撇嘴,往他的胸口上蹭了两蹭,闭上了眼睛。
这个男子的身上,仿佛是有种让人感到安定和温暖的力量。一点一点地,源源不断地传输给她,很温柔,却很坚定。
或许就是贪恋这样的感觉,才让傅轻瞳离去的脚步一年一年地停滞了下来。
还记得当时傅轻瞳曾耐下性子在村中住了一段时日。只是这种世外桃源般的地方虽花草丰美,不乏绿水青山,但终究比不上外面热闹有趣。更添上她分外想念自己的爹娘与兄长,一心想要出了朔月村。
柳重言见她思归心切,便请了凤九的阿哥带上几名村里的青年,送她出山。
奈何当时正值隆冬时节,突然间下了大雪,漫了整个山头。曾经被偶然间发现与外连接的通道亦被大雪堵住。所有的人不得不退了回来,只能等到来年春暖花开的时节,再行勘探。
只是过了那年的冬天,傅轻瞳便生了再缓一缓归去的意。
她记得,当得知自己不能回去时,强颜欢笑着告别了凤九的阿哥与其他帮忙的人,垂头丧气地回到了柳重言的四宜亭。远远的,就闻得清远而和暖的饭菜香气从屋中缓缓飘出,一丝一缕,沁心入脾。
裹着一条灰毛围脖的柳重言靠在门框上,手里拿着一卷书。书卷一直未曾打开,仿佛一直着保持着那样的姿势,眼睛似是不经意的不时向外望着。
似是有所待,却带着微微的紧张。
青灰色的天空中,雪花纷纷落落,压弯了院中翠色的竹枝。
吱呀地推竹门声,踏着雪所发出的沙沙的脚步声。
他忽然没由来的感到欢喜。
不一会儿,傅轻瞳穿着一身略显粗乱的毛皮大氅从石径小道上慢慢的出现,低垂着头,神情十分的沮丧。一双未曾戴上手套的手红通通的,生了不少肿肿的冻疮。
傅轻瞳早已忘了,自从那一年于大雪中立在苏无翳的书房外三个时辰后,她本是柔嫩的手上便开始爬上了冻疮的痕迹。只是,生于丰息这般温暖之地的傅轻瞳何曾遇到过这种状况?若是觉得痒了便只能不时地抓着,有时抓得恼起来,还破了皮。
冻疮这一事物,生了一年便年年生下去。灼痒难忍,若是抓破了就难免留下疤痕。
若不是后来苏无景心细,发现了这一状况,及时替她找来了一副内里镶着羽绒的绵厚的狐皮手套,再加上用阮辛送来的姜膏涂抹,恐怕会更加严重。只是到了冬天,她仍是不太注意,年年生了冻疮亦是好不了了。
一双冰冷而红肿的手被握在一双温暖的大手里。仿佛是渗入心底的暖。
傅轻瞳愣了一愣,抬起头来却看到了柳重言微红的面颊,有些躲闪的眼神,只听得他涩声道:“饭菜已经煮好了。银雪鱼里面没有加姜。”
从未想过,对人从来只是淡淡且疏远的柳重言,亦有这般主动些的模样。
她有过一刹那的念头,不走了。
坐在饭桌前,傅轻瞳不停地扒拉着碗中分外嫩爽的银雪鱼肉,几根细小的刺早就被柳重言细心地夹出。只见他略略侧过脑袋,用筷子夹鱼刺的表情,七分认真中却带着三分的欢喜。嘴角微微地翘着,不时地用眼角瞥她。
她嘴上说是因为柳重言做菜的手艺而留下的,但心里却是模模糊糊地觉得,自己和这样的一个男子之间,或许,会发生些什么。
没由来的。
皓月当空,屋顶之上。傅轻瞳倚在柳重言的怀中,迷迷糊糊间又睡了过去。
一闭上眼睛,仿佛又延续了刚才的那个梦。
若换在平日,她本该亦是向梦中的男子伸出手的。
只是与以往不同的是,她却在向前迈进一步的时候顿了一顿,堪堪地回过头去,风雪与发丝狂舞间,她望见了身后的另一个身影。
而那个身影的主人,却吃力地背起了她,扶着竹梯,小心翼翼地,一步一步。他稳稳当当地从屋顶上走下去,额上的汗珠细细密密,却不忍吵醒她。
仿佛地老天荒,沧海桑田,他都会这样小心翼翼地背着她,视她如同掌中的珍宝。走向现世的荒芜,走向来生的尽头。
作者有话要说:我把他们两个的故事写得稍微细一些;大家不要打我。。。我觉得还是满有必要的~~啊哼;至于重逢;太早了就不好玩鸟~~不过也快了~~
最近某戏为了秋天穿漂亮的袜子在坚持晚上慢跑。。有没啥好建议咩?~~我要小腿细细细细。。。。。。细到穿袜子超好看才行。。。我小腿细了心情就好了;心情好了我就有良了。。。。。。恩恩.
第二十八弹 日久终须别
朔月村的人过年有些特别。
全村上上下下共计两百多号人,都会在除夕的那一夜聚在一道,围着巨大的篝火载歌载舞,一直闹到通宵。
期间,年轻人之间可以开些不大不小的玩笑,少年男女们亦可以乘此机会向自己心爱的人邀舞,互表心意。
前三年,每逢除夕,好玩好乐的傅轻瞳整晚都被不同的小伙子拉去跳舞。而柳重言则裹在一件厚袄里,含着一丝淡淡的笑意,静静地坐在一旁,剥着刚用黑糖炒好的栗子。金灿灿的果肉盛在一只软柳条篮里,垫了一块洁白的帕子。
每当傅轻瞳兴冲冲地走过去向他伸出手,邀他跳舞。他总是轻轻地摆摆手,微微羞涩的模样,然后将剥好的栗子递给她。
傅轻瞳嘴中含着几个,手中抓了不少,笑嘻嘻地递与凤九和几个同村的少女分享。笑闹间,满口都是甜腻甘美的滋味。
凤九渐渐长大了,也慢慢开始知晓柳重言对傅轻瞳的心意。知道自己虽与他青梅竹马,但终究没个缘分。近两年来,她也就不再缠着柳重言,而是与向自己邀舞的少年将手牵得紧了。傅轻瞳和柳重言见她若此,都很是高兴。
这一年除夕夜,却略略有些不同。
傅轻瞳穿了一件自己缝制的素布厚袄,领口和袖口上都缀上了一圈柔软的野兔毛。虽然兔毛的颜色灰杂了些,且衣料甚是粗陋。但胜在设计巧妙,穿在身上到底是有些异域的美感。
只见她抱着胳膊,撅着嘴坐在篝火的一旁,而身侧仍旧坐着裹着一身同样款式的厚袄,一脸淡然的柳重言。两人波动的气场十分地强烈,任是谁都看得是闹了别扭。
篝火旁的一派热闹似乎传不到他们那儿,而本是殷勤地来向傅轻瞳邀舞的少年都被她那一双冷眼瞪了回去。
“你到底做不做?”傅轻瞳瞥了柳重言一眼,胸内憋着口气。
柳重言不语,坐在那里,形如玉雕。
“哼!”傅轻瞳皱着眉,把身子扭到了另一面。
恰巧此时,凤九那有些豪迈不拘的阿哥来请傅轻瞳跳舞,她稍稍犹豫了一下,一咬牙,将手放进了那只粗糙而巨大的手中。
“瞳儿。”柳重言突然抬起头来。
傅轻瞳慢慢地看向他,眼中开始闪烁出一些异样的光芒,手微微地颤。
“对不起。”柳重言站了起来,独自一人往夜色中走去。
傅轻瞳在原地怔了半晌,突然暗暗抹了把眼泪,冲着凤九的阿哥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