斗春归-第4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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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元忻眸光一暗,自己到福建三年,父皇从来不是不管不问的,同样是儿子,自己就真的不如那个表面上进内里纨绔的梁元慎?
“穷兵黩武,莽夫所为,”罗轻容闻声看去,原来是梁元恪的姨表弟蒯展白,这人以前她也是常见的,是新一辈中少有的神童,十八岁便探花及第,也是梁元恪的智囊之一。
“展白莫要这么说,父皇让大哥二哥到军中历练,自有他的深意,”梁元恪浅浅一笑,目光从罗轻容身上划过,这个丫头为什么对自己总是冷言冷语,最初他以为她是想用另一种方法引自己注意,两年下来,原来的想法已经被一个事实取代,那就是罗轻容真的很讨厌他,这与正在积蓄力量的梁元恪来说,实在不是什么好消息。
“我哪里有大哥的本事,一去就遇到战事,”梁元忻淡淡一笑,也不由看向罗轻容,当年走时,那个给自己送书的小男孩说的话又被他想了起来,这样的女子,真的不知道辽东的事情?
“唉,也算我倒霉罢了,”梁元慎也后悔自己吹的大了,再招来两个弟弟的忌讳,尤其是那个四弟,听说自己不在,他在父皇面前最说得上话,“也因着辽东这些年被罗侯治理的如铁打一般,又有平将军关照,算是不负皇恩。”
“好了,别说这些了,”罗绫锦小脸一绷,梁元慎回来,立即被皇帝召见,赏赐无数,又因辽东战事立了个不大不小的功劳,怕是立为太子也是指日可待的事,而梁元忻,只是平平安安的回来,毫无建树,皇帝倒是召见了,又因事情忙,直接让先走了,明眼人都能看出孰轻孰重,可她,真的要嫁给梁元慎么?“我们在这儿,还说这些,没一点意思,嘉和姐姐,咱们回去吧~”
发现无法跟梁元忻有单独说话的机会,罗绫锦的心情格外不好,看来要找机会单独到明王府去了。
五十、
罗轻容也松了口气,急忙起身,这里的人她全认识,可偏偏再不想与这些人有什么交集,“是啊,时间一长,娘娘该问了。”
梁元慎怎么舍得罗绫锦就这么走了?“既然你没有诗兴,回去做什么?我们也准备做诗呢,听说这两年你写出不少佳作来,这样吧,你当个裁判,看看谁写的最好?”
“是啊,”梁元慎的陪读自然明白主子的意思,纷纷附和挽留,嘉和公主也是识趣的人,含笑道,“那些闺秀们能写出什么好诗来,成日抬眼只见四方天?倒是蒯公子,华公子的诗,或许你能有些启发。”
嘉和公主也到了选婿的年龄,这些人又都是永安朝中少年新贵,像华舜卿出身后族,虽然华家如今已经没有人在朝堂上了,但自佑安年间,华家退出影卫之后,便掌了两江漕运,整个朝堂,华家豪富无人可及,加之华舜卿人品俊秀,虽然只恩荫了个都尉,也是京城娇女中的绝佳夫婿人选,还有梁元慎的陪读方之诚,是方阁老的嫡孙,其他的薛家,史家,哪个都是数一数二的人家,嘉和公主盘算着父皇也会在这些人中为自己择一佳婿。
“是啊,表姐,展白表哥号称诗书双绝,今天也让他露个丑,”梁元恪扫了一眼满脸无奈的罗轻容,心里暗爽,也卖力的挽留罗绫锦,她想走,就是不能如她的愿,就算是讨厌自己,也得乖乖的在这儿呆着,“容妹妹不是喜欢费先生的字么?蒯表哥府上收藏了不少。”
蒯表哥蒯表哥,你也知道自己并无长才需要借旁人的名头么?罗轻容心里撇嘴,淡淡道,“轻容无所长,写字也不过是怕将来写个帖子什么的露怯罢了,不敢在蒯公子面前出丑。”
这下连蒯展白都侧目了,他也是蒯柳两家新一代的希望,不但自己祖父,就算是外祖父,也常夸他集蒯柳两家灵气,是蒯家的希望,自小谁不知道蒯家出了个神童,像这样被一个女孩子无视的情况他还真是头一次遇到,可对方一个姑娘家,真真是与她为难的事都无法做出,“呵呵,罗二姑娘倒是天真质朴。”
“我这个妹妹最是实心眼,”罗绫锦一脸赧然,这丫头也不知道抽什么风,在众位公子面前一点儿面子都不知道给自己留,“好啦,你们开始吧,不过华阳到底长在深宫,见识自是不能与诸位公子相比,若是评的偏颇了,还望莫要见笑。”她是一生的目的便是奔了后位去的,雍容的风范时刻都不能忘记。
一时间宫女进来撤去杯盘,捧墨展纸,罗轻容看没人注意自己,妹妹也跟着罗绫锦去与蒯展白说话了,便叫过一个宫女让她带话说自己先回昭纯宫去,自悄悄出了殿门,向玲珑殿缓步而行。
“罗家妹妹要走?”梁元忻从更衣回来,正看到准备出宫门的罗轻容,不由失笑,“可是在这里不习惯?”
真真是该死,自己还想悄无声息的遁走呢,偏偏被这位抓住了,“呃,是,我不习惯,”罗轻容至今也没有弄明白梁元忻为什么会成为最后的胜利者,而这种无知才更让她害怕,“臣女告退。”
“你很害怕我?”梁元忻挥手让内侍退后,自己则向前一步道,“据小王观察,罗二姑娘不是个胆小的人啊~”
“没没,”罗轻容暗骂自己一声,深吸口气抬头道,“殿下误会了,轻容不怕殿下。”他的个子真在是高,即使抬头,罗轻容也只看见他胸前的绣金团龙纹,根本看不见梁元忻的脸色。
“噢,原来罗二姑娘也像那些人一样,根本不把本王放在眼里,也是,别人屡建奇功,而我,这三年一直碌碌,除了晒了一身黑皮,再无所获,”梁元忻俯视着眼前这位小姑娘,她似乎很紧张,长睫轻颤,鼻尖上竟然已经见汗了。
“王爷莫要这么想,”这位可是以后的太子,罗轻容可不要他这么早就对自己有误会,甚至延及自己的父亲,“有道是人在做,天在看,些许小技,又怎么可能瞒过精明人的眼睛呢?至于殿下您,做过什么,自然也有人会看得见,”但愿他是因为贤良和能力得到了帝王圣心,才托以嗣位。
“原来罗二姑娘也是个聪明人,是啊,罗家世守辽东,有什么小技俩能瞒得过你们,”梁元忻心头一动,关键是,怎么才能让父皇知道这件事呢?这件事自己也没有确凿的证据,要和舜卿和开先商量商量了。
待他回过神儿,只看到罗轻容匆匆而出的背影,不由失笑。
“轻容,你的字可是比刚才写的要好,”从昭纯宫出来,张兰一脸不认同,既然特意从朝辉殿赶过来,自然是为了博一个好名头,谁想到罗轻容竟然藏拙,“今天选的是四个魁首,又不是一个,你就算占上一席,又打什么紧?”张兰是个老师,若是她的学生在竞赛时,保留实力不争个名次,非被她骂死不可,“就连纪姑娘都放手一博,被娘娘赐了焦尾琴~”
“有钱难买心头好嘛,何况沉鱼是个琴痴,”罗轻容不以为意,若是放过,那就不是纪沉鱼了,怕是只有琴才能引起她的兴趣了。
“那你呢?什么是你的兴趣?”张兰不相信人会没有爱好和软肋,可这个罗轻容,相处三年,张兰竟然没有发现罗轻容喜欢什么,不离手的就是女红和书法了,“你不是醉心书法么,那易水砚听说是前朝大师的作品,也看不上?”
“未必有好砚才能写出好字嘛,”从梁元忻那里顺利逃出,罗轻容心情不错,也不介意与张兰多聊几句,“宫里的东西不是那么好拿的,”这后…宫,还是离的越远越好。
“那你去朝辉殿,觉得几位皇子怎么样?我看淑妃娘娘极喜欢大姑娘,”张兰继续八卦,“那凤凰钗最后给了薛家的姑娘,嗬嗬,娘娘笑的可不怎么满意。”
以后有她不满意的时候呢,罗轻容心里暗笑,戴淑妃长着一张聪明脸,其实这个宫里最蠢的就是她了,怎么会相信自己是最得宠的那一个,而且对梁元忻出手又做的那般难看,“其实薛家姐姐也是极好的,她得凤凰钗也算是实至名归。”
前一世,可不就是薛如薇做了良王妃?
“锦姐儿也是个有成算的,今天这事她做的对,”听完张兰和罗轻容的禀报,罗老夫人颔道道,既然戴淑妃将意思做的那么明显,就算是日…后真要嫁入良王府,罗家的女儿也不能做出那种急切的样子来,尤其是圣意到底如何,谁心里也没有数。
“媳妇今天看那个良王,着实是相貌英俊,举止有度,又得皇上宠爱,将来有大出息也未可知,”若是真像大家猜的那样,戴淑妃看上了罗绫锦,与罗家也是一桩好事,“不知道长公主是什么意思,今天那钗子偏巧又叫薛家人得了去。”
“唉,我是祖母,你们是叔婶,”罗老夫人摇摇头,“且看太后怎么说吧,”一个男人长相是父母给的,举止是嬷嬷教的,心胸,性情才干才是自己的,可这些,良王到底如何,罗家却没有多少头绪。
“我看柳贵妃很喜欢轻容呢,”张兰轻声道,若是大姑娘嫁了良王,二姑娘嫁了宁王,这也算是最保本的做法了,左右都不会输,“每次轻容进宫,都会被请到她那里去。”
“再看吧,轻容的婚事还有高家舅爷呢,咱们也要听听他的意见,”两边全押,跟两边不押有什么不同?何况真到了剑拔弩张的时候,到底帮哪个女儿?依罗老夫人的意思,根本是两个孙女都不再嫁入皇家。
“是,”张兰淡淡一笑,这是不让自己插手罗轻容的婚事,也罢,反正依罗轻容的心性,自己想插手也不可能,“咱们轻容别看年纪小,主意正着呢,到时候怕是得过了她的眼。”
“咱们轻容虽说不能跟梁家的女儿比尊贵,可我看这阖京比她强的也没几个,自然要找个最好的与她,至于皇家,”罗老夫人摇摇头,轻容的性子就算是皇后的位子也未必坐不稳,可要付出什么样的代价,罗老夫人太清楚了,“还是找个知根知底儿的好孩子就是了。”
“祖母~”饶是罗轻容已不再是小女儿,可也不由满脸绯红,“您又来取笑人家。”只要祖母和父亲不想和皇家有什么联系,她就什么都不怕了。
“你真的一点都不想做王妃?甚至是皇后?”一出清泰院,张兰就按捺不住问道。
罗轻容从张兰手里接过罗旭阳,“母亲这样不挺好么?难道您觉得像柳贵妃和戴淑妃那样活着才有意思?”连儿子都不能放在身边抚育,到了年龄,更是想见一面都要层层通报。更不用说保命都要处处小心。
自己穿成了渔家女,尚且嫁入豪门做了侯夫人,罗轻容难道也想一生一世一双人?求什么岁月静好,现世安稳?张兰有些不相信,何况罗远鹏已经让她冷了心,什么爱情痴情专情的,小说里都是骗人的,而罗轻容,看似极为冷静的一个人,倒不如进宫拼出一条血路来,“你的身份,嫁进高门大户,与嫁进王府有什么区别?”
张兰这句话说的倒是不错,可这储位之争,最终只会有一个胜利者,而那个胜利者是谁,她心里是一清二楚,何必再往里填命呢?“皇家不是那么好进的,高门大户一样有纷争,但依有父亲在,谁要是欺负我也要先掂量掂量,若是嫁到王府,有力量可借么?”
五十一、
“父亲可曾听闻良王在辽东立了战功的事?”罗轻容没有回自己的重华院,而是去了罗远鹏的书房。
“嗯,”罗远鹏不以为意的一笑,“轻容怎么忽然问起这个,可是在宫里听了什么?”
“我听素绢说,一个千夫长,不是随便就能杀了的,当然,那是良王,”罗轻容促狭的一笑,“也未必没可能。”
若是高氏给自己留下的骨肉是个儿子,自己还有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