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部队-第8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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法消磨对手的锐气,利用种种形式来压迫对手的心理时,他的对手,那位已经足足三十六岁的拳王石恩,却用最真实最纯粹的表现,告诉了雷震一个真理……想要获取胜利,计谋与策略当然重要,但是没有足够的力量做支撑,也只是镜花水月。
第二回合一开始,石恩就步步为营,对着雷震展开了最凌厉的进攻。
开局仅仅十三秒钟,被石恩逼到擂台一角的雷震,就被石恩一记右摆拳,斜斜打趴在擂台上。雷震刚刚爬起来,石恩的重拳又毫不留情的落到他的脸上,雷震虽然努力举起双臂,试图护住自己的要害。但是石恩的双拳实在是太重,他只需要一拳,就可以破坏雷震的身体平衡,他的第二拳可以毫无花巧的打开雷震的防御,而他的第三拳,无论雷震如何想闪避,如何想抱住石恩,但是那快如闪电的一拳。总能准确落到他的脸上,把他直直打趴在擂台上。
这已经不是一场比赛,而是彻头彻尾的蹂躏与表演。
石恩有力的重拳,一次次重重砸到雷震的脸上,混合了鲜血、汗水、口水的液体一次次从雷震的脸上飞溅出来。雷震试图故计重施,用自己的双臂抱住石恩,但是直到这个时候他却发现,石恩的脚步竟然是如此的灵活,灵活得让他觉得自己面对的,根本不是一个体重超过七十公分的拳击手。而是一只灵活的猿猴。是一只可以登上最险峻孤峰的岭羊,无论他如何努力,他的双臂都会一次次扑空。随之而来的,就是石那有力的重拳。
雷震也想着反击,谢晋元告诉他,最有效的防守就是反击,只要他能还击,石恩的攻击就不会这么猛,可是在这个时候,雷震觉得就像是有七八个人围着自己在不停的狂揍,眼前的金星不断飞跳,一层层金色的花朵从他的眼前此起彼伏的不断绽放。那种密集那种灿烂那种歇斯底里,都在提醒着雷震,只要他敢反击,只要他敢放松自己的身体肌肉,他绝对会在瞬间被石恩一击必杀!
观众们都疯了。他们不停的狂呼,他们用力的吼,他们疯狂的叫,就是在一波又一波疯狂地欢呼声中,平均每十五秒钟雷震就会被击倒一次。
但是……
渐渐的,四周的欢呼声开始减弱。
渐渐的,四周观众的呼吸开始沉重。
渐渐的,观众们看向雷震的目光中,多了一丝……尊敬!
看着雷震擦掉鼻子里流淌出来的鲜血,再一次缓缓的爬了起来,对着石恩举起了他的双拳,他们真的想知道,那么重的拳头不停的落在脸上,难道雷震不痛吗?面对石恩这样一个对手,面对一场注定要失败的绝望战斗,他为什么还要这样徒劳的挣扎?!
当第二回合结束的钟声终于响起时,就连雷震都不知道,他到底在擂台上被击倒了多少次。他几乎是用爬的动作,回到了自己休息的位置上。
“雷震!”
在擂台下面传来一声惶急的惊叫,听着这熟悉的声音,雷震晃着自己犹如被灌进铅汁般沉重的脑袋,勉强睁开了自己被打得已经只剩下一条眼缝的双眼,四处寻找着声音的来源。
一双明亮的眼睛,就那样痴痴的望着雷震,任由炽热的泪水,从里面不停的流淌出来。当她在这么近的距离,终于看清雷震的伤势,看清楚雷震那张被打得体无完肤,几乎再也看不出一个人的脸时,她不由狠狠倒抽了一口凉气,伸手捂住嘴,发出了一声悲呼:“我的天哪!”
“雷震我知道你觉得马兰受了那么重的伤,你也有责任,你想为她赚医药费;我知道你每天吃着玉米饼子和自己捡来的烂菜叶,却要做着三份工作;你已经做得够多,做得够好了,你为什么还这样拼命。难道马兰的命是命,你自己的就不是了吗?你的师父那么在乎你,把他知道的,会的,懂的,都毫无保留的教给了你,他甚至把自己的希望和骄傲都放到了你的身上,你知道不知道,你就是他的希望啊!难道你就是要用一具冰冷冷的尸体,用你自杀式的工作,来回报你的师父,来回报他在你身上投注的所有心血和信任?!”
说到这里,她已经泣不成声,“雷震,认输吧,你根本赢不了他的,认输吧,我们一起……回家!钱,我们大家一起努力,总会有办法的。如果你还当我是你的师娘的话,就认输,和我一起走吧!”
是师娘凌维诚?!
雷震轻轻的吸着气,空气灌进自己的气管里,都会带来一阵火辣辣的感觉,而从全身倾淌出来的汗水,更迅速聚集成一条条小溪。雷震努力睁大了双眼,可是他的面前那张泛着晶莹泪水的脸,看起来是那样的模糊,模糊得他无论怎么努力分辨,都无法集中自己双眼中的焦聚。就是在这种脸上地皮肤已经彻底失去了知觉。只剩下一片肿涨与麻木的情况下,雷震竟然挑起他那已经不能称为嘴唇的嘴唇,对着声音传来的放向,扬起了一丝姑且可以称为笑容的弧线。
他的嘴唇嚅动了半响,凌维诚才终于听清了他想说的一句话:“我要赚的……不仅仅是钱!”
三天后……
马兰到了出院的时间,医生宣布她身上的伤已经完全痊愈,但是她仍然无法用自己的力量,重新站起来。至于她到底要多少时间。才能重新站起来,谁也无法确定。
马兰就静静的半躺在病床上,在她身边的床头柜上,赫然靠着一双为她准备的拐杖。拐杖是杨瑞符营长带人做的,这一副拐杖都是用杨木打制,虽然那些军人的手艺并不怎么样,但是他们却真的下了工夫,整套拐杖都被他们用砂纸经心打磨过,唯恐有木刺刺伤了马兰的手臂。而在一些经常和人体接触地地方,他们更细心地缠上了厚厚几层止血绷带。仅以坚固耐用这一项上来说。这一套拐杖。足够马兰用上好几年的。
病房门被推开了,走进来的是已经为马兰结好医疗费用的凌维诚。看着半躺在床上一言不发的马兰,凌维诚将一张海报递到了马兰的面前。马兰狐疑的看着凌维诚为她特意带过来的海报。这只是一份夜总会里用来招揽客人而印制的海报,虽然这份海报上的拳王,是曾经有过一段相当辉煌的经历,但是在马兰看来,他也毕竟只是一个过了人生巅峰状态,为了赚钱而跑到夜总会里打工的过气拳王罢了。
凌维诚又将一份三天前的上海申报递到了马兰地面前,就是在这份报纸的头版上,报社的记者,用洋洋洒洒的文字,记载了拳王石恩在夜总会里,和一位名不见经传的中国人展开的战斗。事实上无论是任何人,只要看看那个中国人全场一共被击倒四十七次这个惊人的数字,就可以想象到这一场比赛中,所爆发出绝不对称的惨烈。那位报社记者,在讲述完比赛的经过后,又加了一句自己的点评:坚忍不屈,虽败犹荣!
“其实那个中国参赛选手,也没有什么高尚的。说白了他也只是为了赚每场十块法币的钞票罢了。是申报的记者留了面子,才没有向大家道破这一点。”
凌维诚唏唏嗦嗦的从口袋里,掏出了一叠并不算太厚的钞票,那是一叠崭新的钞票,每一张就代表了一块法币。当着马兰的面,凌维诚用一种怪异的声音,慢慢的数着那叠钞票:“一、二、三、四……”
看着数着这些钞票,眼睛里已经慢慢腾起一股轻潮的凌维诚,看着再也没有人走进来的病房门,当“雷震那个小子为什么没有来”这个想法从脑海中闪现时,一股绝对冰冷的感觉,猛然撞中了马兰。马兰的目光再次落到了那份拳王石恩的海报,和那份记载了一场绝对惨烈激战的报纸上。
“那是一场只能用惨烈来形容的战斗,那更是一场男人间的意志之战!石恩虽然是一位技术精湛的拳王,但是他毕竟是一位年龄已经达到三十六岁的拳手,当他在比赛第二回合全力攻击,连续击倒对手十二次之多,却没有一鼓作气结束全场比赛后,他的体力在第三回合,出现明显下滑。他的对手,一位名不见经传的中国年轻人,就是凭自己的意志和坚韧的抗击打能力,一点点的消磨着他的体力,直到第六个回合,才猛然发起最后的反击。只可惜……拳王石恩已经在他的身上,留下了太多的重创,使他最后功亏一馈,失去了唯一的也是最后的取胜机会。终于在第七回合,这位连续被拳王石恩在拳台上击倒四十六次的中国年轻人,第四十七次被打倒后,再也没有支撑起自己的身体。当狂风骤雨般的掌声,从整个赛场响起的时候,所有人都认为,这样的掌声,同时属于擂台上的两个人!这样一场比赛,胜负已经再无意义,因为他们都是真正的胜利者!”
“五十八、五十九、六十!”
凌维诚终于数完了手中那一叠钞票,看着平摊在凌维诚手中,那整整六十张一块钱面额的法币。马兰真的痴了。马兰的嘴唇不停的嚅动,可是最后她却什么也没有说出来。
在擂台上能坚持一个回合,就可以赚到十块法币,那么坚持了六个回合,就是六十块法币,就应该是六十张一块面额的钞票!
凌维诚珍而重之的将这一叠钞票,放进了马兰的手中,她低声道:“雷震请我转告你。如果你到底还是没办法站起来,那就请你用这些钱买一张轮椅,这样你至少可以坐得舒服点。如果你能站起来了,那就用这笔钱买上几桌好酒好菜,请军营里的所有人一起好好吃上一顿!”
呆呆的抱着这一叠钞票,马兰的全身都在不停地颤抖,她简直不敢想象,这区区几十张一块面额的钞票里面,究竟蕴藏着多么沉重的份量。
打了七个回合,整整被人打倒了四十七次。又重新挣扎着站起来四十六次。如果用数字平均的话,雷震每一次被拳王石恩击倒,又用最坚强的意志力重新爬起来。竟然只值区区的……一块三毛钱?!如果再去平均的话,雷震每挨上一拳,他又能换上多少钱?!
“雷震还有一封信,请我转交给你。”
凌维诚又将一张折得方方正正的信纸,交到了马兰的手里。马兰展开了这封信,她一看信纸上那曲曲爬爬中却透着一股锋锐气息的字,就知道这是一封雷震亲手写的信。
由于雷震不会写的字比会写的多,可能当时他又不太方便,或者已经没有足够的精力去查字典,所以在整封信中。到处都加上了他自己创作的小幅图画,以形意的方式,来代替他并不会写的字。
雷震在这封信的最前面,写的应该是“马兰你好”吧,可是第一个字,雷震就不会写。所以他干脆用最笨拙的手法,在这封信的最前面,就画了了一匹只有军棋子大小,马兰左看右看。看起来都觉得更像是是一匹毛驴的小马驹。再加上后面一个歪歪扭扭的“兰”字,雷震就用这种边画边写的方法,完成了书写出“马兰”名字的伟大工程。
马兰慢慢读着这封同时揉合了抽象派画风,与张旭醉酒率意帖狂草韵味的信,她必须一遍遍的读上面的句子,反复推敲,还好马兰接受过特殊训练,精通密码破译和情报分析,可是面对这样一封词不达意,还到处穿插着图画的信,她还是足足用了两个多小时,才勉强破译了这封信的所有内容,并把它归整成一个正常人能够看懂的内容……
“马兰你好,见信好。”
“我打输了,输得很惨,本来我还想赚一千五百美元来着,可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