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太宗-第24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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孙伏伽点头答应。
张亮又道:“孙老弟在觐见皇上之时,请你向皇上求恳,就说我自知罪孽深重,能否请皇上瞧着我有功劳的份儿上,让我再见皇上一面,以诉说冤屈?”
孙伏伽摇摇头,回绝道:“小弟去洛阳拿你之前,皇上金口说道:张亮居功自傲,所行乖张,此事由大理寺公平审理,朕不用见了。张兄,此事恕小弟难以完成。”
张亮心如死灰,黯然说道:“如此,就全凭老弟替愚兄辨明冤屈,愚兄下辈子做牛做马,一定报答老弟之恩。”
李世民答应与薛延陀和亲,夷男立即将执失思力放回。此时,李世、薛万彻还在定襄屯兵,帮助李思摩站稳脚跟。执失思力到了定襄,恰巧李世刚刚接到授任他为兵部尚书的诏书,二人就同行回到长安。
李世民在太极殿西暖阁召见他们。
执失思力被夷男扣押日久,很长时间没有见到李世民,其叩拜之后,哽咽道:“陛下,臣原想此次难再回京城,已抱必死之心。不料我军先胜后和,陛下又心挂微臣,厉言夷男释放臣归国,让臣又复重生。”
李世民也大为感动,他走下御座到了执失思力面前,以手抚其背曰:“执失思力,你很好。你当初被夷男扣押,朝中许多人皆说你定降无疑,朕独以为不然。你持节出使薛延陀,恰逢祸乱之时,不为夷男利诱威迫,而其志不改,果然应了朕之言语,朕心甚慰。起来吧,你此番举动堪与汉朝苏武相媲美。你们又有所不同,苏武毕竟为汉人,你为突厥人如此做,更为不易。”
执失思力立起身来,说道:“臣现在为大唐之官,食的是大唐禄米,即是大唐之人。臣陷身于薛延陀,困顿之时每每想起此节,坚志难改。”
李世民忽然发现执失思力的左耳处空空荡荡,惊问道:“执失思力,你的左耳呢?”
执失思力低头不语,李世躬身禀道:“执失思力失去左耳,乃其自割明志。我朝有烈士如此,其志节犹胜于苏武。”说完,他将执失思力自割左耳的事说了一遍。
那日执失思力被人带到夷男面前,夷男说道:“执失思力,李世民灭你故国,此为不共戴天之仇。我如今势强如虹,准备南下。你可为我军先锋,得胜回来,我定将东突厥的地盘还给你,就立你为可汗。”
执失思力答道:“天可汗已立李思摩为可汗,令其复归故国。你口口声声说遵从天可汗的旨意,为何又出兵去攻李思摩?”
“这么说,你定是不愿意降我了?”
“不错,我既为唐廷使者,自然完成我的使命。”
“哼,李世民到底给了你什么好处,让你如此死心塌地?”“皇上待臣下以仁义,这就是天大的好处。我若朝三暮四,岂复为人?”执失思力说完,拔出佩刀大呼道:“岂有唐烈士而受屈虏庭,天地日月,愿知我心!”其刀光一闪,登时割下了自己的左耳,鲜血如注。
夷男恼羞成怒,意欲杀了执失思力。然他毕竟畏惧大唐,不敢将事做得太绝,就留下了执失思力的一条命。
李世说完,李世民大为感动,上前抚住执失思力的左耳处,说道:“执失思力,你何苦如此?朕知道你心如铁石,必不叛我国,何必自残身体呢?”
执失思力流泪道:“陛下,当时的情势,夷男及身旁之人皆认为臣为突厥人,他们忘了,臣此时已为大唐之人。若不割耳明志,他们难知臣之真心。”
李世民向李世感叹道:“世兄,想起你当初礼葬李密的事,其忠义之心,与执失思力相差无几。人立世上,若无忠无义,何谈为人?!嗯,执失思力此举,可让吏部拟一诏文,明发天下,以彰其德。”
李世躬身答道:“自古以来君主皆贵中华之人,而贱视夷狄之众,独陛下能爱之如一,所以天下之人视陛下为父母。执失思力以及突利、李思摩等人归了大唐,所以无华夷分别,对陛下忠心专一,皆是陛下爱之如一的缘故。臣此次在北境,观察各部状况,除了薛延陀势大对陛下有些离心离德以外,其他部落皆视陛下为心目中的‘天可汗’,其敬爱之心无以复加。”
李世民沉吟道:“是了,一枝独秀,必变生祸乱。世兄,朕此次答应与薛延陀和亲,当时主要虑及执失思力被其所拘。如今执失思力已回,此事是否从长计议?”
李世听其话音,觉得李世民有些赖婚的意思。心想,你以大国的万乘之尊,说过的话转眼又不算,岂是为人主的道理?但他不好明着反对,支支吾吾道:“此事的确要从长计议,若薛延陀与我国和亲,其在北境的地位要高于他部,有些不妥。不过皇上已答应和亲,现在似乎找不出理由与其相绝。若再成嫌隙,又起边患,亦为不美。”
“你说得对,不能再让薛延陀在漠北一枝独秀,朕与其和亲,势必抬高其地位,反而又增加其势。嗯,此事放放再说,执失思力,你说呢?”
执失思力见皇上为了自己的安危,竟然不惜答应和亲以换回自己,此番恩情,实在太大。那一时刻,他又哽噎,竟然说不出话来,只好伏地向李世民叩拜以表衷情。
李世民知道执失思力此时的满腔感激之情,遂微笑道:“罢了,你不用在这里叩头不已,早点回家吧。朕固然记挂着你的安危,又如何及得上你的家人?世兄,你也下去吧。眼下高昌已平,吐蕃与我国和亲,薛延陀又被你打回了老家,可谓四海康宁,你现在替下侯君集为兵部尚书,边境事宜不多,可以放心来做。”
“臣深谢陛下洪恩。陛下,那侯君集固然有罪,然他素有大功,新近又有克吐蕃、高昌之绩,与其让他赋闲在家,不如还让他在兵部任一差使,与臣一同替皇上办事可好?”
“你好好地干你的兵部尚书,不要管侯君集之事!侯君集在高昌私取财宝事小,然他败坏了军律,坏了朕的名声,非降罪不可。你今后知事兵部,须谨记此点。”
这是皇上的训诫,李世自然躬身答应。
李世民又悠悠说道:“世兄,你这一段时间见过药师兄吗?”
“臣一直在北境驻防,回京之时也是匆匆忙忙,算来有数年时间未见过李药师了。”李世见李世民似无意间问起这句话,顿时绷紧了心弦。事实上,李靖与李世二人心照不宣,知道皇上对他们常怀警惕之心,不敢过往太密,深恐由此招致皇上的更大嫌疑。
李世民点点头,说道:“执失思力亦为严口之人,朕今日将这件秘密之事说与你们。药师兄数次对朕言道,说侯君集随其学兵法之时,往往穷究深索,恐有异志之心。朕当时一笑了之,然观侯君集此次在高昌国的作为,可谓肆无忌惮。朕还好好地活在京城,那高昌不过在京城数千里之外,侯君集竟然如此大胆,朕死之后,又有谁能制之?世兄,朕现在所以罢其官,有长远的考虑。”
李世民对李世和执失思力明言革除侯君集的真相,让二人对君王胸怀的坦荡心怀感激。李世又听出了其中更深一层的意思,即是为人臣者,要以忠心为要,不可自恃本领图谋异志,如此就犯了皇上的大忌。
两人躬身退出西暖阁,就见孙伏伽已候在殿外。他们互相笑面打了招呼,太监将孙伏伽领入殿内。
孙伏伽将所有案卷呈给李世民御览,然后静静地候在一边。
李世民阅罢案卷,似自言自语道:“嗯,看来别人所奏为实,张亮果然有罪。”既而抬眼问孙伏伽道:“孙卿,你主审此案,谈谈你的观感。”
孙伏伽叹道:“陛下,臣审过此案,觉得张亮错娶了一位夫人。”
“此又何解?”
孙伏伽将李氏的事细说一遍。
李世民摇头道:“历来好说红颜祸水,像周幽王为了取悦褒姒,就点燃烽火擂鼓为戏,后人皆说褒姒因此而一笑倾国,将国灭的缘故归于她身。可是呀,若周幽王不荒唐,褒姒能点燃烽火吗?同样的道理,若张亮能在衙中主事,在家中能持大节,焉能受妇人的左右?说到底,若李氏有错,皆归罪于张亮,此点不用再说。孙卿,你审理半天,最后就审出这样一个结论吗?”
孙伏伽有些紧张起来,不知以何言语为对,他停了半天,方才说道:“臣想……臣想张亮跟随皇上多年,又知皇上待功臣向来宽宏,不忍见张亮因此得罪。”
“朕赏给你兰陵公主园时,你那时有何等的锐气,现在这些锐气难道都消磨下去了?罢了,朕知道你念着同僚的交情,不忍见张亮得罪,此为人之常情,朕不怪你。这样吧,张亮毕竟是勋臣,朕不好独断。明日的朝会上,你将案情当堂向群臣宣示,让大家先议一议再定。”
第二日的朝会上,孙伏伽将张亮的案情向群臣宣示一遍,并将有关人员的伏辩呈在堂上。其最后说道:“皇上的旨意,张亮为勋臣,如何处理由群臣决断。”
李世民微微点头,示意群臣就此议题讲话。
张亮一直在京外任职,与朝中大臣交往不多,他又自恃是李世民的心腹之人,不免有些志高意傲。他现在忽然犯事,群臣多以为他辜负了皇恩,实在不该,更有一些平素就瞧不惯他的人,心内窃喜。
萧瑀、房玄龄、魏征、长孙无忌、于志宁等老臣比较持重,认为张亮固然有反状,然他毕竟为勋臣,请皇上从轻发落。其他臣子见他们这样说纷纷附和。
李世民见大家的想法都差不多,遂问道:“如此说,张亮有罪是不可辩驳的事实?”
群臣皆然之。
这时,治书侍御史刘洎出班,持笏躬身奏道:“陛下,群臣皆认为张亮有罪,臣以为不然。”
“嗯,刘卿为何独持异论?”
“臣以为,张亮多养义子,与妖人交往,固然不该,然说他要反,实在牵强。其收养义子号称五百余人,以此来作为起事的资本,能成何事?妖人举证张亮的言论,当时仅有他们二人对话,是真是假,仅是一面说辞,不足为证。陛下,张亮为勋臣,不该有此举动,稍加薄惩即可,不能加之以谋反的罪名。”
李世民脸色严肃,冷冷说道:“哼,张亮阴养义子五百,又自视为王者,此为明显的见证,怎么能说其反状未显呢?难道要等他领兵起事后方能称为有反状吗?刘卿,此事不用多说,就依群臣之议定张亮之罪,你退回去吧。”
刘洎本想还要讲话,但看到李世民的严峻神色,又见群臣看着自己那异样的神色,就咽了一口唾沫,将要说的话退了回去,然后退回班中。
第二日,张亮就被押赴刑场斩决。李世民一开始想赐张亮自尽,赏他一个全尸,但褚遂良等人劝说道:谋反为大罪,须使天下知闻。于是,李世民又改换了主意。
张亮临刑前,其面北跪在地上,大呼道:“皇上啊,臣一生忠心耿耿,何尝有反的念头?君令臣死,臣不敢不死,臣虽死无憾。臣死后,下辈子托生为人,还要来做陛下的臣民,以奉事陛下。”
张亮被诛,其妻李氏,其义子慎几,以及公孙常和程公颖等人也当场问斩。
张亮临终的话,最后还是传入了李世民的耳中,想起张亮一生追随自己,其忠心的时候毕竟为多,心中就若有所失。这日黄昏,长孙无忌入宫,李世民留其一同进晚膳,今晚的主菜有一道“飞刀鲙鲤”,此鲤鱼系洛水中所生,他们就从此菜中引出了张亮的话题。
李世民伸箸夹了一口鲤肉,咀嚼数下,点头道:“天下的鲤鱼毕竟以洛水所产为最,这些年,张亮挑选佳鱼贡入宫中,让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