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太宗-第25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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丧仪。此丧仪规制按一品礼,给羽葆、鼓吹、班剑四十人,陪葬昭陵。”
李安俨躬身领旨,裴氏闻言,跪伏拜道:“陛下给予家夫无尽哀荣,臣妾代其感激圣恩。只是家夫一生俭约,若陛下赐予其一品礼,仪物褒大,非家夫之心愿。伏望陛下能遂其愿,改为素车白帷归葬即可。”
李世民摇头不许,说道:“魏卿一生为国操劳,天下有多少黎民百姓得其余惠。朕所以厚葬魏卿,是想褒扬他的这些功劳,也是代表了黎民百姓的心愿。此事就这样定了,勿复再提。”
李世民又在魏宅中呆了片刻,魏征之子魏叔玉呈上一纸,奏道:“陛下,家父临终之时,口呼皇上,手持此纸,观其意欲将此纸献于皇上。”
李世民接过此纸,借着室内灯烛的光线,只见其上写道:“天下之事,有善有恶,任善人则国安,用恶人则国弊。公卿之内,情有爱憎,憎者唯见其恶,爱者只见其善。爱憎之间,所宜详慎。若爱而知其恶,憎而知其善,去邪勿疑,任贤勿猜,可以兴矣。”李世民观罢点点头,眼角里不觉又涌出泪花,叹道:“魏卿是想告诉朕,用人时要用其长,不得以个人好恶来判断人之优劣。魏卿一生上谏章无数,其得病之后,犹不忘朝廷之事。若不是其手颤无力,他会写得更多。嗯,许是上苍眷顾,让他临终时托梦来见朕一面,将要言教我,总算免了些遗憾。”说完,珍重地将此纸塞入怀中。
这样一耽搁,不觉东方已白。李世民登车回宫,他回宫的第一件事,就是唤人将杜正伦召来。
李世民在两仪殿内缓缓踱步,看见杜正伦入殿后向自己行礼,说道:“平身吧。杜卿,朕刚从魏府中回来,今晨五更,魏征已然逝去,此消息你可能未知。”
杜正伦道:“臣昨日刚去瞧过魏太师,当时瞧他的状况并不好,想来也就是这二日的事。唉,魏太师一生为国奔劳,竟然撒手西去,委实令人伤心。”杜正伦说完,眼泪流了出来。
“嗯,你能有今日,得益于魏征的举荐,他对你有知遇之恩。”
杜正伦躬身答道:“魏太师昔日在东宫,与臣交往不多,他向陛下举荐臣,委实出乎臣意料。后来,臣当面向他道谢,魏太师言道,他是为了国家之事举荐良才,举荐时没有私恩,事情过后也不可因此有私情。还说臣得益于陛下慧眼识人,今后唯有忠心办事方为正途。臣当时无话可说,只好将满腔感激之情藏于心中,勤谨为朝廷办事,以此来报答陛下和魏太师的知遇之恩。”
“这就对了。魏征为人以忠直最为著名,此节立于世上,可以惊天地、泣鬼神。你们作为臣子,若都能以魏征为楷模,朕这皇帝之位也坐得牢稳。”
“臣谨听圣训。”
“嗯,朕今日叫你来,就是想做一件事。你呆在朕身边撰著起居注,算来有数年时间,朕观你文笔不错,又识文章条理,这件事就由你来办。”
杜正伦凝神静听下言。
李世民接着道:“魏征自朕即位以来,累上谏章,其中多真知灼见,又好上诤言,这些言语散落于起居注中。朕让你办的事,就是收集魏征的谏章诤言,将其集而成册,以使朕及百官能随时翻阅诵读。”
杜正伦大喜,躬身拜道:“陛下此举,既弘扬忠直之事,又彰显诤谏之风,使魏太师成为群臣的楷模。臣得陛下重托办成此事,委实为臣莫大的荣耀。臣即日起将夜以继日,赶在魏太师下葬之前将事完成,也浅表臣对魏太师的敬仰之情。”
“好,你下去办吧。朕这样做,也是想一表对魏征的怀念之情。”
杜正伦走后,李世民又在殿中踱步。他忽然兴起,让宫女铺纸磨墨,亲手为魏征书成一道碑文,其碑文曰:朕与卿义重君臣,道符冥契,鳞波顺乎风势,早启沃乎朕心,如何一朝,奄成异代,眷言畴昔,用切深衷。自幽明一谢,尚同城阙之间,想游魂其如近;今既丹施戒路,归骨穷泉,望隔邱野之中,思令德而方远。凝鸣笳于晨路,引嘶骖于夜台,嗟尔世之长辞,结余心之永恨。追怀前赏极宴终娱,岂谓乐情,迥成悲绪。酒有千日之号,人无再饮之,昔临膳以增欢,今抚怀而益恸,故遣陈兹飨礼,以寄曩怀,魂如有灵,歆我哀馔。
李世民书成之后,站在案前静观字迹,若有所思,总觉得自己的楷书略显呆滞,有些欠缺,遂令欧阳询重书碑文。
欧阳询时年已七十七岁,笔力不减当年,挥毫而就。
当日,将作监遵旨觅来美石,寻来良匠,将欧阳询所书御文刻在石碑之上,并将之送到魏征府中。那些日,来此吊唁的人们看到此碑,皆伫立良久,一字一句地观赏。
七日后,魏征被送到昭陵旁落葬。按照李世民原来的口谕,其归葬时须用一品礼,即给予羽葆、鼓吹、班剑四十人,并诏京中百官送葬。然其起灵之时,魏征之灵柩还是用素车运载。原来这几日里,魏征之妻裴氏先后向李世民上了三道疏,以魏征平生俭素为由,坚决要求罢一品礼。李世民难改其志,只好答应,诏曰:陪葬昭陵,因山为坟,以布车载柩,无文彩之饰,申其宿志也。
灵车缓缓启动,魏征家人哭哭啼啼随车而行。其身后,文武百官肃然排列,默默地为魏征送行。街道两旁之人听说是为魏征送葬,皆默立哀悼,更有一些加入送葬队列之中,于是队伍越行越长。
队伍经过一些士大夫的门首,这些人家皆设棚致祭,魏征儿女当街叩头答礼。晋王李治遵李世民之命,代李世民在金光门致祭。祭文出自褚遂良之手,其辞华丽,其文严整,但与李世民亲手所撰碑文相比,毕竟少了一番亲切。眼见皇子代皇上向逝去的臣子致祭,随行的臣子中不免有人眼热:为臣子者能得到这样的哀荣,可谓不枉一生。
然百官们不知道,此时的李世民正独自登上苑西楼,默默地看着魏征的灵车,眼泪又不绝地流了下来。眼见送葬的队伍越行越远,李世民哽咽道:“魏卿,你诀别时还能来见朕一面,为何不能等到朕再生见你一面?你就这样默默地走了,难道再也没有要紧话告诉朕吗?你难道不知道,朕还有许多话要对你说啊!”李世民言罢大哭,随行之人不知如何是好,一时手足无措。
魏征灵柩落穴埋土,杜正伦在其墓地前焚烧了一册刚集成的《魏郑公谏录》,以告慰魏征的在天之灵。坟墓即成,众人小心翼翼地在其墓前立起那方著名的碑石。
废朝五日后,李世民神色肃穆地端坐在龙椅之上,接受群臣的朝贺。他的眼神不自觉地瞥向右首的第三人处,那里是以往魏征上朝时惯常站立的地方。然现在这里由高士廉站立补位,再也难寻魏征的痕迹。
群臣知道李世民此时的心情,仅拣一些重要事体奏闻。李世民随口回答,很快事毕。
李世民立起身来,环视群臣道:“魏征七日前病逝,朕今日临朝,在这里感到若有所失。”
杜正伦出班奏道:“臣遵圣旨,将魏太师诤谏之语收集成册,取名为《魏郑公谏录》。”
李世民点点头。
高士廉也出班奏道:“臣遵圣意,着吏部拟旨,赠魏征为司空,相州都督,谥曰文贞。”
李世民点点头,说道:“照准。”
李世民让杜正伦呈上文册,将之示于群臣道:“魏征生前有许多诤谏之语,朕让杜卿集之成册,随后发给众卿人手一本。朕这几日一直在想,魏征生前在朕身边,恰似一面镜子。以铜为镜,可以正衣冠;以古为镜,可以知兴替;以人为镜,可以明得失。朕这些年所以有别于前代君主,皆因常保此三镜,以防己过。如今魏征逝去,朕失一镜矣。”
李世民伸手扬起那册文卷,接着说道:“朕以前说过,将天下之安危系于一人之身,实属危矣。朕以人为镜,不能因魏征亡去而失。朕让杜卿集撰成册,即是想让大家以魏征为楷模,人人成为一面镜子,以防朕之失处。魏征之警语甚多,众卿可择其要书笏其上,知而必谏!”
群臣躬身齐声答应,魏征平素的警语固然多,然皇上今日的“铜镜、古镜、人镜”之言亦非常贴切,寓意深刻,一样让人过耳不忘。
第十二回 庶子宅太宗成赋 凌烟阁功臣图形
魏征逝去之后,李世民很是难受了一阵子。随着天气一日日转暖,大地渐渐披上了绿装,李世民郁闷的心情随之慢慢释放,逐渐恢复了常态。自从魏征逝去,他心中的一种思绪渐渐加重,即容易睹物怀旧。
房玄龄这日在其身边奏事,事毕后,李世民忽然说道:“玄龄,朕前些日子经过大安宫,忽然想起昔日你们十八学士在府中谈论时的情形。如今房屋依旧,而人物却二样。”
李渊移出太极宫,搬入弘义宫居住,将弘义宫改名为大安宫。这弘义宫即是李世民为秦王时居住的天策上将府,李世民当时在府内设学士馆,延揽四方文学才俊,招名动天下的“十八学士”入府。
房玄龄也颇为感触,说道:“是啊,算来也是二十余年前的事了。其中人物如今大半逝去,剩下之人也多老迈了。”
十八学士到了贞观十七年,已经逝去之人为:薛收,武德七年病逝;薛元敬,武德九年病逝;李守素,贞观二年病逝;杜如晦,贞观三年病逝;苏世长,贞观四年溺水而亡;陆德明,贞观五年老死;李玄道,贞观六年病逝;蔡允恭,贞观六年病逝;颜相时,贞观八年病逝;姚思廉,贞观十一年病逝。
在世者为:房玄龄,任尚书左仆射,太子少师;于志宁,任太子左庶子;褚亮,致仕在家;孔颖达,致仕在家;许敬宗,任给事中,兼修国史;盖文达,任弘文馆学士;苏勖,任魏王府司马。
薛收逝去后,李世民为了凑够“十八学士”之数,将刘孝孙替补入列,刘孝孙此时任吴王李恪的咨议参军。
李世民道:“对呀,朕眼前所见仅有你与许敬宗二人,其他人都难以见到。玄龄,朕记得于志宁宅中的小山还算别致,你再叫上褚亮和孔颖达,若明日为晴天,我们到于志宁宅中聚聚如何?”
“臣即去传旨。陛下,算来许敬宗还算年轻,明日是否也叫上他?”
“不用。朕想与几位老臣聚聚,就不用叫他了。”
于志宁在李世民即位之后,被授为中书省中书侍郎。贞观四年,李靖带兵击破东突厥,李世民在显德殿召集二品以上官员赴宴。席间,李世民忽然发现于志宁未来,就问房玄龄何故,房玄龄答道:“于志宁现为中书侍郎,列正三品。陛下今日召二品以上官员来宫,所以他没来。”李世民说道:“于卿随朕多年,今日盛宴,岂能缺他?”遂唤人去传。事后,李世民授于志宁为散骑常侍,官秩为从二品,另授其为太子左庶子,让其专心教导太子李承乾。从此开始,于志宁在太子左庶子的位置上一直干了下去,直到今日依然没变。说来人生有许多转折,于志宁因官品未到二品被李世民晋职,此转折因此定下了于志宁一生的官运,看似很稳固,然他再没有机会升迁,亦属无奈。
不过于志宁教导李承乾,可谓尽心尽职。当李承乾年幼之时,于志宁与孔颖达、张玄素一起,精心教导其典籍,并释其义。随着李承乾年龄渐长,于志宁看到李承乾开始喜欢声色犬马,游戏无节制,他或著文劝告,或当面劝谏,惹得李承乾非常不耐烦。久而久之,李承乾竟然产生了除去于志宁以使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