伯爵夫人毒杀案-第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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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记得吗?他虽然是个新贵族(注:指大陆历739年以后由新皇封赐的贵族),却比伯爵更懂得做人的道理,所以也更讨奥普林的喜欢。要不是卡特莲小姐的一意孤行,很可能与奥普林结亲的就是这位男爵,而不是伯爵了。出于这一层得害关系,男爵和支持他的人一定会十分乐于帮您把伯爵送进监狱,而且还会对您心存感激。您说是不是?”
“嗯,嗯。”警察局长不由自主地点着头。
坤特趁热打铁,又道:“贵族们现今也不像以前那样团结一致了,大家各管各的事,不像十年前那样为维护贵族的名声不受玷污而保护他们那个圈子里的每一个人。对于这次伯爵的事,也不会有太多热心的关注了。此外,您不是与哥迪秋·邦特的关系十分友好吗?那何不让他为您在报上写上两篇,对您逮捕伯爵的行为歌颂一番?那些市井小民一向以报上的话为真理,到时一定会站在您这一边。他们虽然既没什么钱也没什么势力,但他们一旦达成统一的意见,就连上边也不太敢不听,也就不会对您施加压力,他们一定宁愿牺牲伯爵来讨好民众的。这样一来,您不但不会受到责罚,反而还会因为处理伯爵的案子有功而升职呢!”
局长一听到有可能升职,就好比狐狸看到鸡般心痒难耐。但这位谨慎得常被人误认是胆怯的局长心里仍有几分犹豫。
“事情要照你说的那样固然是好,可万一不是呢?到时候谁来承担这个后果?”说时,警察局长有意无意拿一双眯缝小眼瞟着坤特。
这只老狐狸!坤特心中暗骂,嘴上却说:“如果事情不是照我说的那样发展,您可以说您完全不知情,逮捕令是我瞒着您偷签的。我愿意承担起全部责任。”
局长微微一笑,他等的就是这句话。他可不像表面上看来的那么愚蠢,他也知道这件事若处理得当,是升官的一次好机会。他也快五十了,若不抓住这次机会,再想升官可就没希望了。他怎么也得赌上一把。
“好吧,这张拘捕令我就签了。”
这位提斐萨的正义维护者狠了狠心,毅然拿起笔在被拘捕令上签下了他的大名。
第 6 章
大陆历741年11月26日,亚文·得尔·丹·霍里特格尔伯爵在他的伯爵府遭到逮捕,同时从他的书房里搜出怀疑是杀害霍里特格尔伯爵夫人的毒药。
一个面无表情、眼神呆滞的狱卒打开一扇牢门,让坤特进去。
这是一间单人牢房,放着一张木床、一张小桌、一把椅子,一面墙上还开了扇小窗透气兼采光。虽然简陋,但比起坤特曾去过的某些牢房,却也像是伯爵府与街边流浪汉用几块破布搭起的帐蓬般一样形成强烈的对比。
霍里特格尔伯爵像是早已料到了坤特此次来访,毫无意外地指了指唯一的那把椅子,他自己则坐在床上。
“请坐,探长先生。”
坤特在椅上坐下,摘下帽子放在膝上。
伯爵穿着黑色的大衣,神情平静,没有任何局促,仿佛仍旧是在他伯爵府的书房里接待来客般。
“伯爵大人,对您的审判将于后天下午一点在第一法庭举行。另外,显然伯爵夫人生前十分得乐善好施,不少平民百姓受过她的恩惠,所以社会各界对此案关注颇大,迫于这种压力,对您的审判恐怕会公正地进行。”
伯爵漫不经心地看了坤特一眼。“你到这来就是想对我说这些吗?”
“不。”坤特十分爽快地答道,“我来是想请教伯爵大人一个问题的。”
“我还以为探长先生是无所不知呢!”伯爵眯起眼,含讽带讥地说。
“我知道您是怎样毒害伯爵夫人,但我百思不得其解的是您为什么要毒害她。我不认为您是因为伯爵夫人不愿与您离婚而不得已杀了她,因为我知道您其实是深爱着伯爵夫人的。”
“尘归尘,土归土,人都已经死了,我也将如你所愿地接受公正的审判,你知道那又有什么用呢?”
“当然有用!”坤特神情一正,说,“我所追求的除了正义,还有真相。”
“真相?”伯爵挖苦似地一笑,“你有了真相,我却早已失去了我的‘真相’(注:薇芮蒂一词又有‘真相’、‘真实’的意思)。你有什么理由认为我非得把你想知道的事告诉你?”
“我当然有理由,这是您欠我的。您不这么认为吗?”
伯爵和坤特对视着彼此,交换着只有他们两人才懂的眼神。末了,伯爵道:
“好吧!我想你说的没错,这是我欠你的。一个人在死前应该把他能还的债都还清。”
但伯爵并没有马上接下去,而是低下头,陷入了他的思绪中。坤特双手握着帽子,耐心地等待着。过了一会儿,伯爵才以一种回忆的口气说:
“我第一次遇见薇芮蒂是在某个部长举办的舞会上。其实我本不打算去的,那种舞会早就使我感到厌烦了,无非是些言不由衷的奉承拍马话、男人女人间的眉目传情……可是冥冥中好像有种力量令我不得不去,我仿佛能感觉在舞会上会发生一些特别的事情,一些改变我一生命运的事情,如果错过的话我一定会抱憾终生的,所以最终我还是去了。在舞会上我看到了她,我的薇芮蒂。”
说到这里,伯爵的神情一下子变得柔和起来,他脸上那种冰冷淡漠的神情消失了,整个人都散发出一种异样的神采来。
“她穿着一条式样简单的长裙,没有戴什么珠宝,只在胸前别了朵玫瑰。可在我看来,全场所有女人的珠宝首饰都比不上她金色长发所散发出的光芒,所有女人华丽的衣裙也比不上她蓝色眼睛的温柔。那一刻我的心中涌现出一种前所未有的感情,填满了我心中长久以来的空虚,满得一直溢出来。跳舞的人也好,谈笑的人也好,富丽堂皇的大厅也好,窗外香气四溢的花园也好,都从我眼中消失了,整个世界仿佛就只剩下我和她。
“之后,我打听到了她的名字、出身,并想尽办法托人介绍我们认识。那些日子,我就像吃了迷药,发了疯似地,不顾别人会怎么想,不顾会传出什么样难听的谣言,每天都往她家跑,只为了能见她一面,和她说上几句话,这样我就觉得很开心了。两个月后,我鼓足了勇气,向她求婚。可是你知道吗?她竟然,她竟然拒绝了我!”
伯爵抬头看向坤特,坤特的脸上不禁现出讶异的神情。
“你觉得很惊讶吧?对,她拒绝了我,很干脆地。她说我是个伯爵,拥有传下来的封地;而她只是个文官的女儿,可能连五百法兰的嫁妆都凑不出来。她嫁给我只会妨碍到我的前程,我将来一定会后悔的,她不希望我对她的爱最终会变成恨。没错,她说的是实情,其实早在那以前就已经有不少的人劝我不要再和她来往了。但我并不在乎别人会说些什么,我也没办法在乎。只要是一天不见她,我都会坐立难安,更不说是要我和她分开了!幸运的是,我父母早已过世,也没有别的直系亲属来管我,我才可以随心所欲地做我想做的事情。薇芮蒂是个固执的人,可我比她更固执,所以最终她还是拗不过我,答应了我的求婚。”
像是突然想到了追求伯爵夫人时发生的什么趣事,伯爵的唇边现出一缕温暖的笑容。他继续用轻快地语气说:
“我想,和薇芮蒂结婚是我有生以来所做的最英明的一个决定。结婚以来的这几年,我每一天都像是生活在天堂般,幸福得连我自己都不敢相信,每一晚我都真心感谢上帝让我出生在这个世界上。可是,为什么幸福的时光总是过得这么快呢?为什么美梦最终都要醒来呢?”
伯爵脸上愉悦的表情消失了。他垂下头,眼神里流露出忧愁和痛苦。
“今年春天由于连降暴雨,我的田庄损失惨重,再加上我在国债上的投资失败,使得原本就不是特别富裕的我一下子陷入窘迫的境地。我到处借钱,但终究不过是拆了东墙补西墙,那些高利息的贷款反而使我的境况雪上加霜。终于,我还不出钱来,那些债主威胁我若不还钱就要拿我的家产去抵偿。就在我濒临破产之际,奥普林却提出,只要我和薇芮蒂离婚,改娶他的女儿,他愿意帮我还清所有的债务。
“我从未想过要和薇芮蒂分开,那像是和自己的一部分分开般,简直是无法想象、不可忍受的。可如果我破产的话,我的姓氏将会蒙上耻辱。我的祖先曾跟随柯尔可鲁亚七世浴血沙场、出生入死,才被授封伯爵的封号,我无论如何也不能给它染上污名,我的祖先、我血管里流的血都不会允许我这么做的。我的家族曾经显赫一时,在蒙特拉帝国无人不知、无人不晓,可以随意出入王宫,虽然现在大不如前,但我相信凭我的能力一定可以恢复它昔日的光荣,所以我绝不能在这倒下。无论是家族的荣誉还是薇芮蒂,对我都是非常重要的,我哪一边都不愿牺牲,可我却非得牺牲一样。该怎么做?该怎么办才好呢?”
伯爵狠狠地揪住自己的长发,即使是现在他也依然无法做出一个使他平静的决定。没有比左右为难更痛苦的了。坤特不由对他生出深深的同情。伯爵抹了下脸,使自己稍稍平静下来。
“薇芮蒂不知怎么知道了这件事,她了解我的痛苦,她不忍心看我为难,所以她主动向我提出离婚,她甚至想出种种理由来说服我。你能相信吗?别人都认为薇芮蒂不肯和我离婚,所以我才杀了她,可事实却正好相反,不愿意离婚的人是我,是我!我不能忍受失去她,没有她,我的生活也就再没有欢乐和幸福可言。一旦离婚,就算能再看到她,我也无法拥抱她,她的骄傲是不会允许我这么做的。她是那么美丽,又是那么温柔善良,一定会有很多男人追求她的。想到这,我的心里就像有把火在烧一般。债主催逼得越来越紧,终究还是家族的名誉占了上风,我除了娶银行家的女儿外,没有别的出路了。可是,既然一样要失去薇芮蒂,我倒宁愿亲手杀了她!我曾在一本书上看到过一种叫毒舌兰的毒药,能在几秒钟内致人于死地而不让那人受一点痛苦。我决定就用这种毒药,即使要杀薇芮蒂,我也不忍心让她受苦。我想法打听从哪可以弄到这种药,终于被我买到了。
“那一天,我比告诉你们的要早半个小时到家。薇芮蒂还没睡,她一向要等我回来才能安心去睡。我给她倒了杯她爱喝的茉莉花茶,把药粉混在里面。她一点儿疑心也没起,她一定做梦也想不到她所爱的人,她的丈夫竟会要毒害她!她喝了一口就倒下了,真的,一点儿痛苦也没有。我抱着她渐渐冰冷的身体,感觉又像回到我第一次遇到她的那一天,所有的一切:家族的名誉、背负的债务,彼此间的尔虞我诈,统统都消失了,这个世界就只有我和她两个人。她的生命在我的手中结束,也就没有任何人、任何事可以将我们分开。这样,我就既不会失去她,又可以娶卡特莲了。”
伯爵说完了他的故事,神态疲惫地看着坤特。“你要知道的我都告诉你了,这下你可满意了?”
坤特静静地看了伯爵一会儿,然后说:“您真的把一切都告诉我了吗?那为什么您不把装着毒药的瓶子留在伯爵夫人的卧室里,而要藏到书房画像的背后呢?像您这么聪明的人,没道理会犯这种愚蠢的错误的。”
伯爵淡淡地笑笑,“你问我为什么,老实说我也不知道。也许是我在半清醒状态不由自主地做的吧!我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