藕花谣-第2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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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谣微微一笑,“傻丫头,你在宫里见得还少么?以色事人,岂能长久。青凤,你叫她们赶早把咱们的东西收拾好了,免得回来来不及,那些没用的就不要带走了。派人到春晖宫顺太后那里去说一声,就说我下午满月礼结束就搬过去。”
“娘娘何必这样着急,说不定待会皇上又改变主意了呢?”
阿谣却不说话,只道:“去吧。”
满月礼设在水绿南熏殿,此殿位在御花园最高之地,为夏日避暑胜地,得名于李白的宫诗:水绿南熏殿,花红北阙楼。莺歌闻太液,凤吹绕瀛洲。素女鸣珠佩,天人弄彩球。今朝风日好,宜入未央游。殿后有十数棵参天古木,是皇都初建时就种植下的,至今已历数百载,蓊润葱郁,将一天的阳光暑热尽都遮挡去了,殿前是弯曲的水池,铺着一色汉白玉地砖与栏杆,池中放养着金色锦鲤与睡莲,虽在白日,依然阴凉无比,池中红白二色的睡莲浮在水面,游鱼穿梭摇曳,引逗得几个宫嫔倚着栏杆,坐在青瓷绣墩上拿了鱼食抛喂嬉笑。殿门左右种植着两株巨大的合欢树,高达数丈,枝叶蔽天遮日,密密宛如绿云,蔚成华盖,使得殿前庭台上浓阴重重。合欢因其名吉祥,且其香清幽,醒神爽气,夜愈深而香气愈浓,唐代诗圣杜甫有诗曰:“合昏尚知时,鸳鸯不独宿。”故而内宫多有种植,盛夏正是合欢花盛开时节,满树开满金色花朵,香气四溢,飘洒如雨。
阿谣带着青凤瑞儿来时,萧乾与南阳一众后妃已经先到了,阿谣慢慢走过白玉栏杆,桥边嬉戏的宫女们见了她一时都停住了,虽然私下里免不了窃窃私语,依然纷纷施礼请安,阿谣微笑着从人群中穿过,身后嬷嬷分别抱着两个孩子,随她进入大殿。阳光透过密密枝叶洒落细碎金光,合欢花瓣轻轻飘落在她肩膀,身后掌扇的宫女忙上来替她遮盖,阿谣脚步停了停,却见殿门拥出一群宫装女子,嘻嘻哈哈朝阿谣迎过来,为首的正是罗罗。
“贵妃姐姐多日不见,气色倒越发好了。居移气,养移体,果然是不错的。”罗罗三五步外就微笑给阿谣见了常礼,抢步上来边笑边看嬷嬷怀抱里的澄儿珠儿。“好一对粉妆玉琢的笑人儿,贵妃姐姐真好福气!”
阿谣淡然一笑,默默打量这位新来在宫中最得萧乾宠爱的贵嫔。她今天穿的是一身绿,天水碧绣水纹长裙,水纹上绣着淡淡几朵浅黄小花,上面是浅绿纱衫,拦腰系着鹅黄绣花绸带,顶端垂着两颗拇指大的明珠压裙,搭着长长披帛,梳着双环望仙髻,鬓边并排戴着两朵黄色月季,耳上垂下长长一串绿宝石坠子,笼着碧玉条脱,修肩细腰,整个人亭亭如一朵淡雅水仙,走近来便有一缕幽幽绵长的香气迎面袭人。
罗罗笑着逗弄了孩子一会,问:“哪是皇子哪是公主啊?我瞧着一般样儿可爱,再分不出。”嬷嬷忙说了,罗罗亲自伸手从嬷嬷手中将澄儿抱在自己怀中,娇笑对阿谣道:“一说倒也看出来了,男孩儿总是比女孩儿调皮些,瞧这机灵劲儿,乌溜溜的眼睛可不像极了陛下。咱们快进去吧,”当先抱了孩子进去,阿谣回身将珠儿自己抱了,低头却见金黄襁褓里小脸粉嫩,黑葡萄般一双眼睛睁着,安安静静瞧自己,忍不住低头亲亲,举步入殿。
殿中珠围翠绕,张茵南阳等正围着萧乾笑说着什么。阿谣上前行礼,萧乾淡淡道:“抱着孩子,不施礼罢。过来让朕瞧瞧孩子。”阿谣未即回答,罗罗已把孩子抱着给萧乾瞧:“陛下请看,小皇子多可爱哪。”萧乾也忍不住微笑,就着罗罗手中逗弄,“澄儿,对父皇笑笑……”罗罗微微抖动襁褓,跟着说:“笑笑笑笑……”张茵也围着一起逗弄,南阳咬一下嘴唇,阿谣生下萧乾的长字长女,终究是她锥心之痛,当此场面,又不可显得自己小气,失了正宫皇后的风度,只得打落牙齿肚里吞,满面含笑过来一起看孩子。
澄儿犹不会认人,见这么多人围着他,珠光宝气,五颜六色,甚觉新奇,果然嘻嘻笑开来。萧乾见阿谣抱了女儿站在座下,遂举步过来,“朕抱抱朕的小公主。”身子挡在众人面前,趁着身后众人七嘴八舌正说的热闹,伸手抱时,不着痕迹轻轻握了握阿谣的手,低低道:“你身子倒好了许多。”深深看了阿谣一眼,随即抱了孩子回到座位上,也不再看阿谣,“朕倒正爱小公主,将来长大必然是倾国倾城。哈哈……”
当下挥手,示意仪式开始。礼仪官上来祝赞了一翻,照例唱了几句似文似歌的吉祥话儿,祝福两个孩子健康聪明的意思,然后宣读萧乾御旨,封澄儿为中山王,封珠儿为琅琊公主,南阳见萧乾并未提起立太子之事,暗暗松了口气。随即宫女端上来两个大金盆,里面注满了温热的清水,一旁宫女托上一个盘子,雪白丝帕上放着一对雕龙琢凤缠丝嵌八宝黄金手镯,接口处镶嵌的竟是龙眼大的两粒夜明珠,这是萧乾的赐礼,他亲自将镯子分别放入水盆中,嬷嬷忙将两个孩子襁褓解开,放到盆里沐浴,旁边南阳为首,罗罗张茵等各宫嫔妃纷纷取出准备好的金珠宝石之类投入盆中,俗称“添盆”,算是赐给小儿的礼物,不外是些麒麟玉佩等吉祥物件儿,须臾礼毕,阿谣替孩子谢了。
南阳素来少与阿谣碰面,此时乍然相逢,二人未免都有些尴尬。南阳见阿谣珠冠凤袄,虽是贵妃仪制所许,却终究觉得刺目,欲待摆出中宫的身份来好好给阿谣一个没脸,只碍着今天是满月礼,她又毕竟是两个孩子的亲娘,萧乾虽冷落了她,却对孩子宠爱异常,不好当面给阿谣难堪,面上却还是带了不郁之色。
罗罗察言观色,却不说破,只抱着澄儿玩耍,一边娇笑道:“贵妃姐姐当真福泽深厚,那日听得姐姐早产,把妹妹胆子也吓破了,幸亏是母子平安呢……姐姐以后可千万不要这么粗心了……宁可安稳着些罢……”
萧乾的脸色顿时阴沉下来。罗罗又亲亲澄儿,“陛下,你瞧澄儿多像你呀……臣妾在家时,可喜欢小孩子了,见天抱着侄子侄女玩,见了贵妃姐姐的孩子,爱得都不肯还给姐姐了呢。姐姐如今身子刚好,又有两个孩子,身边总是热闹得很,哪像我们宫里寂寞,陛下,我替姐姐代养一个可好啊?臣妾对孩子可是很有办法的呢……”
阿谣心下着急,生怕她真要了自己的孩子去,忍不住看了萧乾一眼,眼里便露出些恳求之色。萧乾不置可否看了她一眼,南阳先忍不住在一旁说:“贵嫔妹妹这么爱孩子,怎不自己生一个?上次承乾殿承恩到现在也有一个月了,妹妹还没消息么?”
罗罗勉强一笑,脸上便有些讪讪的。萧乾淡淡道:“贵妃确实不适宜再抚养皇子公主,只是孩子如今年幼,离不得生母,且再养大些,等满了周岁,朕再在后宫中替两位皇儿选择养母。”
阿谣一震,罗罗便不好再说。阿谣轻轻说:“多谢陛下。”萧乾看不出脸上什么神色,半晌冷冷朝阿谣道:“你下去吧。到了春晖宫照顾好皇儿,无事不要出门,顺太后素来为人恬淡,你要好好与她学学修身养性之道。”
阿谣拜谢请辞,出门之时,只见漫天飞花,飘飘洒洒兜头下来,耳中听得萧乾朗朗笑声传来:“中秋?好……皇后看怎么过就怎么过……”
第49章:细细秋风吹广陌(中)
春晖宫素日在宫里自成一个院落,坐北朝南,不大不小,偏僻寂静,几乎要被人遗忘,顺太后住着正殿,顺皇后住着东厢侧殿,西厢房正殿空着,旁边一溜小平房是宫女的住所,太监们住在大门旁的几间耳房里,人不多,所以常年显得空落。听得阿谣与皇子公主们要搬来,顺太后便要把正殿让出来,阿谣极力推辞了,只要住空着的西厢房,顺太后见她执意如此,也就随了她,只亲自看着人打扫收拾西厢房。春晖宫的下人们素日都没什么事情,顺太后又拘管得紧,从不许随便出去走动,生活就如一潭似水般一成不变,今天为了阿谣搬来,收拾宫殿,打扫院落,看着瑶华宫一趟一趟把东西送过来,堆在院子里,顿时都觉得有些新鲜热闹,人人也格外出力。
到了晚间,方才事事打点妥当,阿谣带了乳母宫女,一起搬过来。顺太后与皇后亲自迎入,到了西厢房,阿谣见窗棂地面,床榻桌椅,都纤尘不染,桌帘椅披并床帐,还有窗上天青色穿梅纱都是新换上的,显然是精心布置过的,遂向顺太后深深施了一礼:“劳动太后了。阿谣又给您添麻烦了。”
顺太后忙命顺皇后扶住,只微笑说道:“娘娘说哪里话来,老妇长日寂寞,得娘娘纡尊降贵,老妇每日也多个人说说话儿,正是欢喜不胜,哪里说得上麻烦二字。”她一字不提阿谣为何来春晖宫,更不流露惋惜怜悯之态,只做如平常阿谣来春晖宫闲逛逗留一般,免去了阿谣的尴尬,阿谣心下感激,看着嬷嬷们安顿好了两个孩子,顺太后又说了几句客气话,便带着顺皇后告辞:“娘娘劳动了,想必身子倦怠,早些安置了罢……”阿谣送了二人出来,顺太后含笑请阿谣止步,自去了。
阿谣也觉身倦,青凤点了安息香,瑞儿自去展被铺床,服侍阿谣卸妆盥沐完毕,阿谣在床上躺下了,青凤便坐在榻边替阿谣打扇子,“娘娘,宫里这么多空着的宫室,皇上为什么要让娘娘迁到春晖宫来?奴婢实是想不通。”
阿谣静默,初时她也疑惑,但只微微一想随即又释怀了。无论萧乾本意如何,自己离开瑶华宫实在是上上之策。瑶华宫离承乾宫最近,向来是宫中最惹人注目之所,何况如今添了皇子公主,更难保众人的矛头都对准了自己,如今正好借势让自己避开风口浪尖,春晖宫一来位置远,在旁人眼中便如冷宫一般,众人的目光盯的没这么紧,二来,顺太后为人精细慈和,身份地位又特殊,阿谣与她住在一起,她不敢不尽心照拂,况且她又有经验,就有什么风吹草动,她也晓得如何应付,况且萧乾早有明令,春晖宫的供应照例是极其丰厚的,阿谣也不会吃苦。又遮了众人眼目,却是十分妥帖的安排,也只有安排好了自己与孩子,萧乾做起事来方能无后顾之忧。阿谣是想到了这些,只是终究这些是自己猜测之词,也不知萧乾到底要如何行事,所以连青凤也不便告诉。
自此阿谣便安心在春晖宫住了下来,她与顺皇后并无什么话讲,与顺太后却十分契合,顺太后每日只与她说些前朝轶事,又说些育儿经,或者是喝茶吃点心,都是寻常闲话,旁的只字不提,阿谣并不知宫外情形,只把全部心神用在两个孩子身上,偶尔顺太后谈起佛经,阿谣听了一些,她本在延陵王府时诵读过平安咒,又问顺太后借了几本佛经来看,育儿闲暇之时也学着参参佛理,心境倒更加的恬淡平和起来。
青凤瑞儿等初时还抱着希望,只道萧乾怒气过去便能接回阿谣,看看一个漫长的夏天过去,中秋即将来到,萧乾却毫无动静,她们被关在春晖宫里,外界消息一概不知,奇#書*網收集整理偶尔送常例东西的太监来,也似乎全都得过严令,放下东西就走,一句多话不讲。看阿谣倒是安之若素,遂也慢慢淡了心思。
这天一早,阿谣因夜里珠儿哭闹,连续几日睡得不好,早上起迟了些,醒时听得青凤在外室与人说话,便问:“是谁来了?”青凤笑了一声:“娘娘醒了。”打起帘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