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国的觉醒-第4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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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见那山坡后竖起一面朱红大旗,一个斗大的“李”字迎风招展,刹那间,坚实的大地也在暴烈的马蹄践踏下微微颤抖。成百上千名骑兵越出掩蔽地带,如下山猛虎般朝日本人席卷而来。日本武士们一下子慑于如此惊天动地的威势,如秋风中的树叶般战栗不断,甚至有人掉头脱队而逃。估摸着已经进入射程,当头第一排的骑兵们纷纷举起手中的三眼铳,瞄准日军密集的队列一阵齐射,趁着敌人惊惶失措的瞬间换手拔出腰间的马刀,直冲进人群大肆砍杀。明军压倒性的火器攻击早已令足轻们吓破了胆,一个个手脚发软握不稳手中的长枪,而他们仰攻山坡时散乱的队形更无法对骑兵雷霆万钧的冲锋起到丝毫的阻挡。明军攻击线好似一把锋利无匹的马刀,暴风般迅猛地扫过大地,所及之处敌军无不人仰马翻。借着山势的俯冲势头更令骑兵们如虎添翼,如同利刃划过黄油一般轻易突破日军的阵线,被战马撞翻和践踏致死的倭人不计其数。
“弓箭武士,射击!”情急之中,后藤右兵卫也顾不得许多,竟命令弓箭手往自己的同胞头上放箭,试图阻挡正与之混战成一团的明军。然而,由于制作工艺的落后,日本军中大量装备的仍然是名为丸木弓的单体弓,由于弓身偏长满开角度小的缘故,箭矢飞行速度慢而弹道也较为弯曲,最大射程仅在八九十米之间。辽东官兵常年与建州土蛮作战,那些女真部落自来以渔猎为生,男女老幼无不弓马娴熟,牛角短弓射出的箭矢迅疾无比,和他们比起来日军的弓箭根本不值一提。
只看那箭雨落入人群,身被精钢重甲的明军但凭周身叮当作响也只作浑然不觉,即便坐骑中箭也往往未及致命;反观日军可就大不一样了:廉价的竹甲令足轻部队在箭雨下死伤惨重,而来自己方的攻击更让他们原本不高的士气低落到了极点。不知是谁带的头,足轻们发一声喊向后仓惶退却,一下子将己方的后卫阵形冲得大乱。明军自然不会放过这个机会,一队骑兵立刻突进弓箭手方阵之中,手中雪亮的战刀恣意挥砍着四散而逃的敌人。
更多的明军从各个方向包抄了上来。眼看败势难以挽回,后藤右兵卫发出一声野兽般的嗥叫,挥舞着长枪拍马冲上前去,要只身与明军将领“一骑讨”。
可惜接下来的事并没有如他所愿,因为一支弩箭立刻从几乎零距离上洞穿了他的头盔。日本侵朝第五军团侍大将后藤右兵卫,就这样来不及哼一声便结束了武士“樱花般刹那绚烂即永恒”的一生;没等他从马上坠下,射出那一箭的明军士兵已经飞马而来,干净利落地枭下了敌将的首级。
安州遭遇战的消息令日军上下格外震惊,多达五千士兵竟然被一战全歼,自入朝以来如此惨败前所未有。而闻讯前往驰援的第五军团本部半道上也遭到伏击,黑田长政本人在旗本武士们的拼死护卫下逃得性命,属下士卒却大半丧于敌手。待到肃州收拾兵马时,一直充当侵朝急先锋的第五军团已经仅剩下两千余名伤兵败将了。
坐镇平壤的大将柴田胜家心里不由犯起了嘀咕,第五军团的一万八千人竟然在短短两天内损失殆尽,这和进入朝鲜以来所战皆胜的情况反差未免也太大了。据退回平壤的黑田长政描述,敌军不仅数量众多,骑兵和火器的使用比例也都相当高,无论是单兵战斗力抑或将领能力都远非朝鲜军队可比。那么,唯一的可能就是柴田胜家以及大多数日军将领最担心的事终于发生了:鸭绿江对岸的大明国终于不能坐视朝鲜的灭亡,开始武力介入这场战争。
与大明国正规军作战显然已经超出了原定的计划,柴田胜家决定在得到主公的直接命令前采取更谨慎的态度。各军团应当立刻停止前进,防止被敌人利用空隙所乘。平壤的第六军团迅速进驻安州填补第五军团溃败留下的空隙。位于黄海道的第九军团则必须克日赶到平壤与第四军团共同负责城防。同时修书两封,一封向织田信长报告大明兵马入朝的消息;另一封则发给王京的羽柴秀吉,要求他的第二梯队尽快北上援助。
7月12日,帝国京师,刑部衙门某处。
走进这个密室的时候,吴若秋心中便充满了疑惑,在文渊阁和首相官邸以外的地方召开内阁大学士会议,这本身就不循常理,何况昨天收到的书信还是由慕容信光和于庆丰联名发出的。不大的密室内,另外五名大学士都已经到齐,在简短地打过招呼之后,胡波首先开口说道:“慕容侍郎,现在你可以说说叫我们来的目的了吧。你背着萧大人把内阁大学士们召集到一起,恐怕不会只是来这里参观参观这么简单吧。”
慕容信光微一摆手,“胡兄请少安毋躁,我们还要再等一个人。”
“谁?”
“我!”话音刚落,卫队长陈应龙揭开门帘走了进来,身后跟着两名身着黑麒麟制服的军校。他轮流打量着慕容信光和于庆丰两人,眼光中漾着一股寒意。“应龙先把丑话说在前面,首相卫队已经包围了刑部衙门,要是今天的谈话内容对萧大人有所不利的话,我会马上下令逮捕你们二人。”他转向两名手下,“你们先到门外等候。”
慕容信光耸耸肩,装作没看到陈应龙凌厉的眼神,“让我来告诉大家发生了什么事吧:昨天下午,枢密院收到来自山西的急报,有一支俄罗斯军队出现在河套地区。”
胡波毫不客气地打断了他的话:“这种事应该在内阁会议上向首相报告!”
“不错,如果仅仅是一支军队的话确实应该如此,”于庆丰接口道,“但那支俄国军队的将领是瓦莲莉娅…梅尔库罗娃公爵。”
“你说是谁?”胡波和陈应龙同时叫了起来。
“新大陆最负盛名的职业探险家、西洋行省前欧洲问题特别顾问、西洋总兵府派往俄罗斯的特使,瓦莲莉娅…安德烈娜…瓦西卡小姐。”
没有什么比这个名字更让人震惊了,胡波和陈应龙面面相觑,舒时德则在旁小声向不明就里的蹇尚和吴若秋解释其中缘由。
“可是,我还是不明白,”陈应龙道,“如果是这样的话你更应该立刻报告萧大人!”
慕容信光解释道:“大人和那个俄国女孩的关系你们现在都应该清楚了,他一旦得知此事,多半会立刻派人将其迎入北京。可是这么做会使我们的立场非常被动。如果南方叛军借此大造谣言的话,对我们是非常不利的。这一点我相信蹇侍郎你最为清楚。”
“不错。”蹇尚点点头,“旧大陆国人对华夷之防的观念根深蒂固,万一大人在这个关头和那异族女子……一个非我族类的首相夫人恐怕真的会令我们失去民间很多支持的。”
于庆丰又补充道:“事情绝不仅如此,如今俄罗斯与我国是盟约之邦,尚且一切好说。可一旦等到蒙古灭亡,两国之间有了相邻边界,日久难免不会摩擦生隙。要是这种事情发生,俄罗斯便成了敌国,我们又该如何面对天下人?”
“可是,我们插手这种事会不会太过僭越了?”吴若秋好不容易插口问道,“这可是首相大人的家事啊。”
“当初在西洋行省的时候自然是大人的家事,”于庆丰道:“可现在他是帝国的最高领袖,那么这事也就关系到帝国的国祚,大人未来的伴侣虽然不能称作皇后,可照样是母仪天下万民敬仰!让一个异族人来当成何体统?大人也常常说为了社稷不惜牺牲一切,我相信他一定能够理解我们的良苦用心。”
陈应龙第一次点头表示赞同,“可你们考虑过没有,我们是不可能永远把这事瞒着萧大人的!要是想不出办法,你们说的一切就都是空谈!”
慕容信光突然从牙缝里迸出一句话,“那就先下手为强!”
“你疯了!”胡波吓了一跳,“难道你想把那帮俄国人全部——”
“当然不是!”慕容信光白了他一眼,“我是说大家不妨换个角度想想。”
吴若秋脑子里突然一个闪亮,“舒老,江南三省是否要求我们保证皇上与首相君臣之间的亲密与信任?”
“是啊,那又怎么样?和我们现在说的有关系吗?”舒时德心不在焉地回答。
“如果大人成为皇亲国戚呢?岂不是一举两得?”
众人都是一愣,继而陈应龙孔武有力的大手便重重拍在了吴若秋肩头,痛得后者一个哆嗦。“好小子,真有你的!”
于庆丰笑道,“我想皇帝应该也不会拒绝的,如果首相府和皇室联姻,也就等于做出了不会废帝自立的保证,可以说这场政治婚姻对双方都有好处。那么,若秋,你身为礼部主事,和皇室接触商谈的任务自然就交给你了,只要皇室方面公开提出婚事,我和信光保证说服大人。当然,婚礼方面一定要尽量争取和他们谈判,绝不能有任何损害首相府尊严的礼节!”
“还有!”慕容信光摆出一副恫吓的表情,“一定要抓紧时间!我们可瞒不了多长时间!要是皇帝还有犹豫的话,你该知道怎么做吧?”
吴若秋苦着脸点点头,“反正这不会是件容易事。”
第五节 平壤鏖兵
辽东总兵李成梁对枢密院出兵朝鲜的计划始终兴趣不大。在他看来,坐镇辽东才是李家将门的本钱。调动关宁精锐驰援朝鲜,胜不能据其地为己有,败则丧尽自家精锐不说,还要成为朝廷上下一致声讨的罪人。更何况,联系到军队改制,枢密院此举未免有借机夺取兵权之嫌。然而抱怨归抱怨,老谋深算的李成梁自然不会当面抵触以授人口实;再说倭寇要是到了鸭绿江边,首当其冲的可还是辽东。他以年近六十无力远征为由,令其子李如松、李如柏二人领军出征,自己则亲自坐镇辽东都司,继续作他的东北王。
李如松等二人随父帅征战多年,无论兵法谋略抑或实战经验都是旧大陆将领的个中翘楚。早在出征前李如松便已详细了解过朝鲜的人文地理情况,根据当地向导的介绍:朝鲜北部和西部地区有着大量崎岖陡峭的山峦,部分峰岭的险峻绝壁甚至高达千米以上。这些山区大多生长着高大的常青阔叶树木,以致到了夏秋季节整个半岛都仿佛覆盖在成片金色和红色交织的美丽林海之下;但到了冬天,来自辽东地区的暴风雪往往沿着南北走向的山脉长驱直入,给大地笼上一层好几尺厚的积雪。山岳之间的羊肠小道蜿蜒曲折,令骑兵和车辆辎重难以顺利行进。反过来说,这里是轻装步兵实施运动战的天堂,他们可以在广阔森林的荫蔽下自由行动,无声无息地发动一场场埋伏和奇袭。
考虑到朝鲜的地形不利于长距离机动,明军援朝部队分为东西两路进入战场。李如松率领一师骠骑军和一个军团的骁武军沿朝鲜西海岸的平原地区南下,在博川安州一带击溃日军第五师团,继而威胁平壤。以步兵为主力的李如柏部则经云山行进至宁边,在渡过清川江后一直向东突进到宁武,迎面扑向丹羽长秀率领的日军第二军团。
与其父不同,李如松是抱着全力以赴的态度参与到朝鲜战争中来的,他对日本悍然入侵大明属国既惊且怒,一意要在战场上给这些不知天高地厚的野蛮人一些教训,一些足以让他们终生无法忘记的教训。
7月11日,李如松率军在博川通往安州的道路上以伏击的方式接连击溃日军第五军团的前锋和本军。挟此胜利之威,明军迅速南下一举攻陷安州,进而直接威胁到朝鲜失陷的北都平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