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启大明-第7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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笑笑不再说了,没跟英国公一副硬要给人当人生导师的腔调。所以他对于这胖管事倒是很和气:“老文啊,你自个没事去睡,不用陪我了……明儿到京师了,到家里喝两杯去!”
“好啊侄少爷,我就好喝上那么两口。”姓文的颗管事乐呵呵的回着,黑夜遮去他的褐衫、皂靴,又脱了圆帽,单看火光下那微笑的圆脸,全然无法使人联想起这是一个手下管着许多能止小儿夜啼的东厂番子的颗管事。
丁一冲他点了点头对那个挑好了水的军卒说道:“好了,快睡。”便起了身冲着另一个军卒走去。
跟在他,文胖子看见了那军卒眼里闪动的泪光,这让平时对这些赤佬们极看不起的颗管事心头一动,走过那军卒身边低声说了一句:“不提丁大人是四夷馆的通译、宛平县县丞;呤出‘绝域轻骑催战云’这般佳句,已然名满京师的才子,如此待你,知足!”这胖子真真是个妙人,边鼓敲得极是到位。不显得哆嗦,又正是恰到好处。
看着丁一半跪在地上给另一个军卒挑水的背影,被千户大人叹为再世李元霸的陈三,死死咬着自己的衣襟,泪水禁不住地淌了下,他不懂什么感动,也不知道什么大道理,陈三只觉得如同他爷爷死了出殡那天一样,根本便是无法自控的流泪。
没有人为他这么做过,哪怕是父母。
军户,穷困的军户哪有这么仔细的看顾?所谓穷人的孩子早当家,不是穷人有忧患意识,早早培养孩子的xìng格上的dú lì,而是穷人的孩子根本没有条件享受他的童年,因为穷,而不得不过早地帮助父母去担负生活的重担。指望陈小旗给陈三挑水?陈三记得有回自己砍柴摔了一跌,腿上的血不住的流,他父亲也不过剥了块树皮给他敷上,叫他自己先回家去罢了,连背他回去都没有——因为柴总归还是得砍,不砍没得烧,一家人会冻死。
通译是什么陈三不懂,方才那胖子说这丁大人不单是县丞,这个陈三知道,那可是八品的官,还是文官!要知道县里的捕快就能上街收陋规了;捕快上面是捕头,捕头似乎也就是跟六房书吏差不多一样的高低,陈三分不太明白,但管着捕头的典吏在陈三眼里就是高不可及的人物啊!别说比典吏还有大的县丞!何况还是才子,名动京师的才子……陈三淌着泪,只觉得不管丁大人要自己去干什么事,这一百多斤就算卖给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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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三章 万事皆备(二)(求收推!)
金鱼胡同的宅子实在如那位吏部主事所说的一样,六品京官都买不起十分之一大的宅院,便是李贤这五品大员的府第也远远不及这宅院宽大,五十个军卒就在后院安置下去,倒是不费什么事的。丁一并没有安排他们去巡更或是放哨,只是对胡山吩咐了让他们休息一天,明天开始队列训练。
然后丁一便开始接受来自各方的诘问和咒骂了。
因为他忘记了,明天就是他的婚期。
柳家父子倒是没有说什么,李贤倒是气势汹汹杀过来问罪。这年头不比千百年的干爹干哥哥之类的花头活计,对于认亲和结拜还是看得极重的,李家老太太认了这个义女,李贤便把柳依依当成妹妹出嫁来办。
所以丁一回家,马上那边厢就有管事来催:“丁先生,我家老爷请你马上过去。”这管事是个jīng巧人,看得出丁一是极劳累的,于是赔着笑又道,“丁先生莫怪,小的看得出您是乏极的,却不是专门和催命鬼一样来烦您。只是我家老爷此时火气极大,出门时专门叫了小的过去,说是您若不马上过去,便要和商二爷,召集一些同年,今晚过来您这里开个诗会,烦请您准备酒水菜肴……”
“行行!我换个衣服马上随你去!”丁一吓得脸sè青,连忙应了下来。
这哪里招惹得起啊!
商辂这二哥,那是怪胎中的怪胎、天才中的天才就不必说了,李贤还要召集他的同年——就是一班子进士啊!过来开什么诗会?一会叫主人家来步韵吟上一,总不能说不会?那些被丁某人成功忽悠煽动的举监生,一早将他吹捧成才子了,若是说不会,便是看不起人?若要说会,总不能来几句“我挥一挥衣袖,
不带走一片云彩。”还是“黑夜给了我黑sè的眼睛,我用它来寻找光明”?
于是丁一只好从了,换了一身衣服带着刘铁便随那管事奔李府去了。
李贤很气忿,一进门就训斥丁一:“若说你寡情,为兄却是不信的,但明rì便是佳期,你为何今rì才回京师?若不是前rì姚家伯母提及,姚大章早早去把那柳家妹妹接到姚家去,你明rì打算怎么办?花轿去你那宅院抬了新人,转一圈再回去么?别说明媒正娶的正室,就是青楼收的侍妾也没这般儿戏!”
这倒是训得在理,丁一也只好陪着笑听着,待得李贤骂得差不多了,才接上一句:“兄长对这如何去青楼收侍妾,看来颇为清楚,不知道兄长如此博识,嫂夫人可曾知道?”惹得李贤气结,大骂他混蛋。
万幸李老太太听得丁一过府,却就过来述话,否则丁一少不得被李贤引经据典再训斥上一回。至于应付老太太,丁一却便是会者不难了,把自己遇到“破萼初惊一点红”杀手组织的事,说得比评书还jīng彩:“却说那破锷本是华夏人氏,却为了金银去做瓦刺人的走狗……唤做一点红的,生得一副好面目,恋上瓦刺女人,便连祖宗也不要了……”先是树立了自己的正义xìng,占据了道德制高点,把这事说成是瓦刺人派的杀手,然后就到苏欸出场,什么独孤九剑紫霞神功,说得跟真一样,杀手那边又是如何歹毒招数不讲江湖道义云云。
大约苏欸要是在边上,是不会觉得丁一口中那位苏大侠是在说他自己的。
听得李老太太不时惊呼:“啊哟,那如何是好?那苏侠只得一把刀,如何敌得住这么多贼子?”当然胡山小队在丁一的故事里,是完全没有出场的机会,连丁一自己也是只表现气节,不表现身手的。
听着老太太这么说,丁一便在边上卖萌道:“义母大人,您却偏心了,只顾那苏大侠却不理孩儿安危,可怜我区区一个秀才,手无缚鸡之力,那刀光剑影里,真个是战战兢兢,若不是想起圣贤书里的教导‘威武不能屈’,咱说真的,早就瘫下了……”
老太太被丁一哄得激动,把丁一身前身后看了,连声“佛祖保佑、佛祖保佑,万幸你这孩子没伤着!对了,得请那苏大侠来家里坐坐,李贤啊……”老太太却对着李贤吩咐道,“……如晋他年纪小不懂事,你这做大哥怎么也这么不懂道理?救命之恩,怎么也得好好谢谢人家,看看有什么能帮上苏大侠忙的没有……”
李贤听得要哭了,他哪里听不出丁一在胡扯?
只是老太太正听到兴头上,难得老人开心,他总不能此时去揭穿丁一?
于是也只好咬牙应下道:“是,孩儿若能寻着那位苏侠,定然好好招待,以报他救下如晋之恩。”
待得老太太回房去了,李贤瞪着丁一半晌不说话,只咬牙切齿一副要把丁一活剐了的表情,丁一连忙对李贤作揖:“能哄得老太太开心总是好事,对兄长?事实上,小弟遇刺是真事,而且不止刚说的六个人,是二百多人。”
李贤一听,脸上那表情就缓了下来,沉声问道:“到底怎么回事?我倒有听商辂说过,他说你被劫道的毛贼拦下了,还好你那学生机灵跑去找他,便带着你那学生去了五城兵马司,找了些兵卒,和顺天府的几个差役一起过去,把毛贼吓跑了。”他倒没有想到真有人行刺丁一,因为这很荒谬。丁一的世叔是王振啊,权倾大明的王振啊,手下掌着东厂和锦衣卫;而丁一当上八品官的事,李贤可不比吏部那主事,他是知道辅曹公的手脚来着;而近来还流传着英国公的公子要拜丁一为师……
谁闲到蛋疼去刺杀丁一?
这完全没道理啊,李贤没上过供给需求的课程,也没听说过“没有买卖就没有杀害”,但人家能金榜题名做到五品大员的人,这道理毕竟是相通的,有什么难想的?所以方才他就以为,丁一完全是在哄老人说笑。
“顺天府和五城兵马司的人都去了,死了近两百人。”丁一也不开玩笑,直接跟李贤说,“兄长有没听说过前些rì子,地龙翻身的传闻?就是那一夜了。”不过丁一转念一想,却又了然。
这事,有人在捂盖子。
有人在想方设法让这消息消弥不再传播开去。
不论五城兵马司还是顺天府,都没有人希望这件事被捅出来!
这是在他们管区内出的大事啊,二百条尸体,一旦捅出来的话,不论是顺天府还是五城兵马司,从上到下能不被捊掉一批官员?这也是为什么厂卫居然到了天亮才收到消息汇报给王振的缘故。
也许这事该知道的人都知道了,但谁也不会去说。
京师是善之区,天子脚下一夜之间死个二百多人,怕连辅也有麻烦?
李贤皱着眉头不解地说道:“杀手,终究是为了钱,必是有人给了钱他们才会做的,到底是谁会干出这等蠢事?或是谁认为不惜代价也一定要把兄弟你干掉,才会这么不顾风险来做这等事?”
丁一真的没有答案,倒是开解起李贤来:“兄长也莫要过于忧虑,这不?我那世叔叫我自己去选五十个军卒来当护院了,我选的全是肥壮魁梧的,能不能护得周全不说,至少往那一站是能吓到人……”
“胡闹!”李贤冷着脸训斥着丁一。
这让丁一有些后悔,他是看到李贤很替自己担心,所以才会把这话说出来,此时一想,这不就是士大夫常常提起的公器私用么?国家的军卒,你丁某人把它们弄来当护院,这算个什么事?
但还没等丁一开口,却听李贤又说道:“选这等护卫之士,哪里能看壮实就行的?你以为是去骡马市买大生口么?”其实这年代的军户,读书人真没怎么把他们当回事,使唤就使唤了,还能怎么样?不过勋贵集团还在,武官还不至于跟明末那么低微。但看不起军户的风气,从这时候就已然存在了,要不然也不会几十年后,位居三孤的戚继光对着张居正要自称:门下沐恩小的。再往后推袁焕崇对毛文龙说斩就斩更是不必提了。
李贤接着又对丁一苦心劝告:“那些军卒济什么事?你若这么做,外人见了,便多一桩不是,说你公器私用;寻个名目都教他们归去罢了,过两rì愚兄陪你去镖局武馆……”丁一自然不会去提出异议,毕竟是李贤一番好意,而且丁一也不打算让那五十个军卒在京师露面或是出现在宅院充当护院的角sè。
多一丁点力量,对丁一来说也是好的。
这五十人,若按丁一的计划走下去,却便不止是一点点力量那么简单。
李贤又说起明rì婚事如何安排等等,就教丁一回去憩息:“娶妻倒是件累人的事,贤弟还是真些回去休息。”丁一心想那你又把我叫过来做什么?就为了骂我一顿做事没交代么?不过他倒也感觉得到李贤对他的情谊,倒也让他这两世为人没有兄弟的人,心中有暖暖的热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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