宝珠诡话-第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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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数数清楚,的确是二后面四个零,两万。
这么一家小小的店,开的价钱居然比商厦名牌专卖柜还要黑。
所以只能继续在每次从夜校回来的公车上看它那么几眼,在这短暂的片刻浮想联翩,然后告诉自己,要变成拥有这么双水晶鞋的灰姑娘也是要有条件的,不是超级有钱,就是得有个仙法无边的干妈。
只是尽管如此,一双脚还是时不时得一有空就会往那家店的方向拐一拐。女人对美的欲望真的是堪比毒瘾般可怕,它不单让你联想,还让你明知不得为却偏想为上一为地渴望。
第七次跑到那家店门口站在橱窗边朝里看,没看到那双被我惦记得有点辛苦的“水晶鞋”,却看到一双烟水晶似的淡蓝色的眼。
“想要些什么,小姐?”
“呃……上次摆在这地方的鞋子呢?”
“摆在这地方的鞋子?”
“就是那双白色的,前面很亮的那……”
“呵……它啊,它昨天被卖走了。”
“是么?”
“要不要看看别的,店里还有比它更漂亮的。”
“不了……”
“不买也没关系,随便看看吧。”
“这样啊……那打扰了……”
这是我第一次见到靛。
灰姑娘(2)
之后隔三差五会去“红鞋”转转,不为买鞋,只是去看看。
靛是“红鞋”的老板,一个讲着口流利中文的英国男人。很年轻,也很好看,常穿着身沾满了石灰水的工作服,说话声低低柔柔的,一团春日阳光似的温和。每次生意淡时他会一边做着脚模一边和我聊天,听他说他的鞋子和他在英国的生活,听我说我曾经有过的一只叫做胡离的狐狸,这样一两个小时过得不知不觉地飞快。
靛说,店里所有的鞋子包括和鞋子配的脚模都是他亲手做的。
几年前他就把这家店给盘下来了,一直做到现在,生意说不上好也说不上坏,不过生意不是盘下这店的目的,他只是单纯地喜欢这地方安安静静的氛围,也享受着这种工坊制经营的乐趣。所以标价也就都是随着他性子而定的,高兴了随便一个小小数字就让人把鞋子带了走,不过也常会开出些让人觉得变态的价钱等人上钩。
我一直在等他高兴了随便报数字的时候,不过显然这机会并不眷顾我,虽然他同我聊天一向聊得挺投机。
有时候靛也会让我试试他新做好的鞋子,试的时候他会在边上看着,有时拿张纸图上两笔,而我则抓紧时间看着镜子里的自己。他的鞋子穿在脚上都很好看,轻轻巧巧的精致,而且脚感也很舒服。可能是皮质的关系,每双鞋子都很软,软得像是一层不着痕迹的皮肤,穿上都舍不得往下脱。要不是考虑到价钱问题,我好几次差点就掏钱买下了。
不过那些套在脚模上的鞋子他从没让我试过。
我想可能是那些鞋子比较特别吧,因为它们的标价清一色都昂贵得让人咋舌,就像我最初看中的那双“水晶鞋”。没有一双是低于五位数的,所以就算他让我试,我也没这胆子试,那么贵的鞋子,万一不小心被我弄坏了,那赔起来可是劳命伤财的。
“你从什么时候开始学做鞋子的?”我好奇地问道。
“很久了吧,从……发现它的美开始。”
“你的鞋子都非常漂亮。”
“是么,谢谢。”
“有没有考虑过发展自己的品牌?”能卖到五位数那样的价钱,我觉得这样的人不创出他自己的牌子实在是一件很可惜的事情。”
“品牌?”听我这么说,他微微一笑,目光依旧停留在外面那些脚上,“我有啊,牌子叫红鞋。”
红鞋。确实,每次只留意到它是店的名字,却从没想过店名其实也是鞋子的一种牌子。
RED SHOES。
见我半天没有言语,靛抬头看着天,眼睛微微眯起,“最近天气不错。”
“是啊,很适合出去旅行。”
“有地方了?”
“想和朋友去桃花乡看看。”
“桃花乡?南县那个?”
“对,你也去过?”
“听说过。”
“要不要一起去?”
“不了,我对花粉有点过敏。”
回到家,天快黑了。家门口的马路上停着几辆搬家公司的车,让这条不宽的马路有点堵。所以没等到家门口我就下了车,远远地看到几个穿着工作服的人正一路吆喝着往我家对面那栋老洋房里搬家具。房子是刘逸的,在他家里人出国之后被空置了很久,除了那会儿他的灵回到这里住了段时间之外,始终没有人进来住过。
看样子现在是终于被租出去了,不知道租下的是个什么样的人,带来的家具还挺多,多是些箱子柜子似的东西,一具具用橡胶布裹着,被那些工人们跑进跑出依次朝房子里抬。
又在边上站着看了会儿,半天没见到新邻居从房子里出来,看看时间不早了,我掉头往家里走,还没进门一眼看到铘抱腿在店门口的台阶上坐着,我一愣:“铘,你在这里干什么?” 。 。。 想看书来
灰姑娘(3)
他抬头朝我看了一眼,然后站起身拍了拍衣裳:“家里有客人。”
我再愣:“客人?谁?”
“你外婆。”
外婆复姓斯祁,是妈妈的干妈,也是姥姥从小玩到大的小姐妹。
小时候经常看她到我们家来串门,妈妈去世之后就不常再见到她,只逢年过节来我家住上一两天。到我上初中的时候,她全家移民去了英国,据说她有四分之一的血统是英国人。
对于这个外婆,我一直以来都存着些畏惧。小时候是因为她有点发灰的眼珠子和那个带点勾状,以至让她整张脸看上去特别严厉的鼻子,那时候总觉得她就像只喜欢紧盯着人看的猫头鹰。而长大些后,则是因为她说话的样子。外婆说话总是很严肃,即使是在她笑着的时候。而且有种让人无所适从的挑剔,这让人觉得每次在她面前无论自己说什么做什么,总很糟糕似的,没有一点自信。虽然每次这么对姥姥讲的时候我总是会被姥姥取笑。
所以那时候每逢考试结束,我总是很怕她会突然来我家拜访,尽管每次来的时候,她通常会带很多我从没见过的外国糖和点心给我吃。
不知不觉一晃都那么多年过去了。
从她全家移民之后,我们就基本上没有任何联系,一开始还有个信有个电话过来问候声,后来连这些也渐渐少了,直到姥姥去世。曾经试过联系她,但没成功,因为那个在电话本上几乎都快褪得看不清颜色的号码,打过去是空号。
所以这会儿她突然没有任何预兆地乍然出现在我眼前,我是相当地吃惊。
这么些年过去,时间几乎没在这将近八十的老人身上留下太多变化,她还和小时候留在我记忆里那些模糊的印象一样,那双有点发灰但是并不浑浊的眼睛,那只带点勾状以至让人觉得特别严厉的鼻子。所以一进门看到她端坐在客厅里喝茶的身影我一眼就认出她来了,脱口而出一声“外国外婆”——因为她长相的缘故,小时候我都是这么叫她的。
她闻声抬起头。
没有久别重逢的那种欣喜,也没有多年不见产生的生疏感,她脸上的神情一如过去每次来我家第一眼见到我时一样,只放下杯子淡淡应了声“嗯”,然后一双浅灰色眼珠盯着我上上下下地细细打量。
很自然,很家长。
倒是我被她这一双眼看得有点不自然起来,一时不知道该继续说些什么,只低着头一阵沉默。
片刻听见她又道:“时间过得还挺快的,一晃眼就那么大了,这要在路上见到,还真是认不得了。对了宝珠,我大妹子可好?”
被她突然间这么一问,我倒一时不知道该怎样对她说才好了。半晌在她那双目光里抬起头,我轻声道:“姥姥已经去了。”
“什么……”听我这一讲脸色立刻就变了,她有点不可置信地瞪了我一眼。片刻一声不吭坐回椅子里,拿起边上杯子朝嘴边凑,可是手一抖,随即被泼洒出来水弄湿了半边袖口。
我见状忙跑过去想帮她擦,却被她摆了摆手轻轻挥开。一抬头的工夫神色又恢复如常,低头撸了撸袖子,她道:“这么快……几时的事……”
“三年前……”
“三年……”重复了一遍我的话,她看了看我,“三年你都一个人过么?”
我点点头。
她也不多说什么,站起身在客厅里边走边四下打量着,到店门口的时候站定,朝里头看了看:“这店还开着?”
“是的。”我应了一声。
“现在点心业都不太景气。”有点自言自语。 。。 。。
灰姑娘(4)
我再应了声:“还好。”
她嘴角牵了牵:“那你打算守着店一辈子么,跟你姥姥一样?”
“我觉得,这样也挺好的……”
她回头扫了我一眼,似乎想说些什么,但又不由自主地把后面的话给咽了下去。
这当口门突然被敲响了。
一开门可把我吓了一大跳。
门外一色齐站着十七八个西装笔挺头发梳得油光锃亮的外国男人,身后至少四五辆黑色奔驰尾随着一部加长林肯横在马路上,把门口这条本来就不宽的马路挤得像条塞多了东西的肠子。
都是些什么人啊?
正发着呆,为首的一个低下头朝我欠了欠身子:“请问,斯祁小姐在这里么?”
很礼貌的微笑,很纯正的中文。一时没反应过来他问的是谁,我只下意识重复了句:“斯祁小姐?”
“他们来接我了。”身后响起外婆的话音。
这才响起斯祁就是外婆的姓,可是眼前这些人这些阵势……他们之间什么关系?
狐疑着,外婆已从我边上走了出去,到门口回头看了我一眼。于是忽然明白她这种天生见了让人不由自主感到畏惧的气质到底从什么地方而来——
矮小的她在这些人面前一站,这些人高马大的外国人不知怎的一下子就再没了存在感。这真是一种相当奇特的感觉。
不过,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由着身边人小心给她披上外套,外婆伸手在我头发上掠了掠,然后道:“我决定了。后天,后天等我电话,我安排你见一个人。”
话音落,没等我反应过来问她是要带我去见什么人,她已经径自钻进了门口那辆长得惊人的雪白色林肯。
丢下我一人一头雾水地在家门口傻站着。
眼看着那些车卷着尾烟在我眼前浩浩荡荡依次驶离,脑子里还在琢磨着外婆刚才对我说的那番没头没脑的话,头一抬,一眼望见对面小洋楼的门开了。
踢踢嗒嗒一阵响,一道高高瘦瘦的身影从门里晃了出来,两只眼睛似乎也在追随着我外婆车队驶离的方向,随即感觉到我的目光,他侧眸朝我看了一眼,目光在逐渐暗沉下来的天色里看上去有点闪烁。
我呆——
搬来刘逸家的新邻居,居然是那个自从离开老家之后,我以为再也不会见到的怪人——术士。
他是和狐狸一起不见的。
说起来,这段日子过得还真快。
不知不觉已经一个多月了,从下火车,一直到现在,我始终再没有见到过狐狸那家伙甩着尾巴晃来晃去的身影。没有道别,所以也就没得到过回来的期限,我不知道他到底是什么时候离开的,只知道下了火车就没见到过他,这只鼓噪而自恋,最近又变得让我觉得有点陌生的狐狸,那么一声不吭地消失了。而那个时候,我正因为火车上发生的那些让我猝不及防的事,带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心情一边等着铘检票,一边浑浑噩噩地在拥挤的检票口旁看着行李。
那之后整整十天,每天不锁门,每天看深夜剧到凌晨。
但始终也没等到他推门进来。
第十一天早晨从沙发上醒过来的时候,我想他是真的离开了,不是溜开了去买吃的,不是暂时兴起一个人跑到哪里去兜风,他是真的走了,虽然我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