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流御弟 [校对版]-第7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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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到天都黑透了,军士们点起了火把,朱隶才带着最后一批人过河。走到河中央的时候,见燕飞仍然在,埋怨道:“我都换了好几批人了,你怎么仍然在这里!”说着伸手拉住燕飞的手,一股真气透过劳宫穴输入燕飞体内。
燕飞笑道:“你当我纸糊的,又不是数九寒天,这点冷水就受不住了。”
朱隶白他一眼,与他并骑上了岸。
到了岸边,燕飞问道:“你看到燕王爷了吗?”
朱隶心中咯噔一下:“你没看到?”
燕飞摇摇头。
朱隶立刻拍马向营地奔去,朱能正带着人查看营地,见了朱隶和燕飞飞马奔来,迎了上去,劈头问道:“看到燕王爷没有?”
恐慌随着沉默迅速蔓延在三人之间。
“房宽回来没有?马三宝呢?”朱隶沉声问道。
“房宽受伤了,在营帐中,没有看到三宝,应该和王爷在一起。”朱能回答。
“最后一次见到王爷,是什么时候?”
朱能回忆道:“俺同王爷带着人殿后,听到这边爆炸声,王爷命令俺同张玉将军过来看看。”
“当时王爷身边还有什么人?”
“三宝,张辅,还有十多个禁卫,张辅回来了,受了点轻伤,他让王爷和三宝带了两个禁卫先走,他殿的后。”
“燕飞,你上游我下游,半个时辰内,找到找不到都回来,朱能,稳住大军,别声张,等我们。”
燕飞一点头,与朱隶背向而驰。
朱隶沿着河岸一点一点靠近平安的大营,他不敢高声呼叫,怕被南军士兵听到,如果燕王真在附近,一旦被南军发现,凭一己之力,很难把燕王带出来。
岸边没有,朱隶绕回白天的战场,经过一天的激战,这里尸横遍野,收兵时已是黄昏,没有人打扫战场,数万人尸体就那么扔着,在惨淡的月光下,鲜血已不那么刺目,朱隶看在眼里,甚至感觉不出那是人,而像工厂里生产出来的报废玩偶。
燕王不可能在这。
朱隶排斥地扫了一眼战场,方要翻身上马,觉得自己脚踝被什么绊住,接着一个微弱的是声音传来:“救我。”
朱隶心中一惊,忙蹲下,见是一个南军的士兵,一身的血迹,却看不出哪里受了伤。
朱隶探查了一下他的脉搏,拽着他的手臂想将他抱起来,却听到他无力的呻吟,才发现他的手臂齐肩处几乎断了,只有少许的肌肉粘连着,幸运的是少许的肌肉护住了他的手臂动脉,不然早已流血而死。
手臂肯定是接不上了,朱隶咬咬牙,抽刀削断了残存的肌肉,并迅速点住了他的穴道,从自己身上撕下一块内衣,草草地包扎了一下,抱起他横卧在马上,逃一样的离开了战场。
他不敢想象如果自己也断了一个手臂,会怎样。
头一次,朱隶感到了死亡的恐惧。
快马跑回营帐,朱隶在心中一遍一遍祈祷着燕飞能将燕王平安地找回来,还有三宝……
救下的那个人在朱隶砍断他残存手臂的那一刻就晕了过去,一路颠簸也没有醒过来,朱隶不知道这个人的命还能不能救回来,就算救回来了,他少了一个手臂,日后的生活必然会很艰辛。
回到燕军的大营,朱隶将那人交给了一个守将,心中忐忑不安地向中军帐走去,燕王回来了没有?
第097章 白沟河之战之袒露真情
走近中军帐,朱隶犹豫了一下,毅然挑开了门帘,尚未开口,已看到燕王坐在椅子上,军医正在为他包扎手臂上的伤口。朱能、马三宝站在燕王身旁,燕飞站在门边。
看到朱隶进来,燕王对他微微一笑。朱能和马三宝也笑着点点头,朱隶闭上眼睛长长地出口气,上帝保佑,都回来了。
他却忘了,那个时候,上帝还照顾不到中国。
燕飞低声道:“我走了一半,迎上了他们,三宝说他们走错路了,绕了半天才绕到河边,趴在河水里尝了一下,确定是上游,才涉水过来。”
朱隶疑问的目光看着燕飞,燕飞解释了一句:“下游的水有血腥味。”
朱隶一瞬间有想吐的感觉,哪里仅仅血腥味,这一战,白沟河水都染红了。
目送着军医出去,朱隶上前两步,跪在燕王面前。
燕王诧异地叫道:“小四?!”
“从现在起,阿四不离开四爷,请四爷另外派人带骑兵队。”
“小四起来,本王不是好好的嘛。骑兵队统帅不能换人。”燕王温和地说道。
朱隶没啃声,也没动。
“本王知道你的心意,但是骑兵队不能少了你,你放心,本王没事。”燕王伸出没有受伤的手,去拉朱隶。
朱隶仍然没动。
“小四,本王需要的不是禁卫,是将领,你今天的这一战打得非常漂亮,本王正需要你带着骑兵队,给本王多打几场漂亮的大战。”
朱隶仿佛化成了石头,纹丝不动。
如果燕王死了,仗打得再漂亮又有什么用。
“小四!”燕王眼中露出了一丝不满。
所有人都看着朱隶,朱能着急地伸手去拉他,然而朱隶吃了秤砣铁了心,就是不起来。
“朱将军!”燕王的声调明显变了。
朱隶还是跪着。
“朱隶!!”燕王愤怒地一拍桌子,站了起来。“本王命令你站起来!”
朱隶就像聋了一样。
走在死人堆里,朱隶生怕哪一眼望过去是燕王熟悉的身影。从那一刻起,朱隶就暗下了决心,只要找到燕王,说什么也不会再离开他,有自己在他身边,怎么也能护着他周全。
“你如果再不站起来,本王以违反军令论处!”燕王顺手拿起桌上的马鞭,指着朱隶愤怒道。
“请燕王重新考虑。”朱隶终于说了一句话,却仍然坚持己见。
燕王扬起手中的马鞭抽了下去,他本希望朱隶躲一下能站起来,没想到朱隶不避不让,马鞭结结实实地抽在朱隶身上,在脖颈处留下一条高高隆起的鞭痕。
清脆的马鞭声,使得帐内人的心中俱是一惊。
燕王看着朱隶的眼睛像是冒出了火,冷冷地哼了一声,使劲地将马鞭扔在地上,转过身走到一旁。
朱能和马三宝唯恐燕王责罚朱隶,一左一右跪在了朱隶身旁。只有燕飞仍冷静地看着。
他明白朱隶的心情,也明白燕王的心情,朱隶不放心燕王的安危,可燕王又何尝舍得将这样优秀的将领困在自己的身边,何况现在正是用人之际。朱隶几场大战的指挥,已让所有的人对他都心生佩服。
“四爷,草民愿意负起保护您的责任。”燕王走上前两步,双手抱拳沉稳地说道。
良久,燕王方沉声说道:
“小四、燕飞,本王明白你们的心意,本王也知道你们武功好,但是在战场上,在千军万马面前,一个武功盖世高手,同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人,没有什么本质区别。真要是大军溃败,就算你们都在本王的身边,又能挽救的了什么?”
燕王转过身,目光炯炯地望着众人:“只有优秀的将领,才能力挽狂澜,本王需要的就是这样的将领,你们都是优秀的将领,只要你们打胜仗,本王就是最安全的,这个道理,你们明白吗?”
理论上的确如此,可实际上,主帅的生死同样影响着一场战争的成败。
“你们先出去吧。”燕王挥挥手,“让军医送点刀伤药来。”
燕飞与朱能、马三宝退出中军帐,唯有朱隶仍然跪在地上。
“你担心本王的安危,你以为本王不担心你吗?”燕王走到朱隶面前,伸手抚摸着被他的那一马鞭抽得肿起的鞭痕:“为什么不躲?”
“四爷。”
朱隶抬头望向燕王,见燕王一向冷漠的嘴角噙着微笑,眼神深沉而温暖:“小四,这是你最后一次跪本王,从今以后,无论什么地方,无论什么场合,你都不必再跪本王。”
朱隶目光迷茫,他仿佛看到了燕王身穿黄袍,威严地坐在大殿上,接受百官朝拜,而自己却站在一旁,内心不禁自嘲地笑了。
自从发现自己对靖难一无所知,朱隶真把自己当明朝人了,靖难的过程是不知道,可是靖难的结果朱隶很清楚,乍一听到燕王没回来,所有的思维全部短路了,居然担心燕王会死。燕王怎么会死呢,燕王以后要做皇帝呢。所有的人都可能死,燕王也不会死。笨!纯属脑子被驴踢了。
“起来。”燕王拉起朱隶,完全没有注意到朱隶脸上那种白痴般的笑容,“把盔甲脱了,军医为你包扎一下。”
“陪本王出去走走吧。”看着军医为朱隶包扎好退了出去,燕王也跟着走出帐外。
四月的夜晚已不觉寒冷,朦胧的月光洒向大地,将萧萧战场伪装成了和平。
朱隶和燕王一前一后沿着河边缓缓地向上游走去。
“小四,如果本王起兵前知道你能活着回来,也许不会起兵。”燕王口气平淡,像在说一件很普通的事。
朱隶看着燕王的背影,神情愕然。
“你活着回来了,本王也曾经想过放弃抵抗,归降朝廷。”
朱隶更惊愕了,不由自主地停了下来。
燕王像是背后长了眼睛似得,知道朱隶不走了,也站下。抬头看着月亮,半晌才轻声说:“本王很怕失去你。”
燕王的这句话似乎只在口腔中回响,听在朱隶的耳朵里,却像在天地中共鸣。
“允炆是个好孩子,但太软弱了,做人软弱些没什么问题,最多受点气,但作为一个皇上太软弱了,会使一个国家软弱,对内正气压不住邪气,对外不能扬国威,稳边关,朝堂上不能镇服群臣,朝堂下不能压服兄弟。这样软弱的皇帝,不出十年,大权就会旁落,甚至改朝换代。”
朱隶真没有想到燕王会有这样一番想法。
燕王随意地坐在岸堤上,拍拍身边的空地,朱隶也走过去坐下。
“父皇打下这个江山不容易,我们做子女的有责任守住它,虽然现在周四边境看似稳定,但北面的蒙古人不过是等待时机,东面倭寇也虎视眈眈,南面和西面,也不是一片太平。国家还很贫困,父皇抑商兴农的政策短时间很有成效,但长期执行,会遏制经济的发展,官吏报喜不报忧,钻营拍马,这样的一个国家交给允炆,他能治理好吗?”
燕王像是忽然发现了一个非常好听众,侃侃而谈。
朱隶默默地听着,他知道燕王个别的地方也许偏激了,但总体他说的没错。
“很多人都认为本王起兵是为了一己之利,真要这样,本王不会把你放在危险的地方,没失去过,无法体会那种彻夜难眠的想念之苦,本王尝过,不愿意再尝。但是为了社稷,本王却不得不再冒这个险。”燕王转头看着朱隶,眼睛在月光下反着光。
朱隶回望燕王,他终于明白他为什么会对燕王感情这样深,感情是相互的,燕王望向他的眼神中有慈父爱,有兄长情,他才会像对待父亲,对待兄长一样,将燕王时刻放在心上。
握着朱隶的手,燕王郑重道:“本王知道你是个重感情的人,你与太子相处不过半年,太子的离去已经让你近一个月神情恍惚,本王怎敢重蹈太子覆辙。”
朱隶的眼泪终于滑落,他明白燕王的意思,为了不让他伤心,燕王也会保护好自己。
“小四也不会再让本王品尝彻夜思念之苦,对吗?”
朱隶闭上眼睛,点点头。
风吹过面庞,吹干了脸上的泪水,凉凉的,很舒服。
“回去吧。明天还有一场硬仗。”燕王说着站起来,并没有放开朱隶的手,拉着朱隶也站了起来。
看了一会斜挂在天空的月亮,燕王道:“明天会有大风。”
朱隶闻言也望向月亮,果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