攒花城诛妖-第2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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封逸昀的唇畔隐约掠过一丝凄楚,面色微变,似下定什么决心般朗声说道:“他说的没错,你们必须尽快回城!”
萧无垢刚才说得斩钉截铁,此刻见沈熹微中毒,不禁忧心如焚,犹豫不决。
“我适才收到家父的飞鸽传书,萧兄你看!”封逸昀递过一封信。
萧无垢展开一看,直惊得瞠目结舌,失声道:“这……是真的吗?”
沈熹微从没见过他这般惊惶神态,伸头就着他的手看了一眼,也呆住了,半晌才道:“耽羯摩伊?我从没听说过。不过既是昙莲法师说的,十有八九是真的。步轻尘连鸢人都敢随意炼制,还有什么做不出来的?”
封逸昀蹙眉:“这鸢人究竟是什么玩意?”
“这个,我小时候听吟风武院的法老们说过,炼制鸢人是密宗一门非常古老的法术,捏泥成人,再用人的精血对其施法,逢月中子夜以血祭养,如是三年,便能成活……通常来说,鸢人的本领强弱取决于主人的修为,但是很少能练成刀枪不入。看这两个鸢人的身手,步轻尘的武功一定深不可测。……不过,这门法术在密宗教派是严禁使用的,步轻尘是怎么会的呢?”她说着,目光探询地看向萧无垢。
萧无垢这时脑中一片混沌,全然没有听到他们在说什么。这消息委实太过骇人听闻。倘若信中所言属实,天下千万生灵终究难逃浩劫,自己又何必死守边关,谁做君王又有何妨?
封逸昀道:“萧兄,现在已不仅是谋反的问题了,令师好像到了丧心病狂的地步,应该立刻设法阻止。熹微郡主的毒也不能再耽搁,你们还是尽快启程吧。”
“我身为主帅,没有诏命,怎能轻易离关?”萧无垢关心则乱,竟没了主意。
“萧兄,你若信得过我,便尽管回城,我自有办法。”
萧无垢不解,沈熹微眼波流转,已知其意:“我知道了,你是要用易容术,假扮大黑炭,坐镇军中。对不对?”
封逸昀点了点头:“不错!经过今日一战,敌军元气大伤,短期之内必定不敢来犯。待郡主的毒解了,萧兄再回来。”
萧无垢沉眉不语,数百个念头辗转心中,权衡再三,也只得如此,当即道:“封公子,你足智多谋,远胜于我,边关交给你,我自然放心。只是厉无双阵亡,敌军必会派出老将慕容垂,此人老谋深算,不可轻敌。”
萧无垢与封逸昀详谈完毕,交了兵符将印,又将柯戎叫进来嘱咐一番,便与沈熹微一起乔装离关,往着攒花城的方向纵马疾奔。是夜,月华如水,寒星数点。封逸昀看着那两匹绝尘而去的骏马,心底惊尘暌别,目光清越却不无怅惘。
沈熹微打马驰出一段距离,忽然回头去看,只见黎明的曙光里,有一道身影站在茫茫原野上越来越小,渐渐不见,苍劲雄风掠过耳畔,似有咽呜之声。
萧沈二人的坐骑都是日行千里的良驹,一路披星戴月,马不停蹄,及至第三日日暮已到临潼山下,抬头便见到连绵耸立的皇家花苑。
晚风送来阵阵浓郁花香,沈熹微觉得胸腔里一股清香快要满溢出来,心里像被清水洗了一遍,前所未有的澄澈剔透,忍不住勒马轻叹。两个月前,她与哥哥千里入关,便是打这里进入攒花城,而今回首,竟有种恍若隔世之感。
萧无垢一路想着她身上的毒,忧心如捣,忽见她停马不前,急指前方:“小容,前面就是攒花城,我们快走吧。”
沈熹微痴痴望着他,含笑不语,眉目唇角流露一股少见的温婉柔情。
萧无垢心中一荡,忍不住伸手去握她的手,她亦忍不住伸出手让他握着,俩人呆呆看了半晌,沈熹微含羞低下头去,雪肤轻红,秀挺的鼻梁一抹,颇为俏丽。
萧无垢又忍不住轻轻叫了一声:“小容。”
沈熹微应了一声,轻叹:“大黑炭,我们去皇家花苑看看吧。中原有很多花儿,我都还没有见过呢。”
萧无垢听她语气隐有悲意,心中剧痛,尽管心急如焚,却不忍拒绝。当下二人落马,牵手望花苑行去。
夜色朦胧,他们避过几个护卫,进入花苑,只见棚中植满许多奇花嘉卉,甚至有许多隆冬深秋盛放的鲜花亦开得如火如荼,馨意袭人,清芬直沁心肺。
沈熹微在花丛里赏玩一番,忽道:“大黑炭,如果有一天我死了,你会不会带别的女孩来这里看花?”
萧无垢顿觉肝肠寸断,声音已微微哽咽:“小容,你不会死的,我不允许你死。”
这一路,他忧心重重,她却一改以往的任性恣意,和风细雨般谈笑风生,柔情蜜意地宽慰他,分明是认定自己时日无多。
沈熹微握住他的手,将头靠在他的胸口:“你知道吗?当我得知哥哥要来中原,我一直吵着闹着要跟来,哥哥就是不答应,后来我半夜偷偷跑出来去,在路上等到他,他没办法,才带我来的。我那时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非要跟来,现在我明白了。”她抬起一双晶莹澄亮的眼眸看定他,“是为了遇见你!但是,现在我很后悔。我后悔为什么没有早一点认识你,认识你之后,为什么又总要和你吵架闹别扭,为什么没有对你好一点……”语气凄婉,竟自伤心欲绝。
萧无垢再也忍耐不住,两颗泪珠夺眶而出:“我们现在就进城,去找留仙拿解药,你一定会没事的。”
沈熹微抱着他不放:“傻瓜,步留仙哪会轻易就交出解药?你进城必定少不了一番恶斗。与其跟他们痴缠,不如在这里多待一会。”
萧无垢悄然抹掉眼泪:“不!我绝不会让你有事的,现在离你毒发还有几个时辰,我们立刻进城,留仙他若是不悔悟,我就是拼了命也一定要拿到解药。”
这几句话说得铿然有声,惊动了棚外的护卫,有人大喝:“什么人?胆敢擅闯皇家花苑?”
萧无垢忙抱起沈熹微退出大棚,清啸一声,两匹马撒蹄奔到身前,二人飞身上马望攒花城驰去。
未至城门,已隐隐听得一阵焦雷般的马蹄声滚地而来,忽见城门口飞出四名守兵,紧接着一辆黑色马车流星急火般驶出城来,驾车的马夫射出四道银光,射中四名守卫。
二人吃了一惊,不及回神,猛又见两队千人骑兵高举火把冲出城来,喊声震天直追那辆马车,领头正是羽林侍卫殷姿。
沈熹微惊问:“这是怎么回事?”
萧无垢却一反常态道:“不用管他,我们去找留仙拿解药。”
二人纵马上前,刚至城门口,正遇着封拓熙率领另一队骑兵旋风般飞出城来。
沈熹微忍不住叫了一声:“拓熙大哥?”
封拓熙纵马如风,竟没听到。他身边的一个士兵忽然回过头来,拍马奔向二人:“小容,你怎么会在这里?”
沈熹微一听声音已知是沈多情,策马迎了上去,问道:“哥哥,你们这是干什么?”
“步留仙挟持了羡云公主,望金越山去了。”
“为什么?”萧无垢与沈熹微大吃一惊。
“桑主今日酉时在清平门处斩公主,步留仙忽然出现,把人抢走了。”沈多情打量一下商贩装扮萧无垢:“这一位是……?”
“在下萧无垢。沈兄,此事说来话长,我们先去追留仙。”说着,在马臀上猛抽一鞭,风驰电掣而去。
沈熹微待要跟上,沈多情忙横马拦住,表情肃然:“小容,金越山凶险异常,你留在城中等我。”
沈熹微一惊:“是那头妖兽?步轻尘已经唤醒它了吗?”
沈多情凝重地摇头:“还不知道,但是这几天金越山诡云密聚,妖气大盛,事情肯定不妙。”
沈熹微呆了一呆,忽然抬眸看定他的双眼,语气斩钉截铁:“既然这样,我更不能待在城里干等。哥哥,我必须和他在一起。”
沈多情愣住:“你说的他是指萧无垢?你在边关没见到逸昀吗?”
“哥哥,我今生就认定萧无垢了。”她挽起缰绳,朝着前面的一点黑影急追而去。
沈多情无奈,忍不住叹息一声,抬头见夜色前所未有的清朗明净,一轮皎月浑圆而硕大,珠白色的月轮边缘隐隐透出一丝诡异不详的猩红。远方的金越山却是墨黑一片,五峰如指,朝着天穹突兀而狰狞的伸展着,似要在这茫茫天地之间夺取些什么?
他抬头一看,萧沈二人的身影在这三千多名急行的骑兵中早已辨认不清,忙一阵疾驰,追上封拓熙,大声问道:“拓熙,看见小容了吗?”
封拓熙错愕道:“郡主?她不是在边关吗?”
“她回来了。拓熙,我先行一步。”说着双腿一夹,打马狂追,星驰电发般掠过前面的两队骑兵。
羽林侍卫殷姿忽觉身边“嗖”的一声,已有一人纵马奔出数丈。她问身边的人道:“这个士兵是谁的人?”
“看打扮似乎是摄祚社的人?”
“封拓熙的手下什么时候有了这样一个高手?”她似自言自语般低低说了一句,话音立刻被劲风吹散在夜色里。
身边的人没听清楚,大声道:“您说什么?”
“没什么!大家快一点,陛下有旨,擒获公主与叛贼步留仙,就地处决!”
马车迅疾若电般奔行在墨青色的山麓上。
车内,羡云公主睁着一双美丽的大眼,看着面平如镜的步留仙,欲哭又笑道:“留仙,想不到你竟肯舍命救我?可是,我们是逃不了的,还是回去吧,我跟母亲求情,求她赦免你。”
步留仙慵懒得舒展了一下修长的双腿,声音冰凉:“她连你都要杀,还会赦免我吗?”
羡云语塞,呆怔了半晌,忽又一脸柔情,轻声道:“这样也好,反正只要能跟你在一起,去哪里我都无所谓。留仙,我们这是去哪儿啊?”
“等一下,你就知道了。”步留仙闭起双眼,不再理她。
四周静谧,山林中连一声鸟鸣兽叫也不闻。车厢的隔板突然轻轻响了一下,羡云吓了一跳。
步留仙倏地睁开眼睛,轻拉左手边的一根细绳,车内的一块木板“蹬”地弹了起来,车厢隔板下探出一张苍白俏丽的容颜。
羡云大吃一惊,退到车角,颤声道:“冷……冷护卫……你不是死了吗?”
冷观语不答,点漆般的双瞳盯着步留仙:“步留仙,你到底想干什么?”
步留仙坚冰般的目光变得柔和温软,修长的手指抚上她的脸庞,用一把催眠般的轻柔嗓音道:“就快结束了,你好好睡一觉,醒来就什么事也没有了。”
羡云恍然明白过来,愤怒得嚷起来:“你是女的?你跟他……你们俩……步留仙,你怎么可以——”
“你的话太多了!”步留仙忽然抬手点了她的昏睡穴。
冷观语已经没有力气愤怒,语气残败如死灰:“你这是要去哪里?身后这些兵马又是怎么回事?”
步留仙笑了,脸上有一种邪恶的魅力:“真不愧是羽林骑侍之首的冷护卫,武功全失,还能听出身后的追兵。可惜,他们追过来,也只能是送死。若有人能侥幸活着,今晚的经历,必定会让他们终身难忘!”
“你能不能把话说个清楚?”
步留仙恍若未闻,忽然轻叹一声,呐呐:“倘若我不是步留仙,你也不是冷观语,那么,该有多好?”
他寒潭般的眸中恍惚涌起一股凄伤,然后慢慢变成一抹死灰色的绝望,最后化成了嘲讽的笑。
多说无益。冷观语闭上双眼,不再去看他。
步留仙拉绳放下木板,忽然曲指在车厢前壁轻弹了一声,马车应声而停。
他下车,提出车厢内的羡云,沉声道:“将马车拉到后山去。任何人靠近,杀无赦。”
马夫应声往后山去了。
他闭目静立片刻,方才抬头看了一眼山顶那座青黑色的古刹——那里,有他努力遗忘却磨灭不去的回忆。他的生命曾在那里重生,尽管伴随着无数的噩梦与无休止的折磨,但在那样饿殍载道的日月里,能吃饱不饿已是天赐恩泽。
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