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71神圣冲击-第32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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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过席向道不是一个强势的人,现在拥有强大领导力的李医生和侯长老都不在,他在气势上压根就不能和张其结相比,两人不是一个性格。他两天内祷告了好几次好长时间,终于鼓起勇气直接与张其结为敌,决心在这次教会事件里维护王鱼家。
反对张其结………理由很简单,张其结身为一个长老,办事程序不正义,感情不符合圣经,对待弟兄不能这样仇敌一般。所以他周六才过去找王鱼家,和他一起祷告讲道,从行动上和王鱼家站在一起了,并且邀请王鱼家去他家住,正好他儿子席胜魔在京城被讯问,有空房呢。
席向道一说,王鱼家就同意了,原因很简单,席向道也是和他资格一样老的基督徒,彼此知根知底,他既然这么说了,那么就是已经做好了不畏任何外界压力的准备了。他们这种基督徒,不做是因为在思考这事符合不符合教义、求神指引;做了就是想好了,那就会做到底。
只是没想到,中午时刻,郑阿宝突然找他王鱼家来了,还都是好消息。玻璃厂没事,马上重开;潘近星的债能不能给,郑阿宝讲他说了没用,以他的权势和暴力来威压不能救张其结,要看张其结自己的意思………这对基督徒而言也是对的;但他保证会给潘近星正名,这也是公道公平。
郑阿宝的行为要是在张其结非信徒的支持者眼里来看,简直是邪恶到了极点。张其结等于被郑阿宝利用完之后一脚踹了,还会被开除出自由党,名誉彻底毁灭。做伪证、公然撒谎………明明就是潘近星,愣是说不是他;但是王鱼家却真的兴高采烈了,欢天喜地的跟着席向道借宿去了。
他不是仇恨张其结,而是觉得神把张其结置入了一个制止他继续犯罪的情况,还给了他赎罪的机会。结果他一家人和席向道刚刚睡下,教堂的人又来找他们了。看见王鱼家,守夜人一手拉住席向道的胳膊,一边对王鱼家招手,急急小声说道:“两位长老快去教堂礼拜堂看看,张长老在里面哭呢。”
“老张在教堂?什么时候去的?”席向道和王鱼家大眼瞪小眼,都愣了。守夜人老王嘴里发出了个又惊又难以置信的语气词,跺着脚小声道:“就是我不知道啊!半夜被礼拜堂里哭声惊醒了,从书店过去拉开礼拜堂大门条门缝一看张长老在里面跪着哭呢?教堂大门还是闩着的,他难道是从窗户里爬进去的?”“走!”席王二人立刻跳出门槛,仰着头,看着星空下的教堂塔尖跑了过去。
张其结却跪在讲道台下的一片黑影里,影影绰绰的,宛如黑浪包围之中的一块会发出哽咽和哭泣的礁石,他对着墙上的十字架正正跪着,哭得是涕泪交加,他哽咽的朝前面虚空伸出双手,叫道:
“主啊!你为什么这么对待我呢?这么多年来,我为你辛苦的传道、我为你捐献钱财给孤寡老幼、我努力工作振兴龙川商业、我善待妻子孩子从不无故打骂、更对仆人工人如弟兄,我几乎对龙川每个人都有恩情啊!我努力的帮助他们啊!我难道没有为你做事吗?你为什么要这么打击我呢?”
声音戛然而止,只剩隐隐压抑住的哽咽,但他两只手僵直在空中一动不动,手心朝上,彷佛臣子跪在皇帝宝座面前伸手等候接什么宝贵的东西,然而好久好久之后,黑影没有变化,他的手依然空空如也,若说他像已经等了那宝贵之物千年的雕塑,那这雕塑手上必然落满了厚重的时光尘埃。
突然,张其结身体前仆,两手手心翻转,和整条胳膊一起,结结实实的压在地板上,他的额头也在手臂之间,死死的拧着尘土,鼻梁都印在了地上,以致于眼泪还没完全脱离睫毛就被泥土吸收了,声音突然被急剧压小语速却急速加快,合着喉咙里的哽咽,嘴里彷佛在吐出一个又一个由含混不清的声线编成的毛线球,噗噗噗的一个又一个的打散在泥土里。
他急速的念叨:“主啊,我错了,宽恕我宽恕我的罪……求你让宝少爷回转心意吧,您无所不能,求您啊……主啊,我不该信任宝少爷我不该写那个口供书,我太蠢了,让我死了吧……主,我没脸见人了,没脸见人了,现在除了你,我能求谁呢?……所有人都抛弃了我,所有人都看穿了我……
我是个垃圾,我是个咋种……宝少爷看不起我啊,皇帝看不起我啊,王鱼家看不起我啊,李医生看不起我啊,所有人都看不起我了,呜呜……主啊,可怜可怜我,不要抛弃我……全天下,除了你,哪里还有一个人类会宽恕我……他们要嘲笑我……我要死了……主,可怜可怜我,别抛弃我……”
如此疯癫一般念叨了好久,张其结又猛地直起腰,扬起满是土的脸,疯狂的举起手臂,在眼泪飞溅中大吼起来:“我只有你可以信靠了啊!你要救我啊!”“阿门!”背后传来两声轻轻的阿门,却如两条膛线枪的子弹从背后射穿了张其结。
他浑身猛地一震,彷佛小孩在黑夜里听到动静不敢回头,不想回头,却还是要回头看看那样,瞪着惊恐的眼珠子慢慢朝后扭头,要看谁在后面看见了这“扒光了衣服”失态般的他。但没等他的脖子扭到位置,身边一阵凉风,他身边左右一团黑影袭来,彷佛两座山夹住了他。
愕然发现席向道的脸出现在左边,张其结猛地扭头,又看到了王鱼家的侧脸。他没有仰头,因为席向道和王鱼家一左一右跪在了他的身边,和他一般的高了。席向道和王鱼家二人并没有看张其结,两人都是朝十字架跪着,一跪下,席向道就握拳低头祷告起来
“主啊,请看顾张其结弟兄,求你赐给他忍耐和平安的心,我们知道他落在了患难和试炼之中。你说我们要在‘患难中也是欢欢喜喜的,因为知道患难生忍耐,忍耐生老练,老练生盼望,盼望不至于羞耻。因为所赐给我们的圣灵将神的爱浇灌在我们心里(罗马书5章)。所以,求您保守张其结弟兄的心,让他始终与你同在,不偏离你的窄路……”
另一边的王鱼家没有跟随祷告,却随着席向道的祷告头使劲的点着,握拳的双手在每个停顿间都枪一般有力的上戳,合着嘴里一次又一次有力的低吼“阿门”。
跪在二人中间的张其结看看这个看看那个,浑身在颤抖,眼泪噗嗤噗嗤的往下掉,在听到席向道祷告到这句“你们要彼此相爱,像我爱你们一样,这就是我的命令。”的时候,他再也忍不住了,全身都趴在了地上,嚎啕大哭起来。
在大哭之中,张其结只觉眼前全是黑的,只有奔流的眼泪彷佛一条河带着往前冲,但即便如此,他也能感到王鱼家和席向道在拍着他的后背安慰他,每一次触觉,都让他脑袋里什么东西断裂一次,让眼泪更加的奔涌,他如被加了煤的蒸汽机那样,以要爆炸般的渴望输出钢铁心脏里的那烈火焚烧的痛苦。
不知哭了多久,他感觉自己被扶了起来,他依旧闭着眼在抽泣,一只手擦着他的眼泪,那手很粗糙,耳边传来温柔的话语:“不要怕,你会挺过去的,人生就是这样,神给好事也给坏事,让我们不知道前面的路。等我们到了天国,天父也会这样擦去咱们的泪水。”
温柔的话是席向道的,而那粗糙的手面无疑是王鱼家的。耳边又听到“神说要与哀哭的人同哀哭。其结,我们懂你,你行的神会教你怎么做的。”而肩膀上有一只手在拍他,在清冷的凌晨夜里,这只手很软很温暖。这次,手自然是席向道的,而声音是王鱼家的,他除了引用圣经上的话外,他的话经常是不连续的、直接的。
张其结坐在地上,哽咽几声,睁开了眼,但是在眼缝看到王鱼家轮廓的时候,就羞愧的低下了头,再次哭了起来,王鱼家伸出手来握住他的手,那边席向道也重新坐在地上,罕见亲热的揽住了张其结的后背。
“我对不起你,鱼家,我疯了……我想弄得你破产……我是咋种……我还想开除你的教……”张其结感受着王鱼家那只手的粗糙和温度,泣不成声的说了起来。王鱼家吃了一惊,说道:“哎呀,我来的时候还怕你打我呢。我答应了那个宝少爷,把你顶替了啊。”
已经被郑阿宝说明白了,知道是郑阿宝把事情办砸了,又怕惹祸才把自己扔了当替罪羊,所以张其结呜咽着摇头道:“不是你的错,是我的错,我压根就不应该听宝少爷的,应该听你的。可是,那时候我被官帽子、出大名、见皇帝给……给……
哈哈,我真是偷鸡不成蚀把米,不,是我为了点狗食把自己良心都卖了,现在我得了报应,这报应真快……我真蠢……呜呜,我对不起你,对不起老席,对不起李医生……对不起龙川长老会……”“不是听我的,是听耶稣的。”王鱼家嘶哑的腔调沉闷的响起,这次显然是不许反驳,但是他握着张其结的手更加有力了。
席向道拍了拍张其结后背,说道:“不要再提了,我们都原谅你。其实,我们这么多年好弟兄,你心里怎么想我们也差不多知道。耶稣说弟兄得罪你,你当饶恕他七十个七次。我们都是长老会的,是同一个肢体,比亲弟兄还亲,以后还要在复活永生,大家还是好弟兄,这点小事你不要挂念了。大家都希望你好,主耶稣基督也是。”
听了这话,张其结抽泣了两声,然后他好像突然想起了什么,坐在地上的他曲起了腿,伸手在裤袋里乱掏,拿出了一张纸,带着歉意说道:“其实李医生的电报昨天下午就到了,但我看了一眼,就掖兜里了,我那时好像被魔鬼附体了,根本不想看他要对我说什么。反正肯定也是说我这事的,我们看看吧。”
“有火吗?”张其结手里攥着皱巴巴的电报,另一只拍了拍裤袋,抬起头来问。王鱼家和席向道面面相觑,席向道说道:“我们来得急,没有带……”就在这时,擦的一声,突然一团光亮升起在空荡荡的大厅里,虽然微小,但因为黑夜无光,立刻如旭日一般耀眼,竟然晃得并肩坐地的三人不约而同的眯了眼睛。
“我有火柴,你们要吗?”潘近星手里捏着那根燃烧的火柴,从两排长椅中间走了过来。“老潘?你什么时候来的?”王鱼家吃了一惊。借着火柴的微亮火光,潘近星和张其结不小心对视了一眼,都慌不迭的闪开眼睛去,潘近星借势把那根快烧到手的火柴扔了,大厅里恢复了清零的黑暗。
里面潘近星有些不好意思的说道:“我早就来了,你们三个都没进来的时候,我就溜进来了,没想到……”“什么?那你全看……”黑暗里立刻响起张其结尴尬到恐惧的大喊,这大喊又好像被羞愧烧着了尾巴,喊到一半就嘎然而止。
潘近星搓了搓牙花子,说道:“是啊,我进来没一会,就看到张……张……这位……他疯子一样披头散发的推窗子,吓得我赶紧站起来躲到长椅里去了,就看他弄开窗户跳进来,一路哭着、踉踉跄跄的跑到前面跪下,我……”
“你别说了。”黑暗里传来张其结羞愧的大叫,接着是悠悠的一声叹息,然后又听见他说:“潘先生,我对不起你,求你原谅我。”声音的轨迹变了,大家尽管没用眼睛看,但也知道后一句话,是张其结抬头看着潘近星说的。“哎呀,你……哎……”潘近星也不知道说什么好。
席向道赶紧插话问道:“老潘,你半夜跑礼拜厅来干什么?”潘近星挠着头皮不好意思的笑了,说道“我今天不是和老王一起睡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