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陈皇后日常-第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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快到近山腰的那片梅林时,天上又下起了雪,冷风吹过,鼻间一片香气。
到了近处,才越发觉得梅林的庞大,逶迤盘桓了两三片小山坡。余默估计着,整片梅林,包括已谢的早梅,至少至少超过了三百亩。
让她惊喜的是,果真有白梅。
她原本就想,是不是因为落雪的关系,所以在远处白梅看不见。只因为陈朝的人大都爱艳丽的颜色,所以她才不敢抱有期望。陈朝人,内敛中有张扬,含蓄中有奔放,冷静与热情并存,像素淡一点的颜色喜欢的人很少。
趁着众人都在赏红梅,余默偷偷的跑到了远处偏僻一些的白梅林里。
她见过梅树,不过是在公园里见过一两颗,像这样大片大片盛开的梅林,却是第一次见到,很是欢喜。
拣了一枝好看的梅花折了下来,又折了一支只有七朵的学着古人戴在了头上,身处在清冷的花海里,闻着淡香,仰头看着天空洒落的大片雪花,余默只觉全部身心都是宁静的。
她轻轻的吐出了一口气,笑了出来。
再过三日就到余溪婚期了。皇宫不算什么,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她已经做好再死一回的准备了!连活着都不怕,她还能怕死不成!
忽然,听到旁边有动静,好似脚步踩在雪面上的声音,让余默一时不知是该转身就走,还是侧头面对。
遇人会有事非,她最怕烦了。
不会是什么英俊潇洒的美男子,跟她来个邂逅,然后给她在宫里制造一系列麻烦吧?
余默心里YY了一下,转过头去看,一看之下,怔住了。
雪地里,开满白色梅花的树旁,纷飞落雪之下,站着一个一身素衣的女子,头上戴着银灰色的僧帽,面容白净清丽,带着一股冷凝洁净的气息,顿时给人一种脱俗于世之感。
对方见余默看过来,弯唇笑了,立手弯腰对余默行了个僧礼,才对着她笑着问:“施主可是相公家的余娘子?”
余默一怔,不晓得对方为什么会知道她的身份,是来梅林时已经有人先前打过招呼了她知道,还是自己身上的衣服首饰哪里让人看了出来?礼貌的对着对方点了点头,面上带笑的看着对方等下文。
“贫尼忘尘,相见既是缘,可否请小娘子赐幅墨宝?”忘尘上前几步,又行礼道。
余默这才看出,对方二十多岁,皮肤保养的很好,气质不像是一般的尼姑会有的,应该是有什么来历或是背景之人。
这人倒是直接的很!
对这忘尘很有好感,余默笑着道:“我的字可没有你的好。”字如其人,美人未必会写一手好字,可余默觉得,眼前的女子会写一手好看的字。
忘尘笑了笑,并不接话,只是转身向来时的路走去。
余默跟了上去,走了不到一会儿,突然看到前边出现了一座三间的小屋子,不由有些诧异。
竟然是住在这里的么?
她跟了过去,只见正中的门大开,里边是个大厅的样子,她抬头看着,只见正中的匾额上写着“泓璨堂”三个大字。
进去厅里,才发现这座房子是个四合院的样子,不过只看门前,就知道明显的与一般的四合院不同。
余默打量着这个大厅,里边放了一张案子几张凳子,还有一个小书柜,东侧墙上挂着一张寒梅图,并几个常用的家什,也再没有什么其它东西。不过,里边东西的做工与用料都很好,一看就是上档次的东西。
忘尘到案边铺开纸,左手提袖,右手研着墨,抬头间笑容清雅:“小娘子想写些什么?”
余默一看案上的纸张都放好了,墨也是提前磨好的,笔上也染了墨,心下奇怪,这东西都提前准备好了,难道她知道会遇到自己?或者是,她一定相信自己能请一个人来?
随后她又否定了自己的想法。看这忘尘,身着孝服,住在此地,倒像是个隐居着寻清静的人,应该不喜呼朋唤友那样的热闹,想来是准备自己写些什么的?
“你想写些什么?”余默站到案边,看着案上的纸张,笑着问。案上的纸,她虽然不认得是什么地方产的,可是质量很好,不是一般人家用得起的。
忘尘扫了余默一眼,好聪明的女子,竟然看出了是她想写些东西的。于是笑着蘸了墨,勾了笔尖,递给余默:“原本想写首诗,只是心绪不宁,得不出句子来,不想出去就遇见娘子了。”
“写诗啊!”余默接过笔,从新蘸了墨,对着忘尘认真的道,“可是我不怎么会做诗。”
陈国文化鼎盛,诗作流行,士族女子多识字,能做诗的也大有人在,写的好的也不是一两个,就连余溪那个爱玩的,也会做两首。
前身不参加士族女子间的交际,也没有刻意学过,并不会做诗,可读过的倒也不少,加上她在现代课堂上学过的,要做诗也能做出来,可跟这里的女子比起来,就差远了,还是别让人笑话了。
“写对句子也成,我只是想要挂在堂前,并非要多惊艳,平常就好。”
余默一听,就认真思索了起来。
无论好坏,她才管她挂不挂。要是写坏了,她敢挂,她还不敢写不成?
想好了句子,望着纸张,余默一时拿不出主意来。到底是要用她的笔迹,还是要用前身的笔迹?
现代的年轻人,没有几个会写毛笔字的,更别说写好了。她本来也不会,只是后来遇见魏渣子,几番波折下,嫁给他后她就过起了金丝雀般的日子,只能用练字来培养自己的忍性,磨砺出一副平心静气的心态,兼之用练字来发泄自己心里的抑郁与愤恨,日日而练,久而久之,便喜欢上了,时间长了反是写得一手好字。
前身的字还算好,只是失了风骨,有形无神。
没有考虑过多时间,余默就下笔了,用她以前的笔迹。
“愿以清雪濯素心,一片暗香染神魂。”忘尘跟着余默的字迹慢慢读着,怔怔的看着那张纸,湿了眼睛。她有些吃惊的看着余默,见她认真的在写最后一个字,突然明白,余默不是知道她的故事,不过是与她有同样的性情。
难怪,她初见她时,就觉得对眼缘,才冒昧的将她请了过来。
“好句子。”忘尘收拾好自己的情绪,在旁边赞道,又鼓励余默,“不如再加两句,凑成一首吧。”
好意难却,余默点了点头,忘尘见此,去了上房里拿了两张大的长条纸出来。余默已经想出诗来了,只是还在细究几个字的使用,见忘尘来了,不再琢磨,又在前边加了两句。
忘尘站在案边细细品看,只见纸面字迹温润秀劲,点画妍雅风致,结字谨严而意态生动,从书风里来看,这余娘子性子甚好,极少具有火气。只是……忘尘偏头又看了几遍,这一个小小的娘子,怎么字迹里带着些稳重老成?
她的年龄,不应该如此啊!
随后释然,能写出让她感动的句子,这余娘子经历定也不凡。
余默知道,有些人能从字迹里看出人的性格脾气甚至于人生经历,可是她从来没有遇到过这样的人,她要是知道,忘尘能从她笔迹里看出之些,一定不会用自己的笔迹。
写好后,干脆写了诗名,又觉得不合适,改了前两句又觉得不应景,后来干脆写成了两首。
忘尘在一边看着,又磨了墨,铺开大纸,拿了大笔笑着递给余默:“再写一副对联,我要让人刻了挂门外。”
余默也不推辞,又写好了,忘尘邀她进上房喝茶,余默看看天色,想着应该快要回去了,一会儿阿娘找不到她,该着急了,于是就没有答应。忘尘也不推辞,邀她以后来玩,送她到了门外,又站在厅前目送她远去。
余默觉得自己出来的时间有些长,走的有些急,正走着,忽然听到左前边有踏雪的脚步声,一思量,又向右拐了去。
本来两人隔着一排梅树,遇不见,余默这一躲避,反是让穆湦(呻g)起了好奇,越过两排梅树,向她看去。
一片素白的雪地上,梅枝间一个身着红色披风的女子疾步向东而去,身姿轻盈,背影带着一抹说不出的雅致。
穆湦(呻g)有些奇怪,很少有人喜欢白梅,这是谁家娘子?到这里来干什么?
想着,他顺着余默的脚步走了过去,到了泓璨堂前,不由皱了皱眉。
厅门大开,里边没人,一眼望去,案上的纸张最为显眼。
穆湦想了想,走了进去,一眼就看见案上敞开晾着的对联,那句愿以清雪濯素心,一片暗香染神魂的句子,瞬间就凝住了他的心。
这句子不是多惊艳,却可以看出是个心性高洁的女子所做,定是个秀外慧中之人。
穆湦突然就想到了刚刚看到的那个身影,连忙向案上看去,只见案上还有两张纸,上边分别写了两首诗:
☆、第08章 身为小透明我不可能这么主角
《应邀题诗》
兴胜山上银宵飞,千朵万朵寒梅迎。
愿以清雪濯素心,一片暗香染神魂。
另一首没有名字:
踏雪寻景国观下,寒梅千朵缀春山。
忽见忘尘林中立,泓璨堂内纸墨香。
这两首诗并不是多好,只算尚可,不过难得的是诗风清新自然,比时下正流行的那种华而无实的诗作要多了些韵味,有了意境。
可惜的是,没有找到作诗者的名字。
穆湦拿起笔,点了墨,在一张空白的纸上只誊写了六句:
踏雪寻景国观下,寒梅无数缀春山。
忽见忘尘林中立,泓璨堂内纸墨香。
愿以清雪濯素心,一片暗香染神魂。
不得不说,穆湦只去掉了一句改了一个词组成的这首,意境上要比余默那两首七言绝句好上太多。他看着纸上的诗,嘴里对着空空的大厅道:“这诗,可是相公家的余娘子所做?”
皇兄马上就要成亲了,听说余家大娘子今天来兴国观祈福,就过来看一看未来的嫂嫂长什么样子。本是没什么兴趣,反正总会见上,只是属官想看未来皇后长什么样,耐不住他们的可怜相,只好来了。
“是。”
空荡荡的院子里,不知从哪里传来了一道应和声。
穆湦背着手,看着门前飘洒的雪片和朵朵梅花,想起了刚刚雪地里的那个背影。
余大娘么?
“皇兄大婚,你去观礼吧。”
院子里很是静默,没有一点儿声响,就在穆湦以为对方不会回答的时候,传来了一道没有感情|色彩的声音。
“不去。”
“他会失望。”穆湦心下叹惜了一声,轻声道。
“我会伤心。”这一次对方答的倒是快,只是语调拉的很长,声音也轻,像是沉浸在莫种情绪里。
梅花林里,余默回去时众人已经打算回去了,只是不见她后正开始找,她一到,马上就回府了。
在兴胜山差点遇到穆湦的事,余默并没有太过在意,连面都没见过的一个人,自然无需挂心,她只静等进宫。
家里人都很忙,忙着余溪的婚事,只有她是最闲的。
当然,每天学习一两个时辰的宫廷礼仪也是必要的。
只是有一件事让她很奇怪。
这些日子,她基本上溶合了前身的记忆,对于这个朝代越发的喜欢。虽然还是男尊女卑,但是女人的地位很高,无论皇宫里还是民间的规矩一点都不像明清那样变态不说还很人性化。
嫡姐余溪受这种社会环境的影响,是个活泼的人,她竟然没有来找她的麻烦或是来道歉。
平静的让人觉得有些诡异。
唯一的解释就是,余溪根本就不知道自己也要进宫。
上元节那日过后,第二天会友归家的父亲很是生气,她已经从生母处知道余溪被罚禁足。虽然家里人也在为自己置办嫁妆,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