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卷而去-第1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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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日清晨,离行前
沐浴、挽发足足用了两个时辰,兰聆坐在镜前,手握着红珊瑚串子,珠子在指尖一颗颗滑动着。
“外面为何如此吵闹,发生了什么事?”
为兰聆描妆的侍女手顿了顿,回道:“奴婢不知。”
“嗡!——嗡!——嗡!——”三声沉闷钟响,撞入人的耳膜。
兰聆有些坐不住了,吩咐道:“李嬷嬷!快去看看到底出什么事了!
不一会李嬷嬷就回来了,眼角还挂着些许泪水。
“快说!”兰聆语气有些不稳,却早已是预料到了答案。
李嬷嬷扑通跪下,哽咽道:“玉柔公主薨了!”
兰聆听了这话,双目一黑,险些晕厥,手中的红珊瑚珠子散落一地。
众侍女忙上前扶住,李嬷嬷扑过去,手在抚在兰聆的胸口上,帮着顺气,宽慰道:“已时三刻(10点多)就要启程前往覃国,您一定要挺住啊!”
李嬷嬷见兰聆情绪稳定了些,说道:“都查清楚了!原来是公主身边侍女云儿私贿近卫长许伟,出宫看望感染瘟疫的家人,这才把瘟疫传染给公主,王上已经下令将云儿和那个近卫长许伟杖毕在随香阁外,以告慰公主殿下的在天之灵!”
兰聆咬紧牙关,勉强直起身来,正坐在椅子上,双眼不再有一滴泪水流出;沉沉地说了道:“继续吧。”
描妆的几个侍女,见兰聆缓过神来,迅速补起她哭花了的妆容,又将桃花胭膏抹在她泛白的唇色上。
梳妆完毕,玉蓉在一侧掺扶着兰聆,后面簇拥着一群宫女太监,行至礼台上。
齐王和赵王后高高坐在台上,站在左侧的丞相宣读圣旨,无非是珈蓝公主端庄淑德云云,今去覃国应怎样怎样
兰聆完全没有听进去,她欣喜的看到父亲和娘亲,还有五哥兰宇杭也在送行的官员之列。但由于太远却看不清他们的神情。
兰聆脸隐在红纱中,拖着宽大的衣摆,面对台下的文武百官。
司仪官一声“跪!”
众人伏地行礼高呼:“公主千岁千岁千千岁!”
兰聆微抬下颚,抬起手臂,手心向上,示意平身,姿态高雅雍华。
礼毕,兰崇轩和温氏得到准许,走到兰聆面前为女儿送行。
温氏哽咽着,竟说不出话来,兰崇轩单手扶在她的肩上,对兰聆说道:“此去,不知又是一番怎样的景象,玉一定要用在最最恰当的时刻,遇到难处时,记得去找你的二哥兰宇炫。”
“好”兰聆慎重承诺,拉起娘亲的手:“娘亲,女儿这就去了,在您身边尽孝的时间总是太短,女儿惭愧!”
温氏摇了摇头,泪水洒在兰聆的衣袍上,染成了点点深红,从侍女手中接过嫁衣交给兰聆。
兰聆定眼一看:“这是您给我做的嫁衣啊!”
“恩,娘希望你大婚的那天可以穿上它,就像娘也能在一旁观礼一样。”
“好”除了这个字,兰聆不知道自己还能再说些什么,跪下深深一拜:“父亲,娘亲万万保重!”
“公主起驾!”司仪官得到齐王的暗示,催促着兰聆。
兰崇轩挥了挥衣袖,说道:“快去吧!”
兰聆点了点头,转过身后,又不舍得回过头,看了眼双亲的面庞,随后毅然将下颚转正,目光坚定地平视着前方,一步步走下台阶,坐进早已准备好的御驾马车中。
马车缓缓行出齐宫,一路上,玉蓉的手都被兰聆紧紧地攥着,她感到主子的手心发烫,而手指却又像冰一样寒冷,深知主子为了救自己出宫,受了很多委屈,却也不知该怎么劝慰主子,自己心里也难受得紧。
这时兰聆动了动,一只手撑开马车上的窗户,玉蓉随着光线向外看去
“你知道那是哪里吗?”兰聆用下巴指了指窗外的一个方向。
玉蓉看到齐宫的一处正在焚烧着什么,有火光冒出,皱着眉头想了想了,突然恍然大悟,‘那不是公主的随香阁吗,听说被瘟疫闹死的人都要立即火化,难道是’
“那是来自炼狱的火它已将我烧的体无完肤了”
14温泉水寒
跟随的侍女们都坐在后面的马车上,主车车厢长宽各十二尺(约四米),里面的布置皆是嫡出公主的用度,兰聆坐在靠进侧窗的地方,拨开碍事的香囊坠子,将窗户支开一角,拍醒还在熟睡的香蓉。
香蓉揉了揉眼睛,坐起身,眨了眨无辜的大眼睛,想知道主子有什么吩咐。
兰聆平淡说道:“我想了想,还是教你学唇语吧,这样你就可以没有任何障碍的和我说话了。”
香蓉听到这话,高兴的蹦了起来,可又被顶棚撞了下脑袋,手扶着痛处,急急得点头。
兰聆勾嘴而笑,招了招手:“那还不快过来。”
车队行了整整二十五天,才到达覃国雍城,连新年也是在路上糊里糊涂过去的,‘如果自己还在兰家,应该是一屋子家人,其乐融融吧’兰聆抑制不住地想着。
五国的公主都按惯例,分别安排在不同的驿站里,兰聆被香蓉掺扶着下了车,一行人正准备进入驿站休整,一队整齐有序的队伍停到他们面前,一位身穿太监服饰的中年人,上前对着兰聆一拜:“太王太后命我们前来迎接公主殿下,请公主移驾。”
兰聆的脸隐在头纱中,点了下头。
早就听闻覃国的王室马车与别国不同,均是纯铜打造,就像眼前这个,长而宽的顶盖下面是厢,车厢表面浮雕着繁美的纹案,厢的周围是一台耳,耳与顶盖之见是侧窗,窗上竟不是用帘子,而是雕刻细致的合页窗,窗把上还装饰着铜做的穗,细细看去,那细长的穗片中段雕刻着点点鎏金梅花。耳的下沿是两个硕大的车轮,车轮中轴上挂着一个突出的飞铃,随风响动。
这样精美的马车,自然当由四匹同色骏马而拉,最左边的一匹马,顶戴纛(dào,古代王室御用马车上的装饰物)标致着此马车主人尊贵的身份。
“果然是覃国才有的王者风范”兰聆不由赞叹。
“公主请上马车”中年太监催促道。一个十来岁的小太监,跪趴在马车正门的下方,站在一旁的兰聆看了看他,没有动。
“公主请上马车”中年太监再次催促道。
兰聆还是没有动。
“请公主上马车” 中年太监第三次催促道。
兰聆抬了抬脚,终于踩在那人背上,上了马车,心里不禁骂了句‘万恶的地主阶级!’
按照宫中规矩,兰聆只带着贴身的侍女香蓉进了王宫,一路平坦大道,大约一个时辰左右,便到了覃国韶明太王太后的英华殿
英华殿上,韶明太王太后显然等得有些焦急,看到老太监冯川进来禀报,急忙唤来问道:“公主美吗?”
老太监冯川回答不上:“蒙着脸,没看到啊。”
“算了,赶紧传公主进来!”
“太王太后请公主晋见!”冯川大声通传。
清一色衣裳的宫中侍女,一字排开在两侧,兰聆粉色华衣裹身,外披着白色纱帘,前摆垂到腰身处,后摆挽迤三尺有余,步态愈加雍容柔美,停在韶明太后十步的地方,盈盈福了福身:“拜见太王太后!”
韶明太后看着兰聆云里雾里的装扮,姿态高挑优美,更是好奇:“快快揭开面纱,让哀家好好看看你!”
“是”兰聆双手将纱层层挑起,就快要露出脸的时候。
韶明太王太后伸手制止:“先不要摘!让我猜猜,你一定是个绝色美人,一定是肌若凝脂,螓首蛾眉,明眸秋水,齿如含贝!”
此时此刻的兰聆被韶明太王太后这一段四个字,四个字的话,弄得有点怯场,怎么听都像是在形容秦卷的姿容,想了想,先不能给她太高的期望,于是乎回答道:“珈蓝恐怕是要让姑祖母失望了”
“不可能!” 韶明太王太后的情绪有些激动了。“齐王绝不会开这种玩笑!”
兰聆淡笑,两颊生花,将面纱缓缓揭开,韶明太后的目光也随着那纱帘逐渐明亮起来,唇角向上弯起,最后忍不住大笑起来:“哈哈!你这小丫头,还敢骗哀家!快快到哀家身边来!”
看到兰聆如此姿色,侍女和太监们齐齐跪下,大呼:“公主天人!”
韶明太王太后将兰聆像个孩子一样搂在怀里:“告诉姑祖母,你会女红吗?”
兰聆摇摇头:“不会!”
“王上喜欢乐曲,你可会什么乐器?”
兰聆还是摇摇头“不会!”
“那你总会跳舞吧!”
兰聆仍然摇摇头,这回实在没脸回答了。
“那你会什么?”韶明太后将兰聆和自己拉开一段距离,面带不悦的问道
兰聆想想,肯定是不能说自己会谋略和兵法,于是答道:“我会作诗!”
“作诗?女孩子家怎么会些男人消遣的东西!”韶明太后端看着兰聆的面容和身段,说道:“这也没关系,离选后还有些时日,瞧你这身段就学跳舞吧。”
“一切听从姑祖母安排”兰聆柔顺的回答着,声音宛若黄鹂
覃王宫,纹澜殿
覃王覃陌央已经看了一早上的书了,今日前来伴读的是燕国的游学士子,现在已是大覃郎中令的韩溪源。
韩溪源发现王上近来比以前更是刻苦了,膳食吃得也少,越发清瘦起来,心性也更加变幻莫测。
已过午时,自己已然是饥肠辘辘,见王上还没有吃饭的意思,自己只能隐忍着。
“王上,喜事啊!”不男不女的声音突然响起,打破殿内的安静,紧接着太监张安就带着一个眉目清秀的小太监走了进来。
覃陌央从书卷中抬首,瞪了他一眼,张安立刻汗毛倒立,出了一身的汗,小声清了清嗓子:“启
禀王上,太后命人送来五国公主的画像,请您悦目。”然后向那个小太监示意,让把画像呈到王上面前。
还没等呈送到跟前,覃陌央开口说话了:“让郎中令韩溪源看吧”
“这”小太监呆立在原地,向太监总管张安求助。
郎中令韩溪源听这话也是连忙摆手:“这这怎么合适,公主们以后都是后宫的娘娘,臣哪看偷窥天颜!”
“一句话,寡人不想重复两遍!”覃陌央话音明显带着不悦,长睫浅眯,轻撇了眼那些画卷,意思再明显不过,今天你是看也得看,不看也得看!
郎中令韩溪源无力反抗,也不敢反抗,拿起放在最边上的一幅卷轴,打开来看。
“哇!天下竟有如此艳丽的女子!”韩溪源拿着卷轴的手都在发抖,眼睛瞪得老大,脸颊浮上不自然地一圈红晕。
覃陌央唇角折出一抹不易察觉的苦笑:“接着看”
韩溪源得令,低头继续看那画卷上的女子。
“寡人是让你看下一幅”
韩溪源“哦!”了一声,眨了眨受刺激的双眼,拿起另一幅卷轴打开。定眼一看,又发出一声赞叹:“更有甚者!”擦了擦额头的汗,不敢再看了。
覃陌央看着韩溪源似是被画中人调戏了一番的囧态,忽觉好笑,也不再为难他:“行了,不用看了。”
“王上,那这些画像”张安上前询问。
覃陌央用淡然的眼神扫了扫满殿的奏章和书卷,又挑起眉稍看了眼他。
张安咽了咽口水,向小太监挥了挥手:“拿下去吧。”
“奴才还有件事要向您禀报,太王太后请王上后日酉时,去英华殿用晚膳。”
“恩!”覃陌央应了一声,侧目问向韩溪源:“刚才讲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