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卷而去-第9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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弘儿可不管别人,心中痛快无比,拉着覃陌央便说:“这样的人陪在大美人身边,弘儿都为您委屈!”
覃陌央收回目光,淡淡道:“寡人从未仔细看过。”
“有一人,一定配得上大美人!”弘儿来了兴致,压根不理兰聆眼中的警告。
“噢?”覃陌央笑问:“是谁?”
弘儿贴在他的耳边说了三个字,覃陌央的目光再次飘向兰聆。
兰聆被他们父子二人看得脊背发麻,狠狠瞪了弘儿一眼。
弘儿说:“只是我爹爹身上有好多的伤,你不会嫌弃他吧?”
这句话,兰聆和姬缭三人都听到了。
兰聆咬着唇,尴尬地不敢抬头,她就知道弘儿嘴里肯定没好话。手不自觉摩擦着掌心的伤疤。
“不会。”覃陌央柔柔软软的话语飘来,兰聆浑身一震,泪水再次在眼眶里打转。
也许是这一个下午精神过于紧张,也许是昨天一晚没睡,也许是终于吃了顿饱饭,脑子里的血液供应不足,困倦渐渐袭来,兰聆趴在案上呼呼大睡起来。
她睡得很沉,连弘儿将她手底下的账簿抽走她都没有醒来。
弘儿将账簿拿在手里翻了翻,问姬缭:“这些都是我爹爹要做的吗?”
姬缭笑答:“是啊!”
“必须要做完才能回家吗?”
韩溪源点头答道:“对!”
弘儿“噢”了一声,坐在最靠近覃陌央的几案后,表情难得的认真,左手翻动账目,右手在算盘上打得飞快,目光在账簿和算盘上来回移动。
他这样的举动再次把姬缭三人镇住,谁会想到一个六岁大的孩子居然会算这么繁复的账目。
姬缭心中暗叹‘幸好在这一点上,太子弘不像兰聆!’
覃陌央瞅着他,问:“你怎么会这些?”
弘儿抬头答道:“弘儿是向管家学的,在汉国的时候,家里所有的开支进账都是弘儿算的,爹爹和娘亲都不会!”说到最后,脸上挂着骄傲无比的笑。
不过半个时辰,弘儿就算好了,他对着覃陌央规矩一拜,说:“王上,弘儿已经帮家父算完账目,可以回家了吗?时日不早了,娘亲还在家里等我们呢。”
覃陌央心中沉下一涩,回笑道:“当然可以。”
弘儿察觉覃陌央眼中的寂寥,忙说:“大美人,弘儿明日还来陪你。”
覃陌央微笑应道:“好。”
覃陌央和姬缭三人将弘儿和迷迷糊糊的兰聆送到纹澜殿台阶下,覃陌央蹲下/身,为他系好披风,弘儿的脸在大红色的披风下更是水嫩红润。
覃陌央将手中的暖炉塞在弘儿手里,说:“这几日天凉,回去以后别到处乱跑,小心出汗受了风。”
“好!”弘儿抱住覃陌央的脖子,在他脸颊上亲一口,像是占了大便宜,脸上挂着得意的笑。
覃陌央手抚上面颊,雅然一笑:“快走吧。”
看到这样的画面,兰聆心里一抽一抽得生痛,拉着弘儿的小手转身往宫外走,当她再次转身看向纹澜殿时,发现覃陌央依然站在原地,远远看着他们。
虽然他的面容兰聆已经远到看不清楚,但她却深刻感受到了他内心中波动翻涌的情感。
兰聆,难道真是你错了吗?
回到陋宅,三娘絮絮叨叨着街坊邻里间的闲话,看来她适应得比兰聆还快。
覃王遣人送来了干净的棉被和衣服,虽然不华丽却很实用,对他们来说可谓是雪中送炭,兰聆盖在厚厚的棉花被褥,终于踏踏实实地睡上了一觉。
第二天上朝,却等来大太监张安的一道传旨,说王上身体不适,免朝会!
兰聆心中讶异,昨日他还好好的啊?
绥羽经过兰聆身边时说了句:“就知道会这样。”
兰聆拉住他问:“到底怎么回事?”
绥羽哼了一声,甩开兰聆的手:“还不都是因为你。”
“为我?”兰聆更加不理解。
绥羽说:“王上起初就为你伤了胃,后来”
“后来又因你出走,”姬缭走上前接话道:“王上整日借酒消愁,身体大伤。”
“我们也劝过很多次,”韩溪源面露苦涩,说:“但。。。如果不喝酒,王上根本无法安寝,整日失眠。”
兰聆被姬缭三人包围声讨,他们每一句话都扎进她的心里,没有流血却拉扯着她最疼痛敏感的神经。
“后来,王上终于大病一场,在太医的劝说下戒了酒,只是”韩溪源接着说:“只是从那以后,王上再不能吃带一点油水的东西,否则一定会病倒。”
闻言,兰聆急道:“那他还吃了那么多弘儿夹给他的菜!”
“弘儿是王上唯一的嫡出,他怎么忍心拒绝!你将太子弘带到他的身边,又带走,你是在拉扯王上的心!”姬缭说着眼眶都有些发红。“该怎么做,你好自为之吧。”
三人说完就走,把兰聆一人撂在原地。
兰聆踌躇了半天,一个人沿着后宫外围宫殿转了一圈,每每走到通往后宫的地方时她都停下脚步向西南方向望去,那里是栖梧殿的地方。
直到王宫里的官员都走得差不多了,兰聆才偷偷摸摸地沿着大明湖绕到栖梧殿的后面,刚从草丛里钻出来,迎面就被虎贲侍卫逮了个正着。
“景大人这是迷路了吗?”
兰聆整了整衣衫,说:“我有急事需要面见王上。”
“王上有令不见任何人。”虎贲侍卫指了指不远处正殿的门口:“您看,德贵妃也不让进。”
兰聆放眼望去,德妃果然在那里焦急徘徊,又见张安从殿内走出来对德妃躬身说了几句,德妃带着宫女愤愤而走。
“张安,张安!”兰聆对他猛招手,将他叫到身边,问:“我能进去看看王上吗?”
“这”张安当然知道她是货真价实的王后,更加明白王上这一病也是为她,他咬咬牙说:
“那小的去问问。”
不过一会,张安在兰聆满眼期待中走了回来。
“王上肯见您,但是要您在外面等。”
“那就好。”兰聆应了一声,跟着张安走到正殿门口。
接下来的一个时辰中,司徒太医不断端着新煎好的药进出殿内,里面不时传来覃陌央压抑的呕吐声。
兰聆在外面来回渡步直到太阳西下,直到自己快要被自己转晕了,张安终于出来传她进去。
栖梧殿内的陈设和她五年前离开时一点变化都没有,甚至连镜前的梳子摆放的方向都没有变过。
覃陌央只着月白色中衣半靠在床榻上,头发松散下来,眉眼冷漠,面色苍白。
兰聆的目光从他的脸上向下移,停留在他半敞衣襟的胸膛上,那里挂着紫玉。
没想到他还一直戴着。
覃陌央察觉到异样,不自然收了收衣襟,问:“强要面君,所为何事?”
兰聆呆在原地,一心只想见他,还真想不出什么表面上的理由,她经历过大大小小的挫折,每一次都能坚强走过来,唯独面对他的时候会不知所措。
“臣臣臣是想谢王上谢王上对臣家眷的照顾。”
“能找个好点的理由吗?比如是你想我了。”覃陌央自嘲一笑,无色的唇和肌肤融在一起。
兰聆好几次提起气,想说点什么,最后还是说不出一句话。
覃陌央闭上双眼,轻叹一声:“既然没什么事,就告退吧。”
兰聆鼓起勇气坐到床榻边,端起桌上还冒着热气的白粥,舀起一勺本想吹凉,又觉不妥,勺子在手里晃了晃,问:“要不要吃点东西?”
覃陌央抬起眼皮,别扭地别过脸:“寡人不想吃。”
“那你想吃鸡蛋羹吗?”兰聆鼻子酸酸的,偷瞄了他一眼。
覃陌央眼中闪过一丝波澜,下一刻兰聆的后脑勺被他紧紧锁住,他唇密密压在她的唇上,撬开她的贝齿,霸道地索取她的气息。
一股汤药的苦涩沁入她的心肺,她还没有来得及反应就被覃陌央一把推开。
“索然无味,你走吧。”拇指划过唇边,毫不留情地擦掉上面的余温,覃陌央再次别过头不看她。
兰聆像是被他隔空狠狠扇了一个巴掌,她羞愤往外走,刚走到门口像是忽然想起什么,回身问了句:“楚忧离呢?为什么我找不到他。”
一阵噼哩嗙啷的响动,桌子、碗碟碎在地上,覃陌央冲到兰聆面前,牢牢禁锢住她的双臂,他看着她,瞳孔渐渐收缩:“寡人受够了,为什么你总是能找到我最脆弱的地方狠狠地捅一刀!”
“你想偏了,我只是”兰聆急急地想辩解。
“够了!”覃陌央硬生生打断她:“寡人不想听你解释!”
覃陌央猛然放手,兰聆一下失去平衡,沿着半开启的门扇,脚下拌在门槛上摔在外面。
见她跌在地上抱着肩膀忍痛的模样,覃陌央心有不忍,上前一步又停住,面上闪过决绝,对着外面的侍卫下令。
“来人!景非触犯圣体,将她押在殿外跪着!”
106旧疾(2)
门扇在兰聆眼前重重关上,覃陌央的身影消失在那里,兰聆被近卫揪起来,跪在殿外的青石砖上。
夜深渐浓,在黑暗笼罩下的兰聆终于忍不住哭了起来,一开始只是默默得掉眼泪,最后变成难掩的抽泣,右臂上的袖子湿了一大片。
“哭够了没?觉得自己很委屈?”随着轩窗开启的声音,冷冷飘来一句话。
兰聆抹干眼泪,表情倔强:“臣不敢。”
两人对峙着,一个站在窗内,一个跪在窗外
“不敢?你什么不敢。”覃陌央冷哼一声,缓了缓神,露出苦恼地神情,问道:“为什么离开我,我就那么让你退避三舍吗?”
“对!这五年来,你对覃国所做的贡献,我感谢你,但这也不足以弥补我所受到的伤害,我失去了本该有的幸福,失去了本该有的天伦之乐!我守在这空荡荡的栖梧殿里日日盼你回来,可结果呢?等来的却是你的抗拒!我就这么让你厌恶吗?在你的心里难道就只有一个楚忧离?”
“不是的!”
听到他一句句的控诉,兰聆自责地无以复加,内心翻涌着,恨不得将心中的想法全部倾倒出来。
“我爱你!这一点我很清楚,一开始就很清楚!但是”眼泪再次涌出眼眶,兰聆哽咽地说不下去:“王后的位子,还有这个地方,都让我感到窒息!”
“帝王之家,本非善所,宫闱中的诡计倾轧防不胜防,内宫中的事物让我不厌其烦!陌央,我不需要你的保护,谁都保护不了谁一辈子,能保护的人只有自己。我想做一个独立的人,不依附于任何人,真真切切地做自己!我希望能学有所用,做对天下百姓有意义的事情,而不是整日身陷在这些女人之间的争斗中!”
“这些话,为何不早说出来?”覃陌央伤神,他对她倾其所有的感情居然变成了她的负担。
“说出来你就会放我走吗?”兰聆咬着牙,鼻音沉重:“你和齐顷哪一个不是想将我据为己有,你们哪一个真正尊重过我的想法!更何况,古语有‘以顺为正,妾妇之道’你也看到了,我嫉妒成性,性格难训,根本不适合做王后,帝王也不该有感情的牵绊。”
“您就该呆在您的位子上,做您该做的事,您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