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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部分

翡冷翠-第21部分

小说: 翡冷翠 字数: 每页40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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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在往常,段睿说她笨,柳碧瑶肯定还击此刻她只是喉咙一哽,转念一想,的确是危险,人居高临下脚步不稳,一不小心就会摔下来。
 
段睿向她伸出手,换了副轻柔的语气,“把手给我。”
 
柳碧瑶没接,搭住他的肩膀,撑力一跳就稳稳当当地落在地面。“我还有很多事情要做。”柳碧瑶轻轻巧巧地转身,裙摆绽开百合的弧度,轻灵的背影闪出门外。
 
又是一个晴好的天。
 
溽暑很快蒸腾,网一样笼罩着纵横斜曲的弄堂。几位老太摇着蒲扇守在风口,堵得弄堂喧扰不堪,难以通行。
 
车夫何三把黄包车停到阴凉处,他在等,等段小姐的身影飘出门口,他就上前接送。
 
柳碧瑶出门给乌掌柜送饭时,恰巧碰到段依玲嘻嘻哈哈地上了黄包车,仿佛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过,段依玲隐入车篷遮出的阴凉里,轻声软语嘱咐车夫跑往女校。
 
雨水剪齐巷石缝里的茸茸细草,内墙探出几朵粉花,梢间莺语婉转。不知谁摘了古董店门口的铜铃,迂深的巷子好像又深了几分,飘进巷内的袅袅细风贴墙而过,吹拂得门前的青布绞着身子乱舞。
 
柜台上放着一叠小票,乌掌柜捉笔描着什么,侧对柳碧瑶的身子比以往佝偻,连鬓间也添了一把霜丝。古董店不见繁忙,掌柜的却似乎越来越忙了。缕缕时光如刀铦利,人老仿佛是一瞬间的事,转眼满梳白霜。
 
墙根结着几缕腐朽蛛网,一片草叶颤颤地粘在上面。柳碧瑶看得心酸,拿起闲置在墙角的扫帚,几下挥扫干净蛛网。偌大的店里只有一位老伙计,不知道东家是怎么想的。
 
“别扫了,扫得灰尘蒙蒙的,过会儿还要吃饭呢。”乌掌柜转过身子,把那沓票锁进乌木柜里。
第47节:此情飘洒(2)
“不扫更脏!”柳碧瑶干得起劲,扯过一条抹布擦起了柜面。
 
乌泽声笑道:“你有空帮我把后院的各朝花瓶都擦干净,我给你算半个月的工钱。”
 
这倒是笔不错的收入,可以买盒好胭脂。柳碧瑶眼一转,想到了别的条件,有样东西暂时比胭脂、蔻丹更能吸引她。柳碧瑶扔下抹布,用惯常的亲密笑容对乌掌柜说:“我不要钱。”
 
“哦,那你要什么?”
 
“我要……”柳碧瑶想着如何措词,“掌柜,可不可以送我一幅《仙子渔夫图》的赝品?”
 
乌泽声抬头,镜片后的眸子凝了精练,眼尾的皱纹犹如拉出的蛛丝牵扯到额角。他神情莫测地看了碧瑶一眼,两根胡须拂扫过唇际,“你要这个干什么?”
 
“没什么……”这个只不过是随口说的,柳碧瑶想,有了临摹也许更容易找到另一半,那幅仙子图她毕竟不熟。柳碧瑶真正感兴趣的是什么人能够画出这样相似的画,难道那位画匠见过原画?乌掌柜肯定清楚。这么想着,柳碧瑶问道:“那些赝品图是谁画的?”
 
“谁画的?”乌掌柜一副好笑的样子,“你到城隍庙,花五角铜钿,随便请个蹩脚画师就可以给你描出一幅像模像样的《仙子渔夫图》。用不着上我这里讨,亏了。”
 
“那……”
 
“那些老爷少爷公子哥儿,求的是收藏,找不到原画,退而求其次要幅精致逼真的赝图。请个专业的临摹古画的师傅,多花几大洋也无所谓,讲的就是附庸风雅。今年流行的就是这个。”
 
“既然他们没见过原画,怎么能够画出逼真的赝图?”
 
乌掌柜嘿嘿一笑,凑近柳碧瑶问道:“你认为呢?”
 
柳碧瑶摇摇头,“我不知道。”
 
“这里的学问就深了。这临摹造假可不是近一两年才出现的,这是老祖宗的传统。真品一问世,就有赝品相随。比如唐代的画,唐宋元明清各朝都有临摹的,越传越广,真假难辨。可真品就那么一幅,你钻研得再深,也蒙蔽不了。”
 
“如果真品传到后来,只剩一半了……”
 
“那也不是没有可能。”
 
“那真是太可惜了……”柳碧瑶支着脸颊,手指在柜面上画着圈儿,她越想越糊涂,画真假难辨,又不能随便拿出来请人鉴定。她再问:“掌柜,你见过真的《仙子渔夫图》吗?”
 
“没有。”
 
“这幅画很值钱吗?”
 
“我说过,要的人多了,再不值钱的东西都能抬高身价。有人求其财值,有人要其……”话戛然而止。
 
柳碧瑶耳尖听出意味,“这画里究竟藏了什么秘密?”
 
乌泽声背过身,灰白的长褂盖过黑布鞋,背影清瘦见骨。碾茶声清紧如敲玉,辗转地送到柳碧瑶耳边。半晌,乌掌柜才吐出句话:“不知道。”
 
柳碧瑶提问的饱满热情丝毫不见减弱,她还想问什么。乌泽声返身,脸上浮起一个怪异的笑容,笑得剥筋见骨,“那个半洋人托你问的?”
 
柳碧瑶的脸红了,否认道:“没有,是我自己想知道。”
 
她不喜欢乌掌柜叫溥伦“半洋人”,他明明知道他叫什么名字,还一起喝过酒。段家的人好像不怎么喜欢溥伦,比如段睿,乌掌柜。当然,除了段依玲。
 
乌泽声从柳碧瑶的表情中琢磨出了什么,这毕竟还是把心事写在脸上的年龄啊!他轻叹口气,反而语重心长起来,“他人闲事莫多管。”
 
柳碧瑶挺倔地顶了句,“这又不是闲事!”
 
那晚,溥伦送她回家。夜色深浓,段家门口的煤油灯火焰幽蓝。他浓密眼睫下星眸深邃,似含情态般漾起令人感动的深浓笑意。他对她说,这是我们之间的秘密。
 
柳碧瑶是不会对任何人透露的。
 
乌泽声甩甩算盘,“他就是个洋人!”
 
柳碧瑶顶道:“他不是。”
 
乌泽声斜睨一眼柳碧瑶,笑道:“小姑娘知道什么。这人是哪里人,最重要的是看他在哪里长大的。我和他谈过话,了解。”
 
“他妈妈不是洋人。”
 
“那只能说,这里是他母亲的故乡,和他无甚关系。”乌泽声正色道,“来店里要画的西洋人还少吗?他们没什么区别!这画落在谁手里都不要紧,就是不能落在洋人手里。西洋人,也包括东洋人。”
 
他是为了他的母亲。柳碧瑶拧着眉毛,敲得柜面咚咚响,却不说一句话。
 
乌泽声摆弄好一碗茶,笑容平缓漾开,低低地说道:“年纪轻轻的,就当了租界的督察长……”
 
阳光慵懒地斜穿过巷口,柳碧瑶拎着空饭匣出了古董店。乌掌柜这里怕是套不出什么来了。她懒懒地抬头看了一眼碧蓝的天空,风卷过云端,白云魔幻似的流向苍穹的另一方,夏日心情本应是狂放的。
 
忽然想起还有活等着她去忙,柳碧瑶飞快地跑起来,跑出巷口,敏捷地穿过车流人流,身后鸣响一两声尖锐的汽车喇叭声。
第48节:此情飘洒(3)
日渐转西,弄堂里唱响尖锐的弹词,歌声沿着拖长的日影拉开声线。从楼上看去,城西夹墙里的榴花,像是燃起的一簇火焰,烈日下绽开胭脂般浓艳的花萼。过往的人潮依旧稠密,等到日影沉西夜色起伏时,所有的浮躁才能随清夜渐渐沉淀。
 
一天的活计终于忙完了,阁楼里很安静,柳碧瑶坐在镜前梳着自己的长发。头发被风轻轻撩起,光滑的镜面呈现出她的面容。柳碧瑶把着镜框,仔细端详起自己的容貌。
 
两道眉毛弯弯,眼波微漾,双颊很自然地透着红,嘴角不笑也是微微翘着的。垂落的发丝添了几许慵懒和妩媚。柳碧瑶故意做了个柔曼的手势,侧着脑袋,手指缓缓穿过发间,看曼妙风情轻裹上肌肤,波光流转间多了一层暧昧的诱惑……
 
她嘻嘻地笑了,把头发拢到后面,熟练地扎好辫子。
 
暮云烧红,过往的行人车辆都镀上了层厚密的金色。柳碧瑶趴在窗口,看车流交织的路口,期盼能在这里见到他。
 
晚风穿过密密叠叠的梧桐叶,溥伦的身影很准时地出现在路口。风吹动他的黑发,发丝与衣摆和风轻摇。
 
“哎——”柳碧瑶朝他招招手。
 
溥伦听到了。隔着被梧桐叶剪碎的晚霞,流金的阁楼窗户,风灌进柳碧瑶的袖口。鼓荡的纱帘旁,她的笑容比晓日还明亮。
 
快乐的情绪是很容易被感染的,溥伦挥挥手,回应她的笑容。桐叶翻飞,晚霞欲燃,柳碧瑶欢快的身影掠过阁楼通梯,穿过葱翠的园子,飞似的来到大门前。
 
她站在门前,拢拢耳旁零落的发丝,舔舔唇。一只小雀啁啾着隐入浓稠的枝梢,暮色掺进风里,丝丝缕缕地弥漫开来。
 
段家的老佣一身干净的白丝凉衣,从内堂出来,朝柳碧瑶示意有人找她。老佣向后门撅撅嘴,连带头的微转,面色平淡得不能再平淡,意思是那乡下人在后门等着。
 
溥伦在前门,谁又在这个时候来找她?柳碧瑶转到后门。
 
清漆斑驳的门外,夕阳照出一个青黑的影子。老汉的黑布鞋布满灰尘,看得出他赶了远路,开襟衣摆缝了个大白补丁。天气热,脱下的外裳扎在腰间。柳碧瑶明白了老佣的淡漠,认为是她的乡下亲戚找上门来了。可柳碧瑶不认识他。
 
老汉浑浊的眼神上上下下打量着柳碧瑶,半天才说了一句乡音浓厚的话,“都长这么大了……”
 
“你是谁?”
 
“我是你隔壁家的柳伯啊,孩子。”老汉的话音有些莫名的战栗,眼里现了泪花,“回家看看吧……”
 
第二天天未亮,一辆洋车磕磕碰碰地碾过柳家村的田埂。一朝膏雨洗净水田,稻苗初抽穗花,远处一湾如镜浅水,青灰的天地间点缀几尾鹭鸭。
 
再熟悉不过的风景,几年时光如逝水,潺湲地敲响故人幽梦。柳碧瑶没睡好,眼圈泛了青。薄薄的晨雾涌进车内,她觉得冷。看着比记忆里狭窄许多的小径在车轮下铺延,沉滞的感觉一下聚积于心底,压得她喘不过气来。 
柳伯没说多少话就走了,说是找了她很多年。娘死了,柳保也死了。柳碧瑶有一刹那的怔忡,眼底发涩却涌不上泪水,这个狠心把女儿卖掉、把妻子逼死的男人是死是活与她何干?心里空得发疼,柳碧瑶想,哭吧,或许掉几滴眼泪,迷惑人的悲伤又会随风飘远,就当无所用心地做了一场清梦。
 
溥伦同她一起回柳家村,他说有车,可以自由接送。晨雾薄凉如水,他也没睡好。柳碧瑶靠着车窗,眼神沉溺哀怨。她侧脸对着他,乌亮的发辫垂到胸前,带点儿幽怨的安静。溥伦把外套盖在她的肩上。
 
到了石皮弄,那座熟悉的土房毫无遮掩地映入柳碧瑶的眼里。低矮,阴暗,向天草蹿出瓦隙,在风中摇摆着柔嫩蓬松的身子。小墙土块疏松,阴湿处爬满翠色秋藓。推门进了里屋,潮湿的味道无可避免地钻入鼻腔。缺了几块瓦的屋檐,光线直入屋内,那张被大烟熏得发黑的破损木床,静静地摆在墙根。
 
早年身世如风里烛,即使残泪滚滚,火光焚灭,那缕呛人的烟依旧剥茧抽丝般刺激着眼目,顽强如结在梁角的蛛网,断了再结,结了再断,成了记忆深处一丝挥之不去的忐忑和尴尬。
 
弄口的房门开了,小脚阿婆出了门,阿婆白发皤然,精神依然很好。她挪着小脚,挎着一个细竹篾筐去河边淘米,经过柳保的房子时,煞有介事地伸长脖子瞧瞧里屋。按理说阿婆见了柳碧瑶必要拉住手,言长语短地唠叨一番,这次却是小心翼翼地移动眼珠瞅了下,马上又缩回脑袋,加紧脚步往河边走去。
 
“薄命爹娘厚福女。柳保的俩闺女命硬,克死爹娘!”阿婆压着嗓子说了句。
 
喜欢看热闹的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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