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之再许芳华-第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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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从醒来,那些曾经深入记忆的画面无一不笼罩着一层血色,不管是稚时柳下花间少女与少年嬉戏追逐,抑或是豆蔻年华情窦初开时对坐亭中,双双执笔画下那锦绣年华的场景,更或是楚王府的桃林里,并肩站在三月苍白的春阳底下,还有夜深人静时分,在某个偏僻荒废的院落,月色如水,西风寂寥,相护依偎浅浅细语的时光,再回想时,情意无存,唯有那一个尤其寒冷的元宵,腹痛如绞时的最后一眼,他站在烛影摇红里,平静地看着她走向死亡。
多么冷漠,多么荒唐。
多么真实!
锋利的剧痛与恨意,让她微笑婉然。
“五妹妹……”镇国将军长子,时年十四岁的虞洲迈着干脆利落的步伐,身未近,先清晰了眼睛里明亮的光华,与唇角毫不掩饰的笑意。
“洲哥哥。”少女的声音有若柳间莺语,轻俏如常。
“听说你去了马场,正准备赶去呢。”说这话时,虞洲已经站在了少女的面前,略挡住云层里的娇阳,在少女有若玉兰花般洁净的面容上,投下小小一片暗影:“果真是去练习骑术了?”
“一时心血来潮,去马场跑了两圈儿,眼下乏得不行,正准备去荷塘榭里歇歇脚。”转身,轻扶着春暮的手臂,旖景惊异地发现自己的步伐稳健下来。
一听佳人喊乏,虞洲下意识地就要伸手去扶,却被旖景轻轻一避。
能做到笑颜以对就是她的极限了,肢体上的接触还是免了吧,她怕她忍不住将指甲掐入他的手臂,剜下他的血肉来。
虞洲似乎怔了一怔,突然感觉到来自于少女的克意冷淡,莫名有些失落。
“哥哥今日怎么没去国子监?”旖景笑颜不减,看着虞洲的眼睛。
笑靥如花,明眸若水,顿时让虞洲的失落烟消云散,心想五妹妹如今也大了,当知要与男子有所避忌的,不知为何,想到她将自己看作“男子”,虞洲心里觉得十分地慰贴,眼睛里的光彩迸了一迸,越发地明亮起来。
“今日休沐,不需去上学。”随着少女身后,看着她娇小的影子在他的足尖,虞洲只觉得扑面略带炙意的南风,是那般的清爽怡人:“等五妹妹骑术再精进些,便可与我一同去流光河畔骑马,妹妹不知,那里景色可是十分秀丽的。”
已经开始憧憬着鲜衣怒马,纵驰水畔的美好画面,虞洲心花怒放的同时,忽略了少女眸子里飞掠而过的冷意。
“哥哥都是国子监的学子了,怎么尽顾着玩儿。”似乎娇嗔,莺声慢语,这让虞洲的心情更加地愉悦起来。
他当然不知道,旖景笑靥如花下的千般隐忍。
如果可以,当不是这般软语笑颜相待,如果可以,真想剖出他的心来看看。
你说,你是真的爱慕过我,那么,是否就是在这时的辰光?
可惜就算这时你的心意是真挚的,我能感觉到的也是虚伪可笑的讽刺。
旖景以为与他同行的时光应当漫长难捱,可脑子里的百回千转却让她忽视了身后的人,仿佛只是一眨眼,就临近了荷塘榭,隔着一排假石山,忽闻一片莺声笑语。
绿卿苑的丫鬟若是得闲,也都喜欢在荷塘边上乘凉,逗趣谈笑、斗草编花,旖景并没有在意,却听见一个无比熟悉的声音——
虽说这声音比记忆里的还是有些差异,更加地轻灵婉转,还带着少女特有的娇嗔清甜,可旖景还是立即就听出来是谁在说话,脚步一滞,掌心一紧,也让不明所以的春暮满脸迷茫地站住了。
“姐姐们快尝尝,都有明华园的蜜枣糕,也有冠生楼的绿豆酥,尤其是这一笼凤梨饯的脆糕,是南城张家饼屋的招牌,据说为了买这一笼,还得排上足足一个时辰的长龙。”
旖景透过假山的缝隙张望出去——
身着樱纱襦裙,纤腰楚楚的俏丽丫鬟被绿卿苑里的二等丫鬟围在当中,有如众星捧月,微微抬起的面颊沐浴在娇阳的薰光里,两道柳眉如新婵,眉间一点胭脂痣,使得尚还稚气未脱的眉眼凭添一丝抚媚。
“是世子赏下的?”一个看上去已经十五、六岁,穿着鹅黄襦裙的大丫鬟问。
旖景认出了她。
她叫莺声,国公府的家生子,老子娘都在庄子里任差,虽说年岁与春暮差不离,却还只是个二等丫鬟,并不怎么受重用,可后来冬雨似乎很是看得起她,常常在自己面前说莺声的好话,自己并不怀疑,求了母亲将莺声提拔成一等丫鬟,嫁去楚王府时,莺声正是她贴身丫鬟之一。
“是我爹捎给我的,他知道我馋嘴,隔几日就买了一堆来,我哪里吃得了这些,不如拿给姐姐们尝尝。”俏丽的丫鬟脆声说道。
“红雨妹妹可真大方。”莺声讨好。
“又算得了什么,你们在绿卿苑,五娘不知赏了多少好处,哪里就看得上这些吃食,不过是凑在一起乐呵罢了。”俏丽可人的丫鬟红雨笑道,亲手将糕点一一分给了众人。
丫鬟们吃了甜食,说出来的自然都是美话,个个眉开眼笑,险些没将红雨捧上天去。
“姐姐们觉着可口,我就开心了,等将来到了绿卿苑,还得劳姐姐们多多关照呢。”红雨说。
旖景站在假山后,不觉勾起一抹冷笑,她竟然从不知道,堂堂宋嬷嬷的孙女儿,宋总管的女儿,竟然也有这么小意讨好的时候,简直不敢相信与她记忆里那个对丫鬟仆妇颐指气使,只在主子面前奉承乖巧的是同一个人。
年纪小小,就知道在地位未稳前掩藏骨子里的天生傲气,宋嬷嬷真是教导有方。
忽觉耳畔一暖——
“是你院子里新来的丫鬟?好个伶俐人儿!”
虞洲已经自然而然地贴近了旖景站立,从她肩后张望着,两人的情态十分亲呢。
“哥哥先别吱声儿。”旖景下意识地避了一避,与虞洲保持着微妙的距离。
虞洲似乎对偷听丫鬟说话这样的事儿很是兴奋,没有留意到旖景的存心疏远。
又听一个年纪略小的丫鬟问道:“红雨妹妹要来绿卿苑?”
“在世子书房侍候多好呀,差使又清闲,无非就是磨墨添茶,收拾收拾纸笔书本,妹妹你不过十岁出头儿,就是二等丫鬟了,多少人羡慕呢。”另一个丫鬟满怀艳羡。
莺声嗤笑:“你羡慕又有什么用,你能与红雨比?大字不识一个,还想去红袖添香?还是等下辈子投胎吧。”
见被嗤笑的丫鬟有些不自在,红雨连忙说道:“我有什么,不过是太夫人看着祖母的情份,照顾我年龄小,才安排在松涛园当差,其实我心里一直还羡慕姐姐们呢,松涛园虽好,世子平时却严肃端正,院子里的下人对他是又敬又畏,不如五娘子率真疏朗,谁不知五娘子待姐姐们是极好的,往日又爱与你们说笑,我年纪小贪玩儿,可盼着来五娘子这院儿里了。”
莺声便问:“这么说,已经是定了的事了?可娘子们身边的丫鬟都是有定例的……”
“只等祖母求了太夫人,也就定了。”红雨并不讳言,阖府上下都知道她的祖母宋嬷嬷最得大长公主信重,这么一件小事,只要祖母去开了口,大长公主是必不会驳了祖母的颜面的:“你们还不知道吧,春暮姐姐就要嫁人了呢,等她一出阁,五娘身边儿不就有了缺儿?”
旖景早知春暮远嫁的事,听到这里也并不觉得有多惊奇,只虞洲颇有些意外,回头看了春暮一眼。
春暮站在一边儿,早已羞得满面飞红,不由咬了咬牙:“这帮丫头,没事尽拿我来嚼牙。”待要出言喝止吧,又实在抹不开脸,也只是跺了跺脚,眼睛盯着脚下的影子,恨不得念声咒就变成个透明人。
却听一个丫鬟惊讶地问道:“春暮姐姐要嫁谁?”
“春暮姐姐的未来夫婿可了不得。”红雨夸张地说道,却卖了一个关子。
这下一堆的丫鬟都好奇起来,不断有人猜测,有人说难不成是铺子里头的大掌柜,有人说大掌柜算什么了不得的,春暮历来受太夫人喜欢,别是要给了卫国公世子做小妾吧。
旖景是知道后事的人,但笑不语。
春暮羞愤欲死,干脆用手一捂脸,蹲在了地上。
虞洲大诧,小声问旖景:“难道春暮果真要成你的小嫂子了?”
却听红雨总算是揭开了谜底——
“我祖母的亲侄子在宁海任着卫所百户,他嫡出的儿子就是春暮姐姐将来的夫婿。”
“哎呀,这可是官家子弟,春暮姐姐以后要做官太太了!”丫鬟们一片艳羡之声。
“可不是嘛,春暮姐姐这是不是就叫,飞上枝头做凤凰了?”
莺声忙问:“春暮不过就是个奴婢,怎么能嫁给官家子呢?”
红雨笑着解释:“原本是我祖母收到了宁海来的家书,信上托了她老人家在京里为表哥寻个贤惠的女子,我表哥虽是官家子,眼下却还是白身,世家女子也瞧不上他,可那些寒门寒户的女子,其实还没有国公府出去的一等丫鬟矜贵,祖母又素喜春暮姐姐的模样性情,也就起了心思,已经跟春暮家提了,本来就打算求了太夫人的,刚巧五娘子生病耽搁了下来,这不五娘子大好了,就这三两日,祖母就打算求了太夫人允许,脱了春暮一家的奴籍呢。”
莺声到底有些妒嫉的,啧啧了两声儿:“若非五娘子信重有加,春暮哪里有这等运气,太夫人历来宽厚,必是会允的。”
春暮这时已经羞得死过去一回,这会子又活了过来,耳垂都要滴血了一般,磨磨蹭蹭地到了旖景身边儿,说话的音儿都带着哽咽了:“五娘……奴婢……”
旖景冲她摆了摆手,微微一笑:“回去再说。”
其实她原本就打算要搅散了春暮这门亲事的,不过一直在找合适的机会而已。
春暮前世的确嫁给了宋嬷嬷的侄孙,当时旖景很替她开心,可是不到一年,就传回了春暮的死讯!
旖景听说后,也只是为这个自幼在身边侍候的丫鬟哭了一场,甚至没想过问问她的死因,就更不会觉得有什么蹊跷之处了。
可现在想来……
春暮若是不远嫁,纵使冬雨今后还有机会调来绿卿苑,却也越不过她去,更重要的是有春暮在,宋嬷嬷也不有机会来绿卿苑管事了,再说宋嬷嬷本就不是什么宽厚人,哪里有这么好心,她那侄孙不知是个什么德行,才甘心娶一个奴婢出身的女子。
旖景正细想着这些枝微末节,荷塘榭里的和谐情景却突然被打破了,
一个丫鬟横空而降——
☆、第六章 抽丝剥茧,计量初成
“我说院子里怎么不见人呢,原来都聚在了这里!”
绿衣丫鬟叉着手站在塘边,满面不悦地抱怨道:“虽说五娘这会儿不在,可大家也不能这般明目张胆地偷懒儿,合着把事情都丢给了我,在这里竟然聚会起来,鸟儿雀儿我一个人喂,屋子里的桌案椅子也是我一个人擦拭,秋霜找人往和瑞园里还琉璃碗儿,也只能由我去跑腿儿。”
莺声便冷笑道:“谁不知道你最是勤快人儿,总喜欢往秋霜她们面前凑的,我们也不想与你争功。”
红雨见两个丫鬟争执了起来,忙出声调解:“原不该漏了樱桃姐姐,你累了半日,也过来歇歇,用些糕点垫垫肚子。”
樱桃却不领情:“我可不像你们这般清闲,领着府里月钱却只知道玩儿。”
“你还没成一等丫鬟呢,就对我们发号施令起来,也不看看有没有资格,红雨妹妹可是好心,你连她都敢排揎,还真当自己了不得不成?”莺声尖着嗓子回嘴,今日本该她与樱桃一同当值,她偷懒随红雨来了荷塘榭,屋子里的事就全落在了樱桃身上,因此一听樱桃的话,就觉得是冲着她来的,当然不愤。
红雨笑道:“姐姐们可别为这点小事伤了和气,都少说一句吧,樱桃姐姐忙了半日,难免焦躁一些,可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