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代仕女育成记-第13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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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为当事人,璇真也渐渐得知了这些事情。对于什么算命问卦之类的事,她一向不在意。可是到了后来,连白氏洪氏孟媛等人也听到了这件事。刚开始对这些事情半信半疑的她们,自然不会马上将事情当真,而是认作流言而已。不过当她们将这些“流言”委婉地转达给王妃、表示她们会替母亲分忧、各自派人好好管一管这些事情的时候,于氏那沉默的态度,才头一次让众人觉得:原来事情是空穴未必来风,而且照这样看来,王妃很有可能早就知道这件事,可始终一语不发。也就是说,此事的确有可能是……
明白了王妃示意的众女眷,都有意识地合上嘴巴,不再讨论此事。因为她们现在才得知,原来王府的女主人确实是了解此事的。搞不好,王府真正的主人也确实是像外庭所言的那样,真的上呈了那个奏本……
“难道说璇真真的命中注定只能如此吗?”
当大家一想到这件事的时候,都不禁心中一沉。像孟媛,更加为妹妹感到不平和难过。对于神佛之说,这里的人都十分相信而且很多时候简直就是奉为不可违背的金科玉律。除了世子妃之外,其余的人当偶然听到原来连真武庙主持、朝廷诰封的林真人都如此下结论时,摇头叹息的同时,更加替璇真觉得不值。
如果说原本仍然有一部分人对于所谓的算命感到难以置信时,没过多久,又有传言将璇真的无缘无故得病与这件事联系起来,说正因为璇真得到郡主之名在即,所以才突如其来地病倒了。要不然,为什么会病得如此奇怪?所有大夫都诊治不出个结果来?这肯定是在冥冥之中,神佛故意警惕世人才致使这样的局面出现。
这不,如今璇真渐渐又好起来了,万一又到敕封之日,恐怕就更麻烦了,“有的人说得绘声绘色,就好像是自己亲眼所见一样:而那些听得入迷的人,听了之后,无不点头砸嘴,连声称是。于是这些人又不禁在感叹璇真的命途坎坷,还得遭遇这样的不幸。而在无形之中,对于林道士所批璇真“命中注定不能因王爷之女而受到敕封、只能像平民之女般出阁”的命格,越来越多人都更加相信了这个结论。
璇真偶然听说了这些一言半语之后,未免觉得好笑。她不在乎自己会不会得到什么郡主的头衔,只是对于大家如此轻易就相信了算命这类的东西而感到无奈——或者说是有点哭笑不得吧。在她看来,林道士对于自己命运的判断,跟这次自己得病并没有直接关系,可能只是恰巧凑到一起而已。而且,她身体复原之后,也更加觉得自己的病很是奇怪。璇真倒不是对自己的身体非常自信、自信到相信自己是绝对不会得病的,而是这回的病来得毫无征兆、好起来也好得突然,这实在说不过去。
可是,璇真对这方面的顾虑,却正好是旁人眼中对于神佛与命运之说更为相信的铁证。在很多人看来,璇真这回得病,并不是她的身体有问题,而是上天的力量让她病倒的。这是在提醒德王府,要想不失去她,就必须按照她命中注定的命格去行事,不然的话,后果就更难说了……
当议论到这里之后,不少人开始都觉得,德王如果真的向皇帝请求不封赠自己的女儿,实在是明智之举。因为这样一来不仅能保护璇真,说不定也能保护王府不受上天惩罚。不过也有人感到害怕,这是因为前不久德王府才受到过皇帝的责问,那一回的情况,至今许多人都是记忆犹新。他们是担心,万一这一回皇帝又生气了,那么他们可就真的是吃不了兜着走了。虽然那个皇帝距离他们是如此的遥不可及,但是只要那个人愿意,他们谁也别想芶活下来。九五之尊的雨露之恩,可以令人由死转生;他的雷霆之怒,可以让人求生不得、求死不能,谁也不知道,这一次他们会等来什么样的结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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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终卷 第八回 不是郡主(2)
依然是五月里,这一天,璇真在居所里跟姐妹们正坐着聊天,忽然听到外面脚步声响,是正礼殿的执事徐太监与荣德殿的李妈来到芜陌轩。由于他们都是侍候父母的人,所以即使是下人,璇真等人依旧不敢怠慢,连忙亲自出迎。璇真病已好了许多,现在几乎看不出她曾经大病过一场。姐妹等先向来者行过礼,问候父母,然后徐太监才对璇真拜了一拜,说道:
“奉王爷钧语,请二姑娘整肃衣冠,往外庭接旨!”
接旨?这么说,是圣旨吗?璇真大感意外,因为一般如果不是被钦点的人,是不能出席接受圣旨的仪式的。也就是说,要想出席,必须得跟圣旨的旨意有关。皇帝的这道圣旨,是颁给自己的……
莫非是敕封郡主的圣旨已经到了?璇真刚想到这一点,不禁瞥了孟媛一眼,心里暗暗否定这个推论。因为按照程序规矩和先后,府里是先呈奏皇帝、请求准许姐姐的封赠和婚事,所以理应是姐姐被敕封的圣旨先到才对,可是现在,接圣旨的人却是自己……她忙问:
“是何旨意?这圣旨只让我一人去接?”
“正是,请速速穿戴好前往接旨。”
“好姐儿,你快些换衣服到外头去吧。娘娘吩咐我过来,催姐儿赶紧过去哩!”
看到徐太监和李妈都这样催促,璇真知道事情确实无误,因此只好连忙在宫人的帮助下换好正服。而孟媛季媛见这里事忙,便向璇真告辞后先行离开了。
很快,璇真就换好衣裳然后在下人的簇拥下跟随着徐太监往外庭而来。他们并没有去德王所居住的正礼殿,而是来到更外围的承运殿。刚踏上台阶,璇真就看到父亲躬身站在殿内,在父亲面前身着蟒服的人,应该就是钦差了。
璇真不言声地碎步上前,先拜见过钦差,然后才拜见父亲——在国法面前,皇帝的代表最大,哪怕是德王、她的生父也必须得放在第二位。
“德王朱见潾、德王嫡女朱氏接旨!”
德王下跪,璇真也站在父亲的身后下跪。两人听着面前的钦差宣读圣旨,璇真心中千思万绪,但也必须得努力听仔细圣旨的内容。钦差展开黄绫面、上有双龙纹的卷轴,徐徐朗读着上面的内容。除了开头的“皇帝敕命”外,下面那一堆文字,词藻华丽,简直就是曾经在前唐里十分流行的那种骈文(也就是说,虽然词语听起来很好,可是实质的内容完全可以只用一两句话就写完的)。所说的,是德王上呈的奏本皇帝已阅,感念其情,又说德王之女既注定有此命,德王能够如此为皇室的开支着想,皇帝感到很欣慰之类的。最后,钦差宣布,皇帝准允了德王所奏,不再对其嫡女敕封任何称号。往后婚丧嫁娶,自当按平民之礼;而其德王之女的身份,依然会在宗室之册上得以保留,只是其本来所应得的岁禄,都将减去。
圣旨宣读完毕之后,德王与女儿山呼万岁,得到许可后,方才站起来。钦差面带笑容,对德王说了些皇帝关心他家之类的恩德,又对德王表示慰问。对方说道:
“前些天圣上已尽知王爷家中之事,见王爷如此能为宗室分忧,圣心十分欣慰,更赞赏王爷的良苦用心。如今王爷之女虽不得敕封,然总算是平安无事,这实在是好事、好事啊!”
德王先感谢了皇帝,然后又感谢对方的慰问。好不容易送走钦差之后,德王这才转过身来,对一直跟随在后的女儿说道:
“你病刚好些,休要累着了,先回去歇息着吧。”
“是,父亲。”
璇真告退离开后,德王也回到自己的处所。他身边侍候的人都看得出来,德王是如释重负,松了一大口气。皇帝没有怪罪,而是答应了自己的请求,这真是天大的好事!不仅王府得以平安,女儿的性命也不必再担心会受到威胁了!还有什么能比这样更好的结果呢?所以德王会觉得高兴,也是在情理之中的事了。
高兴之余、开始冷静下来的德王,也不禁对皇帝会如此轻易答应自己的请求而觉得纳闷。想来想去,他觉得应该是跟之前因为自己的“过失”被皇帝怪罪,如今才换来这样的结果。之前皇帝的责怪,可以说是有其事,但也能说是处理得重了。虽说事后皇帝并没有再对德王进行任何责问或怪罪,但说不定他自己也明白这是太过穷追猛打。德王知道当今的皇帝为人厚道,所以自己这样的推测并不为过。可能正是因为对德王这位叔父觉得内疚,所以这一回,皇帝才会这样爽快地答应了对方的请求,不仅答应了请求,还在圣旨中好好地赞扬了德王一番,大有安慰他的意思。而且皇帝还额外开恩,准许璇真按德王府的意愿、如同平民之女那样选择更好的夫婿,不再受到郡主选婚的诸多约束。德王想到这圣旨,有时都不禁觉得难以相信。这###,这可真是因祸得福了。
而且从与钦差的交谈来看,德王还了解到,皇帝曾经派人来过济南,询问真武庙主持林道士是否确有此事。当很快得到答复后,皇帝也就相信了此事,恩准了德王的请求。显然,不仅是济南本地的妇道人家才会相信这些,哪怕是远在京城里的皇帝,也会对这些事情十分敬畏。
璇真回到内庭之后,首先去拜见自己的母亲。因为在荣德殿那里,母亲等人还在等候着消息。她们只知道钦差到来,知道有圣旨要颁给璇真,却无法得知圣旨的内容。当璇真来到房内,拜见王妃时,于氏连忙吩咐下人将女儿搀扶起来,连声说道:
“你病才好,这些虚礼就免了罢。坐下,说说今儿圣旨是怎么说的?”
于是璇真就将圣旨的内容转述了一遍,当众人听见说皇帝没有怪罪,反而同意了请求,而且还赞扬王爷一番后,都是喜形于色,忧愁之容大改。尤其是王妃,不住地小声念佛,一会儿又说“保佑保佑”,一会儿又不住地感激皇恩圣德。不过一想到女儿因这皇命、往后一辈子都不会拥有郡主之名,又不禁难过起来。她安慰女儿,不要为这些而伤心。众人也在一旁安慰,显然她们是担心璇真会接受不了这个事实。
可是对于璇真而言,这并不等于天塌下来。因为她对于什么郡主的封号,并不在乎。相比起自己的事情,她对于父亲能够为了自己而公然违抗即将下达的敕封圣旨,既意外又感动。原本因为玉仙的事情,而让她对父亲的那些怨恨和不满,现在似乎也开始消失了。父亲得鼓起多大的勇气才能做到这一点啊!在这个年代,又有谁会不害怕皇帝呢?可是父亲为了自己,却不惜亲自执笔写奏本上呈(这点她也是通过圣旨才知道的),冒死请求皇帝。想到这里,又想到刚才见到父亲望着自己那欣慰的神情,璇真不禁后悔,自己为什么没多陪父亲多说一会儿话呢。父亲为了自己,这阵子付出了不少心力,如今事情总算告一段落,父亲没事、家中没事,这本身就是比自己得不得到什么敕封更好的结果。
到外庭去之前,璇真的身份,仍然是个没有得到正式册封的郡主;可是如今回到内庭当中的她,却已经不会再拥有任何名号了。
这一辈子,她都得不到别人口中对她“郡主”的称呼,也得不到来自皇室的岁禄,甚至可能连往后要走的路,也与姐妹们不一样了。但是,璇真却并不感到害怕或失落,失去那个头衔,没什么好可惜的。更让她感到珍惜的,是家人在病中对于自己的呵护、为了拯救自己而不惜与皇命对抗的勇气(即使那个理由放到现代显得十分可笑,甚至根本不能成为理由)。这份心意与爱,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