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代仕女育成记-第4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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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爹说得是。”
看到父亲肯听自己的建议,这让璇真很高兴。随着年龄的增长,再加上对她的宠爱,有时德王也会听听女儿的意见,或是询问她对某事的看法。渐渐的,府里也开始明白到,他们王妃娘娘那个唯一的女儿,在王爷面前也有着不可小看的份量。
父女俩说完了这桩事,都觉得心头轻松了不少。期间下人们又换上一盅热茶来,吃茶时,德王顺口问了女儿一句:
“世子府那儿的事你听见不曾?说是你大哥跟你嫂子昨天闹了一场?”
璇真一愣。“不曾听得?有这样的事?”
“也没怎的,我也是才听见别人提了两句,说是你大哥又因为一点小事,跟你大嫂拌起嘴来了。嗳,都已经成家立业的人了,还像小孩儿家似的。”
第六回 王府小风波(5)
璇真嘴头上虚应着,心里却在纳闷:大哥和大嫂又吵架了吗?为什么父亲也会问起这事?其实以前她就听说过有好几次世子和世子妃之间有过争执,而且还有那么一两次闹得很不愉快;但即使是这样,也从来没有人敢把这些事情禀告给王爷知道——既是不想惹事,也是不希望看到世子又受罚。没想到,现在父亲却会知道世子府里的事情……
璇真向父亲告辞后,又到姐姐那儿坐了一会儿。可巧,季媛也在映月斋那里坐着。看见璇真来了,孟媛迎了出来,而季媛直到璇真进来后,才用很不灵活的动作向二姐行礼。璇真一把拉住她,姐妹三人坐在一起说话。
季媛自从那次大病之后,已经比以前有了很大起色。但再怎么样,也没法像往常那样活泼。但无论如何,能够看到她现在无病无灾的,她的两个姐姐都安心了许多。璇真看着季媛低下头闷闷的样子,就对孟媛说:
“可惜如今内庭这儿事多,要不然咱们到花园里去踏青也是好的。”
“还是免了吧。西苑那头闹得没法安生,我娘还向我抱怨来着,说夜里睡也睡不安稳。等那边的事一完,咱们再出去逛也不迟。”
“姐,昨儿个大哥和嫂子又吵起来了?”
“嗳?是有这事儿,我才刚想告诉你来着,不想妹妹原来也知道了?也不是什么大事,他们俩每次吵吵,只要大哥一认错儿,事儿也就完了。”
“可我不是从别人嘴里听见的,倒是父亲告诉我的。”
这下孟媛更惊奇了,她向来没什么表情的脸,少有地掠过了讶异的神色。看来姐姐也跟自己想的一样,对于父亲会知道这些事情都感到意外。
“这是怎么……那父亲可怎么说?”
“也没说什么。只是我想着不明白,会是谁这般好事、特意把这事告诉了爹。要是正碰上爹心绪不好,只怕到时候大哥又有一场骂要挨了。”
“论起来,父亲那儿侍候的那些人,多半都跟大哥相处得好,也不至于这样嚼舌头——只怕要问正礼殿那里的人,方能知晓是谁闹的鬼。”
姐妹俩议论了半天,也没个头绪,这事也只好先放在一边。璇真又将自己和父亲所谈的那些略告诉了姐姐两句,孟媛对冯家也是早有耳闻,听说父亲愿意仔细考虑暂缓此事,不禁点点头,说:
“这方好。不然传到外头去,反被别人嚼说咱家,就不该了。”
王府扩建内庭西苑的事情在这之后,平静了好几天。璇真偶尔也听说过,冯家有派人来府里向王爷请安问候,但至于那件事情,则没什么太大的进展。看来父亲确实并未允许冯家以官职之身插手此事,所以外头也相对平静下来了。
但是冯家那边没办法,不代表其他人就会束手无策了。雪溪堂五夫人玉仙还是会不时在王爷面前提议,劝王爷让冯家出面帮忙料理此事。当然,她的理由也很充分而且很体面:让别人出面,总好过王府亲自出面;如果能顺利买下房地自然最好,如果不行的话,那么起码还有别人帮忙背着那个难听的名声,让外头的人不至于嘲笑王府、说堂堂德王府竟连这么一点小事都办不来。只是德王听着她劝,却总没表态过。
一件事情才刚平静下来,又会有另一件事情接着发生,而且,多半是令人无法能高兴起来的消息。四月初的一天,璇真正在房里坐的,忽然听到底下的小宫女匆忙跑进来,气都喘不过来地向主人禀告说:
“了不得了!了不得!世子在正殿那头被罚跪着,说是气着王爷了,那边乱得什么似的。”
璇真一听,不由得一下子坐了起来。一旁的奶娘也赶紧问是怎么一回事,那小宫女喘了一会儿,才又急急忙忙说:
“说是因世子和世子妃闹了起来,世子气了,摔坏了世子妃陪嫁的东西。不知是哪个,又到王爷跟前说嘴,再加上前些天的几桩小事,王爷将世子叫了来,罚他在殿前跪着,谁也不许求情来着。如今听说还要打世子,也不知是真是假。姐儿快瞧瞧去吧!”
璇真站起来,又想了想。“母亲那边可知道了不曾?”
“才刚已经有人去禀告娘娘了。”
璇真也顾不得什么了,穿着家常衣裳便匆忙出门去。还没走到正礼殿那儿,就迎头遇见了王妃和她的一众跟随们。璇真连忙上前扶着母亲的胳臂,母女俩一起往正礼殿上而去。等她们来到的时候,殿前台阶下二夫人三夫人、少夫人洪氏并孟媛两姐妹也在此。一见王妃,她们都纷纷上前行礼。于氏忙问:
“世子何在?”
“这……”
容娘为难地往后瞧了瞧,众人也是不知如何回答是好。于氏上了台阶一望,只见殿前青石头甬道上,世子跪在那儿一动不动的,身后还有两个太监守着。德王想来应该还在殿内,但不见世子妃。
璇真看见大哥低头跪在那里,心有不忍,可又不知如何是好。孟媛此时也来到妹妹的身边,神色黯然难过。璇真悄悄问她刚才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孟媛附在她耳边轻声说:
“之前大哥和大嫂在自个儿家里,因一点小事吵起来。大哥把嫂子娘家陪嫁的墨砚打翻了,之后就负气出去了。后来不知怎的,父亲知道了此事,又因为前些天大哥忙着做木匠活计忘了功课,就被父亲说他有意荒废学业。因这几件事上,父亲将大哥叫了来,罚他在这儿跪着,之前还特地让大嫂站在那儿,好让大哥向她下跪赔礼哩。”
“怎的,大嫂也在?”璇真看看周围,但没有发现。“她如今到哪儿去了?”
“想来也是觉得不自在,大哥才跪了不到两刻,大嫂就悄悄走开了,如今怕是回世子府那边去了。”
“怎么会这样子的……”
璇真在心里嘀咕着,这时于氏已经往大殿里走去,众人也急忙跟上去。
第六回 王府小风波(6)
经过世子身边时,谁也不敢多看他一眼,免得让他更加难受。朱祐榕头也不抬,看不清脸上是怎么个神情。才进正殿上,那些守在外面的太监见是王妃等人来了,急忙扯着脖子说:
“恭迎娘娘——”
还没说完呢,王妃等人就从他们身边匆匆走过——以这些女人的小脚来说,这样的速度是够厉害的了。那些太监只好一个接一个地喊起来,最后声音传到守在书斋门外的太监那儿,他再连忙向里头禀告。正礼殿的书斋在偏殿群中,十分幽静。此时,那些王府的长史书吏等人也在里头劝说着王爷,一听到外头禀告说王妃来了,唬得他们赶紧跑出来,掩着自己的脸从一旁离开,生怕眼睛看到了王妃和众多女眷们。
于氏等人一进去,就看见德王坐在书案后,脸色苍白。走近些,璇真才看到,父亲气得连胡子也在微微颤抖,可见是余怒未息。德王刚才明明就已经听见下人的回报,但此时他连头也没抬起来,更别说是看自己的妻妾儿女们一眼。璇真看了,心想这下不好了,之前只知道父亲很生气,但没想到父亲居然会生气到这种地步。
“王爷!这是怎么说的,世子做错了什么,要这般罚他?”
德王这时才抬头,看着王妃等人。他不怒反笑,扔下一句:
“你倒来问我!你该问问他才是,做出些什么好事来,叫人笑话!”
“王爷、王爷息怒。世子虽有错,可也不该这般挫折他才是。叫他跪在那儿,让下人看着,日后世子还有何脸面当家作主?”
“脸面?他有什么脸面可言?!他若知道顾及脸面,就不至于作出那些胡闹的事体来,气得我想不教训他也不成!好不容易成了家,娶了个媳妇是知礼的,劝着他些,他便又摔又闹的;为了那些个下流不上台盘的下贱活计儿,整日只跟那些匠人混在一处,别人劝他,还敢脸红脖子粗的,我也就罢了,如今既然我劝不中用、他媳妇劝着也不中用,你们劝不中用,那就让他自个儿好好跪着,仔细想想去!”
王爷越说越气,脸上气得通红,满头是汗。于氏还想再劝,王爷手重重一落,拍在黄花梨卷云头书案上,那案上的茶盏也被震翻了,倒出来的茶水了顺着案檐滴下来。然而那些下人们谁也不敢在此时上前擦抹。
“休要再说!你们要是谁再敢为那不成气的贼囚根子求情,我定罚不饶!”
“王爷!”
王妃苦苦求情,而王爷的姬妾和孟媛姐妹还有洪氏等人,也在一旁不住求情。德王瞪着她们,直瞪了好一会儿,才从嘴里迸出仿佛带有火星的字眼:
“好,好好好!你们这般护着他这不中用的,只怕他日后越发得了意了!书也不念了,礼也不成了,等他闹将起来,骑到我头上的时候,无法无天起来,你们才知道悔过来了!”
接下来,德王一连声地叫下人们“拿外房那马鞭子来!”,又命大殿的徐太监带上两个校尉,到外头行刑去——要抽世子鞭子!王爷被气得口口声声直说:
“今日若不打够他百数,我这王爷也不做了!干脆把头发一剪,到真武庙里出家做道士修行得了!若不然,也难赎我养出这么个逆子的泼天罪孽来!”
下人们见王爷如此生气,只好去拿马鞭子。王妃见这样,便跪在案前,不住苦劝:
“王爷息怒,世子有错,好好教导便是了。若王爷如此生气,到时气坏了身子,别说是世子、阖府上下谁也担待不起啊!请王爷今遭且饶过世子去,想必他也知道错了,日后必定会痛改前非,再也不做出那荒唐事情来。”
王妃一跪下,她身后的姬妾并孟媛姐妹等人也一起跪倒在地。那些下人们看见主子们跪着,哪个还敢站?于是也忽拉拉地跪倒一片。德王看见众人如此,又见王妃如此哀求,别过脸去不看他们。于氏跪着挪前两步,向自己的丈夫说:
“王爷生气,是因为疼惜世子。世子虽向来爱玩闹些,却是个极孝顺的。如今王爷这鞭子若打在世子身上,王爷又怎么会不心疼?就算是我这个做娘的,日后也没脸见王爷了。世子年幼失恃,若他不好,必定是我这个做娘的有不是,请王爷连我也一并责罚吧!妾身愿代世子领罚,绝不敢含怨!”
一听到王妃说的那句“年幼失恃”,王爷忍不住长叹一声,坐倒在椅子里,看上去好像整个人都没了力气似的。这一刻,德王那憔悴痛苦的神情,使他感觉上仿佛老了二十岁一般。又见到众人如此苦苦求情,不觉也心软了。于氏见丈夫如此,连忙又说:
“王爷休气,我也知世子确有不是之处,王爷责罚自是应该的。但念在他年纪尚幼,这次且饶过他去罢!”
其他人也是如此求情着,德王再次长叹一声。可能是刚才太过生气,所以现在他连说话的力气也减弱了许多:
“罢了,你们爱怎的便怎的,我也懒得管他了……”
得到丈夫的许可,于氏连忙回头命人去传世子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