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代仕女育成记-第7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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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在外面,别人的想法就没那么单纯了。有些人向来不满世子妃那威严和治家的手段,因此听见世子的侍妾先怀孕,便风言风语起来,嘲讽世子妃无德无福,因此才这么久也没有孩儿;也有的人替世子妃鸣不平,担心她会一生无儿无女;也有的人因为眼红金蝶一个原本身份卑贱的婢女,如今不仅成了世子的房里人,还头一个身怀有孕,因此私下里议论起来都带着那么点忿忿不平的意味。
到了隔天。孟媛三姐妹相约着一起到世子府去,向大哥道喜。看到自己三个妹妹一起前来,世子当然知道她们来此所为何事,因此接待妹妹们的时候,虽然高兴,可也显得有点不好意思。
“过不了多久,咱们又要添上一个小侄儿了。可还得好生想一想,要送些什么表礼才是。”
听到孟媛这么说,世子“哈哈”一笑,手指着几个妹妹,嘴里只说着“你们呐”,底下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才好。可能是因为即将初为人父的关系,朱祐榕显然还没准备好当父亲的准备,当然高兴还是高兴的。璇真看到大哥这窘迫的样子,也忍不住说:
“大哥往常常送咱们那些精巧玩意儿,咱们几个做妹妹的,也不知道送什么给大哥才好一一只怕那些东西也入不得大哥的眼。这下可好,送大哥不成,就送给大哥的孩儿好了!”
虽然身为德王府的世子,可是朱祐榕面对妹妹们的玩笑,仍然没有显现出半点生气的样子一一并非因为他知道不久后将要迎来自己的第一个孩子,而是他的天性使然。大概也正因为世子这种平易近人的性格,所以无论是在世子府或王府之中,上下人等都更爱亲近世子,而不是他那位端正严厉的妻子〔可是,在德王朱见潾看来,嫡长子这种性格却不足以负担起自身的责任〕。
“妹妹们来了?”
世子妃白莲华也来到丈夫的住所,一起款待着小姑子们。看到大嫂来到,孟媛便不大提起刚才那个话题,只是跟哥嫂们闲聊些别的事情,璇真自然也是如此。而季媛最近好些,跟随在姐姐们身旁,但不像平时那么爱插嘴。白氏注意到这一点,于是便问孟媛:
“三丫头那病可如何了?用些什么药?”
孟媛便如实回答了一遍,朱祐榕看着自己最小的妹妹,叹了口气说:
“三丫头向来爱玩的性子,如今病得这般,也不知何日方能好起来。”
“瞧你这人,说得是些什么哩!三妹妹吉人天相,必能痊愈的。”
白氏看了丈夫一眼,眼中流露出责怪的神情;朱祐榕一愣,低下头去,似乎也觉得自己刚才那话有些莽撞了。孟媛见状,便连忙说道:
“大哥大嫂疼爱三丫头,是她好福气。正如大哥大嫂的吉言,这丫头必能好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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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卷 醉娇红 第十回 秘密听讯(1)
她们三人又坐了一会儿,便告辞而去,世子便让妻子代替自己送妹妹们到二门上。在门边,世子妃白氏又对她们说:
“好妹妹,得了闲便来坐坐,你们大哥平日里少到外头去,能得你们来此,说说话儿也是好的。”
“大嫂吩咐,咱们知道了。”
孟媛她们连声答应着,而璇真听出了大嫂话中的意思:她是不希望看到大哥寂寞,所以才请求她们能够常常过来,跟世子一起说说笑笑。大嫂为大哥着想,连这点小事也想到了,可是偏偏在人前,却不大愿意表露出来……想到这里,璇真不禁在心里叹了口气。
走出没多远,孟媛她们迎面就碰上了七八个女人。其中三四人,打扮得花枝招展,正是世子的几个侍妾们。而为首的那人,便是金蝶儿。她如今因为怀有身孕,因此被其他几个侍妾簇拥在前,不留神看的话,还会让人以为这个女人便是世子府的女主子呢。金蝶儿等人一见她们几个,连忙迎上来,跪下磕头,口中说道:
“小的们给三位姑娘请安了。”
“你们且起来吧。”孟媛的眼光落到了金蝶儿身上。“你如今身子不便,休要多礼了。”
“这怎么成!小的们给姑娘行礼,是天经地义的事情。
何况若见着姑娘们也不行礼,小的心里到底不安。”
金蝶儿满面笑容,如此谦逊地说着。璇真记得,头一回看到对方的时候,她还是一个面对着王妃语不成句的人,没想到如今才看出来,她倒也有伶牙俐齿的一面。这时,金蝶儿又向璇真拜了一拜,说:
“上回小的房里下人在园子里误冲撞了二姑娘,小的还不曾亲向姑娘请罪,改日必到姑娘房中,向姑娘请安。”
“这也没怎的,你何必请罪?你如今已是我大哥的房里人了,一举一动,可都要当心些儿方好,可记下了?”
她自然知道,对方所指的是哪一件事。只是让璇真略感意外的是,这金蝶儿还敢公开提起这件事,这倒让她有点玩味起来:到底这金蝶说的是真心话呢,还是别有所指?好比说,她是在提醒自己一一这件事,我是因为你才不得已提前说出来的,所以你别以为我不知道……
虽然觉得自己有可能是多虑了,不过也不知怎么的,璇真想到这种可能性,不觉得害怕,反而有些好笑。自己什么时候也变成掺和到这些事情当中来的人了?这些事情,在她看来,向来是妻妾夺宠吃醋才会做的,没想到自己身为外人,也有被卷进来的时候,真是有够讽刺的。
那金蝶听见璇真的话,不由得低下头去,答应着。当她见璇真无话,正要告退时,璇真突然又开口了:
“前些日子我方听得人说,你如今家中热闹得紧,与内庭中各位夫人们的娘家亦有来往,可有此事?”
“这……”
金蝶显然没想到璇真会知道这些,一时不知该如何回答。璇真笑了笑,用看似一脸轻松的语气和表情又说:
“好,你家如今可真是喜事盈门哩,你说,可是不?”
作为当事人的金蝶,听到璇真这番话,头更低了。“……姐儿如此说,小的实在不敢当。”
“既无事,你还是快些回去歇息着为好。你如今既有身孕了,休要老在外头走走停停的,免得到时候又生出些什么事儿来,万一怪到哪个的头上,这可不好了。你说可是哩?”
“姑娘吩咐,小的一定铭记在心!”
金蝶儿回答的声音之大,恐怕连她自己都吓了一跳。璇真的话外之音,她也听出来了:少在怪别人误了你所谓的“好事”,你是什么底细,我清楚得很。要是不想节外生枝,就得安分点,否则的话,自己也不会客气的。明白到这一点后,金蝶儿内心的不安可想而知,于是不管她心里在想什么,都不得不以更加毕恭毕敬的姿态送走璇真等人离开。但是对于璇真的畏惧,却并不那么轻易就能从她心中驱散的。
“璇丫头,刚才那金蝶儿说得是什么?她的人怎么冲撞了你?”
当她们离开世子府来到内庭后,孟媛好奇地问着妹妹,璇真便将那天夜里的事情告诉了对方。孟媛听了,下意识地点点头,若有所思地说:
“瞧不出来,这金蝶倒还有这份心思……”
显然,孟媛也跟璇真一样,都对她的为人行事感到吃惊,同时也感到些许的不安。璇真虽然没有做出什么评论,可是在心里,又一个声音在角落里悄悄响起:
“这种事情,几乎就不会有停止的时候……只要你仍然这样妻妾成群、只要仍然是关乎到利益,那么像金蝶儿那样的人,就永远会出现了一个又一个。这些,大概就是让我一直觉得不安的原因吧……绮云是这样,这些女人们,也是这样……”
四时更迭,季节的变换虽然不至于在一夜间完成,可是那些对于外界变化,多敏感的人们,往往会在第二天早上起来的时候、在树下走动时、在那些或凋谢或刚刚开始盛开的花朵时,才会惊觉此时季节的长脚已经在不知不觉中慢吞吞地跨入了秋天。除了天更加清朗外,树木花草的颜色,也从五彩缤纷或一片翠路,转化为令人眩目的金黄色。
当然,天气的凉爽,对于人们来说,可是件好事。忍受惯了夏季的炎热,如今总算盼来了清亮的气息,又怎么会不令人感到开心呢?山东济南徳王府内庭中的女人们,将身上所穿的那些轻纱薄卷绢衣裳都换成了别的衣料,这样的颜色更替,如果落在画家的眼里,恐怕也是一副美丽的群像人物画。
八月底一天早上,德王的嫡女璇真刚刚起床。一整夜在外头明间打铺睡下的两个宫女们听见里头有动静,便悄无声息地掀开帘子往里面看了一看。明见她们的主子已经醒了,其中一人便留在里头伺候,另一人将上房的正门打开,到外头叫人进来伺候。捧面盆的、捧巾帕的、梳头的,皆鱼贯而入。至于璇真的贴身宫女们,自然更是早早地进来伺候。璇真穿衣缠脚后,小宫女采秀连忙蹲下身来,将璇真穿的睡鞋换上平日里穿的绣鞋;之后又有宫人手捧面盆跪在璇真面前,将面盆捧得高高的,好让璇真梳洗头脸,两旁自由宫女替璇真拿汗巾子掩着前襟,好让洗脸水无法溅到主子的身上。
梳洗过后,璇真又对镜理妆。梳头时,蕊香因为是负责管着主子的头面簪环首饰,因此她拿出鉴妆匣,好让璇真挑选今天要戴的饰物。理好头发,管着衣裳服饰的宫人便上来问璇真、今天要穿哪件衣裙。璇真正对镜审视着妆容,头也不回地说:
“不拘哪件也罢了。要不,把上回那件家常穿的藕色衣裳并玉色裙子拿来就是了。”
宫女一听,连忙去将衣服拿了出来,让璇真换上。一件是浅藕红色织金革丝妆花缎子对襟袄,一件则是玉色潞绸一尽宽江牙海水宽澜裙子,虽说是家常穿的,但实际上,璇真的衣服每一件总共被穿过的次数都不超过五回,可见其衣裳之多。开始的时候,璇真对于这些还感到既好奇又有趣,再加上能穿着这些锦衣华服,所以颇有些乐此不疲。可是很快的,她就厌倦了。因为不管再怎么精美华丽的衣物,一旦成了日常的平常事物,想要再欣赏或感兴趣,就难了。
“回姐儿,门上太监来回话,说典膳所的早饭已经送来了,可要摆进来?”
“什么时候了?”
“回姐儿,已是辰初二刻了。”
“且叫她们把饭摆上来。”
下人们自去忙碌摆饭。芜陌轩门外守门的小太监已经将食盒抬了来,然后又由芜陌轩二门内的粗使婢女将东西抬进来,最后,再由上房内的宫女们将那一担子食盒分开一一捧进来,在里面的坑桌上摆下满桌的食物。光是这样转送一顿早饭,就起码得经过四次,如今在现在看来,必定会认为无比繁琐麻烦;然而在这里,这一切却都是天经地义的事情,没一个人抱怨或是觉得不应该。
虽然只是早饭,但它的丰盛程度,也仍然令人目不暇接。四样正菜:一碟火熏肉,一碟五味蒸鸡、一碟煎鲜鱼、一碟烧汁羊肉。另外还有四碟小菜:猪肉韭菜卷饼、桃花烧卖、芝麻象眼、黄米面枣儿糕。另外配的是软稻梗米粥,盛在银镶碗中,一旁摆着擦拭得十分干净的象牙煮。
“你们且下午吃饭,只留银香在此伺候便是了。”
众人都答应着,便退出房外,自到下人房里吃早饭去了。只有银香仍然留在上房明间之中,陪侍在璇真身旁。璇真见左右无人,就指指自己对面的位置,说:
“你且坐下,我有话问你。”
“姐儿虽厚爱,小的怎敢无礼?”
“你坐吧,又有哪个在跟前,谁会说你半句?”
见璇真执意如此,银香只好告了罪,侧着身子坐在炕上。璇真又透过窗隔对外头吩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