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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部分

自由之魂--20世纪后半叶的在台知识人-第1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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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文化汉奸钱稻荪在北平有特殊势力,似可一并调京审讯。

以上各事,关系国法人纪,故敢负责上陈,敬乞采纳,至荷。





其后鲍鉴清由河北高等法院检察官审请再审,结果如何,现无实据可查。王荫泰似乎被判重刑,但未处死。钱稻荪被处何刑,亦已不复记忆。此外,孟真先生对伪新民会副会长张燕卿的无罪判决,也曾公开表示不满。据说张曾为国民党政府做地下工作,因而将功折罪。但孟真先生认为张在华北的罪行,仅次于三王(王克敏、王揖唐、王荫泰),即使有此地下工作一说,亦只能据以减刑,而不能全部免罪。张如不绳之以法,其他汉奸均可不予治罪。





从上面的事可以看出,孟真先生对伪员抱有一种“不共戴天的愤怒”,虽是句玩笑话,却颇能传神。这自然得罪了许多人,但他不顾一切。他曾说:“我知道恨我的人一定很多,但我不做乡愿!”

“不做乡愿!”实在是今日每个读书人所应牢记的一句话!

傅斯年自1938年被聘为国民参政员,前后八年连任四届,每次发言建议,均以促请国民党政府整刷政风为主,对政要孔祥熙尤多质询。1945年7月,中央银行国库局发生重大舞弊案,傅斯年慷慨陈词,力主严办。

正如傅斯年当时申言:“我拥护政府,不是拥护这班人的既得利益,所以我誓死要和这些败类搏斗,才能真正帮助政府。”

同时,傅斯年在参政会竭力反对违背科学的提案,如维护中医案等与守旧分子争论亦然,几至与原提案人孔庚勋动武。傅斯年在当时的北平,为北京大学保持了优良传统,对排除伪北大教职员及整顿校风纪律,毫不胆怯,同时更将北大原有的文、理、法三院扩展为文、理、法、农、工、医六学院。





6 归骨于田横之岛


傅斯年忧伤之余,尝为台大教授黄得时书一短幅,曰“归骨于田横之岛”。又题诗赠台北市大陆书店主人张紫树云:“忆昔两京栖迟日,麻纱卷子进婆娑。今来海上充祭酒,瀛珠一见哲网罗。紫树善贾兼善识,论品评直常切磋。祝君泛海求奇本,筑室以藏山之阿。”更告诫其胞侄傅乐成云:“今后不要再想以往的生活,我们到台湾后,要准备过苦工甚至奴隶的生活。”其志节清高及寄望将来的心意由此可见。





如前所述,台湾大学前身为日本人设立的台北帝国大学,一切规章均循日制。抗战胜利后,台北帝国大学被国民党政府接收,为时不过三年,一切多仍按旧章。傅斯年受命于危乱之际,以维护中国学术传统为己任,以改革台大旧制,使其适合中国大学制度为急务。添置图书仪器、增建教室宿舍、延聘教授名师、改革附属医院、严格执行入学考试等,新政次第施行。

傅斯年更注意对学生的“性品教育”,以“不扯谎”训诸生。傅斯年以为“这是性品教育的发轨。这一项做不到,以后都做不到。这一项我确实说了又说。我以为扯谎是最不可恕的”。“我所以重视这一个道理,因为做学问是为求真理的。一旦扯谎,还向哪里,用什么方法求真理去?没有智慧的诚实,学问无从进步,至于做人是必须有互信的,一旦互相诈欺起来,还有什么办法?”

傅斯年生平最痛恨贪污,不幸台大总务长余又荪未恪尽职守,以致发生职员杨如萍窃案。傅对台湾事务、校务精神上已负很多的创伤,傅为处理杨案,重要公文均亲自撰拟,文稿有长达万字以上的。百忧感其心,万物劳其形,傅斯年久患高血压病自更难支持。不久便辞世了。





对于傅斯年一生之评述,正如叶公超挽联所云:“有正义感,说老实话,君敢做,人未必敢做。叩余勇气何来?曰赤子之心未失。倡科学风,严真伪辩,人云然,君讵尽云然,治史精神若此,知先生之道常存。”

望之俨然的老“国师”,生活中的平民风度却让人意想不到。

由于他攻击孔祥熙、攻击宋子文,那种叱咤风云的气概,很容易使人想象他是个威严不可亲近的人。其实恰恰相反。他对于阔官大佬,虽然常常不客气,但他对于低级职员、学生、工友,是那么和蔼可亲,真够得上说是“温润如玉”。他完全是书生本色,绝没有什么阔人习气。

他经常和他的汽车司机下棋,有时独自跑到宁波路,花上两元钱,蹲在路旁客客气气地向摆棋式的人请教。他往往亲自跑到学校的合作社里买面包吃,碰到学生,有时被敲竹杠而以面包请客。

傅先生是一个不拘行迹的人,和他严肃的外型恰恰相反。1949年1月,他接任台大校长以后,住在福州街校长宿舍,晚饭过后,常常到南昌街一带散步,许多商店的老板和店员们都认得这位魁梧胖人是大学“总长”(校长),对他非常尊敬。

提起他们对台大校长的尊敬,却有其传统性,因为日据时代,台大的前身“台北帝国大学”的“总长”和当时的“台湾总督”的身价是相等的,所以他们尊敬“台湾总督”,当然也就尊敬大学的“总长”。

听说日据时代,人们走经“总督府”的门前都要行礼,我没有亲眼看到,不敢确信。但他的侄子傅乐成回忆,在1949年1月到台湾大学以后,却发现有人走经校长室门前时,尽管屋里面没有人,也要双手捬膝,向大门鞠了九十度的一躬,傅乐成感慨说:“这样隆重的敬礼,当时我每天可以看到很多次数,但很快地便又消失了这种尊敬的表示。”

大家对这位胖校长如此地尊敬,可是傅先生从来不摆架子,乐于和他们接近,所以南昌街两家书店的老板成了他的朋友,同时他也就是这两家书店的好主顾。宁波西街夜市的馄饨摊子,他常常去光顾。路旁摆棋的地摊,也能常常看见他的身影。由于傅先生一向喜欢下象棋,他常常蹲在地上和他们走上几盘。他的侄子多次劝傅先生何必和他们争胜负,他总是表示:“明知我无法赢他,但我总要明了明了他们的棋谱究竟是怎样地变化。”

有一次,傅先生从体育场看运动会回来向他的侄子说:“糟了,刚才我在体育场鱿鱼摊子吃了一碗鱿鱼羹,把烟斗丢在那里了!”傅乐成说:“这好办,我去取。”但傅先生一面阻止傅乐成前去,一面说:“还是我自己来。”结果他真的又去了一趟体育场。后来有一个女同学告诉傅乐成,当傅校长去取烟斗的时候,却又再补充了一碗鱿鱼羹。

傅先生有时候也很幽默,记得他刚到台大的时候,第一次举行行政会议,有一个学院的院长谈到“我们日本时代”如何如何,傅先生立刻幽他一默,向他重复了一句:“我们日本时代!”这时在座的人全都笑了,只有那位院长却始终没有醒悟过来。

又有一次在九十几个人出席的校务会议上,法学院的教授们向这位曾经被选为参政员而又有大名的“大炮手”开起连珠炮来,他自然应付裕如。等到下午继续开会的时候,这些炮手却被另一批炮手轰得不亦乐乎,这时候傅先生笑了,他说:“剃人头者,人恒剃其头,此之谓欤?”

从“七七事变”以后,他无日不过着穷苦的生活。在四川,他一到穷得没办法时,就去卖他心爱的书。他除了以书易米以济自己的燃眉之急之外,还卖书去周济朋友,甚至周济到一个满头癞疮的八岁乞儿。他养了那个乞儿近乎一个月,治好了他的疮,然后找到乞儿的亲属把他送回去。

他后来当了大学校长,一般人也许觉着他不应该再闹穷了,殊不知他和夫人俞大女士两个人的薪金和津贴的收入,仅能维持他们最低限度的生活。有一次,他拿到一笔稿费,想托刘瑞垣先生在香港买一套西服,但他只能买一件上衣,买全套的就买不起了。他说:“幸而我还有没破的裤子。”





虽然穷成这样,但他从来没有领过双薪。抗战期间,他虽然穷得常常卖书,而在一般人认为两者可以得兼的薪金和津贴,他绝不苟取。他领参政员的薪金和津贴时,就不领中央研究院的薪金和津贴;在研究院领薪时,就不领参政员的薪金和津贴。当当局公布他做台大校长时,蒋介石并聘他为“资政”。那时,“资政”除本身的特任薪俸之外,还可以支领两个简任秘书和两个副官的薪金和津贴,这些薪金和津贴,在习惯上,是可以和台大校长薪金和津贴并领不悖的。可是他不但没领过“资政”和那些随员的薪金和津贴,甚至于他那“资政”的官衔,连跟十年以上的秘书,都是后来听人说方晓得的。这种有为有守的作风,真可以使顽夫廉、懦夫立志。





在抗战开始的时候,将北大、清华、南开三校合组而为西南联合大学的主张,是傅斯年先生首先提出的,他为西南联大颇尽维护之能事。

他坚决拥护抗战建国国策的坚定意志,何消说得。苦苦地熬了八年,最后得到了胜利,所以在日本投降的消息传到重庆的晚上,傅斯年先生“疯”了。据好友屈万里回忆:“他从聚兴村的住所里拿了一瓶酒,到大街上喝;拿了一根手杖,挑了一顶帽子,到街上乱舞。结果帽子飞掉了,棍子脱手了,他和民众和盟军大叫大闹了好一会'儿'。等到叫不动、闹不动了,回到原处睡觉。等到第二天下午我去看他,他还爬不起来。”屈万里把他唤醒,傅斯年却连说:“国家出头了,我的帽子掉了,棍子也没有了,买又买不起,晦气!晦气!”屈万里认为:“这是孟真的本色,孟真不失为真!”

抗战期间,孟真在国民参政会里的表现为一般人所钦所佩,许多人更觉得有声有色。除了他坚定地拥护抗战而外,他还为两种主张积极奋斗:一是反对一切违背时代精神、科学理论而开倒车的提案;一是反对危害国计民生的贪污事实。

在前一项目之下,如他反对提倡所谓国医,就是显著的例子。他认为哈维发现了血液循环三百年之后,到今天还有人把身体分为上焦、中焦、下焦三段,简直是对于人类知识的侮辱。

这个问题在抗战前他在南京的时候就写文章讨论过。因为他研究过实验心理学,同时他也很懂得生理学和生物化学,所以他这些文章论述非常精辟,文字也写得非常精彩。





说到此处,他的老友毛子水提到傅斯年先生一件趣事,最能代表他那种天真可爱的性格。有一次,因为中医问题,傅斯年先生反对孔庚的议案,激烈地辩论了一场,当然孔庚辩不过傅斯年先生,于是气得在座位上辱骂傅斯年,骂了许多很粗的话。

傅斯年也生气了,说:“你污辱我,会散之后我和你决斗。”等到会散之后,傅斯年在会场门口拦着孔庚要决斗了。他一见孔庚年纪七十几岁,身体非常瘦弱,傅斯年立刻把双手垂下来说:“你这样老,这样瘦,不和你决斗了,让你赢了罢。”





这虽然是一个插曲,也可以看出傅斯年绝不是心硬的人。毛子水常笑他说:“你这大胖子怎样能和人打架!”他说:“我以体积乘速度,产生一种伟大的动量,可以压倒一切。”毛子水为之大笑。可是他真用这个方法胜过人,这件事只有他与张道藩知道。





这种有风骨的人,是值得敬佩的。他这些不平凡的事迹是说不尽的。总之,他的为人,恰可以用孟子的话来赞颂,那就是:“穷则独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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