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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4部分

富贵花开-第6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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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人的美并不一定在外,关键是心……

这是她经过前世失败的婚姻总结出来的,如今看到夜蓉哭得无辜又无助,顿时分外感慨。

“姑娘有事忙去吧,别把工夫耽误在这,我就是这几天心里太闷……”夜蓉吸了吸鼻子,却像是赌气似的说道。

程雪嫣忍不住笑:“何必和自己过不去?”

夜蓉使劲低着头,忍了又忍,突然放声大哭,那叫一个撕心裂肺。

程雪嫣慌了手脚,竟是走也不是留也不是,也不知说了多少句“不哭不哭”,又拍着她的背,像哄小孩似的,方令她渐渐止住哭声。

夜蓉抬了抬肿得吓人的眼,又看看已经一片狼藉的袖口,抽噎道:“我没事……”

稍过一会,又蹦出一句:“你是好人,乐枫也是这样说的……”

程雪嫣一怔,还是头回收到这样的评价,可一想起此前还因为这二人的矛盾狠狠敲了阮嬷嬷一笔竹杠,将每首曲子的价钱抬到二百两,而她已知阮嬷嬷只出一百,令一百由二人分摊……如此不觉脸红。

“姑娘快回去吧,姑娘是官家的人,比不得我们……”

她站起身,浅桃红罗裙压得满是褶皱。她拍了拍,见拂不平,便皱眉嘟嘴,待转到镜前,忽然惊叫起来。

也难怪,眼下的她就像过年时耍的那狮子头,一双眼睛肿如核桃。

“这可怎么办啊?晚上还要登台……方公子还说要来听我唱曲……”

嘴毫无风度的一咧,就要大放悲声。

“打住!”程雪嫣急忙制止:“再哭就更肿了,而且嗓子会哑掉!”

威胁很奏效,夜蓉嘴咧到一半就定住了。

“去取冰和羹匙来……”她命令道。

金玉楼的小姐比不得官府千金,处处有丫头跟着,夜蓉似也不习惯那般,一听她发话便拎起裙子飞似的跑了出去。

碧彤看着她裙下露出的雪白小腿,不停皱眉撇嘴。

程雪嫣知她是看不惯此种所谓的轻浮之举,不禁想若是把碧彤放到现代社会,那满街的超短裙吊带背心还不得惊得她当场口吐白沫?

只一会工夫,夜蓉便拎着一丝帕碎冰举着根羹匙又飞跑回来。

程雪嫣将那羹匙在冰里镇了,贴在她眼上。

一盏茶的工夫,那肿便消了好多。

夜蓉对着镜子照照,终于嘻嘻笑起来:“姑娘真好!”

程雪嫣被连着表扬两次,不禁热血沸腾。

夜蓉拿羹匙按着一只眼,另一只却看着程雪嫣,腼腆道:“姑娘别介意,刚刚我也是……”

她放下羹匙,叹了口气:“实话实说,我见姑娘教翠丝那首歌极好听,而我们现在又不能唱一样的了,然后她又拉着你出去说话,我心里就不舒服……”

说着,眼圈又红了。

“你的房间在哪里?”

夜蓉正羞愧着,冷不防听到这一句,只脱口“啊”了一声。

“介不介意我去走走?”

碧彤惊得下巴差点掉地上,那种腌臜的地方……姑娘是怎么想的?她是不是疯了?

夜蓉终于明白过来,不禁喜出望外,却又嗫嚅着:“我那地方,姑娘这千金之躯……”

程雪嫣压根就没理碧彤在她身后捣鬼,却亲热的挽起夜蓉胳膊:“带我去瞧瞧……”又转身对碧彤说:“你若是累了就在这等我……”

去,她这脚可不想踏入那种地方;不去,她是要跟着姑娘的,万一姑娘有个好歹……碧彤万分纠结。

二人亲亲热热的往外走,到了门口,程雪嫣回过头来,担忧道:“夜蓉说这屋子死过人,你可要……”

话音未落,就见碧彤一个箭步射到她身边。

二人会心一笑,向金玉楼走去。

夜蓉毕竟是有顾忌的,没有引程雪嫣走大堂,而是抄回廊自偏门进了金玉楼,又事先提醒她用丝帕蒙了脸,不是怕被认出,官宦之家的千金多是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少有人见到,即便见了也未必知道她是哪个,是担心他人的眼污浊了她。

好在白日里金玉楼少有男人,又赶上立秋,小姐们也在打盹,为晚上的热闹攒精神。

夜蓉引她们上了楼,一路所见,皆是玫瑰红色调,看得人头晕。

楼上左数第二间便是夜蓉的房间。

推门而入,一片葱绿令人眼前一亮。垂着的帘幔是浅一色的绿,微风过处,碧浪层层。

程雪嫣没有想到夜蓉的房间会如此淡雅,虽然在配色方面仍存在缺憾,有些布置也过于累赘,尤其是屋里的香气总归过于浓重了些。

碧彤虽是打定主意不要这金玉楼里的东西脏了自己的眼,却仍忍不住偷瞧,心中亦是惊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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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S:中午出门时,发现不知何时下了雾,淡淡的笼着左右的房舍,很是可爱

080旧屋新主

夜蓉却心里总犯着顾忌,想请程雪嫣坐,又怕脏了人家的衣裳。

程雪嫣倒先开了口:“你的妆奁在哪里?”

夜蓉突然恍然大悟,翠丝那会准是塞了东西给姑娘,依她的脾性一定是的,她是想让姑娘把好听的歌都教给她,这会姑娘应是冲自己要“意思”来了。其实她本是预备着的,却只顾着生气给忘了。

当下搬了妆奁出来:“姑娘尽管挑!”

程雪嫣一怔,顿时笑出声来,上前将她按坐在椅上,将铜镜往她面前一摆,对着镜中的她神秘笑道:“你今晚不是想压过翠丝吗?”

夜蓉仍是不知所谓,碧彤是明白了,姑娘这是要给她梳妆打扮。

我们姑娘这身份,竟然要伺候这种人……她顿时如堕冰窖,恨不能立刻拉上姑娘走人。

其实程雪嫣也没做什么,她只不过拣了几粒碎晶在夜蓉的右外眼角镶了一双蝴蝶的翅膀而已。

夜蓉欣喜的端着镜子左照右照,差点又要哭出来,幸而程雪嫣提醒她“再哭这蝴蝶就飞了”方忍住。

“姑娘,可让我怎么谢你呢?”

她对着妆奁左挑右选,只觉哪怕是那颗金绿猫儿眼都配不上姑娘。

“我可是为了这个来的?”程雪嫣按住她忙活的手:“银子是很重要,但不是最重要的……”

她被这句高尚的话吓了一跳,急忙回想一下是不是自己说的。

“你不是说想嫁个好人家吗?可有意中人了?”

夜蓉突然红了脸,低头不说话。

只看这表现,定是有了。

程雪嫣也不追问,只道:“若是有,千万别错过……”

说到这,又想起凌肃,心中一阵伤感。

夜蓉捏了会衣带,突然抬头道:“姑娘你既然这样会打扮,却总穿一身黑衣,真是太可惜了!”

她见程雪嫣不计回报的帮自己,并不像别人那样的看低她,心里愈发感动,只一心想说些掏心窝子的话。

“姑娘虽是……可也不至于此。初次见姑娘这一身黑,我和翠丝都觉得很与众不同,可姑娘却总是如此打扮,总让人觉得……其实人生在世,快乐是最为紧要的,何必为些不相干的人委屈自己苦了自己呢?实不相瞒,纵然是我和这里的姐妹们都希望早日嫁个好人家,可是我们心里也清楚,依我们的身份,做妾都是勉强的。到时和那人欢愉几载,可能也就被忘了。可我们为什么还要如此希望?还不就是图那几年的开心?人来这世上,不管遇到多少人,遇到什么人,到头来也只能独自归去……”

程雪嫣没有想到她竟然有如此的见解,或许长年生活在这种环境中的人,见惯了分分合合,才将世事看得格外通透吧。

“这都是乐枫姐姐说的,”夜蓉很实在:“她和我们不一样,总是说些莫名其妙的话,可是我们伤心时回想起来,却觉得很有道理。

回到府中,程雪嫣一直在想这几句话,叹了几回气,竟觉心里通亮了许多。

起身坐在桌旁,拿过菱花,顿时心中一惊……镜中人竟如此消瘦了,摸了摸脸颊,只觉骨头硌手。

之前也是瘦,但不似这般吓人,现在那映在镜中的简直就是张纸片,再加上这身黑衣,触目惊心。

凌肃若是见了……

她赶紧翻出胭脂,却又放下,急急脱了一身黑衣丢在一边,只着烟紫的抹胸亵裤发了会呆,又铺开宣纸,拿鹅豪蘸墨勾画了起来。

碧彤撂了帘子进来,嘴刚张了张,却见姑娘“豪迈”的挥毫泼墨,顿时惊得目瞪口呆,也顾不得什么,急忙随手扯了桌布将姑娘包起来。

“姑娘,可不能……”

夜蓉和姑娘说的话她也都听到了,只道姑娘是听了她的怂恿,才这般破罐破摔。

“这里只咱们两个,又无外人来,怕什么?”她自是不介意,吹了吹宣纸上的墨迹:“有时间的话把它做出来吧。”

碧彤探头一看:“姑娘又要做衣裳了?还是黑色吗?已是入秋,府里就要发衣服料子了,到时奴婢知会他们一声,让他们挑好的黑料子给姑娘留着。以前我倒见过一匹蜀锦,墨色上是玫瑰紫的花……”

“不要黑的了,”程雪嫣打断她的话:“这回换白的。”

碧彤睁大眼睛,不可置信的看着她:“姑娘,那可是……”

是,那是死人时候穿的,眼下程府一片繁荣太平,她若是一身素白,定要被指责居心不良。

“你先做着,我自有办法。”

见姑娘一脸平静,她也不好多说。姑娘确实是个有办法的人,否则自己的荷包也不能在一月之间多了五十两银子。五十两啊,够她在程府干五年的。

心情一激动,终于将刚进门时被姑娘吓忘了的事记起来。

“姑娘,夫人请你去藏珍轩一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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藏珍轩建在整幢大院的东边,样式也有些老旧,却更显古朴端厚。此处虽是杜觅珍的居所,但却疏于管理,房屋颜色晦暗,看起来和其他几座院落格格不入。外墙有几处还缺了几块砖,却就那么撂着。

这里以前是程雪嫣的母亲初倩柔所住之处,原名倩芳轩,她去世后程准怀经常整夜流连于此,睹物思人。后杜觅珍生了儿子程仓鹏,便跟程准怀建议要搬到倩芳轩。谁都清楚,谁住进倩芳轩,便意味着谁会成为程府的当家夫人,这个和正室偏房的地位无关。当然,杜觅珍为程府添丁功劳巨大,搬进去也是理所当然、虽都知道是这么回事,却都希望她搬不进去,都等着程准怀大发雷霆,可是……然后那些多愁善感的人唏嘘不已,原本以为老爷对初夫人念念不忘,却不想只过了这几年就移情别恋了。

杜觅珍如愿搬进了倩芳轩,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将门梁上的匾额换做藏珍轩,可也只做了这一件。原倩芳轩的一切都没有动过,也不知是什么原因。倩芳轩年久失修,多处破损,她就一任它那么晾着,好像巴不得这房子早日塌了才好。

不过自从她搬进倩芳轩,程准怀也只来这里,谁也不知他究竟是移情杜觅珍还是到此凭吊结发妻子。

眼下程雪嫣来到这藏珍轩,看着满眼破败,自知这是她今世未见过面的母亲的住所,不知怎的,心底一阵难受,眼睛便酸酸的。

进了门,但见阴暗处青苔遍地,更觉酸楚。

雕花的门斑驳落色,推开时吱呀作响,仿若鬼片,好在屋内没有霉味,这都得益于满室阳光,将这仿若旧照片的一切涂抹得温馨柔和。

除了房主人,什么都没有变。程雪嫣突然有些理解程准怀的决定了……

半旧的紫檀雕花榻上搭着半旧的石青撒花椅搭,一角已经磨得光亮,显得坐在其上的杜觅珍也有些半新不旧。

她穿着家常的银丝掐边对襟外裳,茶色潞绸螺纹裙子,很合这房间的调调,就连头上那支金丝八宝攒珠钗也是一副蒙尘模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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