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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6部分

狂飙三部曲-第7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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继红,立言不由多看了几眼。两个手持铁矛的小男孩凶狠地喝问:“干什么!干什么的?!”同时,用铁矛逼住他;立言说出杜玉章、刘立功两人名字,对方态度稍稍缓和。听明立言来意,一个人冷冷地回答:“这里没有!我们也正在抓这几个坏蛋呢!”突然,从教室那边传来令人毛发直竖的痛苦惨叫:“哎哟,我的妈哟,掰不得了呀!”立言不好多逗留,快步离开了。
当他抄近路翻过长江大桥桥基,爬上桥头堡,太阳已缓缓下坠。夕阳映照下,波诡云谲,光怪陆离;满江的水如流淌的鲜血透出悲怆,格外壮丽。他又迷惘又惊喜,略带伤感:曾经辉煌的一切就这样顷刻没落了么?
他感到有点累,叉着腰,扶着一棵树休息着。引桥上,来来往往,尽是三钢三新、工造、三司革联、公安联司等造反组织的宣传车。有的车头仍挂着中央“七?二三”表态时的牌子:“天亮了”“解放了”。车上站满荷枪持矛的战士,架起头戴高帽子的百万雄师、公检法的“坏头目”,有的还用绳子五花大绑起;一路按头、捶打着。常常打得叫爷喊娘,直呼“救命!”十分凄惨。立言看了,格外同情,于心不忍。然而,他认定,历史已翻开新的篇章。他踌躇满志,意气昂扬,似乎全然不记得经受的歧视、践踏和屈辱;或许记得,但笃信巴黎公社领袖儒勒?瓦莱斯的名言:“既获得胜利,也必将获得自由!”事实上,《人民日报》提出:“以七?二O为分水岭”的标准。意味着从此会抛开可恶的、人为的、僵化的唯成份论;政治表现会以路线觉悟来衡量、来划分、来取舍!如果是这样,也就不枉负我素日志向,满腹学问,一腔才情……
他正沉思着,忽听到有人喊:“立言!立言!”循声望去,杜玉章在一辆吉普车上向他招手。立言迎上去。吉普车刹住,杜玉章和谢向阳走下时,立言瞧见两人腰间全挎有“五四”手枪,雄纠纠,很是英武。握手时,立言笑道:“真是鸟枪换炮罗,哪来这玩意?”
杜玉章拍拍手枪一笑:“毛主席要求‘武装左派’,江青同志最近有个讲话。号召造反派‘文攻武卫’。军区给发的嘛!”说着,问立言:“忙什么?”立言叹口气:“我找立孝的一个同学,司徒德芬。她原来在江汉公园里;但,没干坏事。据说被抓了。还有我表叔和志鹏……”杜玉章笑了:“绕那么大弯干什么?就是恋爱对象嘛!听小蓉说过,长得像继瑛。是不是?”立言红着脸点头。
杜玉章“啧”一声:“至于佑东和志鹏嘛,估计跑到乡下或朋友处躲藏了。别担心,是得躲过这阵风。听说熊麻子犟着不肯走。结果让人装在麻袋里拳打脚踢,还用木棒捶,手脚打断了,鼻子打歪了,奄奄一息,送到医院里,只半天就断了气!”
谢向阳原先连杀鸡也怕看。腥风血雨让这个青年知识分子心肠变硬了,竟然说出刚才立言在桥头休息时想到的一句名言:“阶级斗争,一些阶级胜利了,一些阶级消灭了。这就是历史,这就是几千年的人类文明史!不足为惜!”
立言连连叹息:“其实,熊麻子为人很好的……”杜玉章也有同感;说着,谈起他的鲠直、义气、一诺千金、嫉恶如仇……
三人谈得正上劲,一辆“东方红”二十匹拖拉机停在面前。张海子人未到声先到:“老表,我们胜利了啊!”杜玉章拍着手迎上去,握住表弟的手不放,又将跟随上前的谢向阳、刘立言与张海子相互介绍一番。
听是大名鼎鼎的红农司司令,谢向阳说:“农民造反派是我们最可靠的同盟军。百匪洗劫工造,你们还赶去援助了的呢!”
张海子有点抱愧:“六二四那天,我跟老头子设坛去了。他们不好打断法事。把告急电话告诉我,已经晚了两个多小时。我慌忙火急集合人,拦火车没拦着;反转头去拦汽车,好不容易搞了几十辆车子,让他们先赶到,我继续拦——只有见到我,人家才肯借车。哪知,打头的一行人开到武昌火车站了!七折腾,八折腾,等我赶到,友益街早打光了!真惨啦!今天,老头子又设坛。叫我跟随去学。我没去。现在胜利了。学那装神弄鬼一套干什么啊!”
杜玉章调侃道:“马上,不是区委书记,也是公社书记。当然用不着学了!”
立言、向阳听说设坛,联想羽化升天、呼风唤雨的故事,十分好奇,问是怎么回事?杜玉章挺认真地:“的确蛮灵呢!”越发激起两人兴趣,追问不停。张海子绘声绘色介绍一番。说:“呶,就在那边,马上看得到。那里是我们张家湾,滠水正从村边淌过……”
天色暗下来,长江愈显苍莽,水流无声。星星一颗颗从暗蓝天幕里蹦出来。顷刻,一片繁密。闪烁着。像无数诡谲眨动的眼睛,讥笑着审视地面上的一切。
正北方向倏忽亮了。像烛焰摇曳,又如鬼火飘忽。开坛了。一阵流星殒落,像高炉前的钢焰,像节日的礼花,像金色的暴雨。人们惊讶景象灵妙壮观之际,又有片星星摇摇欲坠。
这时,不知从哪里传来一个老妇人低声哼唱的古老歌谣,耳语般清晰,梦呓般模糊:“天上一颗星,地下一个人……”
一股凉气袭来。桥旁的几个人不由同时打个寒噤。 
星空下的祭坛,神秘而阴森,渺远又贴近!




一、真是只馋嘴猫儿

中央七?二三表态,陈再道被打倒,百万雄师作鸟兽散。立言狂喜之余,又担心起司徒、李卫东、陈氏兄弟的危险处境来。到处在揪斗,到处在追捕,到处在拷打。得意忘形的造反派肆无忌惮地进行报复。他思忖,志鲲作为解放军,群众组织无权随意揪斗,问题不大。于是,四处寻找司徒三人。杜玉章在长江大桥头讲的一番话提醒他。必是躲藏到乡下了!反复琢磨,志鹏只有陈爱华的河北老家可去,据说,陈家亲戚的出身成份都不好,哪能庇护他们?李卫东的社会关系,人尽皆知,对立派只怕早去搜捕过;以表叔的精明,才不会自投罗网!极有可能逃奔司徒亲戚家了。于是,立言让立孝找司徒父母打听。
司徒的父亲司徒洪是位搬运工,母亲程月娥是纺织工人,虽为党员,老实巴交,全凭拼命干活红起来的。司徒上头有个哥哥司徒德平,在长航跑船,早已结婚,另立门户,为钢工总的一个小头头;司徒下面有个妹妹司徒德芳,读高一,属三司观点。
听立孝询问司徒,程月娥说:“德芳没参加七?二O*也检讨了。德芬被抓住,真不晓得脱几层皮!德平找遍沔阳、汉川亲戚家,也没见她影儿。那天清早你来过,我还以为在你家呢!”立孝听这么说,急了:“在我家,我能不来打个招呼?免得您俩老担心!阿姨,您再想想,还有没有亲戚家可去?”程月娥摇头:“没有。倒是有个表姐,三年自然灾害,表姐夫饿死了,为了救婆婆和儿子,表姐将自已换了一百斤粮票嫁到通山。早没走动!”司徒洪一拍大腿:“哎呀,你提醒我,是的,是的,有个表姐在通山郝家湾。虽说来往不勤,前年夏天,她去协和医院治病来过我们家。就是那次把德芬带到通山玩了半个多月呢!肯定上郝家湾了。”说着摸摸头,显出愁苦:“只是,德平昨天去江西‘支左’了,他不回,谁去找呢?”程月娥匪夷所思地:“他又不是解放军,支什么左?”司徒洪双手一摊:“哪个搞得懂?”立孝毕竟观点与三钢对立,虽然向着两个哥哥,这会仍气得笑起来,拉腔拉调:“武汉的三钢、三新,尤其是钢工总、钢二司,现在是响当当、硬梆梆的无产阶级革命派,全国好多群众组织巴望得到他们支持,他们也以疯装邪,代表中央*,钦差大臣般到各省市表态、发声明操纵当地运动——”做母亲的焦躁了:“听你这样说,他们到处跄,晓得德平几时跄回?”立孝宽慰道:“阿姨,你别急,您家把地址告诉我,让我和大哥去找!”
实则,立孝并未同哥哥一道去。就这样,立言拿着地址,按图索骥,寻到通山郝家湾。
郝家湾位于大通河和小通河交汇的畈地,即为西南地区俗称“坝子”的局部平原。大通河从山谷里奔腾而出,有如雷吼;水面不宽,却是又浑浊又湍急,波翻浪涌,像是煮沸一般。大船根本不能航运,下水就翻!只有当地称作“织布梭子”的独木舟,由熟练的水手驾驭方可通行。当然,沿着盘山公路也可以到郝家湾,需得多绕两天。立言恨不能长翅膀飞到司徒身边,哪肯那般弯路?他仗着水性好,乘独木舟溯流而上。独木舟颠簸于震耳欲聋的波峰浪谷间,水花时时溅到脸上。立言心里急躁,船行不多远就立起身朝前瞅,几次差点被掀落下水。船夫不停嘱咐,蹲下,蹲下!抓住船帮。警告道,再会游泳,掉进河里不是让漩涡转入水底淹死,就是冲向河里岩石撞死!
所幸,独木舟只在大通河载沉载浮两小时,便折入风平浪静的小通河。水手傍着河岸用桨当竹篙慢悠悠撑行,舒缓适才惊涛骇浪中的紧张。柔长的柳丝拂在头上痒痒地,河风散去浑身汗水和燥热。船夫指着不远的青石桥告诉立言,那就是郝家湾。立言觉得石桥十分眼熟,仿佛哪里见过;细细一想,记起九岁那年,表叔带他和继瑛回过一趟老家。刘家湾村前的小河就有这样一座桥。石桥栏板上雕有莲花座上的观音菩萨,腼着大肚子的弥勒佛,手执钢叉的水神,还有把大乌龟当船乘坐的唐僧师徒……立言和继瑛玩累了,喜欢蹲在桥上摸挲端详石刻人物,继瑛总是要求道:“立言哥,给我讲上面的故事呀!”尽管讲过无数遍,她眨巴着亮晶晶眼睛,微笑着,听得很入神……想到儿时趣事,立言沉浸于遐思和愉悦里。
突然,一个纱布网兜儿扣在他头上,立言吃了一惊,用胳膊扒开网兜,喝问:“谁?干什么?”同时,扫视追寻冒失鬼。柳树下,一个穿军装的小伙子欢叫道:“立言哥,你怎么到这里来了?”立言看清是志鹏,心里一喜:“我表叔和司徒也在这里吧!”说时,一个箭步跳上岸,差点蹬翻独木舟。他歉意地回头向船夫挥挥手:“谢谢了!”
志鹏看那独木舟,夸张地显出佩服:“你敢坐‘织布梭子’,胆真大!卫东叔叔和司徒在学篾活。我想捉些蝴蝶和蜻蜓,不想网住你!”说着难为情地笑了。危难时刻,立言表现的关切,让志鹏感动,丢掉素日成见,语气格外亲热:“你是从司徒家打听来的吧!”说着,用网兜儿扒开枝条开路,引领立言穿过一片树丛,走向竹篱笆围起的三间瓦屋。靠着山坡,瓦屋后有绿荫荫的竹林。老远,立言瞅见李卫东坐在门前用篾刀破竹子,司徒蹲在地上编凉席。志鹏喊道:“李叔叔、司徒,你们看谁来了!”
李卫东起身瞅清是立言,高兴得丢下篾刀迎上前握住立言双手:“你怎么碰见志鹏的?”立言笑道:“表叔,你们让我找得好苦啊!”听明立言是担心他们,四处奔走寻觅,为赶时间竟然冒险乘坐“织布梭子”,李卫东感叹:“危难之中见真情呀!”志鹏连声应道:“真是,真是!”说时,两人不由同时瞟司徒。
岂知,姑娘见到立言,先是一愣,眼一亮,瞧立言朝她笑,却噘着嘴儿站起趔到墙角,给他个冷脊梁;任立言如何打招呼也不理会。志鹏说:“司徒,立言哥喊你呢!”李卫东趋近前:“司徒,立言关心我们,老远冒险找来,去倒杯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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