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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8部分

狂飙三部曲-第8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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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样?强龙不压地头蛇。有人汇报清队学习班发现阶级斗争新动向,杨当贫下中农带着烘鱼腊肉请国民党军医看病,专案人员拦阻差点挨了打,怎么处理?邹本利嗯嗯连声,听完汇报正要说两句,不料,志鲲手一挥:“让他看病!”请示者瞟瞟邹本利,邹本利自感未恢复原气,也点点头。对老郭其人,他早就熟悉。不就是照了张少校服照片吗?倾向造反派并非造反派嘛!陈大队长表了态能说什么,硬要看我眼色?不知趣!
应该说,第一次工作碰撞两人并未发生矛盾。邹本利了解志鲲是8201的团长,坚定不移支保,心里还有亲切感。话说转来,人家毕竟是顶头上司,可以不征求意见作决定。只认为眼前年轻人棱角未圆,从爱护角度出发,等请示者走后,说:“陈大队长,姓郭的国民党军医属历史反革命,运动中让他看病,影响太坏……”志鲲不以为然地“哦——”一声,他不知道郭医生的真实情况,也不知道邹本利了解真实情况,有一点他知道:农民缺医少药,拿一分钱都不容易,生了病更不能拖,那会耽搁田地里庄稼活。秦家湾农民的纯真善良,让他对贫下中农产生深厚感情:“废物利用嘛,用他一技之长。我看,对贫下中农有益的事,只会有好影响,不会有坏影响!”邹本利也同意这种观点。他因家庭出身和父亲的历史吃了不少苦头。邹本利的父亲老实忠厚胆又小,典型的土财主。乡长见他有几个洋钿,叫他当保长,派捐派税。旧时当保长,有狠气是生财之道;怕得罪人就是苦差事。让他当保长明是圈套。果然,遇上硬抗着的人,邹老财往往自已贴上。解放后,还落个历史反革命帽子管制劳动。邹本利一茬参干的人多数升到专署当官,他一直卧在下面起不去,就为这原因。照说,他应推已及人,未可吹毛求疵,过于苛刻。但,潜意识里,认为自已已是既得利益集团一份子,加之,“左是认识问题,右是立场问题”通用规则盛行,可管不了别人命运如何,宁左勿右。*中,造反派向他的既得利益发起挑战,拉开权力再分配斗争序幕。他快到退下来的年龄了,得有接班人保证自已晚年安逸和后辈人的优越。陈志鲲的才智、能力和果决,很让他欣赏;只是,担心这个年轻人不懂政治是灵魂,不懂政治压倒一切,人格和品质无不受其左右的为官之道。衷心而委婉地劝诫:“政治是统帅。陈大队长,你是革命接班人,年纪不大,前程远大得很……”志鲲年轻气盛,误会邹本利本意,听他拉腔拉调,简直在倚老卖老,好为人师,打断道:“政治不是虚无飘渺的。按孙中山先生解释,政,是老百姓的事;治,是管理。政治就是管理老百姓的事。现在老百姓有病,我管一管,让那个军医去治病,邹主任,你说,又能错到哪里?”为了化解尴尬,最后,志鲲“嗯”地一笑,望着邹本利仿佛征求意见。邹本利认定志鲲“以上压下”打官腔,在栗阳还是第一次听人这般同他说话,不由有些愠恼,给志鲲个软钉子,轻蔑地:“孙中山?资产阶级旧*主义者!他的解释?”在内心,志鲲一直以石中松跟随中山先生革命而自豪,邹本利大不敬口气完全是讪笑外祖父,也恼火了:“邹主任,我刚才引用的可是毛主席的话啊!”邹本利听了一愣,笑笑:“我没有什么理论,只是一些经验,仅供参考……”谈话以邹本利礼节性辞令结束。志鲲窥测到这个地头蛇内心的不悦。这使他取消同牛棚中立言谈话的打算。尽管栗阳没人了解自已与立言的关系,还是避嫌好。反正他不相信给立言罗织的罪名。志鲲琢磨,清队是为九大召开清理政治环境,结束运动的程序和信号。批极左,目的只是肃整,也绝非搞垮新崛起的造反派。回大兴隆巷度假,看见武汉反复旧热火朝天,暗暗庆幸主持运动的稳健。陈爱华赞赏儿子的观点和做法,说:“你看,九大里中央委员上去多少造反派?上海的王洪文,河南的唐歧山,湖南的唐忠富,武汉的夏帮银……三分之二的中央委员是支造干部和造反派嘛!”
志鲲对个人的才智和能力恢复了自信。他特意到武昌看看尚在军区工作的战友。乘车时,心里默默背起一首古诗:“昔时龌龊不足夸,今日澹荡思无涯;春风得意马蹄疾,一朝看尽长安花!”是啊,前面的路程又像春天美好的景色展开了!
如果说秦家湾褪去志鲲性格里浮躁,继瑛桥头送别的脉脉深情似春风温暖着心头,在最为沮丧的日子一直支撑着他。“荣归故里”这天,志鲲设想继瑛见到自已一瞬将会何等悲喜交加,甚至扑进他怀里,呜咽出声……但是,当推开门,正在看书的妻子听见动静回头,瞅清是他,只轻声打个招呼:“回了。”旋又埋头阅读。志鲲猜测是女人的小把戏——在工宣队里,常听一些工人、贫下中农粗俗地议论自已的老婆和情妇,从中获取不少有关知识;与丁翠花偷情,也体验过女人的许多任性和撒娇,或者,妻子此刻出于传统性情的内敛。于是,踅上前,从她背后一把搂定,弯腰低头去接吻。继瑛推开他,站起身准备向房外走。志鲲拉住她手臂,扒转身,面对面抱定了,嘻笑着将嘴凑上去;继瑛左躲右闪,硬是不让亲。不管三七二十一,他干脆抱至床上放倒剥衣服,任其如何挣扎抗拒,骑在妻子身上,把她和自已脱个精光,压上去;一边猫舔食般接吻,一边将两只脚渐次插进她紧夹的双腿,用力强行掰开……瞅继瑛以手臂蒙住脸,微微地喘着气,柔若无骨地平躺着。他涌起股占有的*。可是,第二天,当他想重复隔日的游戏,继瑛不等他费力,直挺挺,像个*岔开双腿迎接着……虽有收缩,有律动,甚至显出反射,却无有快乐的呻吟。显见是生理本能所达到的和谐,并非精神融合。比之丁翠花的*颠狂,不免兴味索然。 
爱情悲剧留下的创伤,给立言是激发;给继瑛则是毁灭,造成灵与肉的分离:作为妻子,她不能拒绝丈夫的性要求,作为一个活生生的女人,她永难听任情感顺从奸污!志鲲不理解眼前这个美人内心的矛盾和痛苦。同妻子玩笑道:“回来这几天里,一定让你给我怀个胖娃娃!”继瑛避开他的目光,断断续续地:“我……我是不……不会给你生……生儿育……育女的……”志鲲很诧异:“你身体有病?”见继瑛叹口气不回答,认为猜对了:“你是医生,应该懂得治疗啊!”这次连叹息也没有,神情蹊跷,只留给他满腹狐疑。
继瑛上班去了,志鲲翻阅床头几本杂志,发现有篇文章里“孩子是爱情的结晶”一句,用红笔打上“?”号,接着,又发现“孩子是维系夫妻关系的纽带”一句打上“!”号。志鲲方始猛省妻子不愿生小孩的原因。头枕胳膊,仰卧在床,望着天花板,愣了许久。他并不恼怒。他相信继瑛的操守,并且怀着同情谅解妻子情义坚贞。他开始后悔当初的自私和小聪明。但是,对继瑛刚刚复燃的爱之火苗因她的冷淡彻底熄灭了!
本来,志鲲准备适当的时候,向继瑛谈及立言的困厄。他不谈了。倒不是出于忌妒和怨愤。他怕引起误解;只暗暗盘算如何解脱昔日的朋友和情敌。
没想到,立言清队问题未落实,又被打成“北决扬”份子。志鲲认为,这就是原则问题了。同时,他相信,按立言的家庭出身、思想状态,可能不属诬枉。
对于极左思潮的批判和5?16、北决扬的清理,志鲲比之自封“老革命”的邹本利有深层次理解和把握。不仅是理论方面,在武汉支左期间的经历,使他感觉危害酷烈:这批人,数量不多,能量极大,很会蛊惑人心,打着“决心将无产阶级*进行到底的革命派”旗帜,其目的是,取无产阶级专政而代之。真像邓拓所形容:“莫谓书生空议论,头颅掷处血斑斑”!7?20前夕,主持军区材料班子的经验,教志鲲独具慧眼,无论作报告指导运动,抑或审批专案材料,全能做到“稳准狠”三个字。偏偏在这点上,痛恨造反派的邹本利与他分歧很大。况复,邹本利已非当初邹本利,他是县委第一副书记兼革委会常务副主任,于从顺的一把手只算象征性,可以说,邹本利官复原职。邹本利别出心裁地界定:“动口动笔不动手,深刻检讨放他走;动口动笔又动手,就是决派、5?16!”志鲲暗暗讥笑他是老土,光看表面现象,没抓住本质,将运动方向扭偏了。应狠批极左思潮理论。农村干部提起“理论”头疼。邹本利编的顺口溜一听就懂,容易记;看得见,摸得着,很好执行。邹本利及其部下认定,麻派是决派、5?16,他们自封为栗阳钢派也可以证明。武汉的决派、5?16不是多在三钢里么?邹本利记得瞎派曾考虑“解放”自已,让他“站出来”,是麻派死揪不放。瞎派仅仅犯了极左错误,当然也要批倒批臭。志鲲指出,瞎派比麻派更危险:不唯有行动,更有理论。其头头佘永太读大学组织过“毛泽东主义小组”受到公安机关追究。邹本利笑了:哪来什么理论?都不是两报一刊、马恩列斯毛的词句!这回可糊弄不住俺。
那当口,站出来的干部,对造过反的人是胡子头发一把抓,拣结怨深的狠整,以十倍的仇恨、百倍的疯狂报复。谁有闲心理论?责难志鲲没有切肤之痛。志鲲不免曲高和寡。 
一桩奇案将志鲲和邹本利间的思想分歧激化为矛盾,使两人展开权力之争的角逐。 
离栗阳十里有个城南大队,书记叫武进宝,人称“栗阳的陈永贵”,五十七岁,瘦瘦精精,三角眼,三绺胡须;虽说不识字,脑子灵光,在日本人手下干过皇协军。按其穷愁潦倒,土改划为雇农。因为能说会道,大伙选他当了贫雇农协会会长,接着入党,当小社社长,当大队书记。姓武的,在栗阳是大姓,在城南大队占了一半人。武进宝因而能成三朝*,不倒翁。公社曾提他去任职,武进宝推说不识字,难以胜任,再说,同乡亲们有感情,热土难离,舍不得走。内心里,他宁当鸡头,不做凤尾。公社里固然吃皇粮,旱涝保收。那几个工资,哪能与大队书记实惠相比?当了国家的人,政审严,七审八审,审出给日本人干事,真叫:“一泡屎不臭挑起来臭”!他在栗阳有根基有势力。自幺姑娘嫁给邹本利离婚的大儿子,更是八面威风。邹本利在栗阳实际也借助武进宝支持,一手遮天。上下联手,牢不可破。
同农村大多数干部一样,大权在握,除了多吃多占,还利用分工、分物质的分配权作钓饵,玩女人。做丈夫的无法告其*,何况顾及名声,更怕穿小鞋,只好忍气吞声。
武解放是武进宝未出五服的侄儿,圆头大脸浓眉毛,由部队复员因没钱送礼,便卧在家,未能进单位吃皇粮。小伙子孝顺,觉得在家侍候老娘也行。武解放好不容易东借西贷加上复员费娶了川妹子石川花,一家三口和和美美过日子。不料,武进宝想尝“川味”,派武解放上水利,瞅空将石川花*了。川妹子觉得不能让他白搞,要求丈夫开拖拉机。武进宝满口答应了。武解放以为是叔叔关照,虽说只是手扶机子,很感激。送了两瓶酒、两条烟,四包果子。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人们笑他用老婆换拖拉机骑。武解放狠揍婆娘一顿,操了刀要同武进宝拼命。娘哭着拦阻:“儿啊,你要出了事,叫娘和你媳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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