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大妖怪民俗课-第4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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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是什么鬼东西!?”
华玉盏理也不理他,直接走到桑宁所在的座位前,低头看了看坐在外侧座位上的杨丰旭。
那应该只是漫不经心的一眼,却顿时让人感觉到压力,清晰的感受到他的意图——杨丰旭只能让开位子,坐到别的地方去。
华玉盏在桑宁旁边坐下,转头笑一下,意义不明的问了一句:“身体还好吗?”
“……”
桑宁完全无法理解这个问题的用意,她下意识地往里缩了缩,像是要远离华玉盏。
——从那天她在华玉盏家意识不明,回来后还凭白少了一天之后再见到他总觉得有些心生戒备。而且一听到“身体”桑宁就会联想到那个几次三番看到的草娃娃,忍不住有点发毛。
“华老师问这句话……是什么意思?”
华玉盏侧目看了看她,把她的神情都看在眼里,故作不在意的说:“你不是生病了吗?那天喝完茶之后你就睡着了,我以为你只是累了,后来发现你在发烧就联系了你表哥。”
“呃……是这样吗……”
听起来一切都有个很好的解释,而且是每一次都有很好的解释。可是次数多了,就算是桑宁也会发现事情有些不对的啊……
华玉盏就坐在她的身边似乎没有离开的打算,桑宁也没有办法保持长时间的戒备,慢慢就放松下来。
她靠在椅背上看着车窗外流动的风景,突然发觉,似乎自那天从华玉盏家回来之后就没有再看到草娃娃的幻觉了。
这个意识让她不知道为什么松下一口气,偷偷看看身边的华玉盏,觉得沉默的太久未免也有些尴尬,就找了话题问:“华老师,我们这次去哪儿?”
“去水泽村。”
桑宁听着这个名字开始犯嘀咕,这一次要出现的不会是水鬼吧……
高学夫听到了他们这句对话,他从刚刚小小的惊吓中回过神来之后就干脆坐在最后一排柯正亮的旁边,不时检查他的脉搏,在小本子上记下他的心跳,体温,舌苔等等一切体表特征,准备以后找人咨询。
他倒不是特地想要听他们的对话,只是车上就这么大的地方,只要说话声音不是太小想不想听也总会听到。
他一开始也还算有原则的刻意无视他们谈话的内容,不过听到目的地的有关内容这似乎就不能算是私人话题而是跟车上的学生都有关的了。
他开口插话,略带讽刺的问:“那么这一次是要祭拜什么?从名字来看应该是龙神水神或者水怪吧?”
华玉盏侧目过去,偶尔心情好的时候他还是挺有兴趣听听高学夫这一类坚持唯物不动摇的人的见解的。
嘛,这种心态,大概就跟没见过鬼的人爱听鬼故事差不多吧。
“——为什么这么说呢?”
高学夫翻了翻他厚厚的小本子,“这几天我查了不少书籍,发现所有的鬼怪文化到最后其实全都归在一个‘祭’字上,不仅祭祀信仰也祭祀恐惧。就像荒田村那样,一旦为某种现象所苦,以他们自己的能力无法解决,就会寻求祭祀手段来自我安慰。”
说到这里他推了推眼镜,略清一下喉咙,放弱了气势语气也有点不自然地承认错误——“当然,在荒田村时我的做法是有点冒失了,这点我必须承认。”
华玉盏挑挑眉,想不到这个小学究还会承认错误呢?
☆、第二课时
“通过各种调查我发现;除了古代帝王的祭祀是为了安稳民心;像这种自发的民间祭祀,从一定程度上是一种绝望和寻求希望的体现。
他们无力解决现状,却又想要在这片土地上生活下去;只能将希望寄托于某种不知名的力量,希望它来显现神力帮助他们或是停止作恶放他们生路。
这是一种心理安慰;精神寄托。所以不论当时村民的做法错的有多离谱,对他们来说那却是‘真实’的。他们的愤怒和恐惧都是真实的,我的行为对他们来说是一种冒犯,这种错误我不会再犯了。”
前排的杨丰旭扭头听着;无比愕然的跟桑宁对视了一眼。
他们可是见证了高学夫那惊心动魄的作死行动的一员,现在高学夫突然表态说他不再作死了?幸福来的太突然没有真实感!
“但是——”
——HO;NO!他但是了!
“绝望和走投无路之下的心理安慰我是可以理解的,适当的给人以希望可以让人有生活下去的勇气。但现在并不是旧社会了!我们有足够的力量帮助他们,只要外界伸出援手就可以改变他们的生存条件!他们可以不用把希望寄托在那种虚无缥缈的信仰上!所以华老师,您应该停止装神弄鬼跟我一起帮助他们,通知政府来援助和整顿!我们一起来解救他们吧华老师!”
说到慷慨激昂之处高学夫握着拳从座位上站起来,连那厚厚的镜片都仿佛发着光。只是车子正在拐弯,车身一晃,直接把他晃倒回座位上。
华玉盏忍不住轻笑着,桑宁和杨丰旭依然无语的面面相觑——这是走火入魔了吧?果然还是没救了吧??
就连高学夫的新搭档徐舰也默默不屑,在心里暗想书呆子果然就是书呆子,要不是没有别人可以搭档,他早就拆伙了!
徐舰跟高学夫的目的不同,他寻找荒田村为的是把这个*公之于众!
他可是真真切切在饿鬼田里被鬼追了四天三夜的人,谁敢跟他说什么科学道理他跟谁急!
可是正因为他一直被困在饿鬼田里连村子都没有进过,所以他需要一个了解村子情况的人带他一起去。而高学夫是唯一一个还在寻找荒田村的人。
他的目光时不时的偷偷扫向桑宁,不知道为什么他总觉得桑宁才会是合适的搭档!他绝对有在饿鬼田里见过桑宁的!
那些记忆太混乱了,但是他觉得他似乎有看过桑宁赶走饿鬼的画面!
只是那个看起来应该连只老鼠都抓不住的小女生跟他记忆里的形象太违和,有时候他会担心那会不会只是他的幻觉。
这时候高学夫已经从座位上爬起来,推正眼镜,稍稍冷静过后也知道自己有点激动了,想来华玉盏这种人也是不可能帮他的。
他掩盖掉自己刚才的失态继续说:“总之我发现了一个普遍的规律,越是为某种现象所苦的地方,在把这种现象信仰化之后,却反而会有一种奇妙的推崇心理。不以为害,反以为尊,所以这种地方几乎都会以当地的特殊现象为名,因为命名本身就是一种崇高的仪式。因此也可以从名字来推断当地的祭祀信仰——例如荒田村祭祀饿鬼,水泽村就必然是跟水有关的,这两种信仰在历史上都非常常见,因为无论是水,降雨,还是粮食,收成,这些都是跟人类生活最直接相关的。”
撇开高学夫的无神论,后面的这一段话的确比较有见解,杨丰旭也比较赞同,他接口问:“——像是龙神吗?华老师,世上真有龙吗?”
现在大概就算是华玉盏告诉他世上真的有龙的存在,惊讶归惊讶,他也是能够相信的。
只是不知道为什么在听到这个问题的时候桑宁心里也小小的揪了一下,她也转头看向华玉盏,等着他的回答。
华玉盏微微垂眼,他身上带着一种固有的优雅和漫不经心,掩盖了从骨子里透出来的一股媚意。只让人觉得一举一动一个眼神一个微笑都能够定格成画面,像是时间沉淀出的一种魅力,有着跟他的年纪不符的维度。
他微微沉默,抬眼时带了三分意味不明的笑意,淡淡说:“很久以前是有吧。”
“现在呢?”
“现在?谁知道。”
——这样的回答跟没回答大概也没什么区别,可是龙的确是中华大地上最有代表性的神话生物了。既然都是神话了,可不是出现几只鬼就能说明什么的,总不能非逼着华玉盏回答出什么来。
是的,没人知道这世上到底还有没有龙,就算华玉盏也不知道。
……
徐舰一路上都在偷偷观察地形记录标志物,甚至时不时的偷偷拿DV拍摄。
他借来了所有能找到的电池和记忆卡,还花光储蓄买了很多备用,一切都是万无一失的。
可就没想到不过是被车里的谈话转移了一会儿注意力,等他再看向车窗外时却发现风景完全是陌生的——道路,植被,跟之前没有任何的衔接过渡,好像一下子跳到了千里之外的地方。
他迅速打开手机查询GPS定位,然而手机已是信号外无覆盖区域。
徐舰一下子就懵了,开始意识到之前的记录全都白费了。中间的这段空白足够他再也没有办法找到现在所在的地理位置。
而车子也在此时慢慢停稳,华玉盏招呼一声起身说:“下车了。”
“又到了?”桑宁略惊讶地随口说了一句,虽然这一次貌似也不过一个多小时的车程,不过大家似乎也都见怪不怪了。
陆续下了车,横在他们面前的是一条宽阔的大河,略显浑浊的河水平缓静静流淌。
华玉盏对他们说:“过了这条河就是水泽村了,有没有人晕船的,提前说一声。”
可惜大家貌似都没有坐过船,自己晕不晕船谁也说不清。
既然没有人开口华玉盏就去河边联系船家,桑宁注意到倪倩和柯正亮也跟在自己身后走下车来,他们两个各自背着一个不大的背包,对比其他人带的行李来说实在很小了。
下了车两个人就站在桑宁身后,桑宁一回头就能够看到两个人一起朝她笑眯眯的微笑。虽然这回没有忘记眯起眼睛是很好,可是你们真的眯的太大了……
桑宁都不知道该不该提醒他们眼睛那样的弯度不是正常人类可以扭曲出来的……
——真奇怪她居然已经不害怕了。
是因为他们是华老师带来的吗?虽然很确定那个身体里面的绝对不是倪倩和柯正亮,甚至应该不是人类,但似乎因为他们是华老师带来的,也就觉得不会有危险性。
只是她不敢在别的同学面前询问,觉得大概问了华老师也不会当着他们的面直说。
而且似乎没有人觉得奇怪……那个司机,这一次也要在这里等吗?
上次他就在公路边上等了他们四天三夜,虽说附近可能会有路边的商店,但是他就住在车上吗?
桑宁往车上看过去,从这里能看到他一身工装似的衣服,戴着他压得低低的鸭舌帽,似乎根本没有人看到过他的脸。
司机并没有因为他们的下车而离开驾驶位。简直就是爱岗敬业恪尽职守的模板标兵!
可是敬业得未免有些异常啊!
真奇怪以前竟然完全没有注意过这些事,难道以前她的脑子里真的塞了稻草吗?
这一会儿工夫华玉盏已经联系好船家,在这个快艇轮渡的时代他们愕然地看着河面上漂浮着一艘木质的渔船。
——看起来好旧的样子!船身那么斑驳真的不会渗水吗??
华玉盏对他们脸上那显而易见的表情甩了一个鄙视的眼神——不相信劳动人民的智慧吗?
有前次荒田村一行的经验在先,大家不管有没有意见都绝对不要正面顶撞华玉盏就是了。否则只会落得上次徐舰一样的下场。
看来华玉盏这说一不二杀鸡儆猴的做法还是有用的。
大家沉默地上船,老船夫身子干瘦皮肤黝黑,显出来的是一种劳动人民的风吹日晒而非荒田村那般枯槁的人形。
这让大家心里安心不少,一个个摇摇晃晃地踏着船板上船,桑宁